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德的机甲很少被别人碰。
因为这么多年来， 楚德一直格外小心他的机甲。
所以，楚德的机甲在战场上的损伤一向很小，很少有需要大修的时候。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因为直接闯进了爆炸中心， 所以楚德的机甲发生了很严重的损坏。
当人们开始修这台机甲的时候，才看见它里面几乎烧毁的零件， 还有些烧化的残骸。
而等到那些人拆开零件以后， 才发现楚德的机甲里， 好像有个他们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一群人围在零件面前，皱着眉头问道。
那个零件他们谁都没有见过，只是它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仔细的看，就是这个东西保护住了楚德机甲的核心。
一群人围在那个东西面前，一边啧啧称奇，一边猜想楚德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个东西的。
而此时……
楚德却坐在自己平时最经常坐的那张板凳上没有动。
“将军， 无面前几天的确去了那里。”
徐上尉走过来， 恭敬的说道。
“那你说，他去那里干什么呢？”
楚德道。
徐上尉心中有个猜想，但他却不能说出口。
楚德却也并没有在乎徐上尉的回答， 而是有些困惑的道：
“我始终想不清楚， 他没有理由去那啊。”
楚德是真的想不清楚。
他现在心里没有开心或者悲伤， 跟他想象中的所有可能性都不一样。
楚德甚至还想过，无面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假死。
之前，他就曾经用过这一招，成功的从圣利文城跑掉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
楚德心里知道。
因为系统没有声音了。
它消失了自己的所有存在感， 就像是从来都未曾存在过那样。
楚德今天已经看向那个平板好几天了。
他想看看， 系统到底怎么样了， 漫画究竟还存不存在。
这样做无疑是破坏了楚德自己的誓言。
但是……
楚德脑海中依旧控制不住的回想着爱丽丝临死前的话。
那当时看起来没什么深意的话，现在看来， 竟让楚德有种莫名的恐惧。
“那天的那个人是你？”
楚德有些困惑地道。
“你为什么要救我？”
“没有道理啊。”
“毕竟……我死不才是你最希望看见的事情吗。”
无面的眼里从来都没有过楚德。
楚德一直觉得，自己对于无面而言，就像是地上一颗平凡的石头。
无面会看山，看天，但从来都不会把目光投到自己的身上。
可既然如此……
那天无面为什么却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无面比爱丽丝先一步到达了那。”
徐上尉刚刚汇报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楚德又迷糊了。
他想不清，就开始抬头看天。
这几天的天跟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一样。
又蓝，又清澈。
一切似乎重新走回了正轨。
这个世界，仿佛又开始重新运转了。
而过去十年间，楚德遭遇过的种种仿佛都并不存在一样。
“楚德将军今天还是吃了很多吗？”
小副官有些担忧的问着。
“吃了，跟前几天一样，不过应该又吐了。”
徐上尉在旁边补充道。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就不懂了呢？”
小副官这会也不明白了。
“谁清楚，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徐上尉道。
“不过……”
“楚德将军如果再这样下去，身体一定会受不了的吧？”
……
楚德想不明白的事，这世上本来不应该有任何一个人能想清楚。
可偏偏，有一个死人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在漆黑的深夜里……
一个人安静的翻开了漫画，
她一边看一边感慨：
“没想到……”
“原来这一切都这么轻松啊。”
“只不过冷不丁离开了光环，还真有点不适应。”
这么多年来，祝弦月本以为自己没被这样的环境影响的多深。
但现在看来，这几年的生活终究还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定的痕迹。
不过，祝弦月也注意到，自己最近肉眼能看见的摄像头数量少了很多。
——不止是她身边的，而是这个世界的。
似乎，那些监视着这个世界的眼睛正在逐渐的消失。
这倒也是能预料到的。
本来，这个世界就已经在走向结束了。
而“无面”这个角色能出现在漫画中这么久，也已经是一个奇迹。
他本来早就已经死了。
是祝弦月给了“无面”第二次生命。
可想而知的是，如果没有祝弦月的存在，现在的无面一定就是一个被人厌恶的反派，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漫画里。
但是现在……
祝弦月翻开了漫画。
——评论区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跟无面有关的评论。
