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年。
这是奥莱帝国的战火又一次的打到海格特国的本土。
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家的国民来说，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过陌生了。
“怎么回事？”有不少人都已经懵了。
时间已经是接近凌晨，除了在工厂里被安装上了芯片和电击装置被迫工作的工人外，此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所以这一会， 有很多人都是从睡梦之中惊醒的。
“赶紧从这边离开！”笑笑是穿着自己的睡衣睡裤就从楼上跑下来的。
她的脚上连鞋子都已经跑掉了，身后还跟着她同样惶恐的爸妈。
只能说最近的失眠偶尔也是会带来一点好处的。
本来应该在熟睡的时间， 笑笑硬是清醒着， 结果在导弹发射的第一瞬间就看到了窗外的火光。
他们在奔跑的途中看见地面上碎掉的玻璃， 残存的鲜血，还有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人。
这副景象越来越加深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战争——这种东西虽然大家都听过，但是大家从来都没见过。
尤其是对于笑笑这一代年纪尚小的人。
即使是对于笑笑的父母来说，这副场景也已经有些陌生了。
不过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哪怕许多年都没有见过了，可是仅仅只是闻到它的气息……就能够瞬间想起来。
那种气味是鲜血伴随着烟火的气息。
“别担心，高层一定会有办法的！”笑笑在一片混乱中对着父母喊道。
她一边跑， 一边还要小心的躲避着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
笑笑这会心也很乱， 满脑子都是奥莱帝国怎么会打进来的事情？
她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脑袋都被这几十发导弹给炸的清醒了许多。
“不是，在这之前完全没有听见奥莱帝国打过来的消息啊？”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许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对于这些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的人来说， 他们对危险的感知大部分都已经退化了。
所以在面对危机的时候， 他们的反应笨拙的有些可笑。
甚至有不少人就这样因此丢了性命。
一架看起来很昂贵的飞行器从笑笑的头顶飞过。
然而， 还没等笑笑再抬头看上一眼，从远处射过来的一束炙热的接近于白色的光就狠狠地穿透了那台飞行器，并击中在了后面的大楼上。
那台飞行器转了个弯，像落叶一样直接就坠了下去， 狠狠的砸在了下面正在逃跑的一群人身上。
笑笑猛的哆嗦了一下。
可她脚下还是没有停着， 依旧机械的跟着周围的人跑。
……不知多久， 等到笑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眼前已经花了。
脸上也已经布满了泪痕， 耳朵里嗡嗡作响，听周围的声音，就像隔着一层雾一样。
“往防空洞里跑！往防空洞里跑！”就在一片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两声。
一群人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如梦初醒一般，开始不约而同的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海格特国的防空洞，也已经建立了有十年了。
虽然对于赛博朋克时代来说，这种东西并不能抵挡住全部的武器。
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面对这样大规模的武器袭击，无论什么时候用的手段都几乎是一样的。
就是朝着地底的深处躲下去。
海格特国的防空洞此时此刻已经挤满了人。
这些人里，有刚刚参加完宴会没来得及离开的贵妇，身穿西装加班的打工族，还有许多跟笑笑一样同样穿着睡衣睡裤的人……
大家现在都挤在一起。
平时这里面的一部分人，甚至连互相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眼下……
这些各个阶级的人，看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地上昂贵的高跟鞋和散落的背包时常出现，哭泣声也不断的传来。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充斥着悲伤，直到……
“出去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直到防空洞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你们这群穷人，这是你们能够待的地方吗？本来人就已经够多的了，难道又让我们闻你们身上的穷酸味？”
笑笑站在洞口，气愤的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
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拳头轮在对方的脸上。
就是这个男人，一直挡在门口，不让他们进。
笑笑看着里面那些或站或坐在地上的人，朝着门口的那个男人大喊，“我跟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凭什么让他们进不让我们进？”
“凭什么？”门口的那个男人冷笑了一声。
他用拳头怼着笑笑的肩膀。
“就凭你身上这件旧衣服。早听说穷人会用旧衣服来当睡衣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小妹妹，你衣服上的那块补丁，不会是你妈妈帮你亲手缝的吧。”
