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被迫成为蛇妈 > 第17章
    蛇蛋破开的瞬间?,一条姣小的蛇咕噜落在桌上。蛋壳很薄,它却像跳了高台一样,落地站不稳,还在淌满粘稠液体的桌面打着滑。

    任凭它怎么摇蛇摆尾都立不起?来,摔在滑滑的液体里咕噜咕噜打溜,将自己摇摆成游走?的毛笔字线条。

    【e……n……e……n……】

    晕乎乎的,晕晕的。

    找不着北,好滑,好滑,滑得?它躺都?躺不稳。

    小?蛇蛇使劲甩尾巴尖尖去勾东西,像借助东西稳住自己,奈何?尾巴尖尖非常非常短小?,“啪!”尾巴抬起?来几毫米又掉进滑腻的液体里,摔得?自己又滑溜溜地滚了好几圈。

    滚来撞到蛋壳的外壁才?堪堪稳住身体。

    蛋壳剥离液体之后变得?坚硬无?比,小?蛇撞上去,撞得?头晕目眩,脑袋发昏,短短的身体嘶嘶发疼。

    它嘶嘶叫着,又叫不出声来,就好气,好生气!

    扬起?尾巴就要拍碎蛋壳,可惜蛋壳太硬,它那新出生的小?尾巴拍上去就像用一根柔软的头发丝抽打金属制品,捍不动分毫。

    蛋壳搁在原位,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意料之外竟然没有碎!小?蛇的尾巴僵硬在蛋壳的外壁,呆滞了半响。

    忽然,它张嘴咧牙,自认为很凶——实际上并没有牙齿地冲那蛋壳咬了上去。

    下一秒,它掉头溜了。埋头滚进粘稠的液体,咕噜咕噜吃掉它们!

    吸溜吸溜,喝掉这些让它打滑的讨厌粘液!

    “g……e……”

    没吃几口,小?小?的身体就被撑得?鼓鼓的,嘴里发出饱嗝一样的气音。

    它甩着尾巴,想要游走?,然而?吃太多了,撑胀的身体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躯壳之上又裹满了滑滑的液体,让它动也动不了。

    脑袋迷瞪瞪的,有些因为吃饱而?发困。

    犯困的意念刚起?,甚至来不及去一个干净的地方睡觉,那颗小?小?的脑袋便?一耷一耷,“啪!”磕在没有吃完的液体里睡着了。

    下巴烙在桌面似乎不舒服,它还很熟练地换个姿势——小?脑袋一歪,侧脸贴着、肚肚趴着,尾巴一蹬,呼啦睡过去。

    许清月回来就看见这幅场景,小?小?的蛇窝在粘液里,睡得?十分憨甜。

    她?大吃一惊,双手迅速捂住自己差点发出惊喜之声的嘴,将那些声音掩下去。

    这也太神奇了!

    前几分钟还在想它有没有可能死在蛋壳里,后几分钟便?自己破壳出来了。

    生命力太顽强了吧!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瞧。

    瘦瘦小?小?的身体裹满了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将它裹成白?白?的一条,像浸泡在牛奶里那样的颜色。

    看起?来就很奶甜奶甜,还香。

    出乎意料的,许清月竟然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认为它有几分可爱,像收获一条宠物幼崽那样的欢喜。

    这种认知?让许清月诧异了许久,望着小?蛇的眼里含着的喜悦之情也逐渐变成了复杂。

    脑海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要放它走?的,不可能因为自己对它有一些喜欢就留它下来。

    她?无?法预料后面有什么游戏,它刚出生,这般小?小?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别人的对抗。假若有蛇与蛇之间?的游戏,或者别人起?了歹毒的私心,它太小?了,很容易受伤。

    放它走?,是最好的。蛇嘛,就应该生活在山野里,无?拘无?束,快快乐乐地夏困冬眠。

    这般下定决心,许清月看了看装在口袋里的蛇,它比刚出生的小?蛇大一些。不过森蚺那么肥大,说它因为森蚺强壮的基因出生就长这么大也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许清月便?拿起?桌上碎开的两瓣蛋壳,它碎得?很完美,除了裂开的缝,其余地方一点碎痕都?没有,光洁如新。

    许清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蛋壳丢进口袋,让它和口袋里的蛇待在一起?,佯装它是刚破壳出来的幼崽。

