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 > 第73章 男朋友
    咔哒。

    锁孔发出细微闷响, 防盗门被拉开的瞬间,数日未通风积攒下的浮尘裹着冷空气扑面飞来。

    路炀本就因为感冒未好而敏感的鼻子陡然被突袭,刹那间,只觉鼻腔深处传来一阵痒意, 几乎不受控地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尚未来得及抬起头, 一阵熟悉的温热陡然由后至前,将他整个人覆盖。

    “让你湿着头发就瞎跑出门, 现在又着凉了。”

    贺止休眯着眼不由分说地将外套搭在路炀肩上, 正欲开口再说两句,眼前的人肩膀一侧, 没有丝毫停顿地直接从外套下方溜掉。

    贺止休眉梢一扬:“说好的忍忍呢?”

    路炀大步跨入玄关,啪嗒一声轻响,冷白灯管亮起, 照亮他身后空旷干净的客厅, 以及他那恢复一如既往冷漠的脸。

    “叛逆少年的烟味我一般是不忍的。”路炀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说:“熏。”

    贺止休:“……”

    “把门带上,门栓拉一下就行。”

    路炀随手把钥匙往玄关柜上一搁, 转身头也不回地穿过客厅迈进厨房。

    老房子的厨房尚还保持着过往的格局, 是单独一间。

    自从池名钧离世后, 路炀大部分时间都在住校。

    就算放假,大多数时间也都是被池悦抓着去她那边寄宿,鲜少回来。

    偶尔一次通常也就留宿一夜,隔天不是回校, 就是被池悦开着车不由分说地逮走,问就是怕他一人在这儿把自己活生生饿死。

    因此眼下,厨房干净的几乎跟样板房没太大区别, 唯一还在运作的电器便是冰箱,里头陈列了各式各样的速冻食品。

    路炀从角落里翻出两瓶矿泉水, 正要合上门,一只手陡然从身后伸来,不由分说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平时在家就吃这些么?”

    贺止休下巴轻轻压在路炀肩膀上,视线下滑,从这个角度可以直接将冰箱内陈列着的所有速冻食品收入眼中。

    从包子馒头到汤圆烧麦,放眼望去堪称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起来都不怎么健康。

    “平时在食堂那么挑食,葱花不吃香菜不要,洋葱韭菜如临大敌,脖子以上膝盖以下统统拒绝,水里游的只能给淡水鱼机会,地上跑的宋达能跟牲口似得冲锋在一线,你同一桌闻着味儿就满脸嫌弃转身就要走,”

    贺止休微微眯起眼睛,小声质问道:“结果自己在家一个人就吃这么糙?”

    天生性格缘故,路炀从小到大都不太喜欢跟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宋达,迄今为止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搭个肩膀。

    而且往往不超过三十秒,就会被路炀以包括但不限于太沉、太烦、靠得太近不舒服等理由甩开。

    因此像贺止休这种陡然靠近、还是故意贴着耳畔一字一句吐息的行为,路炀从未经历过。

    刹那间只觉一阵难以抑制的痒意与燥意席卷而上,连同方才藉由上楼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鼓噪心跳,也再次不受控地卷土归来。

    “嗯?”

    贺止休却丝毫不觉有问题,甚至微微侧过脸,格外讨嫌地追问:“你怎么不说话,你在心虚吗路炀炀?”

    “……滚,”

    路炀暗暗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节节攀升的心率,再开口时声音是一如往常的冷硬:“我一个月回不了两次家,冰箱里不放速冻放什么,等着烂根么?”

    贺止休略略一顿:“你平时都是自己住这儿么?”

    “没有,偶尔周末回来住住。”

    “那寒暑假呢?”

    “看情况。”

    “什么情况?”

    “……”

    “嗯?路炀炀?”

    贺止休一手压在灶台上,方才还空出的寸许距离,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里早已缩得半点不剩。

    他五指不由分说地挤入路炀指缝,滚热的掌心贴着路炀一如既往发凉的手背,等了稍许依然没等到动静,于是指腹轻轻在怀里人的掌心处挠了挠。

    他喋喋不休地追问:“那你寒暑假住哪儿?”

