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绝不止成这么一回婚◎
魏呈只觉得两道阴冷刺骨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将头压得更低,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鞋履。
那是公主昨夜派人送来的,据说是长安最好的成衣店制作的鞋履。
他很喜欢。
更何况送鞋子的还是那样一个尊贵美丽的女子。
她说了,只要有她在, 便是驸马, 也不能奈何他。
思及此, 他大着胆子抬起眼睫,想要瞧瞧传闻中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的驸马究竟生得什么模样,谁知这时对方却收回视线, 大步向屋子里走去。
他也只瞧见一抹高大挺拔的紫红背影,也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将他比到尘埃里去。
魏呈盯着那抹背影瞧了好一会儿, 喉结微微滚动, 抓紧了腰间断裂的玉带。
自幼什么都没有的人,一旦拥有,总想要试图紧紧抓在手里!
他一定会努力成为公主喜欢的男人!
*
屋子里。
裴季泽一入内就瞧见正坐在榻上逗猫的女子。
一见到他,儿茶立刻跳下它, 围着他喵喵直叫唤。
眉目若雪的男人弯腰将它抱起来, 径直走到榻上。
谢柔嘉斜他一眼, “今日中秋, 阖家团圆之日, 驸马怎过来了?”
他未答, 扫了一眼屋子, 动声色问:“方才那人是谁?”
“他啊,”谢柔嘉嫣然一笑, 眼波流转, “不过是请来教我弹琴的琴师。”
“是吗?”
他的眸光落在她莹白若雪的皓碗上。
那儿原本带着一串紫檀木手串, 此刻却光秃秃的。
他盯着她的手腕瞧了许久,问:“怎不戴了?不喜欢?”
“倒也不是,今日入宫,想戴点别的。”谢柔嘉细白的手指穿过儿茶柔软的皮毛,“驸马这会儿过来有事?”
眼睫低垂的男人沉默片刻,道:“怕殿下一个人在府中无趣,想过来同殿下说说话。”
谢柔嘉打了个哈欠,“可我现在有些困,不想说话。”
“那微臣陪殿下躺会儿。”不待她答应,他已经在她身旁躺下。
他人生得高大,几乎要将整张榻占一大半,
谢柔嘉差点没被他挤到塌下,正要恼他,被一条结实的手臂卷到温暖的怀抱里。
身子灼热,带着淡淡薄荷气息的男人在她颈窝嗅了嗅。
谢柔嘉问:“驸马在嗅什么?”
没有嗅到旁人气息的男人眉头微微舒展,在她耳边哑声道:“若是想要学琴,微臣教殿下便是,又何须找外人来,总归不便。”
“驸马教了这么多年,我也未曾学会,”她不知怎的想起从前他教自己学琴的情景,一时失了同他做戏的兴致,神色冷淡,“兴许换个人,一学就会。”
他闻言没有作声,却将她抱得更紧些。
快要喘不过气的谢柔嘉挣脱不得,只好叫疼,他这才松开些,伸出手指替她轻轻揉捏着微凉的发丝。
谢柔嘉的眸光落在他凸起的喉结上,白皙的指尖顺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往下滑,停在微微敞开的领口处,轻轻勾弄着藏在衣裳里的锁骨,脑海里浮现出方才那个少年洁白无暇的身体
一个少年与一个成年男子,尤其是文武兼修的男子,自然很不同。
少年的身体更加鲜活些,也更干净些。
不似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她心仪的干净少年郎。
像是难以自抑的男人喉结滚动得越发厉害,一把捉住她不老实的手,粗粝的指腹刮着她柔嫩的指尖,嗓音喑哑,“莫要玩这里。”
“那可以玩哪里?”柔弱无骨的女子撑起手臂趴在他怀里,指尖拨弄着他冷硬的下颌,眼尾微微上扬,“说起来,我们成婚那么久,我还不曾见过驸马的身子。不如,驸马脱给我瞧瞧,可好?”
