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呢？”
在一个黑暗密闭的空间里， 一道谨慎细微的声音响起。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高一矮的身影，矮个子摇头晃脑的，像极了多动症， 高个子只是默默坐在旁边， 山一般的体魄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在这呢。”出声的是矮个子， 他笑眯眯拿出一个微微亮着荧光的玻璃瓶。
“就是这东西？它真的有用吗？”那人狐疑看着一节拇指大的玻璃瓶，十分怀疑它的威力。
玻璃瓶里面成千上百的沙砾莹莹发着蓝光， 细看如星海般璀璨， 这玩意看起来就像一个精致无用的摆设。
如果不是对面的来历他知根知底， 知道对面不可能随便拿出一件东西糊弄自己。
矮个子听到他无知的发问嗤笑一声，身体往后一靠， 松弛说道：“你在怀疑我们研究院的能力？”
矮个子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拿着这一小罐玻璃瓶，他眼神冷漠看向面前这个半信半疑的男a， 很难想象帝国政府高层还有这样的酒肉饭桶。
“你可知就这小小的一瓶能引得多少畸形种狂化吗？死亡之海之所以能被成为死亡之海，就是因为它里面的每一颗沙砾对于畸形种而言都是无与伦比的诱导剂。”
只要沾上了它， 没有人能逃过无穷无尽的畸形种追杀。
矮个子把玩着手里的死亡之海，里面的淡蓝色沙砾静谧流动着， 很难想象它会有如此威力。
对面的人见他拿出自己所想的东西，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下意识想伸手接过这个神秘的玻璃瓶。
矮个子灵活躲过他伸过来的手，像逗猴一样。
对面的人见他没有将东西递给自己反倒是耍了自己一顿， 面色一沉，现实里可没有人敢这样戏耍他。
男a微愠怒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们可是合作关系，如果我们出事了，你以为你们能逃得过吗？”
男a说到这里也有些急切了， 他如倒豆子般全部托盘而出。
“你可知道上次斯诺星政府那事我们暴露了多少，那个执勤部队长拿到了我们的关键物品， 他现在还试图追查这件事，不管如何，他必须得尽快处理掉！他得死！”说到这里，男a眼里露出一抹狠色。
“你先别着急嘛，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矮个子笑着露出一侧的虎牙，他的神色藏在黑暗，让人看不清。
“说。”男a忍耐下来，他倒是想要看对面还想要干什么。
矮个子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那随意的动作都让男a有些紧张，深怕里面的一粒沙砾泄露出来。
“这里面的分量足够两个人使用，我们上头要求，除了你们的目标以外，我们还要你帮忙把这个洒到一个人身上。”
男a面露惊色，不知是谁能惹得他们如此麻烦追杀，一旦被研究院盯上，注定那人命短。
“谁？”
矮个子轻轻吐露两个字，在这个安静的房间清晰且有力。
“谈昭。”
男a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显然他也是认识谈昭的，他眼里还闪过一丝快意。
这不巧了，他们还愁怎么将艾德里安的未婚妻给踢出局，这不瞌睡时有人递枕头过来了？
男a爽快答应了，矮个子直接将手里的玻璃瓶丢给他，男a手忙脚乱的捧住那个危险无比的玻璃瓶。
矮个子直接无视了对面之人心有余悸、面带怒色的表情，拍拍屁股起身，看着矮个子的动作，旁边宛如雕像般沉默的高个子也默默起身。
“我很期待那日的精彩表演。”
矮个子愉悦丢下这一句话后，他和高个子的身影便无声消失在黑暗里，独留男a留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
男a将死亡之海递到眼前，莹莹蓝光看似美丽无害，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男a眼里也逐渐冒出痴迷之色，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尖锐的铃声打破了这无声的沉默，男a一个激灵回神，看向眼前无比美丽的玻璃瓶露出几分惊色，他刚刚也差点受到这个东西的蛊惑。
这些沙砾被密封起来都有如此威力，难以想象，这个玻璃瓶被打开会是如何的杀伤力，男a赫赫一笑，似乎看到了那日谈昭他们的惨状。
他顺势接起电话，光脑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东西都拿到手了？”
男a面对其他人都有些傲气，但是面对光脑那头的人却显得毕恭毕敬，他轻声说道：“拿到手了。”
“在神殿那日动手会不会有些仓促，一旦日后露出马脚被抓到，神殿他们也不会饶过我们。”男a犹豫问着，他还是觉得在神殿动手风险太大。
他们的行动肯定会破坏这次的神殿庆典，神殿庆典可是万民所盼的日子，一旦被神殿的人给抓到，那可就不是终身牢狱那么简单。
光脑那头的人倒是毫不在意，他冷哼一声：“不用担心这些，你那日只要负责将东西洒在目标身上，剩下的尾我们回来清理。”
光脑那边的人顿了一下，还是透露出一些信息来宽慰这个无用废物的心：“况且我们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消息，那日反叛军也会前往神殿，到时候把锅甩给他们就行。”
听到光脑那边人如此说，男a松了一口气，他放下心来，只要能得到那位的承诺，帝国以内生命还是有保障的。
光脑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男a谨慎拿起那瓶死亡之海收入袋中，打开门走了出去。
……
神殿庆典的倒数最后一天。
等谈昭醒来，已是日落黄昏，兰斯还是如往常坐在一旁静静等待，橘黄的日光倾斜在他身上，他如一尊沉寂几千年的神像般毫无生气。
只有在谈昭醒来的那一刻，‘神像’才终于复苏过来。
今日是疗程的最后一日，所有的疗程结束后，谈昭只感觉大脑一阵轻松，往日的沉重和隐痛都不翼而飞，她甚至有种枷锁被解开的自由感。
两人并肩走出了小型礼拜室。
“多谢，这几日真的麻烦你了。”谈昭心情好，就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兰斯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麻烦，我还得感谢你，昨日的事情多亏有你。”
