两人各怀心思, 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昨日的冲击感却仍未消退。

    深觉自己做错事了的姜玉澈蹑手蹑脚的走出客厅, 看到没有人之后, 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他拿着自己昨日来时的东西, 连原本说好的红酒也不敢拿了,连忙给钟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 然后便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正房内。

    然而一进院子,却见到陆商正穿着冬衣, 拿着铁楸铲雪。

    院子里的柿子树高大无比, 枝头还挂着几个红色的小灯笼, 用作照明, 树根下被一铲铲的雪花堆得满满的,银装素裹, 红白撞色, 有种说不出的意境。

    两个人视线骤然一对, 昨夜种种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姜玉澈直接僵在了原地。

    还是陆商见他出来, 先开口问了句,“吃早饭吗?”

    这才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不……不用了, 我看雪停了, 已经让钟叔过来接我了。”

    陆商意外了一瞬,认真的抬眸看着他,并不说话, 只那视线如灼热的阳光,莫名的令姜玉澈心虚的低下了脑袋。

    感觉自己好像如同个吃完便提裤子离开的渣男一般?

    全不负责。

    然而一时半会, 想让他讲个明白,又几乎做不到,乱成一团的心早已经散了,只让他多看陆商一眼,都觉得是一种冒犯。

    见姜玉澈慌的不行,陆商也并没有步步紧逼的意思,只说,“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你不是还要和我的母亲告别?她昨晚可还念着你呢。”

    提到陆母,姜玉澈自然没有办法拒绝,只好再次跟着进了屋,看陆商给他做早餐吃。

    早餐依旧是西式,精致的三明治配上煎蛋和热牛奶,简直是一绝。

    可姜玉澈却再没有什么心情细细品尝了,生怕陆商再开口问昨夜的事情,一顿饭吃的七上八下的,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子,胡乱吞咽。

    陆商贴心的并没有说什么,仍旧无比的温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仅如此,见他吃的急,还为他多倒了两杯水,生怕他噎住。如此,反而让姜玉澈更加的内疚了两分。

    匆匆吃完饭,陆母也被护工推了过来,和玉澈告别,她温柔又心疼的摸了摸姜玉澈的脸颊,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几分依依不舍的亲昵。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多住几天好了,咱们这么多年没见,这一次分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

    她显然再次忘记了姜玉澈的身份,又把他当做了二房原本的家主,姜成凤。

    姜玉澈笑了笑,并没有纠正什么,反而将错就错的俯下身子,细心回答道,“没关系,我以后还会多来看看您的,您要保重好身体啊。”

    陆母听到他以后还要来,顿时开心不已,无比期待道,“那感情好,我且等着,到时候你可把你家那几个弟弟都带来,你是家里的老大,要多担待他们,不要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才是……”

    她念念叨叨着,话里话外却令姜玉澈和陆商都有点迷。

    老大?

    姜家二房家主不是排行老二吗?

    老大应该是姜平才是啊,难不成……陆母连大房也忘记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感到有些疑惑,但是看在陆母经常认不出人,记不得事情的份上,因此也没有多问,只一一应下了,又复去地窖里拿了几瓶红酒,这才肩并肩的离开了四合院内。

    说是要亲自送姜玉澈,陆商便真的亲自开车送姜玉澈离开,因为下雪,他特意从车库里换了一辆抓地强的瑞虎,两个人坐进车内,空调开的无比暖和,直到上了路,那种单独相处的暧昧感便再次缓缓的流淌起来。

    姜玉澈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忍不住打开了音箱,想要用广播的声音多少遮掩一下这种氛围,没想到此刻的广播里却偏偏放了一首唐京爅唱的改编版《看见彩虹》。

    正是那首在演唱会上,用来给姜玉澈表明心迹的歌曲。

    陆商忍不住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姜玉澈慌不择已的听了几句,便匆忙关掉了。

    车内,再次回归了安静的氛围。

    陆商挑了挑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还挺好听嘛。”

    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的凉意,仿佛先忍着,回头再秋后算账的感觉。

    姜玉澈只装做不懂,不再说话了。

    一直到车到达目的地,两人皆没有再开口,车刚刚挺稳在姜玉澈的别墅前,他便忙不迭的解开了安全带,扒住车门,道。

    “那个……今天就谢谢你了,回头,再联系。”

    他挥挥手,然后便用力的扣了扣,却发现不知何时车门早已经被锁死了,根本打不开。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

    身旁的陆商慢悠悠的解开安全带,叹了口气,这才认真的转过身,看向了他。

    姜玉澈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紧张的往后倚了倚,问道。

    “你要干……干嘛?”