    然后,抽纸清理桌面的粘液。

    擦了一下,没有擦干净。

    那些粘液在纸巾里起?了丝,像蜘蛛的网一样,拉起?一片片丝网,丝网的另一端覆盖在小?蛇身上,紧紧裹住它,仿佛在保护它刚出生的幼嫩身体免受受伤。

    许清月不清楚蛇类的生长过程,见着粘液这样藕断丝连,也不敢乱动了,怕强行清理会?撕破小?蛇的肌肤。

    它太嫩太嫩了,连碰一碰都?担心它受不受得?住。

    于是扔掉纸,取了光滑的丝绸裙来裁剪。

    现在距离佣人来检查还有两个小?时,她?动作快些,能再给它做一个小?窝。

    她?一面回忆着荷包的尺寸裁剪丝绸裙,一面去锁门。锁完门回来,丝绸裙已经被她?裁剪成几块平整的碎布。

    熟练地穿针引线,将荷包翻面,把裁剪的绸布夹上去,缝合起?来。

    她?就坐在书桌前缝制,小?蛇就躺在桌面上睡觉,睡得?香甜时还会?噗出两口水晶泡泡。

    台灯橙黄的光线落在它身上,照得?它暖洋洋的,裹满身体的丝丝网都?泛着不同于别物的光泽,莹莹剔透得?像这张网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宝贝似的。

    这样瞧着,许清月越发觉得?它好乖,睡得?也好乖。她?将荷包缝完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它却连身都?没有翻一下,乖乖地趴着歪着小?脑袋睡得?香喷喷。

    许清月把荷包翻过来,缝制上去的丝绸便?成了荷包的内衬。手垫进去,丝绸下面压着厚厚的绒毛,整个内里又软又滑。

    许清月想着,这样把它放进去,哪怕它身上裹着黏黏的丝网,也不会?粘在荷包里扒不下来。

    她?选的这条裙子的质地极好,是高档蜀丝。佣人送来的衣服全是高档、奢侈品牌,每一件质地都?很好,尤其是这条裙子。许清月是第?一次拥有这种好料子的衣裙,且是全新的,裁剪给它,应当不会?出现什么不适问题。

    蛇类应该没有过敏症吧?许清月不太清楚地想。

    想不清楚便?不想了,总比将它放进绒毛里黏一身的毛毛还扯不下来强——想想一条光滑滑的蛇浑身沾着绒绒毛的场景,许清月忍不住莞尔——像一条毛毛虫。

    时间?过八点半了。

    许清月扯开荷包,小?心翼翼捧起?熟睡的小?蛇,那些粘液如同长在它身上一般,在它离开桌面的时候,粘液也随着它拉起?丝。

    许清月单手托着蛇——它太小?了,甚至还没有许清月的手心长,像细细短短的一根线,隔远了,如果有近视眼,不一定能瞧清它。

    小?蛇趴在她?的手心,感受到软软的暖意,舒服地翘起?尾巴尖尖翻翻身——没翻得?动。那些粘液和它有仇似的,它一动,就滑溜溜。

    睡梦里的小?蛇都?被气着了,张嘴就吸溜吞食粘液吃掉它们!

    又吃饱了,闻着身下香香的味道,甩甩尾巴,继续睡觉。

    许清月没忍住,伸手用指腹戳了戳它的尾巴。

    那条小?尾巴“刷”地一下就竖起?来,像被侵犯了领地,气势汹汹地竖起?来警告来人。

    许清月看笑?了,怕惹醒它,没敢再碰。她?一直知?道,刚出生的婴儿就爱睡觉,一直睡一直睡,偶尔醒来闹一闹。

    蛇应该也差不多吧?

    许清月团吧团吧它的丝网裹在它身上,轻柔地放它进荷包里。

    丝绸很滑,那些粘液也黏不住,一进去,连蛇带丝网滑到荷包的底层空间?。

    就像坐滑滑板一样,“嗖”地一下就滑了下去。小?蛇不喜欢地甩尾巴,怒不可遏——为什么连睡觉都?是滑的!

    它讨厌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滑滑感,却又毫无?办法。厌厌地鼓了鼓嘴,弱小?无?力的它只能用尾巴将自己圈起?来,圈成小?小?的一团,紧紧平贴身下的东西,以此保护自己不再滑溜溜。

    小?脑袋藏在圈起?的尾巴里,小?嘴可快地吃掉那些滑腻的液体。它无?法对抗它们,只能吃掉它们,让它们消失,这样就滑无?可滑!

