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道长是吕舍中的师叔,这次他外出带着弟子游历,同行的人还有天师道的仲佑良等玄门中人。

    本来他们要赶回龙虎山参加师侄的掌门继任仪式,谁想偶然得知玉石村阴气冲天,被人不小心打开一座大墓,于是就折道先来这里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哪曾预料,这墓里比他想的还要更加诡秘危险,而比他们提前进入到墓里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在彭道长终于带着人找到他们时,他们这伙人早已所剩无几,其余的,都在被一个叫做张广云的道士保护着。

    不过,彭道长、仲佑良等人到时,张广云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撑不下去了,幸好他们帮了一把,否则就该瞧见一地尸体。

    但此刻,张广云脸色苍白,腰间被缠着布料止血,可见受伤不轻。

    他苦中作乐道:“唉,先前因为上面的小墓打开招来阴魂差点死掉,这回又是因为下面的大墓,可惜小祖宗没在这儿,看来是救不了我了。”

    “也罢,这大墓风水不错,能死在这里面不算吃亏。”

    他们此时躲在一间小小的耳室内,进墓多天,带进来的食物早已吃光,现在他们是滴水未进,还一直疲于奔命,少有休息的时候,因此这一刻的平静便显得极为珍贵。

    玉石村的一些村民所剩无几,毕竟张广云一个人无法保护所有。

    他都差点挂掉,实在分身乏术。

    这么些天下来,那些村民因头脑发热、下墓想要寻找财宝和黄金的想法早就破灭,一个个满脸绝望,只想能够活着出去。

    他们恨不得回到当天,把一定要下墓的自己狠狠打醒,让你不听劝,让你还骂广云道长,这下好了,他们全都要死在这座墓里,难道真的没有人能够救他们出去吗?

    村民们绝望地靠在墙壁上,彭道长带来的弟子倒还都未曾有死亡,但有的伤得也不轻。

    除了彭道长一行龙虎山天师道的人以外,还有茅阳和茅震,他们也是被邀请去龙虎山观礼。

    恰巧与彭道长等人遇见,就打算一同前往,半路便也跟过来看看。

    彭道长叹息一声,说牵连了茅震师徒两人。

    茅震:“并非是道长的错,遇见这种事情,我和小阳本来也是要过来瞧上一瞧的。”

    茅阳:“是啊,生死有命,道长不必愧疚。”

    “哈哈,大家都看得挺开。”张广云笑道:“唉,不过要是小祖宗还在这儿,这墓里的东西那都不是事儿,根本不足为虑,可惜啊。”

    可惜小祖宗早就去上海了。

    茅阳好奇问道:“什么小祖宗?是你师门的长辈吗?”

    张广云摇头:“不是,他比我还小许多,之所以叫他小祖宗,是因为……”

    张广云把当初和简初柒相遇的事情简单讲了讲。

    茅阳:“这么厉害吗?他叫什么名字?”

    彭道长:“这人居然无门无派?此前真是从未听闻过,也不知道是打哪里学来的。”

    仲佑良:“确实厉害。”

    张广云:“他叫简初柒,要是能从这里逃出去,我肯定是要去看望一下他的。”

    茅阳顿时与师父茅震对视一眼。

    “初柒?是不是正月初七?大写的柒字?”

    仲佑良张了张嘴,惊讶道:“简初柒?!”

    张广云疑惑,看向茅阳:“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看向仲佑良:“你不会认识小祖宗吧?”

    仲佑良点点头。

    茅阳:“太巧了,我也认识七少爷。”

    “什么?怎么认识的?”张广云惊奇问道。

    这也确实太巧了些。

    茅阳于是就谈起在浅溪县的事情。

    他话语组织的不错,就连那些绝望的村民都侧耳听入迷了。

    紧接着,仲佑良也说了说在上海认识简初柒的事情。

    村民:简初柒……那不就是被简家抛弃在玉石村的小傻子吗?

    虽然人现在不傻了,可在村民的印象里,那就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少爷。

    他居然、这么厉害吗?

