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药效太强,让沈清连续三天精神亢奋,这次倒下,直接叫不醒了。
方婷拎起冷水从沈清头顶泼下,沈清脸色惨白,呼吸照旧。
黑龙的咆哮炸在耳里,瘦劲的一条身躯飞进游轮,尾巴猛地拍下,游轮三楼的后尾“嘭”地塌陷了。游轮急剧晃动,速度骤然缓慢下来。
女?生们的尖叫和蛇群的嘶吼,四?面八方地响起,人在跑,蛇在爬,整个游轮混乱成一锅粥。
“草!”
方婷提起那把砍刀,脚踩栏杆,冲黑蛇的腹部跳起,双手紧握的砍刀随着她起跃的动作,猛力砍向黑蛇的肚子?。
肚子?是蛇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方婷跳起来最能接近的位置。银色的砍刀在黑夜里闪过刺目的光,从空中划向黑蛇的肚子?带起流星似的光线。
“磅!”
砍刀劈在黑蛇的肚子?上,犹如砍在坚固的老木头上。
下一秒,砍刀“咔嚓”碎成两段,掉在地上,而黑蛇的腹部,划痕都没有一丝。
方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黑蛇有所感应地垂下大型的三角头颅,它停在空中,尾巴深陷游轮的尾部,高高立起的头颅缓慢底下,像放缓的电影,方婷抬起的瞳孔深深倒映出黑蛇冷若冰霜的面孔。
“真他妈的帅。”
方婷喃了一句。
然后,她就看见黑蛇张开硕大的嘴,向自己俯身而来。
“方婷!”
许清月随手捞住一个东西,拼尽全身力气往黑蛇的头部砸去。
然而她的力量太小了,砸出去的椅子?在抛向黑蛇的半空中落下,“哐当”落在船舷旁的走廊里,静止了。
小蛇:“……”
它用自己小小的三角头、明亮的碧绿瞳孔复杂地瞅了妈妈一眼,而后沉默地飞出妈妈的衣袖,立在空中,冲那条黑蛇嘶吼。
它露出尖锐的毒牙,传出去的嘶吼都似乎带了毒液的气息。
准备吃掉方婷的黑蛇缓了动作,它俯视嘴巴下面的方婷,犹如看一只?蝼蚁。它呼哧一口气,咸腥的海味混着血腥的味道喷洒在方婷脸上,它合上了嘴,尖利的獠牙几乎是擦着方婷的头颅合上的。
它立在方婷的头顶,伸出蛇信,向小蛇探了探。长长的蛇信子?在空中勾回,仿佛在叫小蛇过去。
小蛇昂起头,冲它猛嘶。
黑蛇好?似被它的嘶吼愤怒到,径直冲小蛇飞去。
“宝宝回来!”
许清月伸手去接,在小蛇飞进衣袖的瞬间,她立刻掉身钻进船舱。船舱里已经空了,全部都躲了起来,整个舱内鸦雀无声,只?有四?面八方漏出来的张望的一双双眼睛。
许清月慌不择路地跑,她不能躲进房间里,更不能躲进船舱的底层,黑蛇轻易便?能拍破游轮,游轮底层带着很多机器,确保游轮启动航行,如果被毁了,她们再也逃不掉了。
这里到小镇,还需要四?天?。
她从游轮的左侧船舷跑到右侧船舷,黑蛇在游轮的顶部随着她盘来盘去,一直紧追她。
许清月跑得重重喘气,大汗淋漓,却?不敢停——黑蛇敏捷了,她一停就会被它抓住。
只?能不断跑,不断跑,不断跑。
小森蚺从房间里探出来,嘶嘶叫:“妈妈!”
尾巴招呼她,“嘶嘶嘶!”
——躲进来!
许清月不敢躲,蛇的感知力非常强悍,她躲进去,黑蛇的尾巴一巴掌落下来,整个游轮都会沦陷。
“进去!”
她冲小森蚺推手,让它回去。小森蚺不愿意,扭着身体要出来,被她瞪住。
小森蚺怔愣在原地,委屈到不行——妈妈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它扭动圆圆滚滚的身躯,继续向妈妈爬。许清月叹口气,在它过来时,飞快地摸了摸它的头,将?它往船尾那边推。
“兵分两路。”
她往船头那面跑。
小森蚺得到指示,满血复活,蹭蹭地一边跑一边冲游轮外?面的黑蛇挑衅地嘶吼。
黑蛇咆哮回去,小森蚺缩了缩脖子?,梗起脖子?继续吼,一路吼,一路跑。
陈小年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对许清月摇摇手,意思是说?沈清还是弄不醒。
许清月跑得头晕脑胀,只?觉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问小蛇:“还有药剂吗?”