    但这个姿势它不喜欢,睡得?不舒服。没圈一会?儿,便?忍不住松开小?尾巴,在荷包里趴成直直的一条线。

    许清月没注意它的小?动作,细心地把那些丝网一点不漏地塞进荷包。成团的丝网落在里面,瞬间?掩盖小?蛇的身体,层层叠叠让她?看不见小?蛇在哪里。

    她?用手指戳出一个洞来,见它睡得?好香,便?束上荷包,让它好好睡,微微露出一个口给它透气。

    时间?正好八点五十五分,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真心觉得?哪里都?不是藏小?蛇的好地方。

    每个地方都?有可能被佣人借着打扫的名义搜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许清月定下心,将荷包揣进衣服里,佯装香囊。

    平日?里,她?也会?做香囊,挂在衣柜之类的地方。如今佩戴香囊,哪怕被发现,也算不得?什么惹眼的事情。

    刚整理好衣服,房间?门被敲响了。

    “许小?姐,我们来检查你的游戏伙伴。”

    “来了。”

    许清月应声,站在镜子前,从镜子里瞧不出自己有异样,才?去开门。

    佣人说了句“打扰”,便?直接进来。

    “你的伙伴有什么异常吗?”

    “有。”

    许清月扬起?笑?,很开心的模样。

    “中午的时候,它破壳了。”

    她?指指书桌上的口袋,脸上的笑?容非常真诚。她?是真心地笑?,因为想起?了小?蛇。

    一条崭新的生命破茧而?出,那种惊喜,让她?久久愉快。

    口袋里的蛇正围着两瓣蛋壳转来转去,像猫捉老鼠,脑袋绕去那头,蛇尾还在这头。

    独自在口袋里玩得?不亦乐乎。

    佣人上前窥着它,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甚至伸出手,探进口袋,将它捞了出来。

    像人类迎接新生儿那般,她?高举着它,双手捧着它短小?的蛇颈,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瞧,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

    良久,她?呼声:“真的是森蚺!”

    她?查看监控时,看见森蚺偷溜出去玩,回来时抱着蛇蛋,原以为是去抢别人的。没想到,它真的是去将自己曾经遗留在外的孩子带回来!

    佣人语气激动,望着那条蛇,神情近乎痴迷地喃喃:“真好,真好,真好。”

    她?温柔地抚摸它的身体,从头颅到尾巴。

    然后,回头对许清月笑?,“它很强健。”

    佣人脸上的笑?意和平常带着的笑?不一样,往常就像戴着笑?容面具,一丝不苟地笑?。现在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自己兴奋欢喜的笑?。

    “你真幸运!”

    她?对许清月说。

    许清月嘴角含笑?,微微垂下头,一副很腼腆的模样。

    佣人没有再说什么,她?将蛇放回口袋,站在书桌前,静静看它又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看了良久,她?才?转身,面上慈爱的笑?意落了下去,颇为严肃地叫她?:“许小?姐。”

    许清月抬头,面露不解。

    佣人说:“请你好好抚育它,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再失去它,便?没有好运了。”

    许清月连连点头,满面诚恳。

    “好,我知?道。”

    这条蛇就是她?的命,她?除了养大它,别无?选择。

    “幼蛇吃什么?”

    许清月趁热打铁,趁着佣人因为小?森蚺的诞生而?对她?怀有善意时,赶紧问自己想知?道的事。

    佣人发自内心的高兴,便?对她?多说了几句话,“许小?姐不要太担心,你可以放任它外出觅食,只有自己觅食才?能得?到更健魄的身体。从成为游戏伙伴的那一刻,你们的伙伴是无?法脱离你们的。哪怕它们出去再远,觅食完,也会?回到你们身边。”

    许清月下意识想问为什么,转眼对上佣人的视线,知?道佣人不会?给她?解释得?那么透彻,便?压下疑惑,转而?问:“那成为游戏伙伴后,蛇与蛇之间?会?互相伤害吗?”