    彭道长:“若他真的能够解决这墓里的事情就好了。”

    “就怕……我们死后,墓里的东西逃出生天,祸害世间,首当其冲的就是玉石村的村民们。”

    一听这话,村民再次陷入绝望。

    这座大墓的主人是一个古代的王爷,王侯墓葬,活人陪葬,除了死在这座墓里无辜的工匠外,还有不少活人俑,也就是把人活生生封在陶俑里,让他们死后也能够为墓主人当差,此外,还有一些陪葬的女子,童男童女,动物之类。

    张广云、彭道长等人的遭遇不可谓不惊险。

    到了这时,他们手中能用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一些法器都因为抵挡鬼物而损坏。

    若是再来几波,估计要遭。

    但不想来什么,偏要来什么。

    就在他们难得喘息的间隙才过不久,突然听到耳室外传来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踢踢踏踏,很有规律。

    茅震道:“不好,是那些活人俑,他们追来了!”

    这些东西最是难以对付,在陶俑打破后,里面还有死尸能动能跳。

    防御难以打破,攻击力也不低。

    村民们瑟瑟发抖。

    张广云、茅阳茅震、彭道长、仲佑良等人则站起,表情肃穆。

    他们不会退缩,也退缩不了,不过这一次,却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够活下来了。

    “诸位,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张广云笑道:“在进来之前,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会儿我殿后,诸位都比我厉害,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说不定有希望出去。”

    “广云道长。”茅阳皱眉道:“要走一起走。”

    张广云摇头:“我有预感,我怕是……”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哈哈笑着,兴奋又快乐。

    “哈哈哈你们别跑啊,跑什么,刚才不是很牛逼么,还想拿长/茅捅我,怎么现在怕了,再来啊,看我、看我的小七小八不虐死你们哈哈哈嘿嘿嘿。”

    张广云:“……这谁?”

    墓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呢?

    彭道长也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应该是友非敌。

    “我们不如出去看看。”

    “好。”茅震点头。

    仲佑良走在后面,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小心地出了耳室,然后眼睛睁大,神情惊讶。

    只见那些难以对付的活人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像是赶小鸡似的被赶在一起。

    然后一个不过才巴掌大的小纸人浑身发着幽幽光芒,身前浮现一个阴阳鱼的图案,阴鱼在上,它小手一招,活人俑手中握着的长/茅便飞了出来,然后一下子捅穿活人俑的腹部,把其钉在墓室的墙壁上。

    另外一边,一个明显很是年轻的青年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观看,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害怕,就像是在戏台底下看戏一般,他的身前还有另外一个小纸人,在活人俑攻击过来时保护他。

    茅阳茅震不禁瞪大眼睛。

    仲佑良:这不是桓家的那位三少爷吗?

    桓慕琛这时也注意到了张广云、彭道长等人,他眼睛一亮,招招手喊道:“我去,走半天终于瞧见活人了,你们是不是龙虎山的?有谁是那个什么吕舍中的师叔?”

    彭道长忙道:“小友,我是吕舍中的师叔,请问你是哪位?”

    这人又怎么会到墓里来?

    桓慕琛:“先把这些东西解决掉吧。”

    不然也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

    彭道长点点头,与张广云、茅震等人上去。

    有了小七和小八的帮助,这一回收拾活人俑明显更为轻松。

    彭道长心中惊奇,这两个小纸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就从未见过有纸人居然这般厉害的。

    桓慕琛踢了脚碎掉的陶俑片,来到彭道长身边道:“我叫桓慕琛,跟着吕舍中来的。”

    彭道长:“什么?舍中竟然也下到这座墓里了?”

    茅阳忙问:“你姓桓,桓二爷是你什么人?”

    那两个小纸人好眼熟,不是七少爷的吗?

    桓慕琛一愣:“等等,等等,先回答你的问题。”

    他指了指彭道长说:“不是你们先传讯到龙虎山,用那什么罗盘血珠引吕舍中和龙虎山的弟子来这里的吗?”

    不然谁能知道这伙人被困在这儿。

    彭道长一脸懵逼,随即肃穆皱紧眉头道:“不是我,贫道没有传讯,这墓里的东西我都对付不了,何苦让我师侄来这里送命,他正是继承掌门的时候,我不可能传讯的。”

    “啊?那怎么回事?”桓慕琛挠挠头,他也不知道了。

    仲佑良:“彭师叔,怕是有人故意先引我们来此,然后又借我们引来舍中他们。”

    这其中有阴谋。

    仲佑良不傻,脑袋一转便猜到一些。

    桓慕琛:“咦,你也在这儿啊。”

    然后他看向茅阳,回答:“哦对,桓慕珩是我亲哥,你认识啊?”

