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隐秘的房间内,如果简初柒过来看,就会发现这里的布置和当时在浅溪瞧见的邪术师那间房的布置差不多。

    那拐子的窝点有邪术师,是个老婆子,名为黄神婆,她还有个儿子,叫坤师,但当时并未在浅溪,而是在别的地方,等坤师赶回去后,黄神婆早就被简初柒的雷给劈死了,只剩下一个焦炭似的尸体,至于一窝拐子,也死的死、抓的抓。

    坤师发誓要为他娘报仇,几经查询,终于查到了简初柒身上,其实他本来最先锁定的不是简初柒,而是姓许的老道和霍逍,这两人毕竟都是玄门中人,但随着深入调查,他却发现简初柒更有问题,在他找上简家后,这个疑惑得到证实。

    相比于西山的许老和背后也有门派支撑的霍逍,坤师选择先对付简初柒。

    不过别急,当时进到窝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慢慢来。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在四周燃着几根蜡烛,一侧墙壁上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钟摆,那钟造型古怪,漆黑的木头上雕刻着竟是无数骷髅和鬼魂,干枯的手臂向着中间的表盘伸展,指针好像是用人骨制作而成。

    现在的时间快要临近午夜十二点,房间里除了邪术师以外,还有简正德、方氏和简露三人。

    邪术师坤师就站在屋子的正中间,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具小小的棺材,这棺材不过才一米多长,搁放在木架子上,棺盖打开,棺材里没有尸体,而是满满的一棺材黑水。

    在棺材的四周则摆放着几个泥塑罐子,罐子里有一些牲畜的骨头,血肉等。

    坤师手里拿着一个手掌大小的人形娃娃,这娃娃的身体里塞着简初柒的生辰八字和简露偷偷带回来的头发,娃娃是用红色的线和黑色的布缝制而成,线缝好后,就仿佛人的四肢头颅等被砍断又再缝起来一样,诡异得很。

    尤其在娃娃的腹部,还被邪术师用掺了血的朱砂描绘符文,一直由肚子延伸至脖颈、额头正中,要害全被朱砂圈起。

    在坤师拿着代表简初柒的娃娃念念有词时,简露惧怕这屋子里诡异的气氛,不禁往方氏的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妈,这个人真能解决掉简初柒吗?”

    方氏握住女儿的手道:“能,这可是来自东南亚的邪术师,不仅如此,他还能镇压简初柒的魂魄,让简家得以继续辉煌,挽救简家的落败。”

    呵,简初柒大概没有想到,就算他破坏掉简家的财运又如何,他是简家的后代,是正德的儿子,他们掌握着他的生辰八字,只要有这个,邪术师就能隔空收取他的性命。

    这时,坤师念完咒语,转身开口道:“简先生,你确定要对你的儿子下飞降和鬼降吗?”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面容普普通通,但一双眼睛却阴沉的厉害,嗓音沙哑,伸出的手指上,手背、手心,每一处都布满黑色的符文,而在他的脖颈上则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头项链。

    这个骷髅头很像是婴儿的头骨,但却要小很多,瞧起来邪异极了。

    至于所谓的飞降,需要取对方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再加上生辰八字,在特定的时间进行特定的摆位施法,用牲畜的血液画符阵,被施术者就会一直被脏东西缠身,并且窃取对方的气运,不死不休,直到被施术者死亡。

    而鬼降则比飞降更为恶毒,鬼降就是养小鬼,要用胎死腹中的婴儿或夭折的孩童为承载物,用秘术炼制尸油,并将尸油封存在一座棺材中,念咒加持直到四十九天以后,小鬼的魂魄就会为邪术师所用。

    眼下,飞降、鬼降都已经准备好。

    简正德道:“确定,把他的魂魄拘来,为我所用,让简家的生意继续蒸蒸日上。”

    “如果成功,简家必定不会亏待大师。”

