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下午六点时, 鎏金九月真正的老板姜成峰就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说自己马上就到会所来,并让鎏金九月旗下的所有客户经理都严阵以待。

    他们马上就要迎来一位大主顾了!

    盛泽西为此而忙碌紧张了一晚上。姜成峰到了后, 他们紧急地开了个会,根据这位金主的喜好而逐条确定着会所里各种酒品、香烟、食材,甚至还有……美人的库存。

    如此可见,鎏金九月听起来再高级风雅, 入会再严苛,骨子里也不过是个窑子而已, 而里面那些自视甚高的工作人员,神秘至极的老板, 也不过是下三滥的皮条客。

    连带姜成峰, 他们一共七个人, 早早地便在鎏金九月门口恭敬地等待起了金主的驾到。

    一个小时后, 一辆外表酷炫的豪车这才飞驰而来, 车门拉开,从豪车上下来的只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瘦削的高中生。

    盛泽西倒并不意外, 因为姜成峰一来就向他们详细地介绍了一番客户的背景情况。

    他知道眼前这个普通的男生, 就是人称“太子爷”的天河集团董事长的爱子, 张多意。

    张家有九个孩子,七男两女。张多意虽然排最末, 风头和名声却是最响亮的。

    这位“小太子”下了车后,身后还紧跟着两个身材高大威猛健壮的少年。

    盛泽西明白,像张多意这种极为富贵的出身, 出门肯定是需要人贴身保护的,只带两个保镖都属于低调了。

    这位太子爷阴着一张脸, 眉宇之间明晃晃地充斥着一股怒气。他心情看起来差到了极点,甚至没给姜成峰一点好脸色。

    盛泽西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姜成峰背靠苏北姜家,虽然不是姜家直系,但也是姜家老太太的亲孙子,现任远舟集团董事长的亲堂侄。

    从前都是姜成峰摆脸色给别人看,现在却轮到他对着一个小孩点头哈腰、诺诺连声。

    更荒诞可笑的是,尽管姜成峰已经卑微到了这个地步,张多意还是半点面子都没给,任由他在下属面前出着丑。

    无视姜成峰递来的手,张多意一边往鎏金九月里走,一边让何时金递给了姜成峰三张照片。

    何时金道:“找三个雏,跟这三个人越像越好,动作快点。”

    他既不称名也不唤姓,毫无尊敬之意,完全把姜成峰当太监小厮使唤,高傲极了。

    姜成峰表面上恭敬温顺,实则内心早已开始骂起了街。

    何时金不过是张家的一条看门狗,没了张家他什么都不是,在自己面前怎么敢是这个态度,他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

    尽管内心诸多抱怨,姜成峰表面上还是连声应道:“好好好,没问题,鎏金九月新到了一批好酒,请两位小哥陪张少到楼上稍坐一会儿,人马上就会送到。”

    他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张多意不知道被触怒了哪根神经,脚步突然一顿,猛地转头回身。

    他神色一变,面容阴惨惨的,狰狞可怖,语气也无比森寒道:“什么好酒?多好的酒?姜成峰,你是觉得这世界上还有我没喝过好酒吗?”

    “……”姜成峰脸色唰的一白,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这位太子爷明显是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气,现在在他身上没事找事地撒起了气来。

    姜成峰在姜家也是身份显贵的阔少爷,出来做生意大家也都看在姜家的面上奉承他三分。

    他生平难得遇到张多意这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主,舌头一时间仿佛打了结般,令现场本就尴尬的气氛愈加沉闷死寂。

    他身后的盛泽西猛然间意识到,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一片杀气腾腾的寂静中,盛泽西突然微笑着开口道:“太子爷,我们姜总只是觉得那几瓶好酒勉强能配得上您的身份而已,这不您一到姜总就吩咐我们忙不迭地给您送来了吗?”

    “而且呀,好酒也需会品的人。之前鎏金九月也来过许多贵客,姜总可一次都没把这些酒拿出来,当时我还不明白,现在才知道,这些酒正是专门为您准备的,毕竟整个洛津还有谁比您更会品酒呢!”