尽管漫画世界里的“摄像头”已经减少了……
但是，评论区里的热闹却丝毫都没有减弱。
祝弦月头一次看见这么爆炸的情形。
她早就知道，这一次的评论区会爆炸到震天响。
可是在真的点开的时候，祝弦月却也还是愣了一下。
几乎每一秒，评论区都会有新的评论在刷新。
那些评论无一不是震惊，迷茫，和崩溃的。
或许在今天之前，从来都没有人知道网站评论区的上限。
但是，今天人们就能知道了。
那些疯狂的读者几乎快要把服务器给挤爆了，就连祝弦月加载的时候，都稍微卡顿了一下。
祝弦月看见楚德又在做梦。
尽管这一次，楚德依旧像曾经每次做梦的时候一样……
但这一次不是。
因为楚德这次梦见的是这辈子的事情。
他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再回想起曾经的日子了。
但是这一次……
睡梦之中，楚德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圣利文城里。
……
楚德猛的从梦中惊醒。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才，他又梦到了曾经在圣利文城的事。
而梦里……
无面似乎还像以往一样，安静的低着头忙碌着。
只不过，那次的无面，似乎是说了什么。
他到底说了什么？
楚德已经记不得了。
他疯狂的爬下来，找到了被他扔在一边很久的平板，翻开了那个曾经他发誓一辈子都不愿意再看一眼的漫画，只为了看看梦境中无面那早已模糊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平板被打开的一瞬间，这段时间以来爆炸的消息和电话让它卡顿了一下。
楚德点开了漫画，慢慢的翻到了那一页，然后看到了漫画中无面究竟说了什么。
其实那一天的事，楚德早就已经忘了。
毕竟，在圣利文城里，那算得上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楚德那天不知为何突然间来了点兴致。
“你每次在战场上的样子，都像是想要杀了我一样。”
“我有点好奇。”
“难道你真的最讨厌我这种人吗？我身上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想杀了我？”
……
——那时候的楚德之所以问这句话。
是因为楚德眼睁睁的看着无面又放走了一批人。
那批人是海格特国的高层派过来暗杀无面的。
明明，无面都已经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了。
然而，无面偏偏却并没有伤害他们一丝一毫，反而把他们放走了。
这样的举动，在楚德看来是傻子才能做出来的事。
——实际上，楚德也的确是这么称呼无面的。
楚德发现，无面并不是对人没有耐心，而是对于他没有耐心。
无面好像对很多事情和人，都抱着一种容忍的态度。
左舟在国内一直跟他针尖对麦芒，无面却硬是能求着楚德好几次放过左舟。
海格特国的那些人烂泥扶不上墙，无面却一直都在努力的去救他们。
那他楚德算什么？
一滩比烂泥还要不如的东西？
这世界上恐怕也就只有无面这么看他楚德了。
楚德说完这句话后，忽然间又觉得自己有些无趣。
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不是吗？
然而……
那一天，无面似乎是说了两个字，“不是。”
“不是什么？”
楚德转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无面。
人死了以后的一切，好像总是会变得模糊。
可是这一次，楚德却能看的无比清晰。
漫画把无面的表情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屏幕上。
楚德当时只是听见了无面说“不是”时的语气，却并没有看见他的眼神。
“我救不了所有人。”
无面顿了一下，忽然又说道。
“但是……这里面不包括你。”
“什么？”
楚德并没有听清。
他就隐隐约约听见“不包括你”这四个字，下意识的以为无面在说什么跟自己有关的坏话。
然而下一秒……
无面却将嘴彻底闭上了。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楚德这一天，才真的知道无面到底说了什么。
他不知道为什么手一抖。
那个这么多年被他一直像宝贝一样存放的平板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说谎。”
楚德小声的嘀咕道。
“你居然也会说谎，你们都会说谎。”
他头一次想像个耍赖的小孩一样，质问身边的每一个人，用手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他们口中的都是谎言。
“如果你会救我……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救？”
楚德下意识的坐回了椅子上，正巧这时，几页纸从桌子上滑落。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那几页纸，是几封信。
它们被夹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