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丫一手拉着何春生, 一手拉着赵小姑赶紧跑,苏玉娘尴尬的在后面付钱,然后追了上去。两个大人和两个小朋友气喘吁吁的跑过了那条街才停下。

    等喘匀了气, 苏玉娘才问:“宝丫,怎么突然想到要摆馄饨摊?”

    “因为挣钱呀。”小宝丫把馄饨摊老板的话说了一遍, 又把自己计算的结果告诉她们, 很认真的说:“玉姨姨和小姑做饭都好吃, 自己摆摊又能挣钱又能照顾我们,多好呀。”虽然她能自己照顾自己。

    而且这样她还能每天吃到馄饨。

    “春生哥哥, 你说是不是?”

    何春生点头:“娘, 宝丫妹妹的主意好, 您做的馄饨比刚刚的要好吃。”

    苏玉娘和赵小姑对视一眼: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两人都有些心动了。

    但,两人都从来没有做过生意, 心里难免打鼓。

    赵小姑主要是怕亏本,她深知挣钱有多难, 不能赚钱替大哥分担重担她都不安,亏一分都觉得不能接受。而苏玉娘, 主要是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两人都打算再想想, 带着各自的娃回家了。

    赵宝丫看出了赵小姑的犹豫,夜里睡觉时抱着布老虎哒哒的跑到她房间, 开始做她的‘思想工作’。

    “小姑,我很多钱的,你开馄饨摊,我给你钱。”

    “给人干活天天要挨骂、时间长、工钱少, 一点也不好。师父说靠体力赚钱、给人做工都没有前途的,不信你问我阿爹。”

    赵小姑还是担心:“万一亏了……”

    小宝丫:“我从前想吃鱼就会先挖蚯蚓给鱼吃, 十次有八次是钓不上来鱼的,蚯蚓也跑了。要是宝丫因为当心蚯蚓跑了,就不钓鱼,就永远吃不到美味的鱼鱼了,只能吃蚯蚓。”

    “啊?吃蚯蚓?”赵小姑很是疑惑:“宝丫什么时候去钓过鱼,吃过蚯蚓了?”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小姑知道我的意思吗?”赵宝丫噘嘴。

    她从前在荒星饿极的时候,别说蚯蚓,草根树皮泥巴都往嘴巴里塞过。对她来说,什么都能吃。

    赵小姑:“好像有点明白。”好像又有点不明白,“俺再想想。”

    赵宝丫睡到里面,挨着她小声说:“那小姑要好好想呀,我和阿爹都会支持你的。”估计是这一天太累,小姑娘说完没一会就抱着布老虎睡着了,雪白的脸颊压在被子上,还在打着小呼噜。

    同一时间,何家。苏玉娘还在收拾前几日绣的绣品,她腰有些受不住,眼睛也干涩得难受。停下来捶打腰背的时候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宝丫的话,转而问身边帮忙的儿子:“春生,你说娘去摆摊能行吗?”

    “不知道。”何春生很老实,他想了想又道,“《论语》有云,‘不学诗、无以言’;《庄子》有言,‘行者常至,而为着常成’;《左传》还有言,‘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娘去摆过就知道了。”

    苏玉娘讶异:“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了?”

    何春生:“娘日日让我读书,看多了就记住了。”

    苏玉娘甚是欣慰:“你和宝丫说得都对,是娘怯弱了。”

    当天夜里,隔着一堵墙的两个女人都没怎么睡好。一大早起来,苏玉娘先来找了赵小姑,道:“我想了一晚上,要不我们就去摆摊卖馄饨吧?”