    “它们,是你们的游戏伙伴。它们的意识,也将来源于你们的意识。”

    佣人微笑?着,又恢复那种面具似的假笑?。

    许清月懂了,如果没有她?们的吩咐,蛇与蛇应该是不会?互相伤害的。

    于是对她?道谢,不再多问。

    “许小?姐,早点休息。”

    佣人退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身侧送她?出门的许清月说:“夜间?,别出门。”

    许清月心头一跳,“好,谢谢你。”

    她?将佣人送出去,关门反锁。

    后背抵着门,她?抚住狂跳的心脏,刚才?有一瞬间?,她?清晰感受到佣人那句话的含义——夜晚,危险。

    为什么危险?

    许清月猜不透,但她?将门锁得?很死,连几乎没有的门缝也用毛巾堵住。

    那天半夜,她?听见机械声音在黑暗里响得?惊人耳膜。

    “432号,蒋慧,淘汰。”

    被惊醒的人很多,但谁也没有出门。

    许清月听见外面安安静静,直到窗外的天微微翻了白?,更白?,甚至有太阳升起?来,光线一点点从窗台爬到床沿,外面才?有了轻微的开门声,随后越来越多的开门声,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也逐渐变得?多而?杂。

    早晨七点了,她?们开始去餐厅吃早饭。

    许清月从床上坐起?来,迎着阳光,眼睛涩得?想流泪,脑袋也浑浑噩噩的。

    一整晚没睡着,整个人都?不舒服。

    想着起?床也没有早饭吃,不如躺在床上节约体力。

    她?又倒下去。

    床上的荷包随着她?躺下的动作而?震得?歪倒了,松松垮垮地搭在床沿。

    许清月的余光扫到荷包,混沌的脑袋骤然醒了几分——荷包什么时候跑到床上来了?

    睡觉前,她?怕压坏了而?放在床柜上的。

    许清月伸手拿过荷包,扯开束口,里面空空荡荡,不止小?蛇,连丝网都?没了,粉红的绸布孤零零地躺在内里。

    蛇呢?!

    许清月猝然坐起?来,盯着荷包的瞳孔都?惊大了,仅有的瞌睡全消散了,整个人彻底清醒。

    她?飞速下床,抓起?被褥掀来掀去地找蛇。

    心慌得?不行,生怕是自己睡糊涂了半夜拿荷包来看小?蛇,结果小?蛇溜到她?床上被她?压死了。

    但还抱着一丝期望,因为她?睡觉很规矩,几乎躺下是什么姿势,醒来依旧。

    床上全找遍,没有蛇,也没有压扁的小?小?尸体。

    她?终于松了口气,只要在别的地方,存活的几率就大了。也许是它睡醒了跑出去玩了。

    幼崽,都?喜欢玩的。

    她?猜想着,又弯腰往床底看,没有。移动的脚落地都?是轻声仔细的,生怕自己踩着它。

    满屋找遍了,依旧没有。

    找得?许清月有些泄气,心想如果它跑出房间?就当放它走?了,转念一想它才?刚出生,那么小?,出去被别人不留心一脚踩死怎么办?又想它在外面会?不会?被那些凶恶的蛇一口吞了,这些念头刚起?,就忍不住地担心。

    后悔昨晚睡觉前没有将荷包系紧,如果系紧了,它也不会?偷偷溜走?、生死不明。

    许清月坐在书桌前,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精神不济,如今再忧心小?蛇,整个人看起?来厌厌的。

    忽然腿边响起?口袋摩擦的声音。房间?很静,那声音簌簌响起?时,便?很明显。

    许清月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也想起?了那条小?森蚺。

    如今,小?蛇不见了,她?只有小?森蚺了。

    她?情绪低落地打开书桌下面的抽屉。睡前她?怕这条蛇溜走?,便?关在抽屉里。没想到,它没溜走?,小?蛇却跑了。

    真是世事难料,她?叹气,低头看着抽屉里的口袋刷刷抖动,就像有人从雪地里回家?在屋檐下抖落肩膀上的落雪那样。

    许清月疑惑,不知?道它抖什么。便?提出来瞧,这一瞧,整个人惊呆在桌前——

    粉红嵌着蓝色花边纹的透明口袋里,原本装着的深褐色的小?森蚺变成了一条白?白?的小?小?的幼蛇。它好白?好小?,也好熟悉——就是许清月翻遍房间?到处找都?找不到的小?蛇。