他抿唇不言。
谢柔嘉注意到他白皙的耳朵渐渐地染上一抹绯红。
半晌,像是害羞的男人伸手扣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喘息微微有些急促,“很丑。柔柔会怕。”
谢柔嘉见他不肯脱,也不恼,问:“你同她,在一块,可有脱过衣裳?还是说,就这样穿着衣裳?我瞧着那些图册里,倒也有些穿衣裳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自她颈窝抬起脸来,耳朵上的绯红一点点地褪尽,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里映出她幸灾乐祸的一张脸。
“驸马这样瞧我做什么?”谢柔嘉微微弯着眼睛,抚摸着他洇红的眼角,“她如今既是你的妾室,驸马就算与她行夫妻之实,我也不会——”
身子冷却的男人偏过脸躲过她的手指,自榻上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裳,背对着她,冷冷道:“微臣还有事!先行告退!”言罢头也未回地离去。
谢柔嘉见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被她气走,趴在枕头上笑。
笑着笑着,又觉得十分地没意思。
这时文鸢进来,一脸担忧,“方才奴婢瞧着驸马的面色难堪到极点,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那样聪明一个人,自然有所察觉,”她拨弄着指尖,“不过他那个人你是知晓的,便是心底明白,也不会当面拆穿我。”
“即便是他亲眼瞧见又如何,是他尚驸马,也不是我下嫁。我连妾都帮他纳了,难道还不许我养个人。”
更何况她对他还有可利用的价值,绝不会现在与她翻脸。
文鸢始终不放心。
这种事情,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
谢柔嘉却无所谓,“小泽呢?”
文鸢道:“已经回到栖迟轩。”
谢柔嘉吩咐,“我记得库房里收着一张前朝的古琴,拿去赏给他。”
文鸢迟疑,“那张琴,不是从前公主寻来给驸马的生辰礼物。”
驸马没有别的爱好,唯独爱收集各种各样的琴。
那张琴名为焦尾,原是公主十五岁那年为驸马准备的生辰礼物。
当时公主为了寻那张琴,不晓得费了多少功夫与银钱。
谢柔嘉淡淡一笑,“早就已经送不出的东西,自然要为它寻个好主人。对了,顺便同他说,本宫喜欢读书人。最喜欢的眼色是绯色,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怎么做。”
不过是一个老了的,残了的旧爱,又怎能敌得过新欢。
*
*
马车里。
锦书不时拿眼睛觑着自打从公主府出来,面色就极其难堪的公子。
思来想去,定是两人吵架了。
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劝慰一二,就听他冷冷吩咐,“去查一查萧承则往她府里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锦书一时愣住。
萧世子那个人从小就爱撺掇着安乐公主做坏事,这一回,也不知撺掇安乐公主做了何事,惹得公子这样愤怒。
不过他未敢多问,忙应下来。
两刻钟的功夫。马车在敬亭轩门口停下。
天色暗沉沉地,像是要下雨。
裴季泽才下车,就瞧见锦墨守在院子门口。
锦墨见他回来,忙迎上前去行礼。
裴季泽吩咐,“去库房里将我之前替她寻的那把琴找出来。”
锦书连忙去寻。
一刻钟的功夫,他抱着一张琴去而复返,搁置再案几上。
自从三年前,再也未抚过琴的男人轻轻拨弄着琴弦。
高山流水一般的琴音自他洁白的指尖流出。
伴随着琴音,暗沉沉的天稀沥沥地落起雨来。
*
谢柔嘉午睡醒来,便听见外头隐隐约约地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琴是好琴,就是弹琴的人缺少些情致,寡淡而无无味。
她不由地想起从前那个琴音冠绝长安的少年。
当年,有多少人为听他一曲,而特地赶去紫金山顶参加清谈会。
她望着外头绵密的雨,问:“谁在抚琴?”