小蛇说?:“没有。”
她忽然停下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就这喘气的片刻,黑蛇一尾巴扫下来,天?花板“刷”地掉下来。许清月往旁边一避,堪堪擦着砸在地上的天?花板而过,天?花板落地碎成无数块,烟灰升起。
那些?碎渣,随着晃动的游轮,在过道里滚来滚去,像一道道流水线。
“我知道了!”
许清月猝然往甲板上跑。
“我们把它引到三楼的后厨房去,再叫两条蛇来。”
人刚往甲板上一站,黑蛇猛扑过来,张嘴就要咬她。
小蛇飞身冲它嘶吼,黑蛇顿了顿。小蛇“嗤”了一声,颇有点嘲笑的神情,随后迅速往三楼跳。
黑蛇好?像被小蛇的嗤笑讥讽到了,顿时放弃许清月去追小蛇。
许清月趁此机会叫上方婷几人,往三楼的餐厅跑。
方婷问她:“上来干嘛?离这么近,不得一尾巴扇死了,虽然它帅,但我还是想我男朋友,我不想死哇!”
“后厨房有涡轮机,转速大,我想……”
许清月抿抿嘴。
“——绞死它。”
方婷瞪大眼,扭头看许清月,深深看了好?几眼,她竖起大拇指,“牛啊小月儿,这主?意不错!”
后厨房的空间非常大,黑蛇的身躯足够进来。
许清月将?后厨房的窗户全部推开,几人往涡轮机旁的船舱深处藏。
小蛇从货柜的缝隙里钻出来,飞进她的衣袖。
货柜的角落里,蜷缩着四?条瑟瑟发抖的蛇,浑身裹满“被迫”二字。
“等会它飞到涡轮机这,我们用力将?它推进涡轮机。”
许清月一面说?,一面和方婷几人躲在各个角落去,她们躲得位置很深,就像专门找的隐蔽位置来躲藏。
黑蛇的蛇信一探,立即感知出她们的位置。
虽隐蔽,对感知力敏锐的蛇而言,犹如日光下照黑人,一照一个准。
她们刚刚躲好?,黑蛇盘旋而至,硕大的头颅钻进后厨房,冲许清月躲藏的位置扑去。
许清月躲在涡轮机前方的置物柜下面,看见它时,吓得脸色一白,钻出柜子?,往涡轮机的后方跑去。黑蛇疾风追赶,眼看着要咬住许清月的后背了,小蛇叼起一条蛇扔到黑蛇脸上,黑蛇避也不避,直接张开嘴吃掉。
许清月往前跑,小蛇在她的肩膀上扔蛇,黑蛇沿路追沿路吃,追到涡轮机的漏斗口时,小蛇将?一条蛇擦着黑蛇的脸扔进涡轮机里,黑蛇吃了一路的蛇,扔来就吃,已经有下意识的反应了,探头就往涡轮机里窜,一口叼住那条蛇。
就这探进去的瞬间,小蛇摇身一变,变成一条巨大的银白色的蛇,用自己长大的脑袋和身躯将?黑蛇往涡轮机里猛推。
许清月猝然按下启动键,涡轮机瞬间爆发出“嗡嗡嗡”地旋转身。
黑蛇被撞得吞咽的动作一滞,到嘴的蛇溜了出去,滚进涡轮机里,顿时被绞得粉碎,血液混着肉.体,像水一样流了出去。
黑蛇猛地爆发出嘶吼,硕大的头颅遽然撞击涡轮机,涡轮机被撞得“嘭嘭”震动,在船舱上摇摇欲坠。
小蛇被它的大力带得往外?面跌。
方婷几人见势不好?,立刻跑出来,和许清月一起,齐齐摁住黑蛇的身躯往涡轮机里送。
黑蛇太重了!它长得不肥,但每块肉都格外?有劲,身躯重得堪比坚固的大山,几人不仅推不动,在黑蛇的狂暴撞击中,皆被掀翻在地。
“妈妈!”
小森蚺从餐厅外?面钻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妈妈,飞速窜过来。
许清月心中一急,叫它:“出去!”