兰斯的话并非夸大谈昭的功劳，如果不是谈昭昨日救援及时，否则在神殿庆典前夕发生这样的事，对于神殿来说是莫大的丑闻。
见兰斯提起昨日的事，谈昭随口问了一句：“那个畸形种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谈昭还是没有忘记【人皮气球】的诡异之处，那股似曾相识的熟悉，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之前也遇到过类似的畸形种。
“已经被我净化了。”兰斯垂眼回答她的疑问，“不知道它生前信仰的是哪一位邪神，精神感染程度比之前遇到的异化教徒都要深。”
撒谎！
其实兰斯没有净化它，反倒是将那个头颅丢给爱丽丝处理。
巨大的触手盘住那颗头颅，吸盘吸出里面的晶核吸收掉，晶核里面微弱的力量也只是让爱丽丝稍微安静了会。
兰斯也不清楚爱丽丝近日烦躁的源头，明明已经过了十五，她依旧还是无比躁动，日常敲玻璃，她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闯出来。
谈昭自觉跳过了这个话题，两人逐渐走到了平常分别的拐角点。
本来往常这个时候，谈昭应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但今日她却停下了脚步，似乎还有其他的话想要对兰斯说。
谈昭自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盒子，递到兰斯面前。
“前几天路过看到的，我觉得适合你，这个就当作给你的谢礼。”温和的声音落在兰斯耳边。
“啧啧啧。”坐在谈昭肩膀处的狄俄倪索斯酸的眼都要红了，它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谈昭送过的礼物！它要闹了！
伴随着谈昭的手伸过来，兰斯有些愣怔地看着面前的小礼盒。
谈昭怎么可能白蹭兰斯的治疗，人家虽然说了不用报酬，但她总不可能真的不给，人情世故这方面，做了多年社畜的她还是略懂的。
兰斯以往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信徒给自己送过礼物的局面，但神职人员的责任就是庇护人类免受畸形种的感染，原则上，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礼物。
但看着谈昭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眸，兰斯失神。
鬼使神差，指尖触及礼盒的一角，他伸手接过谈昭的谢礼，礼盒上面还沾有谈昭刚刚的余温，如训练室那杯水一般温热。
明明不是滚烫的温度，兰斯却像是被灼烧一般，虚虚将整个礼盒纳入自己的掌心。
礼盒在谈昭手里占了半块地，到兰斯手里倒是整个都变得玲珑小巧起来。
见兰斯接受了自己的谢礼，谈昭松了口气，她刚刚看兰斯皱眉，还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谢礼。
这次，谈昭是真要离开了，兰斯突然喊住了她。
“谈昭。”
谈昭回头，眼神疑惑看向他。
在狭长高大的神殿走廊里，两人相隔的距离只有短短几米，一道斜黄的日暮成了场景几何的切割线，将神殿走廊分成了两半，也将两人分成两个世界的人。
“明日你要来参加神殿庆典吗？”兰斯凤眸落在她身上，问出这句话的他居然有微微紧张，不知谈昭会如何回答。
被宽大神袍遮掩的下面，兰斯掌心用力紧缩，礼盒的四个角硌出掌心红印，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他是希望她来的。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态，他想要谈昭看见那时的自己。
谈昭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事，看来兰斯还没有看到神殿执勤人员名单，否则他也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谈昭眼里突然浮现一丝揶揄，反问道：“怎么，你会为我祈福吗？”
祈福是神殿庆典特有的活动，它类似于灵魂净化，由神职人员专门给信徒祈福，这祈福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它有实打实的功效，被祈福的人一年以内都不会受到畸形种的污染。
如果给你祈福的神职人员等阶越高，祈福的效果就会越好，维持的时间也会越长。
但一个神职人员只能祈福一次。
像兰斯这般人物，他的祈福肯定会留给上头的人，没有人不想要神殿祭司的祈福。
谈昭已经笃定兰斯会摇头，可这次轮到她意外了，面前的兰斯虽然顿了一下，下一秒却利落点头。
兰斯轻笑：“好，如果你想要的话。”
这就答应了？
谈昭真没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玩笑话便得到这么大的便宜，她摆了摆说道：“算了，即使不答应你，我明日还是要过来的，执勤名单上面有我。”
兰斯即使听到谈昭的解释也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固执又说了一遍：“明日我会给你祈福的。”
“那明日再见。”谈昭见兰斯不改主意也没说什么，她无意在这上面多纠缠，挥手告别。
等谈昭走后，兰斯打开了她给的礼盒，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时，兰斯眼睛松怔。
在被黑色丝绒包围的中心，一片闪着璀璨光芒的雪花安安静静躺在里面，那是一条雪花徽章，雪花的中心嵌入了一颗珍贵的能量银宝石，雪花所折射出的光芒都是由无数颗细碎的宝石反射出来的。
雪花……
独独是雪花图案。
兰斯羽睫如蝶翼般轻颤，一向心无波澜的他此时心里掀起狂风巨浪。
看来天马星的那场大雪不止是只有他一个人记住……
【昭昭】
【真的好喜欢昭昭】
【想要追上去贴贴！】
第一次，触手在他脑海里叽叽喳喳，兰斯却没有反驳，沉默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明日见……
谈昭可不知道兰斯脑补了这么多，她真只是觉得这雪花给她感觉很像兰斯，而且价格也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内。
如果她知道兰斯现在的想法，她高低也要将这惹人误会的礼物给抢回来。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