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韩低声道:“六子、老孙、毛子。”

    他挨个喊一喊同伴的名字,确认他们都还在不在。

    “我们在。”有人回答道:“但是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黑了?我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老韩,你在哪里?”

    “我就在原来的位置,没动。”老韩道。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他的同伴要来找他。

    老韩暗自警戒,怕有意外状况。

    “六子,毛子,你们呢?”

    刚才出声回答的是老孙。

    然而这一声询问后,六子和毛子竟丝毫没有声音回应。

    老韩不禁心里一禀,对老孙也怀疑几分。

    火车哐啷哐啷的行驶声仍在耳边响个不停,可二等车厢内却寂静的诡异,周围也变得昏暗,连人脸都瞧不清。

    老韩眯起眼睛,只能看到一个个漆黑的人影坐在原位,就是隐约有人的轮廓,犹如静默的人像,再近也看不见人脸,古怪得很。

    他心知遭了,明明提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却还是生出了事端。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老孙的声音响起,低低的:“老韩,旁边坐着的人好像不是六子和毛子了。”

    “我刚才摸了一把,他们的手冰凉,没有热温,像是木头做的,硬梆梆。”

    老孙的手却是温热的,透过布料传递。

    老韩不禁心安一点,道:“咱们的包袱呢,把东西拿出来,你记得跟在我身边,不行就跳车。”

    他的一些家伙事都在包袱里放着,对方在针对他们,可能来头不小。

    那样东西如今就在老孙的胃袋里藏着,也不知晓这一事是不是金显贵的人做的。

    但老韩想了想,对不上号,那姓霍的暂且不提,就会些占卜算卦,把天机一蒙蔽,他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那位许老倒麻烦一点,是被金显贵特意从西山请来的,精通堪舆雷法,若真打起来,他一人不是对手,可打起来的前提是,他们得发现是他们偷了那东西。

    老韩自信绝不会被人发现,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又是谁在暗中布局针对他们?!

    难不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韩不由得心中一惊,他们盯上了金显贵,殊不知另外有人早已盯上了他们?

    此刻就等着他们偷了金显贵的东西,然后再对付他们四人?

    越想,老韩就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绝对是这样没错!

    “老孙,快,东西呢?”老韩再次低声道。

    老孙默不作声,递给他一样东西。

    老韩赶紧拿过来,却发觉手感不太对劲。

    他低头一瞧,一具小女孩儿的尸体赫然在怀,一双漆黑恐怖的眼瞳正死死地盯着他。

    “嘻嘻。”女孩儿笑了两声,随即竟发出老孙的声音:“老韩,来陪我玩嘛。”

    老韩浑身一寒,扬手便把这具女孩儿的尸体给扔了出去,随即他猛地从座位上跃起,朝着包袱所放的地方摸索,好在,不一会儿就被他找到了。

    “嘻嘻,来陪我玩,陪我玩。”女孩儿的声音不停响彻在老韩的耳边。

    同时,他赶紧头皮一紧,有什么东西在车厢顶部爬过去,发出抓挠铁皮的刺啦声。

    “老韩,你怎么不陪我玩呢。”似乎是许久得不到回应,女孩儿的声音开始变得阴森森。

    刺啦的响动逐渐接近他,就在他的身后面,近在咫尺。

    老韩赶紧取出东西,一声念咒,白光闪过,他的眼前重归明亮。

    此时,他站在二等车厢内,旁边却早已没有了六子、毛子和老孙的影子。

    而周围的乘客被他一番动静闹得醒来,正用奇怪、看脑子有病的眼神瞧他,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老韩却暂且顾不得这些,他脸色格外难看。

    糟糕了,这背后之人看来不是简单角色,居然能蒙蔽普通人的认知。

    六子、老孙他们去哪里了?

    尤其是老孙……

    想到他胃袋里藏着的东西,老韩不敢耽搁,拿着东西便离开座位,出了二等车厢寻找。

    “哐啷,哐啷。”

    火车在夜色里行驶,声音沉闷并有规律。

    老韩站在二等车厢和一等车厢的过道之间。

    不管是不是金显贵的人动手,他得先去瞧上一眼。

    不过,想起那女孩儿尸体的模样,老韩暗道,倒是挺像邪术师的手段。

    他欲要打开通向一等车厢的门,却发现怎么也拉扯不开。

    这时,后背上似乎爬上来一个东西,冷冰冰的,满是血腥的气味。

    一双小手则摸向他的脖颈,老韩感觉到一股窒息传来。

    “老韩,你跑什么,不想陪我玩,那就去死吧!”