全然没有顾及到从涡轮机里挣出头颅的黑蛇,它张开腥臭又巨大的嘴巴,一口咬向许清月。
“妈妈!”
小森蚺吓急了,喊出的声音撕碎成了数片,它扭动腹部像一支箭,冲黑蛇弹射出去,它速度很快,带起的风速刮翻了灶台上的银锅。
银锅“哐当”砸在地上,在黑暗里折射出银白的一道光线,光线直劈黑蛇的嘴巴。
黑蛇怔愣在许清月的头顶,张开的下颌几乎是磕在了许清月的脑袋顶端。
许清月呼吸都不敢呼吸,余光瞥见黑蛇呆呆地望着小蛇,小蛇的瞳孔竖成一条直线,阴冷地瞪住黑蛇。
黑蛇“呼哧”一声,冲小蛇扑了过去。它张嘴叼住小蛇,像狗妈妈叼住狗儿子?那样,身躯往窗外?一退,整条蛇往海里沉。
“宝宝!”
“弟弟!”
许清月和小森蚺匍匐在窗棱上,大喊它。
小蛇愤怒地挣扎,怎么也挣不开,黑蛇就像固死了它的姿势。小蛇看着越来越远的妈妈和哥哥,气红了眼,龇着毒牙不断的嘶吼。
但凡是蛇,总会被它的毒牙吓到死。这条黑蛇却?是无动于衷,一声不吭。
“宝宝!”
“弟弟!”
妈妈和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蛇睁睁看着妈妈和哥哥越来越远,瞳孔里的妈妈和哥哥缩成小小的影子?,再缩小成一个点。
忽然——
哥哥跳了下来。
小蛇瞪大的瞳孔里,看见它的笨蛋哥哥急急地向它扑来。哥哥又圆又胖,下坠的速度非常快,眼看着要砸到黑蛇身上了,黑蛇一个扭身躲开去。
从没有飞过的笨蛋哥哥,“噗通”一下掉进海里,砸起硕大的海花四?溅。
小森蚺噗通两下,从海里跃出来,昂着头大叫:“弟弟!弟弟!”
它急切地往小蛇游来。
黑蛇的嘴巴不能用,便?甩起尾巴“嗙”地扇飞靠近的小森蚺。黑蛇的力量非常大而强悍,尾巴扇在小森蚺柔软的肚子?上,痛得小森蚺“嗷嗷”叫。
声音出嘴,黑蛇的瞳孔竖成一条线,锁定住了小森蚺。
小蛇非常熟悉这种瞳孔,它自己就会,像一把锋利的刀,能用竖瞳杀死许多的蛇!
“沉下去!”
小蛇大喊,小森蚺下意识地听?弟弟的话,往海底一层。刚刚沉下去,海面炸起轩然大波,像一把斧头劈开了海,溅起的浪花足有百丈高,掀得游轮荡来荡去,险些?要翻了。
窗棱前的许清月几人直接被水花掀飞了,砸在地上顺着汹涌的海水往后滑去,后背撞在橱柜的棱角,许清月差点痛晕过去,她狠狠咬住舌尖,拖着发晕的脑袋,艰难地抓住倒塌的货柜,从地上撑起来。
她弓着疼痛的背脊,扑到窗棱上去。
刚才?掀起的海花落下,碎碎点点的海面,小森蚺被黑蛇瘦劲的尾巴紧紧勒住,勒得它快要接不上去,宽宽扁扁的头颅昂起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妈妈,望着弟弟。
“你放开它!”
小蛇使出了自己看不见的蛮横的小伎俩,拿嘴巴去啃咬黑蛇的脸,用尾巴去戳黑蛇的瞳孔。
黑蛇叼住它,甩来甩去,甩得小蛇晕了头,嘴巴还不断地叫:“你放开它,放开我哥哥!”
黑蛇冷哼:“小东西也配当你哥。”
小蛇睁大了眼,它忽然想起黑蛇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瞳孔,难道、认识自己?
小蛇当即大吼:“你个老东西!”
就在黑蛇愤怒瞪眼时,小蛇摇身一变,缩小成细细的小小的如同头发丝一样的小蛇。
黑蛇只?觉得嘴巴一空,它刚叼住的蛇不见了!
