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晓看清照片上的人像, 神色略微惊讶。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在研究所发现的。”郁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他们的投资人？”
正在静静观察这边的白夜忽然出声：“什么投资人？”
“就是研究所的投资人。”郁理将手机递给他，“这个投资人和他女儿一起参与了研究所的项目, 他女儿刚好也姓童。”
乔越西和真冬听了, 也立马凑过去看照片。
照片上的女性很年轻，体型与童晓不同, 五官和她也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但仔细对比，又似乎有种隐隐约约的相似感。
童这个姓不算多罕见，但也不算多常见。
如果是和一个普通人同姓, 那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这个同姓的人恰好是研究所的投资人家属，偏偏童晓对研究所也了解颇深，二者一关联，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身份了。
真冬顿时满脸敌意地看向童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越西也一脸紧张：“你想帮控制局研究我们？”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绷，所有异常都警惕地看向童晓, 就连半躺在沙发上的黑索也抬起视线。
童晓倒是没有露出慌乱的样子。
她镇定地说：“我和照片里的这两个人，的确有很深的联系。”
郁理微微蹙眉, 触手从腰后钻了出来：“什么联系？”
童晓看了一眼她的触手。
“你觉得……”她平静又略带好奇地问，“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郁理不好说。
说实话，在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她想的只是血缘之类的关系。但经过贺桐的大胆假设, 她现在也开始往那个方向猜测了。
会不会童晓真的是照片里的童姓女性, 而她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年轻, 正是因为像贺桐说的那样做过全身整容, 或者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改变了外貌，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如果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那她身为研究所的投资人家属，又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不仅为她提供控制局的情报，还把别墅借给他们住，更重要的是，经常用母亲般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郁理突然产生了一个离谱的猜测。
这个童晓……该不会是她的亲妈吧？！
想到这里，郁理看向童晓的眼神顿时变成惊悚起来。
童晓不明所以：“你想到什么了？”
“呃……”郁理下意识瞥了贺桐一眼，“他认为你就是这个投资人的女儿，而你之所以和照片上不一样，是因为整过容。”
“还挺合理的。”童晓仔细想了想，“但你刚才看我的眼神，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推测。”
郁理：“确实。”
她欲言而止，破天荒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不管事实是怎样的，童晓目前都是不足三十岁的外形。让她当面询问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性，对方是不是自己的亲妈……这果然还是有点抽象了。
但不问清楚也不行。
郁理思虑再三，最后选了个比较委婉的方式：“我比较疑惑……我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童晓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郁理会问出这种问题。
但她还是柔声回答了：“我倒是希望有。但很遗憾，我们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生命体。”
“……”
郁理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太明显，童晓看着她，突然笑着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你的长辈吧？”
郁理坦诚道：“我以为你是我妈。”
乔越西：“……”
真冬：“……”
贺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厅里的紧张氛围瞬间消失，大家神色各异，俱是一副意料不到的样子，只有白夜不紧不慢地附和。
“其实我也这么怀疑过。”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童晓，“你看她的目光实在太诡异了。”
“是吗？”童晓双手负在背后，“我自己倒是没有注意过这点。”
接着，她认真地对郁理说：“虽然很遗憾，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但你在我眼里，的确是一个可爱又优秀的孩子。”
郁理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作为一只成长体？”