    分明没用什么力道,可一双血手印却浮现在他的脖子上,紧接着,老韩咳嗽出一口血。

    他却不见慌乱,再次掏出东西对付女孩儿。

    可奇怪的是,效用却不大,每每要命中的时候却突然失效一般。

    女孩儿咯咯笑道:“我想要你的眼睛。”

    说罢,一双小手凭空向着老韩的眼睛抠来。

    老韩只感觉双眸一痛,画面变得模糊,再这样下去不行,背后之人的道行明显比他要高。

    该死的,只能舍弃老孙、六子毛子他们了,他不能死在这里,还得回去向…交差。

    于是,老韩最后取出一样东西,低喝道:“太一赦令,神鬼退散。”

    那是一个三寸见方的法印,质地非金非木,古朴老旧。

    老韩于掌心一握,印底对准女孩儿,法印便发出一道金光。

    下一刻,女孩儿惊惧地尖叫一声,身形急退。

    与此同时,老韩则也向着车门退去,欲要砸破车窗玻璃跳下火车离开。

    但是女孩儿倏地停住,全身上下像是又笼罩着一层什么,竟可以抵御老韩法印的金光。

    她再次逼近,这一回撞向老韩的胸口,要取他的性命。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韩的腹部释放出一层朦胧的绿光。

    女孩儿的手指接触到,骤然惨叫一声,半个小手掌都被绿光蔓延腐蚀了。

    ‘咦?’

    老韩耳畔仿佛响起一道声音,紧接着,他便感觉腹部一痛。

    不待细想,他借力撞碎火车门的玻璃,然后迅速跳了出去。

    老孙、六子、毛子三人分别倒在不同的地方。

    金显贵的护卫将人带了回来。

    金显贵笑容含着血气道:“给我把他的胃袋挖出来剖开,不用留着性命。”

    这三人,留下一人的命就足够问话了。

    “是,金爷。”

    这种场景就不适合展现在人前了。

    金显贵笑容满面地先和桓慕珩、简初柒两人告辞。

    “今晚真是辛苦初柒弟弟了,早些休息,等回到上海后,我做东,在金碧大饭店,一定得好好请一请你们。”

    “好,那就先谢谢金哥了。”

    “好说好说,谢也该是我谢谢初柒弟弟。”

    待金显贵、霍逍等人走后,简初柒神神秘秘地让陈二关紧房间的门,随即道:“二哥,我得到一个好东西。”

    桓慕珩讶异地挑眉:“是什么?”

    简初柒:“那老韩身上的宝贝可不少,先是太一道的法印,然后就是这个。”

    方才简初柒一直用镜子观察,老韩的那些东西之所以用在女孩儿身上不起作用,都是因为他暗中出手。

    最后关键时刻,也是简初柒帮女孩儿的鬼魂避开了太一道法印的伤害。

    “太一道?”陈三疑惑道:“这又是什么邪门教派?”

    简初柒:“太一道可不是什么邪/教,反而与正一道、净明道一样都是正途。”

    “只不过,太一道是金朝时由卫州人萧抱珍创立,元末以后逐渐衰微,一直到现在无声无息,估计传人寥寥,比不过正一道下面的灵宝派、天师道等。”

    “太一道崇奉‘太一神’,原先倒也盛极过一段时间。”

    简初柒恰巧对此有所了解,没想到今晚碰上了。

    “这么说,那老韩还是个正派人士?”桓慕珩道。

    简初柒摇摇头:“不一定,正派要是走邪门歪道,可比邪门歪道还要邪门厉害。”

    “不提这个了,先看看这东西是什么。”

    简初柒结个法印,然后伸手竟从圆镜里取出来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东西。

    陈二陈三不禁睁圆眼睛。

    “七少爷,这是怎么做到的?!”

    “镜子里面还可以藏东西?!”