它惊慌地四?处寻找,甚至蠕动自己的蛇颈感受是不是被自己不小心吞了,要是吞了……
黑蛇的心脏猛颤,冷峻的神情骤然一松,变得慌慌张张,连尾巴里的小森蚺也顾不上了,松开尾巴,沉进海里去找小蛇。
脑袋将?将?扎进水里,便?看见在幽深海水里摆来摆去的小小的一根白色的线。
它呼出一口气,缓缓扑上去,挨近了,张开嘴巴准备叼住它。那条小小的线灵活地一闪,躲了去。
真是顽皮的孩子?!
敏捷和速度一绝。
黑蛇的嘴角挂起满意的笑,继续追它。
小蛇往前游,黑蛇在后面追,小森蚺在更后面追,一边追一边急急叫:“弟弟,弟弟!”
小蛇往前窜的动作一顿,到底没有回头,继续往前面游。
黑蛇蓦然扭头,冲小森蚺扑去。前方游的小蛇、后面追的小森蚺俱是一怔,而后小森蚺迅速掉头跑,小蛇也掉头来追。
三条蛇追捕的顺序登时一变,变成黑蛇追小森蚺,小蛇追黑蛇。
小森蚺身躯圆滚,在水里游不快,几个呼吸便?被黑蛇追上,硕大的嘴巴的阴影从身后盖来,几近包含住了小森蚺整个身躯。
“你不准咬它!你来咬我!”
小蛇一个猛蹿,扑飞到黑蛇的尾巴上去,张嘴就咬。
但它是小身体,毒牙也格外?小,黑蛇皮糟肉厚,小小的毒牙嗑上去就像嗑了一块钢板,嗑得小蛇的牙疼。
它愤怒地去咬黑蛇的尾巴尖尖,黑蛇纹丝不动,用嘴巴一口咬住小森蚺,像刚才?叼小蛇那样叼住小森蚺,往海洋更深的地方游去,游得又快又猛,好?像看不上小蛇了,转而看上了小森蚺。
小蛇怒到爆炸,竖瞳瞪住黑蛇,光影一般的刀刃割在黑蛇的身上,只?落下浅浅的一道痕迹,有些?甚至连痕迹都没有。
小蛇愤懑地咬牙追它,一直追,一直追。
游轮被它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海面平静下来,漆黑的天?空亮起天?光,太阳从海平线的那头缓缓爬上来,金灿灿的阳光一洒,天?亮了。
许清月用地下迷宫的密码打开了救生舱,她坐在救生艇里,降下游轮,四?面寻找小森蚺和小蛇。
游轮停在海中央,陈小年和童暖暖几人也各自划了救生艇去找。
方婷将?砍刀横在腿上,坐在驾驶舱的门口和愤慨的女?生们对峙。
“本来就没粮食了,我们还停在这里是要饿死我们吗?!”
女?生大叫。
“方婷,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要是佣人追来了怎么办!”
方婷嗤笑一声:“你现在害怕佣人了哟,昨晚那么——”她张开双臂抻到最直,比划着,“——大的蛇上船,你们咋不上来帮帮忙,全躲起来。人家小月儿用自己的蛇赶走了黑蛇,救了你们,现在找找蛇怎么了嘛?你们不愿意自己游出去呗,反正救生舱都开了,几百个救生艇,自己去划呗。”
“你!”
女?生们气急,但凡有人会划,也不会闹到驾驶舱来,让方婷开船。
见叫方婷没希望,一群人猛拍驾驶舱的金属门,大叫:“沈清!沈清!你醒醒!”
方婷提起刀,有些?女?生害怕地往后面缩了缩,唯有最前面的两个女?生不信方婷真的敢砍她们,梗着脖子?继续叫。
“刷!”刺眼的刀光闪过,那把砍黑蛇砍得断裂的砍刀,横在女?生的脖子?上,断裂的残缺不齐的裂口上挑着抵住女?生的下颌。
“你再逼逼一声,嘴巴给?你割烂!”
方婷俯视她,瞳孔里尽是冷意。
“老子?杀过人,也杀过蛇,还怕你一张烂嘴巴子??”