    赵小姑忽然就笑了。

    赵凛得知她们要去卖馄饨,很是赞同,把那天收回的十两银子又给了赵小姑。赵小姑觉得那银子特重,小声道:“等我挣了银子会还大哥的。”

    两家合伙做生意,银子自然是一人出一半。出摊前,她们要去铁匠铺订做炉子和锅灶,还要去集市买碗筷勺子,顺便先买两副桌椅。

    赵小姑嘴笨压根不会砍价,苏玉娘面皮子薄,二十文的桌椅只能砍一文下来,别人抬高了价卖她也不是很清楚。倒是小宝丫,之前时常跟着权玉真往集市跑,很多东西的价格都知道,砍价也砍得狠。

    当然,当初买何春生的棋谱是个意外。

    两日下来,大小件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苏玉娘拿到特制的推车灶台时,对小宝丫刮目相看。

    小宝丫甚是得意,边咬着糖葫芦边奶声道:“我和阿爹走过好多好多地方,和姚姨姨盘点过好多货物,还和师父买过好多菜,他们都骗不了我的,我精明着呢。”

    “嗯嗯嗯,我们宝丫真厉害。”苏玉娘真心实意的夸她,赵小姑也很骄傲。

    赵宝丫弯着眼笑得特别开心,看到街边的书斋,又道:“玉姨姨,我们再买一点红纸吧,开摊的时候写好价格贴在摊位上。”

    苏玉娘觉得这个主意好,她买东西总担心价格贵,又不好意思问价。要是贴一张价格在外面,就避免了客人这种尴尬,她们也不用一直重复价格。

    赵小姑在书斋门口看着灶台,苏玉娘带着两个娃儿进去买红纸。在苏玉娘买红纸的空挡,小宝丫猫眼儿到处看,新鲜的东西没看到,倒是看到何春生一直盯着柜台上的一本书瞧。

    她凑过去,软糯糯的问:“春生哥哥,你想买这本书吗?”

    何春生抿唇,转开眼:“不,不想。”

    恰在此时苏玉娘喊他:“春生,过来看看笔,你昨日不说要买笔吗?”

    何春生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赵宝丫看看他又看看柜台上的书,垫着脚凑过去问正在算账的掌柜:“伯伯,你这本书怎么卖呀?”

    掌柜发现是个小萝卜头,笑问:“你买医书做什么?”

    她圆润的眼睛眨呀眨,很认真的说:“我哥哥想买,我买给他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春生哥哥为什么要买。

    “买给你哥哥啊?”掌柜的以为她哥哥很大了,也没细问,只道:“那书有破损,本打算修缮的,你若是要就便宜卖了,十文钱。”说着想到什么,又从柜台下面拿出另一本书,“这本也是医书,也有点破损,你要的话两本十五文吧。”医书本就难卖,长期放在店里搬来搬去才破损的,再去修善的话更难卖,不若便宜卖给这个小姑娘。

    小宝丫很爽快,从布兜里摸呀摸摸出一两银子给掌柜。掌柜的很是惊讶,这么个小娃儿身上怎么带这么多钱?

    小宝丫买到医书后偷偷放在了小布兜里,然后跟着苏玉娘他们一起回家了。等她小姑和玉姨姨在捣鼓桌椅碗筷,她哒哒的跑到书房去,拿出那两本医书塞给何春生。

    何春生惊讶,看着那两本书目光闪烁:“我不是说了,不想买吗?”

    真是个别扭的哥哥,小宝丫把书往他那里推了推,软声说:“这两本书破了,掌柜伯伯说便宜卖给我,卖了就不能退。春生哥哥不要,我就拿去给小黑玩。”

    给小黑那就是撕着玩了。

    他把书拿了过去,问:“多少钱,我还给你。”

    小宝丫摇头:“不要钱,玉姨姨说春生哥哥快生辰了,这两本书就是生辰礼。等我生辰的时候,春生哥哥也要送我礼物哦。”

    何春生点头:“宝丫妹妹什么时候生辰?”

    赵宝丫:“冬天下雪的时候。”具体什么时候她也忘记了,第一次过生辰是在路上,那天下了好大的雪,阿爹给她买了一斤玛瑙肉。第二次过生辰是在城隍庙,天也下了好大的雪,阿爹给她堆了雪人,师父还给她煮了羊肉锅子,次日还给她买了新衣裳和布偶,她可高兴了。

    “好。”何春生默默记下了。

    次日,鸡鸣刚过,赵小姑就爬了起来。天空露出点点灰,院子里还很黑,她打理好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灶房揉面。揉着揉着,忽见灶门口站着个模糊的黑影,差点没把她吓死。