笑笑听着周围人的嘲笑，血气不断的上涌。
她头一次想要对眼前的这些人说，他们现在看起来真的很难看。
……尽管这句话在从前的十年生涯中从来都没有在笑笑的脑海中出现。
可是现在，它就这样突然冒出来了。
笑笑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背后，她的妈妈拉了拉她的衣服。
“笑笑，咱们走吧。”
笑笑的妈妈眼神躲闪的说道。
“对啊，他们人太多了，咱们打不过的。”
……原本还想跟他们争辩几句的笑笑被强行拉走了。
她的父母一直都是胆怯怕事的人，或许他们曾经并不是这个样子。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挣扎了几年，也就渐渐的变成了这样。
笑笑其实一开始真的想跟那个男人好好的争辩一番。
然而，防空洞深处，数十双甚至是数百双眼睛幽幽的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跟一群穷人一样，笑笑被迫的从防空洞里退了出来。
他们走的时候还能听见里面的嘲笑声。
似乎这些嘲笑给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为眼下这充满血腥气的战场平添了一丝笑料。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笑笑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在这混乱的逃命中，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跟这群人……
究竟有什么区别？
……
“哎呀，不用在乎那些人。
“他们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难道这么多年，你们还没看透吗？”
就在笑笑失落的时候……
她的旁边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就像是说话人脑子不是很清醒一样。
笑笑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年纪很大，胡子也花白了的老头。
他摆了摆手对着众人说道：
“平时就不见这群人有多么善良，一个个的，都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牲而已。”
“这会怎么还能寄希望于他们的施舍呢？”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啊。”
那个老头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酒嗝。
笑笑微微的皱了皱眉。
“哎，李老头，你怎么也跑到这来了？”
旁边有人说道。
“你这个疯子，这会终于不想着喝酒了，怎么？那几颗导弹把你给炸醒了吗？”
周围有人似乎认识这个李老头。
这个李老头也的确是个很有名的人。
他平时喜欢喝酒，喝多了就经常骂人。
而且，他骂的还都是有钱人。
平时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几个人他也会骂，尤其是一些有名气的人，在李老头的嘴里，那更是“惨不忍睹”。
周围的人这么多年下来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这种人，大家习惯于一直都躲着他。
久而久之，附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有一个说话满嘴跑火车的老头。
大家都等着看哪天李老头会不小心骂到哪个喜欢较真的有钱人，或者是真的把自己喝死。
结果不知什么原因，这个李老头居然活到了现在。
周围这群穷人此时此刻都是被赶出来的，所以即使是调侃李老头，大家也只是随意的说了几句，就没有了心情。
这些人中，反倒是一直在不停喝酒的李老头看起来最为镇定。
“哎呀，小姑娘别哭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老头又喝了一口酒，忽然对着身边的笑笑说道。
“我认识个地方，绝对不会被炸弹炸到。”
“别逗了，李老头。”旁边有人无精打采的说道。
“这种时候了，就不要满嘴说胡话了。”
“我怎么满嘴说胡话了？”李老头突然眼睛一瞪。
“别管他，他现在老糊涂了。”旁边有人冷眼说道。
那个李老头听了众人嘲笑他的话，却似乎是来了精神。
他径直的朝着一个地方走了过去。
身后的人本来以为李老头只是在说大话，可是见他这么坚定的步伐，也都不约而同的一愣。
众人在枪林弹雨中徒步行走了接近20分钟，结果来到了一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塔下。
那个高塔曾经是用来干什么的已经无从得知了。
它四处漏风，站在最底层，都能看见建筑的钢筋露了出来。
旁边甚至还有被吃剩下的包装袋，以及一些一看就是流浪汉才会留下来的东西。
那些跟着流浪汉来到这里的人见到眼前这个场景后，大失所望。
甚至有人破口大骂了起来。
“李老头啊，我怎么就偏偏信了你的邪，跟你来了这呢？”
“啧，早就知道你是个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打仗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疯……”
李老头不说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天空。
而刚刚笑笑他们出来的那个防空洞里，此时此刻却已经人满为患。
许多海格特国人似乎都已经不记得了……
防空洞这种东西，是需要定期维护的。
而对于海格特国的军需部门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有人在防空洞里躲着躲着，突然间抬头看向了头顶。
“上面……”
“怎么落下来这么多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