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在梦里能找到厕所在哪里,郁南不会这么早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起身,下意识往厕所方向走时,也找不到厕所在哪里,他暗骂一句:“这特么还是梦,也没有厕所。”

    他站在门口发了一阵呆,忽然门锁转动,有人开门进来,郁南睁着模糊的眼睛看着来人,楚究一身黑色运动卫衣卫裤,鼻尖通红,整个人蒙着一层寒气。

    半晌后郁南清醒了些,跟着清醒的还有昨晚的记忆,但四肢还没回过神,仍一动不动看着他。

    楚究也没料到一开门就会看到郁南杵在门口,愣了下,接而若无其事地打招呼:“睡饱了?”

    郁南也下意识打招呼:“你干嘛去了?”

    “跑步。”

    郁南嘴比脑子快,“奇葩,昨天都那样了,还有力气早起跑步。”

    “你该锻炼了,不然只能撑20分钟。”

    “……”妈的20分钟还不行还想怎么样!

    郁南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之前把楚究的耳朵打聋,好让他听不到这句话。

    但听到都听到了,郁南只好快速眨了下眼睛,再抓了把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绕过他身边睡意朦胧道:“我去上厕所。”

    说完,整个人溜进了厕所,没办法冷静应付,就先溜之大吉。

    楚究听着某些人哒哒哒的脚步声,楚究挑了下眉无声笑笑。

    房子虽然大,但厕所并不难找,毕竟昨天晚上床上滚完之后,楚究抱着他又到厕所去折腾一番,郁南看着大镜子上还留着自己模糊凌乱的掌印,顿时脸热。

    昨天晚上楚究失控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而且做了好多遍。

    翻船只有0次和无数次,第一次估计还能说是翻船,但后来的翻船都成了趣味运动。

    郁南绝望地闭上眼睛,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何必向楚究解释什么叫lsp,楚究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也别说谁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他不是lsp,只是sp,他还不老。

    郁南看着但凡衣服能遮住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连手腕和脚踝都有,某些人的嘴装了拔火罐吧。

    郁南在厕所里崩溃,门外响起了楚究平淡的声音,“好了就出来吃早饭。”

    郁南听着楚究稀疏平常的音调,突然就不崩溃了。

    这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尴尬丢脸?而某些人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干干嘛干嘛?

    又不是他的错,要说错,应该是楚究的错,莫名其妙出现在机场,莫名其妙把他叫到这里来,再套路他去洗澡,骗他过去拿被子,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激情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最可恶的是骗他没说内裤,还不借给他吹风机,完事儿之后不是拿了条新的给他换上了?还大言不惭说忘记了,明明就是故意算计的。

    应该尴尬和不好意思的人是他才对。

    郁南这么想就心里好受多了,淡定收拾好之后,还贴心地把镜子上的掌印擦干净,只是睡炸毛了的头发有几撮死活都压不下去,倔强得很,绝不妥协于他的欲盖弥彰。

    郁南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房间找衣服没找到,就问楚究:“我的衣服呢?”

    楚究在厨房里忙活早饭,“洗了晒了。”

    郁南朝阳台望去,除了床单和被罩,昨天晚上用过的毛巾浴巾衣服领带衬衫……全都洗了。

    这是什么人类,多早起来干完这些事之后还能去跑步。

    郁南看了外面的阴雨天,“那我今天穿什么回去?”

    “那就不回去。”

    “……”

    郁南想了下,也学着他,给了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我工作没干完,我要回去加班。”

    楚究:“你在这里休息,我去替你做。”

    “……”

    郁南是万万没想到,一向讲究职责分明的楚大董事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究看他找逃跑的理由好辛苦,干脆就直接拆穿他:“放心,今天不会对你怎么样。”

    郁南嗤了声,特别理直气壮地指责他:“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昨天您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结果呢。”

    楚究:“结果就是你求饶。”

    “……”要点脸不行吗。

    楚究抬了下眉,把早饭摆好,还拉开椅子不着痕迹地回避话题,“过来吃。”

    郁南不是很想跟他同桌吃饭,“你先吃吧,我不是很饿。”

    楚究:“需要我帮忙喂?”

    郁南是万万不敢让楚究帮忙的,只好老老实实去吃早饭,剧烈运动消耗太大,而早饭清淡可口,郁南胃口大开,吃了很多。

    也难怪楚究挑食,厨艺好的人有谁不挑嘴呢。

    郁南吃完也没打算客气帮他收拾,楚究默不作声洗碗,他就瘫在沙发上放空自己,饭饱容易困,加上他根本没睡饱,而这沙发真舒服,似乎躺在人民币上,躺着躺着昏昏欲睡。

    郁南决定就地睡个回笼觉。

    这回笼觉睡得不是很好,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梦到肚子里塞了两块大石头,跑都跑不起来,他想拿掉,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拿掉就会死。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睁开眼睛,看到楚究皱着眉头在喊他,“郁南?郁南?”