    直到那个黑影走近,才看见是小宝丫。

    她惊讶问:“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小宝丫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困意:“我要去帮小姑卖馄饨呀。”说着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锣和鼓锤,兴奋道:“我可厉害了,之前阿爹和林茂伯伯卖艺,也是我吆喝的,一天就挣了好几两呢。”卖馄饨是她提议的,厨具也是她去挑的,第一天开张她一定要去的。

    她最喜欢凑热闹了。

    为此还特意让小猫早早叫醒她。

    赵小姑小声劝她:“宝丫还是别去了,外面很冷的,待会小姑给你热包子吃,你乖乖待在家,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已经十月了,白天还好,清晨外头都有了霜。

    “不行,不行,我要去。”赵宝丫也不管她,拿着铜锣就往隔壁跑。隔壁的苏玉娘已经起来了,正和儿子把灶炉、桌椅板凳抬到板车上。看见她过来,也很惊讶,“小宝丫怎么起来了?”

    提着面团跟过来的赵小姑无奈道:“宝丫说她也要去,去帮忙卖馄饨,玉娘姐姐,你劝劝她。”

    “她要去就让她去吧。”苏玉娘笑道,“反正春生也要去,有个伴儿。小娃儿最多新鲜两日就撑不住了。”

    “玉姨姨最好了。”赵宝丫弯着眼笑,指着一大车的厨具问:“玉姨姨,你们要黑雪拉车吗?”

    苏玉娘摇头:“不用了,我们摆摊的地方很近的,就在去县学的路上,一盏茶的功夫。”车子重,她们有两个人,可以轮流推。

    东西全装车后,四个人从后门出去,穿过一条黑胡同,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摆摊街道。街道两边商铺还关着门,门廊下零星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他们去的早,只有几家已经摆上了。

    等他们撑开摊子,开始烧水、和馅,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摆摊的过来。

    馎饦、胡饼、包子、油条、素面、羊肉汤、粥点……什么都有卖,居然也有卖馄饨的。

    各种早点的香味融在一起,香的人口水直流。

    赵宝丫用力吸吸鼻子:“哇,好香呀。”

    苏玉娘笑道:“我们家还没开张呢,莫要被别家的勾了去。翠香,先下两碗馄饨给他们俩。”

    赵小姑应了声,手脚麻利的下了两碗馄饨,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忙乎了一早上,俩个娃儿都饿了,热乎乎的馄饨上桌,别提吃得多香了。

    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其他的摊子前已经有了食客,路过苏玉娘他们新开张的馄饨摊前时都好奇的张望两下,又不敢轻易尝试。

    人都有从众心理,越是没有人的摊子就越冷清。

    眼看着人来来去去,赵小姑心里急又张不开口,苏玉娘虽然开了口,声音弱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太羞耻了,一喊脸色就爆红!

    两个人只能干瞪眼,何春生抬头观察了片刻也有些无措起来:怎么客人都不来他们的摊上吃?

    赵宝丫吭哧吭哧的吃完一碗,鼓着腮帮子喊:“小姑,我还要吃,太好吃了!”她嗓音软糯糯的,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得格外清越。

    路过的食客忍不住朝她这边看来,见这女娃娃粉雕玉琢,一张嫩白的脸被热气熏蒸得通红。面前一口大海碗吃得干干净净,又捧着一个大海碗吃起来。那迫不及待的动作看得人直咽口水,忍不住问:“小娃娃,真有那么好吃吗?”

    小宝丫两颊塞得鼓鼓,回答得含糊不清:“好迟,好好呲……”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把碗往前一推:“婶婶,吃……”

    妇人被她逗笑,第一个走到了桌边坐下,朝苏玉娘他们道:“老板,来碗馄饨吧。”

    苏玉娘和赵小姑惊喜,立刻手脚麻利的下馄饨,上桌。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加之他们的馄饨确实美味,汤底又是炖了一晚上的大骨浓汤,渐渐的两个桌子就坐不下了,生意竟然比周边的小食摊都要好。

    几个衙差早起来收摊位费时,一眼便瞧见了这个热闹非凡的新小食摊。领头的衙差乐呵呵道:“看来又要有进账了。”他们收摊位费的标准可不一样。

    位置好的、生意好的,关系差的会多收;位置偏的、关系好的会少收。

    苏玉娘的新摊子位置一般般,但脸生、生意好,肯定要多收的。

    领头的挥手,正要过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不耐烦的回头,然后缓缓仰头,对上高大的赵凛。只一秒领头的衙差就换上一副笑脸:“哎呀,这不是赵秀才吗?您今个儿没去县学吗?”

