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文对这个名字可谓是熟悉之至, 对这个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家族更是如雷贯耳,深恶痛疾!

    一山不容二虎。打从十年前韩家倒台,间接导致傅家失去了对苏北市的控制起, 裴家就宛如一道驱之不去的阴魂,没完没了地缠绕在傅家扩张前进的道路上。

    就算失去了对苏北市的控制,多年来的资本积累也使得傅家有气焰嚣张咄咄逼人的资本,但裴家不仅寸步不让, 竟然还随着局势逆转而逐渐地先发制人了起来。

    这些年里他们明争暗斗了无数次,傅家无论盯上什么项目, 半路总会有姓裴的出来搅局,基本上还都能成功地半路截胡, 扬长而去, 让他们傅家好长一段时间的投资与努力打了水漂, 白费力气。

    偶尔从裴家嘴里抢来那么几个优质项目, 但真做起来时, 要么突然与政策发生冲突,要么项目只是看似优质,实则风险重重, 障碍极多, 隐患无穷。

    傅家有傅决与傅赫川这对父子坐镇, 从前总是无往不利的,但每次对上裴家, 傅家就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般,竟然总是处在下风。

    当初昶盛集团靠着人脉关系,是整个地产行业里第一个知道支兰古镇这个项目的。因此早在政府的招标公告下达前, 傅赫川就带领集团里的精英团队认真筹备了半个月。

    以防万一,他甚至还亲自上阵上下打点了一番, 请客吃饭,钱色交易,你来我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本以为项目胜券在握,谁承想竟然旁落他人。

    诸多努力,最后竟然皆付之东流。

    傅赫川向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学生时代起便无往不胜,竞标失败后他显而易见地情绪低沉,闷闷不乐。

    江泊文知道这件事对傅赫川来说是个十分沉重且巨大的打击,但有时候就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时也命也,一切端看天意。

    显然,天意从最开始就没站在傅家这边。

    谁能想到贺世昌的那个蠢货儿子只不过是找傅平春对付个初中生,竟然能让警察瓮中捉鳖,把整个百春堂一网打尽。

    事发突然,为了避免警方顺藤摸瓜查到傅家身上,傅决和傅赫川前后奔走,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斩断了和百春堂之间的关系。

    他们刚把傅平春的事料理干净,还没来得及清净多久,紧接着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

    昶盛集团被逼着私有化闻天下,流程刚一交接完毕,闻天下就被爆出连番黑料,股价一跌再跌,没过多久就破了产,让傅家平白吃了好大一个的哑巴亏。

    更别提后来的洛家,张家,吴家……他们在洛津的眼线与人脉陆陆续续地被拔了个一干二净,而这背后均有裴家插手甚至主导的痕迹。

    皱了下眉头,江泊文突然记了起来,当年贺家的那个蠢货要对付的初中生,好像就叫……池绪!

    池绪!

    五六年前池家还寂寂无闻,在洛津的豪门圈子里根本排不上号。池绪更是籍籍无名,同世间千千万平庸低贱的蝼蚁毫无区别,江泊文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号人。

    可他现在不光知道,还印象格外深刻,一方面因为他周围的女性亲朋好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早已在奢侈品届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祯河集团。

    祯河集团旗下名牌除了创始人创建的祯河外,还有近些年里推出的高奢品牌augenstern。

    除了这两个原创品牌外,祯河于三年前收购了以珠宝和钻石闻名世界的珩星,两年前收购了驰名天下的钟表名牌isabella,还有以高级珠宝、皮包、香水为主营产品的doreen。众云集团破产重组后,祯河又从慎明集团那次收购了本来属于众云集团资产之一的鎏云,后来张家破产,天河酒也并入祯河旗下。

    而这些并购项目中,isabella、doreen、鎏云都是昶盛集团本来属意的目标,甚至数次发起恶意并购,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冷血粗鲁的野蛮人行为,促使这些企业纷纷倒戈向了收购条件更优越宽松的祯河。

    祯河收购的品牌虽然如满天繁星一般闪烁明亮,但最璀璨的还是它自身的原创品牌:祯河与augenstern。

    大概两年前的时候,江泊文的姨母突然对祯河的一套限量典藏版首饰套装起了兴趣,兴趣之浓郁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专门打电话托江泊文帮她去预约订购。

    顺手的事情,江泊文随口应下,转而交给了助理。但出乎江泊文预料,隔天助理便告诉他,祯河这次售价999万,限量999套的典藏版首饰套装不光被炒到了3000万,竟然还一套难求。