    它身上的丝网一样的粘液不见了,变得?白?白?净净。圆溜溜地将自己盘绕在蛋壳里面,像坐进碗里的小?蛋挞,张着小?小?的嘴——没有牙齿的嘴,啃啊咬啊吃着那蛋壳。

    明明没有牙齿,它却一点一点咬碎了蛋壳。咬一口,小?嘴巴离开时,蛋壳边缘变得?坑坑洼洼——全是它的咬痕。

    它吃得?好努力,咬得?好欢乐,蛋壳也配合地缺角下去。吃得?很慢,却啃掉大半的蛋壳,白?白?的肚子鼓起?来,突兀地顶在蛋壳的内壁,团起?来的身体比它的脑袋还要大。

    许清月高举口袋,放在和眼睛齐平的位置,隔着口袋看它。口袋粉粉,这样透着口袋看它,仿佛它也粉粉嫩嫩的。

    它还没有睁眼呢,凭着本能在那儿咬。

    一小?口,一小?口,咬得?好起?劲。

    许清月的视线过于浓烈,啃得?正欢的小?蛇顿了顿,昂起?那颗小?小?的还没有拇指大的脑袋对向许清月。

    脸颊上几乎看不见的颊窝和小?小?嘴巴对着她?轻轻翕动,一缩一张,像在从空气中感受她?。

    然后,下一秒,它翘起?尾巴,摇来摇去,使劲摇,使劲摇,像风车一样摆得?欢欢喜喜。

    “e……a……e……a……”

    小?嘴巴一张一张,像是在说话,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许清月下意识问:“啊?你说什么?”

    完全忘记蛇与人根本无?法沟通。

    “e……eee……”

    小?蛇用尾巴撑着蛋壳,努力想爬出去。

    奈何?吃得?太饱了,肚子重重,刚站起?来,“啪嗒”摔进蛋壳里又成了圆鼓鼓的一块小?蛋挞。

    似乎摔跤是很丢脸的事情,它生气了,甩着小?小?短短的尾巴使劲打这个阻挡它的蛋壳。

    气得?颊窝收收缩缩,频率快得?仿佛快要背过气去。

    许清月被逗笑?了,正要说什么,方婷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起?床没,小?月儿?”

    被方婷一叫,许清月陡然想起?——口袋里的蛇呢?!

    小?森蚺呢?!

    “喂,小?月儿!”

    方婷又在叫。

    许清月只好先去开门。方婷一进来,她?立刻反锁。

    “那条蛇不见了。”

    许清月提起?口袋给方婷看。

    “不是在这嘛?”

    方婷指着口袋里的蛇,忽然惊道:“诶!怎么变色了?蛇还会?褪色啊?”

    话音刚落,小?蛇在口袋里使劲折腾,急匆匆地想爬出蛋壳。

    许清月解释:“这是蛇蛋里的那条,昨晚破壳了。一号给我的那条不见了。”

    “诶,那不正好?”方婷隔着口袋去戳小?蛇,刚爬出蛋壳的小?蛇一甩尾巴躲开,躲过了方婷的手,却没有躲过再次掉进蛋壳的命运。

    它好不容易爬出去的!

    它好气!方婷却嘿嘿笑?,觉得?它好玩极了,又去戳,去戳蛋壳。蛋壳轻飘飘的,被她?一戳,直接翻了,正往蛋壳外爬的小?蛇只觉天旋地转,连蛇带壳往口袋底端盖去。

    蛋壳被它啃得?坑坑洼洼,边缘锋利,而?它经过一整晚的努力吃吃吃,早已比刚出生时长长了一些,蛋壳已经完全装不下笔直的它。如果蛋壳盖在它身上,势必会?卡住它尖尖的小?尾巴。

    还好小?蛇机灵尾快,尾巴一卷,刚刚团到肚子下面,蛋壳就从天而?降盖住它。

    将它罩得?严严实实,不见天日?。

    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黑!

    小?蛇懵懵的,呆呆的,颊窝感受那铺天盖地的蛋壳,怒了!

    它不喜欢这么黑的蛋壳!

    尾巴尖刀起?,生气地将蛋壳劈了个七零八碎。

    然后,“呜”地一头扎进蛋壳碎片里,嗷呜嗷呜啃。

    吃得?比先前轻松畅快多了!