    妈呀,长见识了,这真是闻所未闻。

    “胃袋里面藏着东西的不止老孙一个,这个老韩的胃袋里也藏着一样东西。”

    他是在女孩儿最后攻击老韩时发现的,那一层朦胧的绿光自老韩的腹部发出,能突破他的防护,绝对不是凡物。

    他再立即用圆镜一观察,果不其然,老韩的胃袋里居然也藏着东西。

    “所以,我就给弄来了。”简初柒得意地扬起小下巴道。

    俨然一副要人夸夸的小模样。

    桓慕珩夸赞道:“七七厉害。”

    “嘿嘿。”简初柒更开心了。

    陈二:“七少爷,你是怎么从他腹部、不,胃袋里取出来的?”

    他看那老韩跳窗时还好好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发觉胃里没了东西。

    简初柒:“五鬼搬运术。”

    “七少爷,你也懂这个?”陈三惊讶问道。

    简初柒:“略懂,略懂,基本操作罢了。”

    要是霍逍和许老还在这儿,估计得震惊的侧目。

    这叫基本操作?!那他们怎么不会?你别驴人啊。

    油纸包还沾着胃液,大概是用特殊材料制作,会延缓腐蚀的程度,不会导致里面的东西被损坏。

    简初柒有点嫌弃,最后是陈二将油纸包给打开——一个珠子滚了出来。

    “嗯,这是什么珠子?”简初柒疑惑道。

    他对一些古董什么的不太了解。

    桓慕珩将珠子拿了起来细看研究。

    这颗珠子通体碧绿,形状略有些不规则,不是非常圆润的一种,却给人十分自然的感觉。

    它放在掌心里才小小的一颗,隐隐散发着光芒,珠子转过一面,竟刻着一个十分古老的字体。

    “这是什么字啊?”简初柒嘀咕道:“不认识。”

    桓慕珩却稍稍蹙眉说:“这是‘随’字,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字体。”

    陈三道:“爷,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颗珠子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宝物?”

    桓慕珩点头。

    简初柒了然,小声呢喃:“怪不得呢……”

    “倘若我猜得没错,这或许是随侯珠。”桓慕珩道:“随侯珠是春秋战国时期随国的珍宝,也被称为‘随珠’,它与和氏璧并称为‘春秋二宝’,‘随珠和璧’。”

    “传闻,随国的君主随侯在一次出游途中看见一条受伤的大蛇倒在路旁痛苦万分,不由心生恻隐,便令人救助这条大蛇,为它敷药包扎,最后放归草丛。”

    “这条大蛇痊愈后衔着一颗珠子来到随侯的住处报恩,说它乃是龙王之子,感君救命之恩,特来报德。”

    “所以,这随珠也被称作是‘灵蛇之珠’。”

    “后来随国灭亡,随侯珠便成为了楚国的珍宝,待楚国被秦国灭亡后,随侯珠也就落入了秦始皇的手中,之后消息甚少。”

    “传闻随侯珠可能被陪葬在秦始皇陵的地宫里,也传闻随侯珠在秦灭亡后遗失了,却没有想到……”

    桓慕珩转动着手里的珠子,心道这颗珠子有很大可能就是随侯珠。

    简初柒:“不管是不是,总之,这颗珠子不凡,二哥随身佩戴,可以抽离二哥体内的阴气和煞气。”

    桓慕珩:“这是七七所说的三种办法之二?”

    “是啊。”简初柒点点头:“二哥好幸运,不仅拥有了阴阳雷击木,还又遇上了具有灵性的古董物件。”

    这东西正适合二哥的体质,更与和氏璧并称,千古留名,且有古籍记载。

    桓慕珩目光深邃,捏着珠子的手紧了紧,道:“不,不是我幸运。”

    是遇到七七,他才是幸运的。

    简初柒给随侯珠做了些遮掩,掩盖其气息,省得道内的人认出。

    不仅如此,他还雕刻了一个镂空的枣木球,把随侯珠放在里面,弄成项链佩戴。

    不想做项链,也可以缠绕在手腕上,非常方便。

    之后在火车上倒是平静了。

    陈三审问出翠嫂、王麻子和王老狗这三人背后的窝点,居然就在浅溪县。

    巧了么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