    这套首饰以森林奇遇为主题,设计师是祯河珠宝的首席设计师池绪。

    那是江泊文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此后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深受苏北豪门阔太与千金名媛们的追捧与喜爱。

    后来他才知道,那时的池绪竟然才刚十四岁,他十二岁便拿到了yasmine青少年组珠宝设计大赛最高级别的王冠奖,十三岁就参加了世界级的珠宝展,并且还把带去参展的作品成功地卖出了上亿的天价,在国外一战成名。

    或许正是因为他在奢侈品艺术上过人的成就与天赋,那些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奢侈品品牌才愿意主动被祯河收购,而祯河也的确给予了这些品牌极高的自治权和自由度,甚至不在乎一时的盈亏,这点是昶盛集团永远也无法做到的。

    既然那个神色不善的少年是裴谨修,那站在他身旁,长相肖似林之汀的那个,无疑就是池绪了。

    江泊文之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直到今天偶然撞见时才发现,池绪竟然与林之汀长得如此相像!

    他转头一看,傅赫川仍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池绪,那股认错人的失落已经荡然无存,转而只剩下了浓郁的狩猎兴趣与强烈的征服欲望。

    每次遇到与林之汀相似的人时,傅赫川总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江泊文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他心下猛地一痛,好似被人攫住心脏般,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这些年里傅赫川身边总是围着那些烦人的替代品,但凡与林之汀有三分相似,傅赫川就会想方设法地把人弄到手里,手段和态度皆依人而定。

    听话懂事的就呵护有加,温柔备至,刚烈不从的就暴力强硬,心狠手辣,但每次不超过两个月,傅赫川就会腻烦这些替身。

    江泊文总是忍耐,竭力压抑着从内心深处不断滋生并疯狂生长的嫉妒与怨怼,等傅赫川厌倦了这些人后,他才会把积攒已久的阴暗情绪疯狂地发泄在这些已经失宠了的金丝雀身上。

    时间久了,江泊文甚至能从傅赫川初见对方时的眼神判断出他对替身的兴趣浓郁程度。

    冬日里,一阵凛冽寒风刮过,江泊文却毫无知觉一般,怔怔地看着傅赫川。

    他从来没见过傅赫川用这样炽热灼烈的眼神看着一个人,就算是林之汀,也从未有过。

    事实上江泊文从来不觉得傅赫川是真的爱林之汀,只不过在傅赫川还小的时候,傅决对他要求极为严苛,稍有不如意之处便动手打骂,家规厚得堪比字典,刻薄无情到了轻蔑□□的地步。

    那时的傅赫川刚才四岁,正是渴望亲情的时候,远没有现在这般强大坚韧,他最脆弱无助的那段岁月里,恰好是林之汀陪在他身旁。

    得知往事的江泊文总是无数次陷入假设:如果他能早出生几年,如果那时陪在傅赫川的人是他,那傅赫川的白月光是不是也会顺理成章地变成他?!

    江泊文知道傅赫川对自己是有几分偏爱的。他一点也不像林之汀,是傅赫川所有床伴里唯一的那个例外。他也坚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打动傅赫川,完完全全地占据傅赫川的心。

    可当池绪出现时,江泊文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极度不安的恐慌感。

    寒风拂过面颊,江泊文蓦地一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倘若真的让傅赫川得到池绪,那么也就意味着他要永远失去傅赫川了!

    傅赫川向左前方迈了两步,似乎是想绕路去找池绪。江泊文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腕,不想傅赫川借这个机会上去和池绪搭话。

    江泊文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观众台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夜色寂寥,傅赫川犹豫间,对面的裴谨修和池绪也相继离开了。

    舒了口气,江泊文立马松开傅赫川的手腕,心想:昇阳资本马上就要去k国并购一家企业,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国内。

    更何况就算回了国,傅赫川想像以前对待其他替身那样强取豪夺祯河集团的小少爷,那简直是痴人做梦,天方夜谭。

    他看方才裴谨修和池绪的行为举止,总觉得气氛旖旎暧昧,过于亲昵,很像一对刚开始谈恋爱的情侣。

    池绪如果喜欢裴谨修,那无论傅赫川怎么展开攻势追求,池绪势必不会和傅赫川在一起。

    傅赫川得不到池绪,正如傅赫川得不到林之汀,这意味着他与傅赫川也能维持现在的关系,傅赫川隔三差五地找找替身,总会厌倦,而他将是永远站在傅赫川身边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江泊文终于如释重负,真心实意地笑了笑道:“傅哥,我们也该回酒店了,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