    “……住哪儿关你屁事,撒开,”

    路炀别过脸,挣扎着试图抽回被紧扣的手。

    然而alpha仿佛率先预料到一般,非但没甩开,反而被扣得更紧了。

    “当然关我事了,”

    贺止休微微侧目,凝视着眼前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变红的薄薄耳梢,只觉心头被什么东西瘙了下,奇痒难耐。

    他不由凑过去用嘴唇碰了碰:“你说不需要我道歉,但我却想为你做点补偿。”

    路炀一怔。

    “我想了解你,路炀,”

    贺止休终于松开手,屈膝关闭冰箱门的同时,将怀里的人一把转了过来,身体正面相对的同时,他倾身而下,抵住对方的额。

    头顶灯光炽白明亮,映进路炀那双漂亮的眼里仿若星光万丈。

    贺止休却不由分说欺身遮挡,强行挡住了所有的光,让这双漆黑的瞳孔里只余下自己的身影,才心满意足地小声道:

    “这样我就不会因为不小心说错什么而道歉,你不想要我道歉,那就让我知道哪些是没关系的,哪些是有关系的。”

    “可以吗路炀,”

    呼吸交织间,贺止休很轻地蹭了蹭路炀鼻尖,近乎小心翼翼地问:

    “我可以拥有这个机会吗?”

    路炀性格上的冷淡完全是与生俱来的,从小到大老师给出的评价都是寡言少语不够活泼,也不够合群。

    许多被他那张尤为出众的脸,与堪称恐怖级别的成绩所吸引而来的人,最终都会败于他性格上的冷漠。

    以至于这么多年,身边同学来来去去,关系好的朋友也就宋达一个。

    但即便是宋达,路炀也极少跟他讲家里的事,甚至是自己的事。

    无论是池名钧的离世,亦或者是滑板相关,成绩相关。

    性格上天生的冷淡让他下意识将许多事都深埋于心,不知道怎么述之于口,也不想述之于口。

    他原以为接下来一生都会如此。

    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出现那么个人,不由分说地拽着他,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些他从来没有说过的事。

    即想了解,也想深入。

    “……寒暑假得看我妈回不回国,”许久之后路炀才终于开口,喉咙干涩道:“她要是回来,我应该会被拽去跟她住。”

    贺止休唔了声:“那她要是没回呢?”

    “去我小姑——就是周乔桥她妈家寄宿,”路炀顿了顿,“不过我不喜欢住别人家,所以大多数时候会睡这儿。”

    “这是你爸家里?”

    炽热鼻息交织成团,路炀从小到大都没有跟人这么近距离说过话,只觉胸膛下的心跳声愈发鼓噪,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震响空气,传进贺止休耳里。

    他不由自主地偏过头,避开那炽热的温度,哑声道:“他们分居后,我在法律层面是分给了我妈,但她工作太忙没空,所以一直是跟着我爸住这儿。”

    后面的话不用再说贺止休也清楚,偌大厨房空旷寂寥,灶台上干净的不见任何锅碗瓢盆。

    少年独自住在这套明明老旧、却又空旷的像样板房的家,没人知道无数个挑灯的夜里他会想些什么,推开门时又会想些什么。

    刹那间,贺止休只觉心头被什么东西瘙痒而过。

    酥酥麻麻。

    难以遏制地想再做点什么。

    眼见灶台边上的矿泉水都要恢复常温,路炀终于忍无可忍,扬手在贺止休身上一推:“你准备杵到什么时候?”

    “你要睡了吗?”贺止休一把抓住那只手,不由分说地扣住:“能不能再给我两分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路炀不死心地再次挣了两下,毫无意外没挣开,只得由着他抓,绷着声音徒劳道:“什么问题?”

    “刚刚在楼梯时,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路炀身体不由一顿。

    “没有不喜欢,是不是就是喜欢的意思?”