    方婷看得?哈哈大笑?,抽空问许清月:“找过没?”

    许清月点点头,“全找过了。”

    方婷:“也许跑了,这条在这儿不就行了?”

    许清月抿嘴,这是她?最不愿意的,她?想放小?蛇走?。

    但放走?它,也没有别的办法再找一条小?森蚺回来。她?分辨不出什么样的蛇是森蚺幼蛇,也不可能再去找一号,找蛇冒充这件事太危险了,一号已经帮过她?一次,仁尽义尽。

    许清月撇开视线去,不愿意看小?蛇,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渣女回头,昨晚还想着将它稍稍养大些就放它走?。

    才?不过几个小?时,她?就得?圈留它,和囚禁她?们的snake有什么区别?

    许清月紧紧抿住嘴,“昨天佣人来检查时,我将那条蛇装作是从蛇蛋里孵化出来的,佣人也摸过看过了。这会?再换成它,首先颜色不一样。”

    “那还不简单。之前那条蛇是什么颜色来着,你照着给它染个色,这不是有颜料吗,”

    方婷拿起?书桌上的颜料盒。

    “涂个色呗。”

    许清月惊呆:“?”

    还能这样?

    恰时,机械音响起?来:“所有女生,请在十分钟内,到二楼展厅集合。”

    两人来不及再说什么,许清月把口袋交给方婷,她?得?去换衣服,从起?床到现在,一直忙着找蛇,这会?还穿着睡裙。

    她?取了衣服,进浴室时忍不住回头对方婷说:“你别玩它,它还小?。”

    方婷有时候没轻没重,万一玩死了就麻烦了。

    “知?道了知?道了。”

    方婷瞅瞅口袋里的小?蛇,又瞅瞅关上的浴室门,撇嘴。

    “你好像见色忘友的渣女哦。”

    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正要去戳戳蛇脑袋的手,对着没睁眼的小?蛇嘀嘀咕咕:“看在你眼睛都?张不开的份上,先绕过你,哼哼。”

    小?蛇没理她?,埋头使劲吃,只是肉眼可见的,它吃蛋壳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更猛了,迫不及待,像饿惨了似的。

    天知?道它的肚子有多鼓,鼓得?都?快要爆开,它依旧不停。

    许清月换好衣服出来,接过口袋,用笔戳几个孔透气,然后栓得?更小?一点,塞进荷包。

    她?把荷包的红绳挂在腰带上,荷包揣进衣服兜,和方婷出门。

    方婷的蛇笼搁在门口,里面焦躁不安的蛇一看见方婷便?开始上下乱窜,在笼子里快乐得?像一条哈巴狗。

    许清月忽然想起?昨晚佣人说的话,佣人说蛇出去觅食,再久也会?回到自己身边。

    如今见方婷的蛇这般模样,仿佛只认得?方婷。忽然不解这是因为什么?一号的擅长攻击的眼镜王蛇也是如此,那般乖顺地盘在腰间?,为什么?

    蛇为何?不攻击她?们?如何?将它们的意识依附在她?们的意识之下?

    许清月想不明白?,脑袋非常混乱。方婷回头说话没人应声,转头就看见她?心不在焉地落后一步,当即伸手拽她?。

    “想什么啊?还担心啊?我说的那个办法可行,你先染一个试试,等会?佣人来检查的时候看她?们看得?出来不。”

    听完方婷的话,许清月顿时更乱了,脸色不太好。

    因为马上就到九点了,佣人会?例行检查每个人的蛇。

    她?的这条小?蛇……怎么拿得?出手检查啊?

    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指甲深深抠进手心,内心不断劝自己不要再想了,随机应变吧。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做别的事情,因为,距离九点只剩下两分钟了。

    必须马上赶到二楼展厅。

    脚步加快,几乎是踩着点进去。

    展厅里,周燕的尸体被取走?了。

    两百张印着编号的椅子,每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全到齐了,只空着被淘汰的九个人的椅子,那些被火烧死烧伤的女生的位置由新来的女生们替补上。

    许清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早晨的风混着暖阳从没有墙壁的那面吹进来,远处的山脉还在起?火。

