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说起方纤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
那还得说说现在一直被关押在奥莱帝国的启风了。
启风这家伙现在虽然半死不活的， 但终究还是剩了那么一口气。
现在，奥莱帝国的大部分消息都是从启风那里得到的。
——上辈子楚德和无面最后究竟怎么样了，这一点一直是奥莱帝国的人所关心的问题。
启风之前对那个时间点说的总是不太明确， 因为在上辈子破晓出事的时候，他也早都已经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地步， 所以根本就不太记得时间。
可是最近贫民窟里一叛乱， 再加上海格特国一动荡……
奥莱帝国就突然发现……
哎？这不是跟之前启风所交代的时间点对上了吗？
启风只记得在破晓出事之前， 贫民窟就发生过一次很大的叛乱。
那时候启风他们被调去海格特国，做最后的一次镇压行动。
结果可想而知，那次镇压行动非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让启风他们差点全军覆没。
站在启风的角度来看，这的确是一次惨痛的经历。
但是站在奥莱帝国他们这边的角度来看……
这真是“天助我也”！
多亏了这两件事，能帮他们判断到上辈子破晓出事的时候。
他们开始试图搜索破晓上辈子出事的原因， 可是启风怎么会知道？
于是没办法， 他们只能把希望寄于奥莱帝国里其他那些会做梦的人。
奥莱帝国里那些所谓的“会做梦的人”大部分都是所谓的“托”。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是真的能梦到上辈子发生的事的。
他们经过大量的采集和统计，最后得出了结论。
——破晓应该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
上辈子， 破晓之所以会面临那样的状况， 似乎是被什么人给出卖了。
而这一辈子……
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
跟破晓即将出事的消息相比， 贫民窟的动荡，海格特国的死灰复燃好像都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尽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担心起了破晓的存在可是在知道无论如何，破晓也不会存在于太长时间之后，他们的心就一下子放了下来。
“对了。”
“说起来， 最近你还是尽量减少一些出去的频率。”
“我听说破晓那边不是专门为你准备了一群人吗？”
“当心你出去的时候碰到什么意外。”
方纤云道。
他其实想说上辈子楚德似乎在破晓出事的时候， 受了最严重的伤， 这也是他们目前最为担心的一点。
不过，奥莱帝国不相信他们把这里围得跟天罗地网一样， 楚德还能出什么意外。
就算这辈子的事冥冥之中跟上辈子会有一些呼应，但总应该讲究一下客观规律吧？
如果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都能让楚德出事……
那恐怕还真是一个大笑话了。
上辈子，破晓里受了重伤的人是楚德。
这辈子，只要把楚德留在奥莱帝国里，那么破晓再次出事，无面总不能再独善其身了。
楚德愣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我知道。”
方纤云也不再多说，挥了挥手就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楚德一个人站在原地。
冷不丁听见无面可能马上要死了的消息，楚德莫名的有点恍惚。
他知道奥莱帝国那个所谓的“命运”，也亲自验证了奥莱帝国那边给出的“命运”的可行度。
只是……
在没亲耳听见无面可能会死的消息时，他总觉得这个时间十分的遥远。
……
启风躺在营养仓里。
距离启风被抓。也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现在的启风如果让曾经认识他的人来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他来。
他的脸颊凹陷下去，头发和睫毛几乎都已经脱落了，整个人只剩了一把骨头架子。
与启风这个人相比……
旁边那个正在飞速运转着的机器，反倒更像是维持他生命的“器官”。
最近这几天，启风的身上已经有多处溃烂了。
营养液里时常会变成淡红色，最后经由过滤系统才能重新变回原来的颜色。
所有人现在都默认的一点是，启风已经挺不了多长时间了。
“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说道。
“咱们应该已经把启风知道的东西全都问出来了吧？难道还要继续这么审问下去？他不累，我都觉得累了。”
“我说实在的，像他这个样子，还不如早点死了才对他比较好。”
旁边的另一个研究员说道。
“对了，上辈子破晓里面的那个背叛者到底是谁？咱们现在有人问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整个奥莱帝国都快被翻遍了。”
“要我说，这个人虽然是我们奥莱帝国的大功臣，不过也绝对算不上是个好人啊，就算找到了他，咱们也不能放心的利用他。”