    贺止休低下头,再一次强硬地闯入路炀的视线,占据那颗漆黑漂亮的瞳孔所有的可视范围,一字一句哑声问:

    “你们学霸说话方式都这么迂回吗?我差点要听不懂了。”

    “……听不懂拉倒,”路炀错开视线,语气罕见地带着丝丝不自在:“就当我没说过。”

    “那可不行,”贺止休欺身压近,捏住路炀那早已通红一片的耳廓,无辜道:“你都把我第一次拿走了,怎么可以不认账。”

    路炀从来没别人碰过耳朵,刹那间只觉一股难以言描的滋味涌向四肢百骸,连呼吸都不自主地顿了下,几乎是下意识歪头想躲。

    然而没来得及,贺止休不由分说地再次压近,一条腿挤进路炀之中,将他整个人牢牢箍在自己与冰箱之间。

    末了还不忘小声谴责道:

    “你这样始乱终弃可是渣男行为,知道么路炀炀。”

    “……滚,”

    路炀简直恨不能回到十分钟前,把头脑一热的自己死死按回原地。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闷出一句:“谁还不是第一次?”

    这话出口的瞬间,路炀心头猛地涌出股不妙。

    果不其然,贺止休闻言,立时贴得更近了。

    路炀想退,然而身后是冰箱,左侧是墙,右侧与前方都被贺止休堵得严严实实,根本无路可逃,只得屏住呼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来个第二次,”贺止休终于说出了目的,眨着眼道:“刚刚你突然扑过来,吓死我了,都没来得及感觉是什么滋味,就觉得疼。”

    路炀:“……”

    “怪不得吻技这么差,原来是第一次,”贺止休又说,“那我就能理解了。”

    路炀:“…………”

    路炀这辈子很少被人用“差”字形容过,尤其对方还是贺止休。

    沉吟数秒后,他不由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不爽:

    “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似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贺止休一本正色道:“亲身实践的经验没有,不过指导人的经验还是有的。”

    “?”

    听过扮猪吃老虎,没听过还有菜鸡指导人的。

    路炀难得微微愣了愣:“指导人?”

    “接过一些情侣摄影,非要让我拍他们接吻。为了构图成效,别无他法,只能从头开始学,然后再一个个地教他们怎么亲,亲哪里,从哪里开始亲。”

    路炀没接触过这些,无法理解怎么拍个照片还得教别人做这种事。

    然而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贺止休低沉缓和的嗓音带着点难言的魔力,他不由自主地接了句:“……从哪里开始亲?”

    话音刚落,alpha忽然抬起头,在眉宇处落下一个吻。

    “先从额头,”

    贺止休薄唇下滑,落至眼窝,轻轻一吻:“然后是眼睛。”

    路炀呼吸一滞,酥麻痒意涌上,陌生的感觉让他本能地想逃离。

    但贺止休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炽热的鼻息与柔软的唇如薄纱垂落,态度强硬又动作温和地滑过每一寸肌肤。

    直到视线再次触碰,路炀被迫从贺止休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睫毛半垂,耳梢通红,整个人不受控地微微仰起头。

    “……”

    路炀抿着唇缓了好半晌,在满耳鼓噪的心跳中勉强闷出一句:“好了没有?”

    “还差最后一个,”贺止休轻轻揉碰着beta通红滚烫的耳垂,薄唇再次下滑,在距离路炀唇前毫米的位置停下:“不过需要双方配合。”

    路炀似乎预料到什么,没吭声,只是呼吸略略急促了几分。

    果不其然。

    贺止休倾身,轻轻在路炀唇上碰了碰。

    然后贴着他,诱哄道:“路炀炀,把嘴张张。”

    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愈发鼓噪的心跳,与难以言喻的燥热在厨房扩散,拉出旖旎又暧昧的细微水声。

    路炀感觉自己陷入一场旖旎混乱的梦中,明明周遭都是空气,但他却无法呼吸,肺部空气接二连三地被攫取,挤压,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仰头张开嘴,然而下一秒更凶猛急促地侵略将他整个人覆盖。

    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直到熟悉的铃声打破旖旎。

    “……你他妈手机响了,”

    “不管他,”

    贺止休活像八百年没闻着肉味儿的金毛,不由分说地再次含住了路炀的唇瓣,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大半夜的哪个正经人给高中生打电话呢,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不法分子。”