黛黛忙道:“是魏公子在练琴。”
“是吗?”谢柔嘉微笑,“他倒是乖得很。”
黛黛道:“时辰不早,公主该入宫赴宴了。”
宴会是在申时,这会儿末时初,待谢柔嘉梳妆完毕,已经是末时三刻。
外头有人来报:驸马来接公主入宫。
正说着,一柄青色油纸伞涉水而来,执乌色伞骨的手指骨修长洁白,腕骨上戴着一串紫檀木手串。
近了,伞下身着紫红色朝袍,束象牙金玉带,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扬起伞,只眼朝她望来。
一对含情眼里平静无波,无悲无喜。
似乎晌午时负气离开的男人不是他。
谢柔嘉此刻瞧着他,眼神却总不自觉地透过他层层精致华服,想要窥视他身上藏着的伤痕。
就像是想要窥探他这个人。
裴季泽,究竟在想些什么?
若是有一日,他亲眼瞧见她将一定绿帽子戴在他头上,他会不会也如这般淡然自若?
她似乎,从来都不曾见过他失控时的模样。
正走神,他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不待谢柔嘉拒绝,他已经将她网入自己伞下,向府外走去。
雨势渐大,伞下成了一个小天地。
被网入旁人领地的谢柔嘉鼻尖萦绕着夹杂着清冽薄荷的淡淡药香,忍不住抬起眼瞧他一眼,却也只对上一截冷硬的下颌。
直到两人入马车,一直未言语的那男人突然垂下长睫,问:“殿下总这么瞧着微臣做什么?”
谢柔嘉的眸光扫过他湿了一大片的肩头,抿着唇并未作声。
他自碟子里拿了一块玫瑰花糍递给她,“距离宴会且还要一段时间,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
谢柔嘉不接,托腮望向窗外。
他却染上阿念的毛病,一直举着,也不嫌累得慌。
谢柔嘉正要拒绝,肚子里却传来咕咕叫的声音。
眉目似雪的男人道:“殿下即便是再讨厌微臣,也莫要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谢柔嘉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
竟还有些热。
她吃完一块后,他适时地递上一杯茶。
连吃了两块点心,又吃了一杯茶,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他这才作罢,阖眼假寐,不再说话。
今日是中秋,整个长安大街都静悄悄。
马车内比车外似乎更安静,沉闷得叫人心慌。
好在路程不算太长,很快地马车便驶入皇城,马车外渐渐热闹起来。
又行了约一刻钟的功夫,马车停下。
裴季泽率先下了马车,伸手将她搀扶下来。
此刻雨已经停歇,打眼望去,太液池旁一灯火通明的宫殿格外显眼,正是今日举行宴会的麟德殿。
谢柔嘉原本是要同裴季泽一起去,可临到门口,皇后身边的赵姑姑将她拦了下来。
谢柔嘉知晓,今夜定躲不了一场唠叨。
她心里正烦,身旁的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道:“明日休沐,不如微臣再携公主一块拜会皇后殿下。”
赵姑姑的眸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一颗担着的心又缓缓地放回去。
兴许不过是小两口置气而已。
她微微一笑,“也好,奴婢这就回去禀明皇后。”言罢行礼告退。
待人走远,谢柔嘉抽回自己的手,讥讽,“驸马果然是个极会哄人的,如今就连我阿娘也站在驸马这边。”
他神色淡淡,“皇后殿下不过是爱屋及乌。”
一句“爱屋及乌”,像是将二人的关系捆绑在一块。
谢柔嘉正欲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身着紫红色朝服,因容貌过分昳丽,而显得有些阴柔的男子。
正是卫昭。
她要去找卫昭,谁知却被裴季泽拦住。
他道:“宴会就要开始了。”
谢柔嘉道:“驸马也知晓我这个人,从来就不会正经参加什么宴会。”
往日里她也不过是露个脸,中途就同阿昭跑出去玩。
裴季泽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从前是从前,可现在,殿下是微臣的妻子。微臣无法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妻子,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同旁的男人一起玩。”
谢柔嘉轻“呵”一声,“驸马不是说过,本宫从前怎么过,往后就如何过。还有,我很不喜欢驸马总是与阿昭过不去!”
