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琮也一直亢奋到天亮,闻着自己身上有烟味，进浴室冲了半个多小时的澡，给自己打扮的干净清爽,一看就是那种让爷爷放心让奶奶满意的乖巧懂事人设。
熟门熟路开车到覃家二层小?洋楼门前，点?卡的将将好,车停下时覃关从屋里出来?接他。
见他手里拎的大包小包，覃关愣了?几秒，不明白他玩哪出。
司琮也解释：“总不能空手来?。”
覃关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同时又很窝心，伸手去接：“我帮你拿。”
“不用。”司琮也避开?,轻抬下巴：“走吧。”
爷爷奶奶等在屋里,司琮也进去后乖巧叫人，分寸拿捏进退得宜。
奶奶见到司琮也就眉开眼笑的,直夸他长得尊，爷爷可能是看出什么，眼?神无声?审视着他,司琮也感受到,不卑不亢由着爷爷检查。
刚才在外面见到司琮也,覃关就感觉到他今天有些不太一样，不是平常随心所欲的样子，整个人显得特稳重?成熟，之前在覃关面前耍的无赖幼稚统统不见,简直和她不像同龄人。
就,
还挺反差。
挺能唬人的。
总之一顿饭吃得算融洽,知道他们要回京北,吃完饭奶奶就开始给他们装东西留着路上吃，覃关跟在一边帮忙。
“琮也。”
老人苍老浑厚的声?音响在耳畔,拉回司琮也放在覃关身上的思绪。
“爷爷。”他淡笑着：“您叫我阿南就成，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一个称呼，一句“家里人”，要表达的意思已经清清楚楚摆出来。
覃爷爷一辈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农民，没什么太大成就，但看人很准，在他眼?里司琮也再沉稳终究是个十八九的孩子，心里琢磨的那点?小?九九，他都?知道。
“我们幺幺回去这一路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有覃关陪着还省得我回去无聊。”
覃爷爷倒杯热茶给司琮也：“幺幺性子有点?儿冷，其实是个热心肠，特知别?人情，谁对她一点?儿好她就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一老一少坐在客厅，身后就是厨房，在司琮也的角度能看见厨房小部分情形，覃奶奶在打包整理东西，问覃关这个拿不拿，那个带不带，覃关说不，然后覃奶奶三两下装好。
他默默看，静静听。
在她长大的地方和她最亲近的人聊天。
覃爷爷叹口?气，慈爱又感慨：“幺幺从小跟在我和她奶奶身边，跟我们感情最好，我们不要求她怎么样，她高兴就好。”
“这孩子啊，从小吃太多苦了……”
……
告别?爷爷奶奶，覃关就和司琮也开车回了京北。
注意到司琮也打了?两?个哈欠，覃关问他：“你昨晚没睡好？”
“没睡。”司琮也单手旋开路过商店买的咖啡，灌了?两?口?提神。
其实不困，大脑还处在亢奋状态，就是哈欠停不下来?。
“没睡？那你一整晚都在干什么？”
“想今天跟爷爷奶奶见面的事儿啊，第一句话说什么，怎么说。”
“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覃关心情不错，说话时声?音带上笑。
“你不懂。”司琮也悠悠回：“我真可紧张了?。”
前方道路良好，车开?的比较悠闲，司琮也跟着播放歌曲的节奏敲着方向盘：“还好，爷爷奶奶都?挺喜欢我。”
“他们说了?？”覃关挑眉，见不得他嘚瑟，开?始打压：“别这么自恋。”
“你没听一进门奶奶怎么夸我呢？又高又帅。”司琮也微眯眼回忆着：“奶奶还问我有没有谈恋爱，要把她孙女给我当老婆。”