    然而不法分子活像给贺止休买了呼死你,愣是响了一分多钟也没停。

    好不容易挂断,贺止休还没来得及再继续会儿,微信通话的铃声又不合时宜地响起。

    路炀终于彻底忍无可忍,当即屈膝给了眼前没完没了的alpha一脚。

    趁着对方吃痛没反应过来,他一扯凌乱的衣服,喘着气冻着脸道:

    “滚蛋,接你电话去。”

    “……”

    贺止休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开始响第三轮,他才倚着冰箱掏出手机,粗声道:“有屁快放,没屁拉黑了。”

    “什么有屁没屁,发你微信半天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半路被黑车拉去拐卖了,”

    话筒对面传来医生熟悉的嗓音,他不仅狐疑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在跟人进行一些叛逆的早恋行为。

    但这话显而易见是不能说。

    贺止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那股因为被打断而熊熊燃起的烦躁,隔了会儿才哑声道:“抱歉,我睡着了没看手机。”

    “你回学校了?”医生又问:“还是开的宾馆?”

    贺止休难得卡了下壳:“没有,在路炀家。”

    “路炀?”医生顿了顿,反应过来:“晚上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子?”

    贺止休低低嗯了声,忽然话锋一转:“你没事关注人家长得好看干什么?”

    “?”医生莫名其妙:“我实话实说而已。”

    “你这样很没有a德,”贺止休谴责道:“不跟没有a德的人絮絮叨叨了,我要继续睡了,明天还得期中考,晚安。”

    嘟一声忙音,通话挂断。

    医生杵在值班室里看看手机,又看看时间,顶着满头问号愣了好半天都没明白过来对面的高中生在发什么疯。

    手机上的时间将近两点,贺止休从厨房出来时,客厅空无一人,只有右侧一间卧室亮着灯敞着房门,显而易见是留给他的。

    贺止休只看了一眼,便走到另一间缝隙漏光的紧闭门前,轻轻敲了下:“路炀?”

    里头没动静。

    “以防万一我准备提前约个车,七点走到得了么?”贺止休又问。

    屋里头停顿两秒,这回终于有声了:“我约过了。”

    少年嗓音沉闷喑哑,听上去似乎困极了。

    贺止休因为一通电话被迫压下去的心跳又有点要燥乱的冲动,只觉心痒难耐,恨不得进去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

    但毕竟时间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回校。

    他不在乎考试状态,路炀却不一样。

    于是踌躇片刻,贺止休还是收回手,隔着门板低声说:“那你早点睡,晚安。”

    喀嚓。

    房门合拢发出低低脆响,路炀倚在门上,紧绷的后背终于以极其缓慢地速度松懈下来。

    然而因为亲吻而产生的难以言描的酥麻感尚还残留在唇上,甚至连舌头都还在阵阵发麻。

    每一个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都无比清晰地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事。

    直至鼓噪的心跳终于在冰冷空气的侵蚀下一点一点平复,路炀才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扬手去碰后颈那块位置。

    温热,柔软。

    唯独中央处悄然鼓起一个很细微的弧度。

    “如果是你,”

    一个小时前,江浔在病房中茫然无助的询问再次不受控地在耳边缓缓响起,伴随着一声声源自对未知恐惧的鸣泣,如一曲挽歌般沉浮回荡在虚空中。

    “路炀,你会怎么办?”

    嗡!

    刚冲上的电的手机陡然一震,路炀回过神,只见屏幕上经过两次高处摔落、钢化膜彻底摔成蛛网的屏幕上,忽地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是贺止休。

    -睡了吗?

    -还有一个问题,后面没说完

    路炀没回应,只是无声凝视着窗口。

    正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蛛网钢化膜在外力拉扯下,彻底碎了个稀烂,直到屏幕重新回到清晰的模样时,下面才终于缓缓跳出一条消息。

    -我可以给你改个备注吗

    -改成男朋友

    隔壁。

    贺止休心跳如鼓地发完消息,不由自主转头朝路炀房间方向看了眼。

    一墙之隔的对面寂静无声,仿佛彻底沉入深夜中。

    应该是睡着了。

    贺止休暗暗心想,他低下头,看着屏幕里最后两条消息,莫名感到一丝很微妙的忐忑,有那么瞬间几乎生出撤回地想法。

    但还没来得及,对话框头顶的名称忽地变成输入中。

    -男朋友: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