女?生僵硬在门口,手指死死扣住门框,脸色发白,目光惊惧,她知道方婷说?的是真的,她们都知道。不应该来的,不该来的,方婷就是许清月的狗,逮谁咬谁,她不该把自己送到最前面来。
砍刀的断裂处刺得她的下颌阵阵发疼,她快要吓哭了,颤抖着嗓子?说?:“好?,好?,我不叫了……你松开刀,我走……”
“随便?、你们……做什么,随、便?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才?对嘛。真是前两天?给?你们吃饱了,逼事一抹多。”
方婷收回刀,那个女?生转身就跑,跑得跌跌撞撞,惊惊慌慌。
“你们下去帮忙找嘛,早点找到,咱们就早点走呗。”
方婷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她们不帮忙找就要怎么样。
女?生们吓白了脸,再也没有人闹了,俱是回楼上去。
也许是静止不动的游轮让她们心里发慌,害怕被佣人追上,也许是觉得方婷说?得有道理?,早点找到早点走。
救生舱里的救生艇被一一放下去,女?生们三四?人一队,穿着救生衣,下海帮忙找蛇。她们学着许清月那样,四?处大叫:“艾丽莎!”
“宝宝!”
没有回应,海面风平浪静。
头顶的太阳越挂越高,越来越毒辣,晒得人浑身发烫发痒。
女?生们撑着热气,又找了一阵,中午时,再也忍不住了,陆陆续续往游轮上爬。
一个一个被晒得口干舌燥,上船第一件事便?是冲进餐厅倒水喝。
喝完水,便?开始饿了她们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饱餐一顿了,又加上昨晚担惊受怕一整天?,再暴晒一早,饿意突然袭来时,所有人俱是撑不住,那汹涌彭拜的饿意像海水一样霎时淹没她们,宛如要让她们窒息而死。
胃痛、肚子?绞痛、胸口发闷、脑袋发空,浑身无力……所有的不舒适的感受在这一刻齐齐爆发出来。
她们又想起当初在房子?里挨饿的那一个月,也想要上个月在山林里摸爬打滚挨的饿。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觉得自己会死在游轮上。
不、不、不能死,不能死!都到这里了,马上就能出去了,怎么可以死,不行!
她们拖着饥饿的疲惫的身躯,去储物室找食材,整个储物室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光秃秃的货架立在中央,什么东西都没有。
女?生们一下子?就慌了,惊慌失措地挤在后厨房里,四?处翻找可以吃的东西。没有,没有,到处的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满地的咸腥的海水,倒塌的货架锅碗瓢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一点东西都没有!
目光扫视过去,后厨房一片狼藉,一片空洞,好?似吞噬人的蛇嘴。
“不!!!”
有人疯了,抱住头蹲在地上大喊大叫大哭。
“我不想挨饿,不想挨饿,我不要饿,不要饿……给?我吃的,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给?我吃的,给?我吃……”
她蓦地抬起头来,伸手抓住前面挪动的女?生的腿,死死抱住,想乞丐那样,仰头祈求她:“给?我吃的,给?我吃的,一点点就好?,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我不想挨饿了,不想了,不想了……”
她的头发被泪水打湿得披散在脸上,眼睛红肿得像一个疯子?。
女?生被她吓住了,愣了一下之后,使劲抽自己的腿,大吼:“我也没吃的啊!我也饿啊!我们都没吃的啊!”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刺激到地上的疯子?,她张开嘴,猛地咬住女?生的腿,下了死劲地咬,女?生顿时痛得嚎叫一声,挥手去捶打她的头,揪住她的头发抬起她的头。
那人死活不松口,那被头发被扯掉了,咬住了就是咬住了肉,宁死不松。
血从女?生的腿上流出来,顺着裸露的大腿往下面流。
“帮忙啊!拉开这个疯子?!”
女?生朝四?周的女?生们求助。
大家看了她一眼,沉默好?半响,才?来帮她,几个人拉住疯子?的手臂往后拖,有人用铲子?去铲疯子?的嘴巴。
一行人奋力了好?几分钟,才?将?两人拉开去。
那人舔舐嘴唇上的血,不断地往嘴巴里咽,望着女?生,笑着叫她:“再给?我吃一口,再吃一口,一口就好?,我吃饱了就不饿了,不饿了……”
“神经病!”