    茅阳:“认识,我还认识七少爷。”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希望。

    下一刻,他就听桓慕琛讲:“哇,这么巧,我七哥和我哥也下墓了。”

    张广云激动道:“真的吗?小祖宗竟然来了,他下墓了!有救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桓慕琛又一愣:您又是哪位,也认识我七哥?

    哇,他七哥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过后,彭道长等人才知晓,原来这两个小纸人也是由简初柒制作出来的。

    “竟是阴阳雷击木……”彭道长赞叹道:“好厉害,这阴阳雷击木就算给我,恐怕我也制作不出来这两个小纸人,它们已经生出灵智了。”

    小七站在桓慕琛的肩膀上,扶着他的耳朵,闻言挺了挺小胸膛,一脸骄傲,没错,它就是很厉害。

    小八则更为淡定,坐在另外一边,双腿岔开,坐姿很大佬,颇有风范。

    不提桓慕琛、彭道长等人之后又遇见了龙虎山的其他弟子。

    桓慕珩和吕舍中一路走来,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主墓室。

    而在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后,桓慕珩皱了皱眉。

    吕舍中瞧见,不由问道:“二爷认识他们?”

    桓慕珩:“简家的人。”

    地上的三具尸体正是简正德、三姨太和简萱三人。

    他们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浑身竟是被放干血液而亡。

    而那些血液则顺着他们身体下的凹槽一路流向中间巨大的棺椁。

    吕舍中瞧了眼,然后大惊失色道:“内外棺椁!”

    桓慕珩抬眸,所谓内外棺椁,就是里面一层,外面一层,重量可达一万公斤以上。

    这棺材的外棺是一座长方形的青铜结构,描绘着一些野兽、古朴的花纹,棺的下半部分还有十个蹄形铜足,一侧有档板,上面有个小门。

    内棺则是用一种漆黑的厚木制作而成,棺木上刻画着人面鸟身的图案,之所以能够瞧见内棺,是因为外棺上的那道小门已经打开,外棺的棺盖掉落在地,里面的内棺竟也被打开。

    那么,内棺里躺着的东西……

    吕舍中顿时浑身紧绷,神态警惕,压低声音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那东西从棺材里出来了,他们不可能对付得了。

    但就在两人想转身离开时,他们倏地一顿,吕舍中的冷汗当即就流下来了。

    而桓慕珩也瞳孔骤缩,后面,有东西。

    只听得一声沙哑的笑声,一个陌生阴森的声音就在两人的身后响起。

    “新鲜的血液,送上门了。”

    一双青黑有着尖利指甲的手蓦地袭向桓慕珩、吕舍中两人的脖颈。

    紧要关头,吕舍中手中的天蓬尺抵挡,而桓慕珩也一个闪身,抬腕——

    “砰”“砰”两声,吕舍中手里的天蓬尺断掉,而桓慕珩系在手腕上的随侯珠也掉落在地,珠子从简初柒刻好的镂空木球中滚出,在地面散发出幽幽的绿光。

    不过,正是这两下抵挡,桓慕珩和吕舍中才能躲开身后那东西的袭击。

    待他们在不远处站定,这才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吕舍中大惊失色:“尸身成僵!僵又成精!”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飞僵、毛僵的程度了。

    而是僵尸又成精,肢体开始变得柔软,能说话,能飞天遁地,更不惧阳光!

    若让这东西活着出墓,世间大乱!

    他们面前这东西一身锦衣玉袍,留着长发,头戴玉冠,原本应当是英俊帅气的脸庞,此刻却犹如僵硬的老树皮,眼神青黑,眼睛深陷发黑的眼窝里,嘴巴则露出两个极尖的牙齿。

    毫不怀疑,如果这两颗牙齿陷入人的脖颈中,不出两秒,全身的血液绝对都会被吸个干净。

    “不好,他才从棺材里出来,正是极度需要血液的时候。”吕舍中低声快速说道:“我们两个被他当成了猎物,不吸到血便会不死不休。”

    桓慕珩冷着脸,一手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眼底红光越盛。

    那东西也并不废话,看样子是极度缺血了,露出獠牙就朝着两人扑来。

    “哥,小心!”

    桓慕琛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小七和小八冲了过来。

    彭道长也喊了声吕舍中的名字,与仲佑良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