    坤师邪异地笑了两声:“好,虎毒还不食子,没想到简先生居然有这等魄力。”

    简正德冷笑:“无毒不丈夫,他先对不起简家,那就别怪我了。”

    坤师重新转过身,将已经用牲畜的血画好符阵的娃娃浸泡在装有黑色尸油的棺材里,嘴里发出阵阵呢喃,霎时,屋内好似掀起一股阴森森的气旋。

    巨大的钟摆上,那些骷髅鬼魂也好似活了过来,似有似无地扭动着,欲要发出哀嚎,而骨头制作成的指针则向前跳动着,眼看就要到达午夜十二点的位置。

    这次的下降头不可谓不恶毒,竟然是飞降和鬼降一起,更加邪恶,恐怖。

    一般的邪术师还没有这等能力,毕竟一旦施术不当,邪术师就会遭到反噬。

    但坤师比他的母亲厉害,一起下两个降头还游刃有余。

    他出手就从来没有失败过。

    此刻,坤师也是信心满满,这两个降头一开始,不出半分钟,被施术者就会被小鬼缠身,死于非命,而后,小鬼就会带着对方的魂魄回来,只要再把他的魂魄一拘,交给简家,这事儿就成了。

    眼看着棺材中的黑色尸油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无数狰狞的鬼脸时不时在其中浮现,那些都是小孩子的脸庞,曾经的稚嫩,如今只剩下诡异和邪恶。

    它们游荡在棺材里的尸油中,围绕着沉浮的娃娃,无数双手攀扯在其上,耳边是阵阵刺耳的鬼啸,直叫人听得毛骨悚然。

    简露害怕地捂住耳朵,心底却生出一股兴奋,简初柒要死了!

    “咔哒”一声,指针终于到达了十二点的位置。

    午夜时分,逢魔时刻。

    棺材里的鬼魂一声厉啸,代表着简初柒的娃娃被鬼手抓住头颅、四肢,那些小鬼开始往外撕扯——

    桓家,简初柒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抓抓脖子和挠挠肚皮,睡意朦胧地嘟囔道:“奇怪,怎么这么痒啊。”

    他眨巴眨巴眼睛,半晌反应过来,啊,这该不会是有人在害他吧?

    “谁啊,不要命了。”简初柒嘀咕一句。

    真是吃饱撑得,竟然有胆子来害他。

    他低头,双手结印,复杂的符文在掌心一闪而过。

    简初柒嘿嘿坏笑两声:“害我的都反噬,大晚上的,不让人安生,我还困着呢。”

    哈啊,他打个哈欠,重新躺回被窝,在桓慕珩听见动静也醒来,问他怎么后,他摇摇头,一脑袋扎进桓慕珩的怀抱里,一条腿也搭在对方的身上,呓语道:“没事,二哥,是赶着投胎的人。”

    快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桓慕珩见简初柒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闭着眼睛马上就要睡过去,于是便也拍了拍他的背,把人抱住继续睡觉。

    而在简初柒结印后,小七小八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手拉着手,转身从窗户缝隙里钻了出去。

    房间内,坤师见棺材里的黑色尸油动荡不已,却逐渐皱起眉头。

    按照正常发展,此时尸油应该早已变得平静了才对,那简初柒的魂魄也理所应当的被拘来。

    可现下,娃娃却不见半点动静。

    简正德却以为事情要成了,激动问道:“大师,怎么样了?”