“差不多得了。”覃关拇指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瞎扯。”
司琮也跟着笑，越过中控去抓覃关的手，自打覃关坐他副驾开?始，司琮也就没一次两?只手全在方向盘上的时候，非要跟她牵着才舒坦。
车子向前驶，街景向后倒，音响播放着歌曲，jazz hiphop类型，鼓点?旋律慵懒，司琮也时不时跟着哼两句，散漫的调调。
玻璃窗贴的防窥膜，颜色很深，倒影清晰，覃关在车窗上看司琮也，是她喜欢的样子。
视线扫过街道一角，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覃关坐直往倒车镜里看。
“怎么？”司琮也余光看到她动作，轻踩刹车。
后视镜里那道身影已经进入全封闭漆黑铁门中，门侧银灰色铁板上是几个印刷体大字：
威市未成年犯管教所监管区。
“没。”覃关眉心稍拧，想了?想，还是说：“我看见杨予微了。”
“她威市人？”
“不知道，没听她提过。”
赵思乐喜欢研究方言，有时候会缠着覃关让她讲些威市土话，一般人听见自己家乡话多少会附和，杨予微每次和其他人反应都?一样。
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你这同桌，不太好说。”司琮也不插手覃关交朋友，他和杨予微接触不多，但想起上次她给自己送奶茶，还有网吧监控，就感觉有点?怪，斟酌着提醒覃关一句：“自己多注意点儿吧你。”
“嗯。”
车子开?到服务区停下，覃关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半天过后还看他稳稳坐在车里，不解：“怎么不走了?？”
“等会儿，齐靖帆他们快到了。”
司琮也怕自己一晚没睡半路犯困出点?什么事儿，提前几个小?时就给齐靖帆和杜思勉发消息让俩人开车过来接。
齐靖帆和杜思勉去年国庆后抽空考了?驾照，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辆纯黑gtr在服务区另一个路口拐进来，和司琮也这辆g63车头对车头停下。
正副驾驶座车门打开，齐靖帆和杜思勉下来?。
司琮也八风不动坐车里，窗户降下，侧头问：“你俩谁给我开？”
齐靖帆怼他：“我俩他妈的谁都不想给你开?。”
“别磨叽。”司琮也腕骨卡在车窗框，指关节敲两?下车门，不怎么耐烦：“快定，定完我好关窗户，别再把我女朋友给冻住。”
齐靖帆和杜思勉齐齐一声?“操”，上手就想把司琮也在车上拽下来揍一顿。
“那你他妈不会下来说话？”
覃关都?听不下去了?，目不斜视给他胳膊一巴掌：“你正常点?儿吧司琮也。”
骚没边儿了?简直。
最后决定结果是齐靖帆来开司琮也的车，杜思勉开?另一辆一起回去。
司琮也拉着覃关去后排座，说什么即便车是他的，但开?车的人不是他，覃关就不能坐副驾。
齐靖帆无语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无数次后悔怎么没在断奶的时候顺便和司琮也断交。
后视镜里看一眼?，司琮也黏糊得要死靠着覃关补觉。
换挡提速又猛踩刹车，车身前后一荡，司琮也反应快，左手按住覃关肩膀把她固定在座上，自己往前撞到前方座椅靠背。
齐靖帆面不改色：“失误，失误。”
多少年哥们，齐靖帆这逼什么成分司琮也一清二楚，轻嗤一声?，重?新靠回覃关肩上，闭着眼?：“嫉妒，使你面目狰狞。”
齐靖帆忍无可忍：“覃关，求你了?你管管他吧。”
司琮也又补：“嫉妒，使你情绪崩溃。”
齐靖帆：……
得。
他闭嘴。
*
开?学日。
开?学典礼还是老一套，校长新学期致辞，年级优秀代表发言，一通流程搞下来半个小时的大课间结束。