    陆商盯着他防备的眼神,镜片后的双眸缓缓下移,然后猛地前倾靠近了他,吓得姜玉澈脸都皱成了一团,直接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等一下,你冷静一点,昨晚上是我不对,我承认我是被你的美貌给蛊惑了,但我觉得咱们还是慢慢来比较好!你,觉得呢……”

    他一连串的说完,半晌,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于是小心翼翼的睁开一只眼,只见到陆商在距离他极近的距离,停了下来,双眸亮晶晶的盯着他的眼睛,盛满了笑意,绽放的笑容在美貌的加持下,简直如同能发光一般,随便个人都能现场直接掰弯的程度。

    “噗……”

    陆商忍不住笑出声来,“昨日我很开心。”

    他伸出手,从后座上拿过了一个礼盒,打开,竟是一枚镶满了蓝钻粉钻的百达翡丽手表,做工精致,上面还刻着姜玉澈的英文名缩写,明显就是很久之前,专门定制的。

    陆商没有给姜玉澈再次躲避的机会,他认真的执过姜玉澈的手,将那块手表温柔的戴到了对方的手上,轻声道。

    “想必你也知道我的心了,我不求你立马回应,好好考虑一下,也可以。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之前年轻混账,做过不少说出来让你定会十分厌恶的事情,我已知错,此后,一定尽改了去。只求你别生我的气,有什么事都说出来,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咱们这种身家,想来对情啊爱啊之类的,定然是不怎么信得,我若是说出来许多的情话,想必你反倒要怀疑其真实性。但不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满腔的心意,才能令你安心,所以只能把想到的最好的,都给你。虽有点俗气,但求你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要误会我的真心便好。至于姜家的事情,你且放心,不论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变化,我都仍旧会帮你到底。”

    说完,他便低下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姜玉澈的手背,如清风拂过弱柳,温柔的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姜玉澈惊讶无比。

    他从来没想过陆商可以退让成这个样子,话里话外,竟如此贴心温柔。

    若不是他看过原小说,深知主角攻即便是在和主角受的相处中,也依旧是掠夺者的形象,独权的霸者,险些都要信了这种才是他的原身。

    是他让他改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那么强大而无畏的人,也会在他的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

    只为得到他的倾心……这简直令人恍惚的不像话。

    姜玉澈整个人的心都像被瞬间泡在了红酒坛中,咕噜噜的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低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抿了抿唇,安稳的走下了车。

    钟叔等在门口,看着姜玉澈平安归来,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直见到陆商的车走远,才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

    从陆家回来后,姜玉澈便开始着手解决起姜氏钢铁的积压库存来。

    他显然是个极会举一反三的好学生,不仅按照和陆商商议的那样,将所有货物按照品级分了abc三等,还将这三类,皆迅速的找到了适合的合作方。

    其中,最容易处理的精品货物,他直接代表二房,亲自找金家的造船厂谈了一次,虽然联姻的事情闹得不了了之,但毕竟两家都丢了人,看在金家小公子的份上,金家家主并没有为难姜玉澈的意思,依旧还是用市场价直接收购了他们家的上等钢铁。但底下的人却没那么好说话,送货的时候,提到四房的姜玉雪,难免便嘲讽了两句。

    “呵,以为我们公子缺联姻的对象吗?不都是财阀,姜家和元家又有什么区别,元家二房小姐性格柔顺,又是著名的艺术圈贵女,比姜玉雪简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就是,为了退婚,竟然直接从姜家退出去了,真是个颠婆子。”

    姜玉澈听到元家,不免问上一问。

    这才知道,金家竟然又给金小公子定了亲,娶的便是那元家二房的小姐,连定亲宴都已经开始准备筹办了,只是没邀请姜家的人,所以他们竟不知晓。

    听说流程极其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便要结婚。

    如今的元家,早已经跟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元家老爷子早在一年前便因肺癌抢救无效,意外去世,只留下了一个烂摊子,之后,元家几房便因为继承权的问题,闹了好大一通,沸沸扬扬,令整个财阀豪门圈都看足了热闹。虽然最后依旧是元大公子继承了家产,成为了新任家主,可元家也因此元气大伤,消沉了许久。

    没想到这一次再听到元家的消息,竟然是从金家的口中,这令姜玉澈十分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