    这一番恭维,饶是听惯了奉承话的张多意都不禁赞叹了一瞬,颇为舒心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盛泽西不卑不亢道:“盛泽西,兴盛的盛,泽润万物的泽,东南西北的西,太子爷叫我小西就好。”

    那么长的三个字张多意当然记不住,小西就方便多。

    还真是个人精,张多意心想,说起话来可比姜成峰那废物动听多了。

    “好,小西,爷记住了,今天就你伺候吧。”

    盛泽西极力地掩饰住了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喜色,陪在张多意身边忙前忙后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刚才出的风头会不会引来顶头上司的不满。

    反正在盛泽西眼里看来,如果他能搭上张家这座巨轮,谁还在乎九月鎏金这艘小帆船!

    姜成峰暂时不敢离张多意太近,免得又触到这太子爷霉头,他望着张多意离开的背影,眼神中顿时闪过了一丝阴郁。

    将照片递给自己的手下,姜成峰心想,既然张多意不仁,也休怪他不义。

    照片上的三个人里,有两个姜成峰都认识,一个是裴家少爷裴谨修,另一个池家少爷池绪。

    呵,张多意要找和这两个人很像的“雏”,目的简直是昭然若揭。

    而他只要不着痕迹地将这则消息秘密透露出去,裴家与池家自然会为他出了这口恶气。

    鎏金九月以保密性高著称,姜成峰不至于蠢到砸了自己的招牌。

    今天惹到张多意的明显就是裴谨修和池绪。既然他们三家本来就有仇,这种事情又不光彩,三家里没人会主动走漏风声,只要别的顾客不知道,九月鎏金就永远是那个私密性最好的私人会所。

    姜成峰眸光一暗,迅速打定了注意。

    半个小时后,姜成峰领着两男一女进了鎏金九月专门为张多意准备的特殊房间。

    房间表面上和一般酒店的高级套房并无区别,但其实暗藏玄机,别有洞天。

    客厅侧边的书架其实是一扇暗门,转动机关开启暗门之后,有个比高级套房大了足足两倍的宽阔场所。

    两面墙壁都是镜子,顶上有吊环,还有各色的束缚工具,左侧的墙壁上则琳琅满目地摆着一排尺寸与形状各异的皮鞭。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张多意翘着二郎腿坐在黑色皮质的沙发上,左手边放着一杯酒,限量版,三千万一瓶。

    他手里拎着一条细长冷硬的皮鞭,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手心里点着。

    望见来人,张多意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站在最前面的少年那个毫无疑问模仿是“裴谨修”,甚至连穿衣风格都如出一辙,两个人长相只有三分相像,但那股清冷高贵的气质倒是有个五六分了。

    张多意面无表情道:“跪下,爬到我面前。”

    令张多意颇为满意的是,那少年并没有风尘场所里惯常的媚态,眼睛里竟然闪过去了一丝痛苦。

    像是受辱一样,缓慢地弯下了膝盖。

    张多意感觉从灵魂深处窜上了一股舒爽。

    正在这时,张多意的手机突然响起,仿佛坐过山车悬在最高处的位置,张多意脸色骤变,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是哪个不凑巧的混蛋。

    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却仿佛兜头泼了他冰水一般,张多意倍感不妙接起电话。

    来电的人是张子苓的助理,徐秀。

    徐秀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吴侬软语,能酥人骨头般软糯,她语气颇为严肃,言简意赅道:“少爷,张董起夜去洗手间时意外摔倒,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情况凶险,现在正在去往洛津第一人民医院急救的路上。”

    张多意感觉自己由内而外被寸寸冻结,他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开始忍不住地发抖。

    如果……如果……他爸就这么死了……

    后面的事张多意根本就不敢想,他那八个兄弟姐妹还有前几个“妈”都如狼似虎,对天河集团董事长之位虎视眈眈。

    没有张子苓保驾护航,他会被这些人给活生生撕碎的!

    张多意再也没了风花雪月的心情,更顾不上恨裴谨修和池绪,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滚,滚,全都滚,别挡路!”他双手胡乱地挥舞着,走出房间后,才后知后觉地对何时金道,“去洛津人民医院!”

    跑车飞驰而去。

    人走远后,姜成峰才走进那间私密暗室里,给自己倒了一杯三千万的酒。

    有三千多万进账,姜成峰心情颇为愉悦,心想张多意来闹这么一遭也算不亏。

    他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无意识地旋转着手机。

    好半天后,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解开锁屏。

    亮起的屏幕里显示着一张照片,四分之三侧脸,朦胧模糊的光影下,看起来简直和裴谨修一模一样。

    张多意和他手里的皮鞭,背景里的道具也一同被拍进了照片里。

    “呵。”

    姜成峰笑了一声,仰头将玻璃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