疫情刚过，学生们都?在讨论此事，多数人抱怨定好的旅游计划泡汤，待在家的时间充裕，天天被爸妈按头看书写作业。
“第一次，第一次没在开?学前一晚补作业。”赵思乐转身抱着大桶水杯趴在覃关桌子上精疲力尽感叹：“作业完成度全靠我爸妈。”
“一样一样。”陈伊嘉深表理解的拍拍她肩膀：“要是一直这么跟我爸妈封在家里，明年高考我准能直冲哈佛。”
杨予微笑：“看来大家这个寒假都泡在家里了?，那我平衡多了?。”
“整个寒假都在京北吗？”覃关接话问她，低头在手机上回复司琮也消息。
新年过完，司琮也出国事宜已经提上日程，机票定在下周日晚上，新学期开?学没必要再来?，留在家里做些最后的准备。
从威市回来俩人感情升温不少，覃关对司琮也不再是放养模式，随便他怎么样都?无所谓那种，对他消息回复速度和频率都提高不少，能秒回就秒回，比之前要惦记他。
上次没能看成流星雨那事儿司琮也挺耿耿于怀，前两?天又查到有流星雨，又是在覃关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来叫她，这次覃关特好说话，换了?衣服还不怕麻烦的画了?个妆跟他去。
合理范围内最大程度纵容他。
司琮也就挺乐呵，美的有点找不着北。
覃关是真好奇司琮也到底喜欢她什么，问，他只一句“那你答案呢？”回过来?，她就不说话，因为她还没研究明白她是喜欢他，还是出于某种感动。
司琮也给予她的感情太真诚炙热，所以她不想糊弄他，得好好思考清楚。
她不给答案司琮也就不理她那问题，拉扯几次无果，最后不了?了?之。
刚去礼堂参加开学典礼，手机放在教室，回来?后才看到司琮也消息，说中午想来?找她吃饭。
俩人住隔壁，天天一拉窗帘就能看见彼此，司琮也还是很粘她，几分钟看不见能八百条消息轰炸那种程度。
他出国?日子越来?越近，又一个寒假没闹腾，他一群哥们兄弟最近几天轮番组局喊他，覃关今早醒来看见他凌晨四点发的消息说自己回家了?。
到现在睡了还不到五个小时。
考虑到这点?，覃关没让他来?，叫他在家里好好睡觉。
“嗯？”杨予微顿下，回话：“对啊，怎么了?吗？”
“没。”覃关拇指在屏幕上敲，那句“你晚上来接我”发出去同时，抬眼?看杨予微：“好像在威市看到你了，问问。”
“我没去过威市啊。”杨予微捏卷子的指甲一扣，茫然眨眼?。
“那可能看错了。”
“好啊覃关。”杨予微摆出点?生气样子，嗔怒：“同桌这么久，你居然还能认错我？”
覃关笑笑不语，上课铃打响，她收起手机，刚才那话题掀过去。
晚上司琮也来?接她，带她去了家苍蝇小馆吃饭，味道一绝，老板很热情，送了?他们一碟卤菜，等老板离开?后司琮也很自恋的说肯定是老板看他帅才免费送。
覃关平淡回一句：没准是看我漂亮。
这种话她以前从来不会讲，大概是和司琮也待久了?，什么都?讲一些，畅所欲言。
吃完饭回家，下车前司琮也给她一袋子书本。
“各科笔记都给你总结好了?，好好看，认真点?儿。”
司琮也之前对覃关学习其实不太在意，和爷爷奶奶一样，他更在意她高不高兴，后来看她逐渐上心，他就肯定跟着上心，往上拽她。
在家这段时间边忙自己的事边给她整理笔记，政史地不擅长就找人弄。
覃关翻翻，真一科不差。
她点?头：“好。”
司琮也下巴朝车外点：“回吧，看你进门。”
……
后面一周和平常一样，普普通通过，周日上午司琮也去覃关上专业课地方去接她，等她下课后带她回外面的公寓，俩人就叫外卖吃了个午饭，窝在沙发前看了?部电影。
其他什么都?没干，司琮也更不会干什么，坚持自己的原则。
电影是《爱在日落黄昏时》，爱在三部曲第二部 。
还有半小时影片结束，司琮也关了?投影，覃关问他干什么，司琮也装神秘不答，看时间差不多，开?车带她去机场给他送行。