    郁南醒过来,意识逐渐恢复,肚子钝痛。

    楚究:“你怎么了?”

    郁南脸色苍白,手往肚子里探:“我好像肚子疼。“

    楚究愣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很疼?”

    “嗯,有点疼。”

    楚究短暂错愕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拿了件过膝的羽绒服套在他身上,然后就把人抱在怀里,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就冲下楼。

    郁南:“我可以自己走的。”

    楚究下颚紧绷:“很快,再忍忍。”

    楚究很紧张,眉头都皱着,郁南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表情,当病人推进手术室前,病人的家属就是这个表情。

    着急,自责,不知所措。

    郁南曾经想过,未来某一天他如果也要进手术室的话,如果也有那样担忧他的人那该多好,被关怀被疼爱真的是人生中的奢侈品。

    郁南其实没那么疼,但又忍不住贪恋,他不得不承认,楚究表面看着冷冰冰的一个人,怀抱却很宽厚温暖。

    郁南索性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暂时什么都不想了。

    矫情一点,脆弱一些,又不犯法。

    楚究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后座,“你再忍忍。”

    说着一脚油门开走了。

    宾利车一直开到医院,开了半个小时,刚下车医生的担架已经到了地下车库等他。

    郁南扛过无数次担架,这次第一次躺在担架上,感觉居然还不错。

    医生给他做了一大堆检查,把他从检查室里推出来时,楚究迎上来问:“怎么样?”

    医生:“孩子还好。”

    楚究耐着性子问:“我不是问孩子,我问他怎么样?”

    医生沉默了一秒,耐心解释:“孩子现在还在他肚子里,孩子怎么样,就是他怎么样。”

    楚究吃瘪:“那你继续说。”

    “孩子还可以,但子宫有点出血,疼痛可能就是这个出血引起的,”为了不让楚究插嘴,医生选择一口气说完,“需要吃点保胎药,一个星期后来复查,不要做剧烈运动,禁止盆浴,上次我就跟你强调过,禁止激烈的性生活,可以回去了。”

    郁南悄咪咪地看了眼楚究,竟从他的表情中看到愧疚。

    楚究要抱郁南到车库,郁南说什么都要自己走了,“其实没这么疼,还没拉肚子疼。”

    楚究开了车回了南溪湖,他提着医生开的药闷不吭声,郁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就像得了临时的失语症一般一路沉默回到了家。

    楚究外套没穿,家里暖气没关,温差一冷一热刺激得他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郁南:“你要不去冲个热水澡吧。”

    楚究转过头问他:“上次也疼了?”

    郁南点了点头,“嗯。”

    “你自己去医院吗?”

    郁南再清楚不过他说的“上次”是他出国之前的那一次。

    “上次是你做饭太好吃,吃多了,不是孩子的事。”郁南顿了下,心想把整件事都怪到楚究头上也不合适,又补充道:“也不全是你的错。”

    楚究正拆药盒子,闻言手顿了下,但没说话,按说明书把药配好放在盒子里递给他,再给郁南打了一杯温开水。

    郁南并不想吃药,“小问题,静养几天就好了,身子骨没那么娇。”

    楚究笑了下,“我看挺娇的。”

    郁南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体质!身体素质!”

    楚究:“我也说的是体质,你想哪里去了?”

    郁南不想理会他,别过脸去,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些药。

    楚究:“你怕苦?”

    郁南并不想承认,但安胎药都是液体中成药,真的很苦,他不怕酸不怕辣,但真的很怕苦,兴许命太苦了,味觉上的苦他是一点都受不了。

    那两粒胶囊还好说,那两瓶液体中成药实在是吞不下。

    郁南:“小事,真没事,静养几天就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楚究也没逼他吃,“那等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下楼。

    郁南肚子有点疼,干脆蜷曲着身子在沙发上躺着。

    躺着就容易胡思乱想,以前他有心脏病,要吃很多很苦的药,他总是能拖则拖,拖到不得不吃的境地,他就自己想办法,用旺仔小馒头吸干药汁,再融化一块白巧克力,在小馒头外裹上巧克力,再整颗吞下去。

    虽然过程有点麻烦,倒也是解决了吃药的问题。

    之前初恋男友问他为什么不用普通的巧克力,这样看起来像吃仙丹很酷,其实普通的巧克力也有点苦,对别人来说,这点苦不算什么,但郁南就是不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