“连解救收留自己的地方都能够出卖，怎么会知道，那人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出卖我们呢？”
这研究室里的活动很无聊。
除了平日里像现在这样闲聊外，这些研究也没有什么别的活动。
两个人正在瞎聊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忽然好奇的问：
“等等，你看看那边……”
那人好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瞳孔也微缩。
启风的手不知为何在动。
在研究员的概念里，他们现在都默认启风已经做不出“动动手”这个动作了。
所以……
在发现这一点后，这两个人都愣住了，过了许久，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猛地围了上去。
营养液里现在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红色，两个研究员不得不等着营养液循环了一段时间后，才能看清启风手的状况。
“等等……”
其中的一个研究员忽然发现了哪里不对。
他看着启风的左手，左手心处似乎有一处伤口正在往出渗着血液。
“这里……是溃烂了？”
旁边的另一个研究员有些不太确定的说。
“不是……”这个研究员喃喃道。
“这是启风在潜意识的用力抠自己的手心……前几天咱们没有发现，因为他身体本身就有溃烂了，所以流了血，咱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是什么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产生运动，并且试图去抓破自己呢？”
这个研究员的话音一落，他们俩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一件事。
——这些天来，他们对启风一直在不停的审讯着。
启风一直都说自己对当年破晓究竟为什么会遭遇危机的事情不知道。
因为注射了药剂的原因，所以研究员也不疑有他。
但是，现在……
“赶紧通知方将军。”其中的一个研究员忽然严肃的说道。
“我觉得，我们得加大一些药量了。”
……
“启风那个家伙隐藏了一些事？”
方纤云在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挑起了眉。
他没想到，都到了那种程度了，启风居然还能够隐藏住一些秘密。
不过，这也跟他们没有营养液里添加太多药剂的关系有关。
那种药虽然能够让人忍不住说出实话，可是对身体的伤害是格外大的。
考虑到启风身体状况不好，再加上他们想要细水长流，所以他们就没对启风下那么大的药量。
可是现在来看……
他们的这种手下留情，似乎给了启风逃避的理由。
“加大药量吧。”
方纤云最后说道。
“可是方将军，以实验体的状况，如果再加大药量，很有可能会造成猝死……”
方纤云听了研究员的话，竟然笑了。
”没事，不用管。”
“你觉得……”
“咱们现在，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吗？”
……
启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一直被困在上辈子出不来。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海格特国的一个小小的监狱管理员。
而就在海格特国被攻破以后……
没有人知道，启风去了哪。
因为那段记忆，对启风来说本身也是一个不想去回忆的东西。
他在梦里又看见了熟悉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在他的前面走着，其中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往后看了一眼，然后笑着对他说：
“启风，你还没回去休息呀？”
……
那个对他说话的人正是楚德。
上辈子的启风所在的监狱被奥莱帝国给攻占了。
而启风本来应该遇难的。
可是在阴差阳错之下……
他加入了破晓。
“还有呢？还有什么？”
此时此刻，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启风的耳边问道。
还有？
启风有些茫然。
这么长时间以来，似乎一直有个人在问他同样的话，可是这些事情是启风隐藏的最深的东西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从破晓里面背叛出去的。
或许是因为今天说话的这个声音更加的轻柔，轻柔到启风几乎以为自己像朵云一样要飘走了。
就在启风不知道的外面……
无数的人围绕在他的周围，记录着他的身体状况。
机器上的各种数值都开始疯狂的下降，甚至还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让人心惊的声音无动于衷。
终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还是听到了那句话。
“上辈子出卖了破晓情报的那个人……”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