他抿唇不言。
两人在殿门口僵持着。
卫昭这时朝他二人走来。
谢柔嘉欲抽出自己的手,裴季泽却牢牢抓住不放。就在卫昭快要走近时,一婢女突然拦住卫昭,与他说了几句话。
他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可还是随她走了。
直到那抹紫红色身影消失在眼前,裴季泽才缓缓松开自己的手。
谢柔嘉瞪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入了麟德殿。
裴季泽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宴会快开始,才向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诸人落座后不久,太子携太子妃与皇长孙率先入席,与众人寒暄过后没多久,帝后与一众妃嫔们也都到了。
宴会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最讨厌出席这种宴会的谢柔嘉坐了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借着殿中舞姬们跳舞的空挡,悄悄地离席透气。
*
这边,裴季泽见对面的位置空下来,想要跟出去,可坐在他下首的五驸马还在唠叨个不停。
“裴驸马你是不了解我心里的苦,家有河东狮,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
“就在前天,我不过是多瞧了一眼府中的一个婢女,甚至连模样都还没瞧清楚,她折腾了我一宿,非说我瞧上了,问我是不是想要纳妾。”
“还有大前天,一个朋友来找我出去吃酒,我不过就是去兰桂坊小坐片刻,结果半夜回家,愣是房门都没让我进,非要闹着休夫和离!”
“裴驸马究竟是如何做到让公主同意你纳妾?”
“裴驸马给我支个招,纳妾的事儿就不敢想了,只要让公主的性情稍稍地和顺些,莫要总这么赶我出房门就成。”
他絮絮叨叨一大堆,几乎都不曾开过口的男人突然打断他的话,“她赶你出房门,你为何不去书房去睡?”
“这……”他支支吾吾,“她虽贵为公主,却并不受宠。小时候被那些个恶奴欺负过,以至于夜里总做噩梦,我怕她半夜找不着我会哭。”
“既如此,”眉目若雪的郎君说话变得咄咄逼人,“她事事管着你,难道不好吗?”
五驸马一时怔住。
这,好吗?
不好吧,哪个男人喜欢管着呀。
有谁喜欢河东狮啊。
五驸马不由地望向坐在对面的妻子,谁知对方也朝她望来。
心里有鬼的男人怎么都觉得自己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已经传到她耳朵里。
她不知同身旁的婢女交代了什么,婢女悄悄地绕到他这边,低声道:“公主说了,叫驸马少吃些酒,对身子不好。”
五驸马心里一暖,“你同公主说,她胃不好,少吃些辣子,免得夜里又闹得睡不着。”
那婢女颔首应下,又悄悄地回到对面与五公主低语几句。
五公主朝五驸马莞尔一笑,微微点头。
五驸马不由地心神荡漾,突然发觉今日自己的妻子好像格外地美丽。
被人管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总有人愿意管不是。
至少说明他的妻子在意自己,不像裴驸马,安乐公主若是真在意,又怎会为他纳妾?
他又忍不住看向裴季泽,却发现对方早已经离席。
这,去哪儿了?
*
裴季泽一出殿门,远远地就瞧见不远处的太液池栏杆上坐着两个人。
“阿昭,你真不打算留下来?贵妃不是要给你议亲?”
“你知我这个人,从未想过成婚。”
“说得也是,其实成婚有什么好。阿昭,那你再等等我,最多两个月,我便同你一块去朔方。”
“那,他可同意?”