女?生捂住流血的大腿,跛着腿跳着去找周洁婕。
女?生们将?那个疯子?丢在后厨房,一同出了餐厅。
走出很远了,还听?见疯子?在后厨房里面叫:“再吃一口啊,再吃一口啊,吃饱一次能管一整天?,我一整天?就不吃啦……”
有女?生怪异地回头,便?看见那个人跪在地上,抱着灶台,不断地伸舌头去舔,仿佛在寻找上面的油烟子?。
而后,她发现了什么,双眼一亮,向货架的角落里扑去。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抓住了一条蛇,她舔着嘴,望着那条蛇,痴痴地笑:“不饿了,不饿了,再也不饿了。”
女?生被吓得看不下去了,回过头去,提脚匆匆离开。
她们翻遍所有的房间,到处找吃的,一定有,一定有谁私藏过食物——
“许清月!许清月有!佣人每隔几天?就给?她送干粮,她有!”
有个女?生突然大喊起来,身边的朋友完全捂不住。
话音还没有落下,所有人齐齐往许清月房间扑,有些?女?生心思一转,跑去方婷几人的房间——她们知道,许清月有东西,一定会分给?方婷几个人。
许清月和陈小年她们在海上,暂时回不来,方婷在驾驶舱走不开,正是她们寻找的好?机会。
可是她们把几个人的房间全部翻遍了,床底、厕所、马桶盖都没有放过,什么吃的都没有找到。
“肯定被她们藏起来了!”
“可恶!贱人!”
“有吃的不拿出来吃,前两天?还跟我们抢吃的,现在我们饿死了,她们正好?逃了!”
“活该她的蛇死了,死得好?!”
一群女?生骂骂咧咧。
再骂,也无济于事。
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交叉闪过一些?东西。
她们闭上眼,肚子?饥饿的赶紧愈发明显,那种饿,好?像钻进了她们的脑袋,让她们原本想着事情都被驱散了去。
只?剩下,饿。
饿,饿,饿,饿,饿。
饿,饿,饿,饿,饿,饿,饿,饿。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啊……
饿得她们吞下去的口水开始糊喉咙,饿得耳朵里全是咕咕的肚子?叫声,饿得脑海一片空白,饿得眼睛发花。
饿得她们完全受不了了!
从床上爬起来。
魏乐怡直接抓起了自己的蛇,用布罩住它的头颅,死死系紧。抱住蛇,她大步大步往餐厅去,上楼时,扫见蜿蜒在扶手栏杆上的蛇,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过,丢开了自己的蛇,伸手逮住爬行的蛇,在蛇猝不及防之际,直接折断了蛇颈。
她快速跑进餐厅,去到后厨房,开火拿锅放水,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冒泡泡。
蛇丢进去,水瞬间静了静。
她盖上锅盖,静静地站在那里,盯住。
有脚步声靠过来,她扭头,看住来人。
对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看见火和锅,神情便?稳住了。
“你在煮什么?”
吕晓婷走过来,笑着问她。
魏乐怡瞪了她一眼,“关你屁事。”
吕晓婷笑道:“煮蛇?”
魏乐怡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吕晓婷径直走过她的身边,从怀里拿出一条蛇,用刀剖了,也拿出锅来接水洗净蛇血。
魏乐怡嗤笑:“还以为你多高尚,一样。”
“为了活嘛,总不能饿死呀。”
吕晓婷说?。
“况且,我们已经是逃跑了,被抓到是死,蛇不蛇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先?活着,对嘛?”
更何况,这是不是她的蛇,她才?不管那么多。
吕晓婷往锅里加水煮蛇,转头迎上魏乐怡的视线,问魏乐怡:“想要干粮吗?”
魏乐怡疑惑地看她。
吕晓婷说?:“我有一个办法,只?要你想,我们可以合作。”她的视线落在魏乐怡的那口锅上,笑了笑,“我觉得我们还挺相近的。”
魏乐怡问:“什么合作?”
“许清月啊。”吕晓婷说?,“她的干粮,你不想要呀?”
魏乐怡一听?这个名字,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愤怒起来。
吕晓婷在心里偷笑,所有人都知道魏乐怡要把许清月恨到去死,只?要搞许清月的事情,魏乐怡必定会拼尽全力、哪怕不要命地也要干。
“干粮肯定在她们身上,除了她们身上,她们也藏不到哪里去。”
吕晓婷压低声音,说?。
“我们多找几个人,等她回来,我们直接抢。”
“到时候,干粮,我们平分干粮。”
“怎么样?”
魏乐怡问:“要多少人?怎么分?”
吕晓婷笑道:“我们可以假意和她们平分,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分,这样才?能活嘛,又不是大菩萨。”
“有个条件。”
魏乐怡说?。
“许清月给?我。”
吕晓婷笑眯了眼,点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