童晓点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乐意成为你的母亲。”
郁理：“……”
考虑到异常的精神都不太正常，她并没有表现得太冷酷。
“不用了，谢谢。”她平静地说，“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是照片上的这个女性，还是和她有关的其他人？”
童晓微微叹气，将垂在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
“我不是她，但我的确与她有关。”
“她是我的母亲。”
答案出乎意料的普通，也最接近郁理最开始的猜测。
郁理想了想：“你要怎么证明？”
“我有和母亲的合照。”童晓顿了顿，“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照片了。”
郁理敏锐地捕捉到她神情中一闪而逝的悲伤。
“你的母亲……”
“她因病去世了。”童晓沉静回答，“准确地说，是因为接触了太多放射性物质，所以才会得病去世。”
郁理下意识和白夜对视一眼。
“难道她亲自参与了你们投资的那些研究？”
“是的。”童晓说，“那是研究所最初的项目，也是我爷爷大力投资的项目。”
乔越西越听越迷糊：“等等，你这个爷爷是你妈这边的，还是你爸那边的？”
童晓：“我父亲是入赘到我家的，我们和他那边的亲属基本没有联系，爷爷就是我母亲的父亲。”
乔越西：“我的天，像绕口令一样……”
郁理提出疑问：“那你妈妈和你爷爷怎么也不同姓？”
在研究所的那份资料上，最大投资人——也就是童晓的爷爷姓秦，而他的女儿、童晓的母亲则姓童。
童晓微笑：“我奶奶姓童。”
哦，懂了。
郁理露出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稍等。”
童晓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走到她的房间里，打开上锁的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然后拿着这沓文件回到客厅。
“这是我爷爷最开始投资的项目，也是研究所成立的初衷。”
郁理接过文件，仔细翻阅。白夜也起身走到她身后，跟她一起查看文件上的内容。
这其实是一份加密的合同，以及一份如同调查报告般严谨纪实的记录性文件。
记录上详细写明，研究所成立最初，并不是为了研究一些超脱于人类之外的异常事物，而是为了开发人类的极限，研发出一款能够同时突破人类大脑和体能上限的强大药物。
这种研究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除了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几乎没有其他作用。所以在研究所成员们提出这个项目后，中心城的高层们想都没想便否决了，连启动资金都没有拨给他们。
没有官方的支持，研究所就只能寻求外界的投资。
很快，他们拉到了最大的投资人，也就是童晓的爷爷，秦先生。
秦先生对这项研究很感兴趣，他投入了大量资金，在他的支持下，研究所这才顺利成立和运转，并逐渐步上正轨。
不久后，秦先生的女儿也成为了投资人的一员。
她和秦先生一样，对这项研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但跟随秦先生频繁来往研究所，甚至亲自参与到研究中，和研究所的几位核心成员同吃同住，一起研发这款药物。
又过了一段时间，秦先生的女儿怀孕了。考虑到研究所的环境很可能对胎儿不利，她不得不退出研究，回家专心养胎。
又过了些时日，她在研究所最好的一对夫妻朋友——同时也是研究所的两位核心成员，也怀孕了。
由于他们的位置至关重要，所以这对夫妻并没有早早退出项目。相反，他们依然夜以继日地工作、实验、研发……直到临盆之际，他们才离开研究所。
然而可惜的是，他们全身心的投入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几个月后，研究以失败告终，他们的新生儿也夭折了。
而秦先生的女儿因为早早离开了研究所的环境，她的孩子也健康顺利地存活了下来。
也许是这件事的打击太大，那对夫妻研究员很快退出了研究所。
秦先生的女儿则继续回到研究所，开始新一轮的研发与实验。
多年后，她因病去世了，那对夫妻还参加了她的葬礼。
“这么说的话，研究所和你的渊源倒是很深。”郁理一边翻动文件，一边询问童晓，“那他们最后研发出那种开发人体极限的神药了吗？”
“没有。”童晓摇头，“母亲去世后，我爷爷对研究所的投资也中断了。虽然他们之后也断断续续地拉到了不少其他投资，但总归不能和我爷爷投入的规模相比。”
真有钱啊，难怪人家会开直升机。
郁理摸了摸下巴：“所以你的异变和他们当年的研究有关系吗？”
“没有，我也是在白雾事件后才异变的。”童晓意味深长地说，“但有个人，的确和他们的研究有关，而且是非常直接的关系。”
白夜：“谁？”
童晓抬手指了指文件上的字：“看这对夫妻临产的时间。”
因为是记录性文件，所以上面详细写出了每次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包括那对核心研究员怀孕生产、诞下新生儿的日子。
郁理算了下时间。
他们的孩子虽然生下没多久就死了，但距离这件事过去也有些年月了，算到现在，正好是27年……
郁理顿时恍然：“那个夭折的孩子是一号？”
童晓又露出欣赏的神色。
“没错，就是一号。”她缓声说，“事实上，他当年并没有死，是他的父母故意对外宣告他的死讯，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白夜微微蹙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童晓：“是为了……”
她话未说完，郁理突然目光一凝。
“有人来了。”她冷声说，“是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