    自从上次金鹏程的案子过后,赵凛这张脸可是在县衙里出名了,但凡在衙门呆的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县案首,又得县令大人看中,见到了自然也要给几分脸面的。

    赵凛和善的打招呼,笑道:“舍妹第一日出来卖馄饨,我不放心出来瞧瞧。”

    几个衙差互相对视,然后又看向新支的馄饨摊:那个是赵秀才妹妹的摊子?

    赵凛似是丝毫没察觉到几个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继续道:“不巧碰见了你们几位。”说着从袖带里摸出个荷包塞到领头的衙差手里,“哥们几个拿去喝茶,今后要麻烦你们多看顾小妹了。”

    几人连连推辞,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等赵凛走后,其中一个衙差道:“怪不得林师爷夸他来着,确实不错。”就算他不给好处,他们也不会为难他小妹的。

    不想,如此上道。

    领头的道:“哥们几个回去传个话,今后谁当值,照顾着赵秀才小妹一些,莫要叫其他泼皮欺负了去。”

    几人点头,照旧去收摊位费,只不过赵小姑他们的摊位收得最少,最是客气。

    四人忙了一个早上,巳时一刻,准备的馄饨就卖完了,等收摊回家,苏玉娘一对账,面上忍不住的欣喜。

    赵小姑忙问:“挣了多少?”

    苏玉娘:“总共挣了两百二十一文,除去买肉买面粉和大骨头的五十两,净赚一百七十文。”她拨动算盘,“只要六天我们就可以回本,今后都是挣的。”

    “只要生意都像今日这么好,以后每个月我们至少有五两的进账,除去成本再对半分,每个月每人可以分二两。”

    赵小姑向来暗沉的眼睛都亮了:“二两?”从前他们家除去大哥,半年才能挣二两银子呢。那还得她爹勤快,地里庄稼收成好。

    一想到她以后每个月都能挣二两银子,她背脊都直了。

    小宝丫捧着钱盒,瞪大眼:“哇,好多呀,小姑,你挣钱了!”

    姑侄两个笑得牙不见眼,何春生无意识的泼了瓢凉水:“娘,你还没除开下雨打雷下雪的天,还有我和宝丫妹妹每天吃的馄饨。”

    姑侄两个不笑了:长溪的秋冬多雨多雪……

    苏玉娘温温柔柔的安抚:“不怕的,无非是少挣一些。你看,我们只要忙一早上就能挣到比做工多的钱,还能照顾孩子。下雨下雪天就当赵大哥休沐一样,也挺好。”

    她太会安慰人了,这样说完赵小姑也不难过了,小宝丫又眉开眼笑起来。

    几人收拾好摆摊的东西后都回去补觉,午后,苏玉娘又独自去买了次日要用的食材。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日摆摊,不用赵宝丫招揽客人,苏玉娘就张口吆喝了。前几声虽然还会面红耳赤,但到了后面已经喊得很顺口了。

    前一日吃过的,今日又来了。一碗吃完后,朝苏玉娘竖起大拇指:“你这个馄饨皮薄馅大汁多,算是镇上最好吃的一家了。明日我带家里的婆娘和两个娃儿也来尝尝。”

    今日熟客居多,又带了不少新客,挣的铜板比昨日只多不少。

    第三日,赵小姑终于也开了口,虽然声音很小,还结巴,但她开口了。

    微小的进步,比挣了钱还叫人开心。

    第五日,赵凛带着赵春喜和秦正卿光顾了馄饨摊。苏玉娘赶着面皮,笑问:“赵大哥怎么前几日不来?”