    坤师刚要开口,却见棺材里,代表着简初柒的娃娃一瞬间破裂,但其体内却顿时金芒大盛,犹如水入油锅,霎时将黑色的尸油激的/炸/开,而其中的小鬼魂魄也发出阵阵惧怕畏怯的声音,不敢再继续待在尸油中,急忙从棺材里逃出。

    眨眼间,棺材破碎,黑色尸油流淌一地,而小鬼则是不断在半空游荡,尖啸刺耳,眼看好像要不受控制了一样。

    坤师大惊失色,急忙一手托起他脖颈上的骷髅项链,却不料手上一痛,仿佛被火灼烧似的。

    他低头一瞅,一个身上浮出阴阳鱼图案的小纸人不知何时出现,正站在他的手指上,纸做的小手也摸向骷髅项链。

    见被对方发现,小七眨巴眨巴眼睛,空着的小手抬起,对着坤师挥了挥,脸上浮出一抹与简初柒一模一样的坏笑。

    它是阳极小纸人,可对付一切邪物鬼祟,对邪术师自然也专门克制。

    坤师的手上绘制着邪异的符文,小七一碰,那符文就要被烧焦一般,坤师当然会感到疼痛,而在小七的手碰触到骷髅头后,在坤师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那骷髅头竟逐渐显出被烧焦的颜色,然后一寸寸变灰,直到完全碎裂。

    “噗”的一声,坤师口吐鲜血。

    飞降和鬼降失败,他也遭到了严重的反噬,脸色竟是一瞬间变得灰白。

    另外,游荡在半空的小鬼则被小八捕捉。

    它是阴极小纸人,天生就能吞噬鬼物。

    这些小鬼可都是它的食物养分。

    在吞吃了两个小鬼后,小八瞥了眼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简父、方氏和简露三人。

    仿佛不经意一样,它追着一个小鬼到了巨大的钟摆前,那小鬼惊慌失措地撞向钟摆。

    “哐”的一声,巨大的木钟从墙壁上脱离,竟向着简父、方氏三人倒去。

    简正德瞪大眼睛,急忙从角落里避开。

    而方氏晚了一步,只来得及将还在愣神的简露推了出去。

    “妈!”简露惊慌喊道。

    方氏未逃离开,被木钟砸个正着,惨叫一声:“我的腿,我的腿被压住了!”

    她满脸痛苦,无法从木钟底下挣脱。

    简露扑过去想要挪开木钟,但她的力气却推不动。

    她转过头,想要叫简父来帮忙。

    但一下子面对的却是坤师狰狞的面孔。

    坤师掐住简露的脖子,在她不敢置信、惧怕的目光中将人提起。

    方氏大喊:“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女儿,你快放开,老爷,你快救我们的女儿啊!”

    简正德迟疑。

    坤师的手指深陷简露的脖颈,在她的嗬嗬声中,那在手指上绘制的黑色符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游动,他在吸收简露的生命里,眨眼间,简露的模样竟变得苍老,生机流逝,慢慢的,她不在挣扎,头和手无力地垂下来,竟是没有了气息。

    方氏哀嚎一声,悲痛欲绝。

    而简正德则是害怕了,见坤师还没有注意到他,急忙从房间里逃出。

    坤师露出笑意,被反噬的情况好了不少。

    然而还不等他的笑意充满整张脸,他身体猛地一顿,犹如僵硬的木偶般,头颅一点一点地低下去——

    就见小七和小八拉着手,两个小纸人中间浮现一个旋转的阴阳太极鱼图案,一道金芒从其中疾/射而出,转瞬洞穿了坤师的心脏。

    “砰”的一声,坤师的笑意僵硬在脸上,倒在地上,人已经没气了。

    在把屋内的小鬼也清理干净后,小七和小八拉着手回去继续睡觉了。

    屋内便只留下方氏一人,被压在木钟底下翻不了身,从最开始的痛苦哀嚎到最后的绝望怔愣,一下子,苍老了不止十岁,直到屋子里的火苗熄灭,漆黑一片,方氏又开始感到恐惧,凄厉的叫声响彻到天明。

    简正德小心回来查探,才叫人把方氏救了出来。

    方氏脸色惨白,好像一个死人,她死死盯着简正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

    “明辰呢,明辰呢?!”

    简正德皱眉:“我怎么知道,他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然而,在把方氏送进医院后,他们却在医院里见到了简明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