    橙红夹着黑烟的大火延绵不断地烧,烧得?有一块天都?黑了。

    她?们仿佛在原始地带,起?这么大的火都?无?法引起?警方的注意。

    许清月颤了颤眼睫,收回视线。方婷在和身旁的女生聊天。

    大家?都?在小?声说着话,每个人的脚边或者身前放着各自的蛇笼,对远处的大火视若无?睹。

    许清月能感受到,每个人近乎完全接受并适应了现状。

    九点的钟声敲响。

    展厅消失的那面墙落了下来,变成雪白?的墙壁,没有窗。

    女生们说话的声音停了,纷纷盯着那面墙,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亲爱的女士们,早上好~今天天气甚好,你们昨晚睡得?好吗?”

    snake的投影出现在墙上,他笑?着,看起?来心情很愉悦。

    “当然睡得?不好,因为,我们亲爱的蒋慧女士因为感冒去世了。”

    原来如此。

    许清月微微松口气,随即又提起?气来——感冒怎么会?轻易去世?!

    前晚,她?们被迫站在这里看snake放火烧山,人人都?穿得?单薄,感冒的人有好几十个,怎么偏偏就蒋慧去世了?

    “谁能想到,竟有人诱发我们可爱的蒋慧女士的过敏症,从而?让她?吃药暴毙呢。可怜的蒋慧女士呀,怎么能轻易告诉别人自己的弱点呢。”

    他又在挑拨离间?了,用他惯爱的语言。

    如今人人都?是惊弓之鸟,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人上了当。

    女生们互相打量,彼此眼里充满了戒备。好像她?们忽然之间?意识到自己拥有的小?团体和友谊在某些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snake静静欣赏着,欣赏够了,他拍拍手。

    “好了,如此美妙的天气,我们不应该说这些让人烦心的事情。让我们来进入正题吧,比如——”

    “那些在大火里逝去的美丽的女士们!来,让我们看看她?们在做什么!”

    只见他手指微抬,他的投影变幻成另一道影射——

    那是一方高台,灯光幽暗,四面红布垂落得?像死人的血一样厚重。

    哗!

    红布升起?,一束光落下,像演员登台那般,穿着暗红旗袍的女人走?上高台,金丝蟒蛇的绣花勾勒出她?的细腰、长腿,暗金高跟鞋,长发挽起?,气质十足。

    性感艳丽的红唇扬起?,她?微笑?道——

    “三?年一度,盛大宠物拍卖会?,正式开始!”

    轰!

    大片灯光从她?头顶打下,高台骤亮,她?却连眼睛眨也不眨,面带合适的微笑?,看向台外的人。

    她?面对她?们,但所有女生都?清楚,她?不是在看她?们,是在看高台之外的客人。

    而?她?们看的,是现场直播。

    白?色的灯光完全照亮高台,她?抬手,一个三?米多高的展柜从高台后面滑上来,停在女主持人身边,她?抬手扯掉展柜上覆盖的红布。

    刷!

    藏起?来的玻璃展柜陡一现,刹那间?,在座的所有女生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住在301号房间?的女生!

    此时,她?完好无?损地站在展柜里,穿着洁白?的长裙,闭着眼睛,微微笑?着。

    仿若下凡的天使那样纯净清洁,只是,天使的翅膀被折断了,变成两条蛇尾巴,从她?身体两侧探出来。

    那场景,就像她?背着两条蛇尾巴佯装的翅膀。

    “301号,蛇翼天使,起?价500万。”

    女主持人旋转玻璃展柜,让人看清天使的后背结构。白?裙露了背,清晰可见两条断裂的蛇尾被缝合在她?裸露的后背脊柱。

    缝合的技术非常好,好到她?们不仔细看,以为是从她?体内长出来的。

    那两条蛇尾还活着,在身侧轻微地摆动,仿佛飞翔时扇动翅膀。

    有人出了价,高台上空悬浮的黄金转盘的指针拨动到600万。

    完全没有听见除了女主持人以外的人声,也没有看见有什么人影,只能看见那个转盘不断地转动,转动,再转动。

    转动至少有十五次,出价的人很多。

    最终,指针久久停在900万。主持人问三?遍还有更高的价格吗,然后金锤落下,以900万的价格成交了由301号女生的尸体制作而?成的“蛇翼天使”标本。

    主持人将成交的玻璃展柜往身后一推,展柜滑进幕后消失。紧接着,第?二个展柜滑上来。

    ——是周燕!