    赵凛:“前几日怕你们太忙,就不过来打搅了。”其实是怕给她们压力,这几日生意稳定了,还敢带两个好友来捧场。

    说完他又给秦正卿介绍:“九如,这是我小妹翠香和邻居苏玉娘。”

    秦正卿颔首,一派温润如玉。他生得好看,比之赵凛要温润,比之赵春喜又要清俊,硬生生把街边小摊坐出了雅座的味道。

    周遭不少食客都在偷看他,而隔着烟火揉面的赵小姑只管偷瞄赵春喜。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打量这个人,一想到他在吃她包的馄饨,心里就涌上一股难言的满足感。

    要是他每日都来就好了。

    想到这她包馄饨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赵宝丫看见她爹来很是开心,凑到他身边撒娇。秦正卿看到她笑道:“宝丫也在呢,马安这两日还说许久没见你了。”

    赵宝丫眨巴眼道:“那你让马安哥哥来我们的馄饨摊啊。”

    “鬼灵精。”秦正卿被她逗笑,“我还当你要请马安哥哥吃呢。”

    小宝丫一本正经:“我不是老板,不能请的。”

    赵春喜也跟着笑了:“怪不得师父、师娘老念着宝丫,着实有趣。”

    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散在众食客发间,空气里有袅袅烟火气。

    几人正说笑着,路边突然插进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这家馄饨摊瞧着不错,人多肯定味道也不错。表弟我们就吃这家吧。”

    紧接着又是一人道:“老板,来两碗馄饨。”两人付完钱坐到了另一桌。

    那声音太熟悉了,赵凛和秦正卿同时扭头看去,恰好和坐下的钱大有看了个眼对眼。

    钱大有呆愣一秒,起身就要走,坐着的齐宴一把拉住他,疑惑问:“钱都付了,你去哪呢?”

    钱大有不耐:“你松手,我去别处吃。”

    齐宴板着脸:“你这人毛病怎么这么多?快些吃完,要是赶不上去县学,小心我回去告诉大姨。”

    钱大有刚想爆粗口,秦正清就插话道:“钱兄,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听闻钱大有院试后就被他爹喊回去照看船队,让他什么时候想读书了,能读好书了再回书院。

    仔细算来,也有近两个月没见了。昔日同窗,关系虽然不好,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钱大有:“……”巧个屁,要不是齐宴这个事逼,他能遇见赵凛这个煞星?

    齐宴疑惑回头,左右打量起秦正清、赵凛和赵春喜:“这三位是?”

    赵春喜拱手,主动介绍:“赵春喜。”

    赵凛:“赵凛。”

    秦正清:“秦正清。”

    齐宴蹙眉:“赵凛?长溪县小三元案首?”

    赵凛点头,齐宴又上下打量了他,目露不屑:“我当县案首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像个土匪,这块头怎么看怎么像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鄙武夫。”

    这人嘴也忒毒蛇了。

    秦正清和赵春喜的脸色都不好起来,反倒是刚刚急着要走了钱大有乐得不得了:他头一次觉得这个表兄嘴巴也没那么讨厌!

    馄饨送了上来,他热情的招待道:“来来来,快吃,吃完我们走。”

    齐宴拿起勺子,一口咬了一个馄饨下去。薄薄的馄饨皮在口腔破开,丰润的汤汁沁了出来。他刚要说好吃,一股辛辣的味道沿着喉管鼻腔直冲天灵盖,辣得他七巧生烟,俊脸通红。

    “水水水水……”他直接跳了起来,不断的吐舌头,到处找水。

    周围的食客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他。

    “水!”他辣得实在不行了,嘶吼着要水。

    赵宝丫捧着一碗水哒哒的跑过去,奶乎乎的声音里都是关切:“叔叔水来了,水来了!”

    赵凛一看到自家闺女就知道要不好,下一秒捧着水大灌一口的齐宴又原原本本把那水喷了出来:他娘的,这水比馄饨还辣,这就是辣椒水啊!

    齐宴吐着舌头吼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小宝丫眨巴着眼无辜极了:“叔叔不是说要水吗?辣椒水里面有水呀!”

    她一副:我只是五岁的宝宝,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气得齐宴险些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