“谁?你说他?”她嗤笑出声,“我与他不过是假夫妻。”
“好。我等你。”
“……”
两人低声说着话,裴季泽怔怔地站在那儿,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是许凤洲。
许凤洲幽幽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就和离罢。”
裴季泽斜他一眼,冷冷道:“当初,县主也要走,你为何不大度些叫人走,在大街上哭成那样?”
被人揭了老底的许凤洲牙齿磨得咯吱作响,低声道:“活该!”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温柔的女声,“阿洲。”
许凤洲丢下一句“改日再同你算账”后连忙迎了出去。
裴季泽回头看了一眼,一向眼高于顶的许凤洲搀扶着一挺着孕肚的女子,哄道:“是不是宝宝不乖,若是不舒服,咱们先回去?”
她柔声道:“倒也不必,待宴席结束后再回,免得人家又说你惧内。”
“他们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乐意。”
“……”
说话声渐行渐远,伫立良久的裴季泽回去宴席。
已经回到席间的妻子正坐在那儿吃酒。
直到宴会结束,她都不曾抬起眼睛看他一眼。
宴会结束后,席间多吃了几杯酒的谢柔嘉由黛黛搀扶着往外走,行至殿门口,突然踉跄一步,差点跌倒,被人扶了一把。
有些醉酒的女子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眼前的美貌郎君,轻“呵”一声,“是驸马啊。”
他道:“外头冷,微臣扶公主上马车。”
外头确实有些冷,谢柔嘉今日穿得单薄,随他上了马车。
一入马车,里头带着淡淡药香的暖意驱走身上的寒意。
谢柔嘉舒服些许,整个人懒洋洋递倚靠在马车车壁上。
这时一杯茶递到她跟前。
谢柔嘉伸手去接,他却没放手。
一向被人服侍惯了的女子也不同他抢,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茶,斜他一眼,眼波流转,“驸马要说什么?难不成,想要脱衣裳给我瞧?”
他没作声。
谢柔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这会儿酒劲儿上来。
正眯着眼睛假寐,突然跌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谢柔嘉伸手去推他,却被他紧紧抱住。
“别动。”他哑声道:“我想抱抱柔柔。”
谢柔嘉任由他抱着,缓缓道:“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本宫给你指条明路。裴季泽,你现在和离还还得及。”
他问:“若是和离,你还会回长安吗?”
“当然会,”怀里柔弱无骨的少女轻声道:“待我有了新夫君,自然要带来给我阿娘还有哥哥瞧一瞧。”
“新夫君?”他嗓子愈发喑哑,“你的新夫君是谁?是他吗?”
“谁?”她不解,随即笑,“是谁都好,总之绝不会是裴季泽。”
裴季泽轻抚着她微凉的青丝,哑声道:“微臣倒与殿下不同,微臣这个人,一辈子只成这一次婚。”
谢柔嘉闻言,抬起眼睫盯着眼前熟悉却又极陌生的男人瞧了好一会儿,道:“那咱们还真是不同,我自与驸马成婚的那一刻便知,我这辈子绝不止成这么一回婚。”
说完这句话,她唤来文鸢过来搀自己下马车。
今日是中秋,外头天气不好,风很多。
一袭红裙,盛装打扮的女子静静地走在昏黄的长街上,任风扬起自己宽大的衣袖与裙摆。
她行得极慢,腰背挺得笔直。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她及笄礼上拒婚,她亦是这般,一脸倨傲地扬着雪白的下巴瞥他一眼,然后坐上那个男人的马,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季泽收回视线,道:“回府。”
马车很快地在敬敬亭轩门口停下。
裴季泽望着灯光昏暗的院子,命人点亮院子里所有的花灯。
容色若雪的男人坐在院中她最爱的那棵海棠树下吃酒。
不知吃了多少杯酒,直到有人出现在院子里,他眼皮子都未抬,哑声道:“外头风大,你怎来了?”
她道:“今夜中秋,我实在孤独,特地做了月饼,想要同裴郎一起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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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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