    她?的脸被修复了,原本被蛇咬得?千疮百孔的脸如今平整光洁。她?仰着头,像承受天恩雨露,将涂红的嘴张成硕大的“口”字形,里面蠕动着细小?的幼蛇。

    那张嘴,仿佛是它们的巢穴。而?挺起?的饱满肚子,是它们的第?二个巢穴。

    石头一样的灰色裙子直直从她?的脖子套到脚,装扮得?犹如一座人体山。

    “311号,蛇居巢穴。起?拍价,350万。”

    黄金盘的指针转动得?很快,一下又一下,直飙880万。

    “疯了!”

    女生里不知?道谁骂了一句。

    大家?盯着投影,目不转睛,不敢应,也不敢不看。

    最终,周燕被900万拍走?。之后是做成蛇女的302,她?的下半身被截肢替换成一条粗大的蛇尾巴,宛如一条还未完全幻化成人的蛇妖,恰好映照了她?那张妖艳的脸。

    许清月认得?那条蛇尾,正是死去的森蚺。她?非常熟悉那些鳞片,粗糙的巨大的一片叠一片的尾巴。伤口被鳞片覆盖,根本看不出它的尾巴原本受过伤。

    它们立在展柜里,将302号的妖孽展露得?纤悉无?遗,犹如真正的蛇妖转世。

    起?拍价非常高,4000万。

    许清月抿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超过1000万被买进来的,如今人死了,snake拿她?们做成这样,又岂会?让她?们卖得?便?宜?

    也许301和周燕有不可说的伤处,所以价格低,但这么完美的302,一定会?抬高她?的身价,赚回别人的亏损。

    snake这种事事用金钱来衡量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亏本?

    手心微微疼痛,许清月松开紧握的手,垂眸轻扫,泛青泛白?的手心被自己掐出一道道指甲印,很快泛了红。

    她?看起?来很平静地在看那场离谱的拍卖会?,实际上一点也不平静。她?记得?的,那场火死了8个人,受伤五个人。如今被拍卖的是死去的人,还有那些受伤的女生没有被推出来。

    随着第?十个人——吊在二楼的那个女生被拍卖完,主持人声音激昂地说:“最后五个!活物,起?步价均为2000万!”

    她?笑?得?张扬。

    浑身散发出一种骄傲,像这些“创作品”都?来源于她?的手。

    新的展柜推出来,许清月抬头去看,果然如她?所想,是火灾里受伤的女生。

    女生站在展柜里,完全看不出她?哪里有伤。浑身完整,肌肤光洁,甚至在玻璃光的反射中泛着吹弹可破的光泽。

    偏偏,她?们只能站在展柜里,像物品一样被人观赏,被人拍来拍去,再也回不来。

    代表成交的小?金锤一次接一次落下,周燕、吊在二楼的女生、火灾里的十三?个女生,整整十五个人,进行了十五次交易,被尽数拍走?。

    主持人放下小?金锤,高声宣布:“今天的拍卖会?,到此结束。”

    女生们全都?松了口气。

    谁想,主持人话音一转,又道:“接下来,是我们亲爱的观众们的晚餐时间?!”

    她?脸上洋溢着兴奋,语气激动,双手高举,欢声大呼:“开餐——!”

    四面八方的红布簌簌升起?,七个展柜同时滑出来。

    “那是……”

    女生们惊大了眼。有人颤颤巍巍张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那是——

    前晚被淘汰的七个女生!

    她?们活着,鲜活地站在展柜里,惊恐地望着前方。

    所有人都?想起?来了,想起?那条游戏总规则——被淘汰的人将成为观众们的晚餐。

    有阴影盖下来!庞然大物遮天蔽日?地盖下来!盖住了女生们惊慌失措的脸,盖住了她?争先恐后的尖叫,盖上她?们想要逃跑却转不动的身体!

    那个展柜太小?太小?太小?了!狭窄得?只能让她?站着,连侧身都?艰难,更难做到逃跑。

    她?们抱头尖叫,声音撕破喉咙的尖锐而?惊悚,却穿不透那单薄了玻璃展柜。

    她?们像洋娃娃一样被锁在里面,关在里面,逃不了半步。

    阴影吞噬了光亮。

    女主持人笑?着后退,退到红布后面,鲜艳红唇咧出的牙齿仿佛染了血。

    在黑暗里阴森森地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