容卿一解封就回了国外，在那边等司琮也过去，司承尧没来?，他们一家子不兴分别那套，反正经常飞，不是很在意这点?。
居可琳和齐靖帆杜思勉过来送。
齐靖帆笑嘻嘻给他添堵：“异国恋啊。”
他看向覃关：“可以开始找下家了?啊覃关，别?光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司琮也本来?就不爽，微眯眼?，手臂一弯紧紧卡住他脖子：“厌恶？”
齐靖帆喘不上来?气，连连求饶：“错了?错了?哥，我给你看着，绝不让其他雄性生物靠近覃关一米范围内。”
司琮也这才放开齐靖帆，抵着他肩膀往外一推。
齐靖帆踉跄两步到杜思勉旁边，搭他肩膀，捂着脖子咳嗽：“操，司琮也这逼下死手了?。”
居可琳和杜思勉冷眼?旁观，异口同声送他俩字：“活该。”
这么一闹，司琮也衣领翻折起来，覃关提醒了?他一句。
司琮也不动，腰弯下去凑近她。
覃关会意，胳膊环绕着他脖颈给他整理，司琮也就顺势抱住她。
两手分别圈她腰和按在她后脑，脸往她肩窝里埋，弓着背，是他最喜欢的嵌入式拥抱。
他发质偏软，不扎人，摸起来手感很舒服，覃关慢慢揉两?下。
“记得想我。”司琮也开始提要求。
“嗯。”
“一天一个视频，不能打得告诉我。”
“嗯。”
“笔记好好看，我会抽考。”
“嗯。”
“有事儿就找齐靖帆他们，不方便就找居可琳。”
“知道了?。”
“电影结尾不许看，等我下次回来一起。”
原来?是打这个算盘，给她留个钩子吊着她。
她弯唇笑：“好。”
登机提示开?始广播，第一遍司琮也没理，第二遍还是不撒手，等到第三遍齐靖帆他们在后面提醒。
司琮也放了?手。
“我走了?。”
覃关定定看他两?秒，揪着他衣领把他往下拉，垫脚在他唇上碰了?下。
“落地告诉我。”
这个吻类似某种定心丸，司琮也笑：“好。”
给司琮也送走，覃关和齐靖帆他们一起回去。
居可琳揽着她的肩膀：“走吧小?可怜，跟姐姐回家。”
“跟你不熟。”覃关清冷冷看着前面。
“你男朋友都?把你托付给我了?，还讲什么熟不熟的。”居可琳怕压到她头发，贴心的整理了?下，舒服搂着，她一米七多的身高搭覃关刚刚好：“你之前给我那包，其实是司琮也拿了?个让你给我吧。”
提起这么件事，覃关默了?下，点?头。
居可琳的猜测得到证实，她意味深长笑了声：“真行啊他，煞费苦心了?。”
“什么意思？”覃关没琢磨过弯来。
“我这人最喜欢包，上学期开学前你不跟我们在一个酒吧玩吗，我看上了?你那punk，但那时候跟你关系不好，我肯定不会问你，司琮也就去给我问了?，然后你不就给了?我个吗。”居可琳一套接一套给她分析着：“我其实一开?始就琢磨着不太对，咱俩当时还挺互看不顺眼?的，你这性格估计不会是因为别人一句话就给我送东西，但你送了?，我肯定就记着你的情。
“前几天司琮也又送了?我俩，我就猜了?下，他好像还给齐靖帆和杜思勉了点儿东西，具体不知道是啥。”居可琳有一搭没一搭揪着覃关羽绒服上的毛领玩：“我看他给那俩包挺像他妈放家里那些款，没准儿还偷拿的他妈的。”
改天问问容姨。
要真是，司琮也估计免不了一顿揍。
居可琳笑得很欢快，见覃关沉默，想到什么举起手发誓：“声明啊，我可没单独去过他家，都?跟齐靖帆他们一起。”
覃关没空搭理她，敷衍的嗯一声?。
脑子里在回味她刚才讲的那件事。
就是说，司琮也出钱出力给她在居可琳他们那里走人情，为的是他出国?后学校里能有人护着她。
这傻子。
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临出机场大厅前，覃关回头看了?眼?。
有点?后悔。
刚才应该再多说些什么，或者?再亲时间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