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 第143章 143
    亥時末, 万家灯火都已经熄灭,唯独南街花柳巷热闹如白昼。男女人的笑闹声从烟雨楼内传出来,许家小厮从里头接出自家公子, 焦急的催促道:“公子,老爷让小的来找您, 再不回去只怕要不好。”

    许子义喝得醉醺醺的, 身上的衣裳半散开, 推了一把扶着自己的小厮骂道:“怎么个不好?他许庭深管不住母亲和祖母,就把气撒到本公子头上是吧?”

    “本公子就不回去, 就不回去!”说着又要往回走。

    只是他刚往回走了几步, 头顶就被人套了个麻袋。还没来得及惊叫就被一群蒙面人摁在地下打。

    “公子, 公子。”小厮吓得去拉人, 为首的黑衣人用力将他踹倒,警告道:“滚, 别多事!”

    小厮惊慌之于立刻跑出胡同求救,恰好看见路过街口的霍星河和姜子安。也不管和自家公子有没有过节, 拉住人就喊:“姜,姜公子, 我家公子被人打了, 求求你们去救救他吧,不然他会被人打死!”

    姜子安和霍星河立刻跟着小厮冲进巷子里吼道:“干嘛呢?”

    双方人马一照面就打了起来, 等地上的许子义艰难的扯开麻袋,只来得及瞧见黑衣人逃跑的身影和姜子安被划伤的手臂,血滴答滴答的往下冒。他双眼发黑吓得晕了过去,小厮急得不行, 几乎都哭出来了。

    霍星河扯下一节纱布给姜子安包上,才朝小厮吼道:“别吵了, 我家的马车停在路边,快把你家公子扶上去,我们送他回去。”

    小厮赶紧照做,很快人事不知的许子义被送回了许府。等在正厅的许庭深吓了一大跳,赶紧命人去请大夫,许老夫人和许夫人听见动静匆匆穿衣跑了来。瞧见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许子义,一改往日见面就互掐的性子,扑倒到身边心疼得大哭。

    老夫人咒骂:“哪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敢打老许家的独苗苗?”

    许夫人也跟着骂:“天杀的,老爷,快让人去查,快把那些贼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许庭深被哭得头疼,询问小厮究竟怎么一回事。小厮恐慌的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多亏了姜家的公子和霍小公子路过,才把贼人吓跑了,不然今日公子就被人打死了!”

    许庭深看向姜子安带血的手臂,目光又落到他脸上,开口:“姜指挥使家的公子和霍将军府的小公子?本官记得没错,去年你还同小儿打过一架,今夜怎么好心救我儿子?这些黑衣人莫不是你找人干的?”

    姜子安捂着受伤的手臂翻了个白眼:“许大人这话说的,去年的事我犯得着今年才来报复?我可不是好心,为了救令公子都受伤了,许府好歹也要给点补偿吧?”

    霍星河也跟着嘲讽:“许子义日日在烟雨楼,时常同人有矛盾,有的是人想打他。我们好心救人,许大人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也不客气了。许大人就说说,你儿子的命值多少钱?”

    许庭深脸黑:“本官岂是不知恩图报之人,你们要多少药钱?一百两够不够?”

    姜子安一听那么少,当即就往地上一躺,捂住头朝霍星河道:“星河我头晕,肯定是失血过多,我不会要死了吧。”

    霍星河惊慌大喊:“子安兄你别死啊,我立刻让下人去通知你父亲,就说你因为救许子义受伤,许家不仅不医治你还倒打一耙……”少年人声音响亮,远远的传了出去。守在外头的马夫和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看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姜子安吓得大喊,然后有人匆匆跑出去找姜家人。

    “你回来,跑什么?”许庭深脸黑如锅底,蹭的站起来。

    他娘的,这两人就是逮着机会讹人吧!

    正厅闹成一团,不少下人都远远的过来围观,守在书房外的十几个护卫也有些意动。一只猫喵的叫了一声,从几人脚边窜过往院外跑。有两个护卫立马追了出去,其余几个动作慢的都懊悔异常,心思已然不在书房这边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口跳入,落地后再借着月色摸到书架上的青瓷矮脚花瓶,从里头倒出钥匙。然后又准确的摸出案桌左边的暗格,掏出一个小木盒,用钥匙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印章,在印泥上按了按,快速从怀里拿出几张空白的宣纸,在上面戳了几下。把宣纸放好后,又把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沿着原路返回。

    黑影翻出书房后,那两个追猫的护卫兴奋的走了回去。其余几个护卫立刻八卦的凑过去问:“前头怎么了?”

    其中一个护卫道:“咱们公子去青楼又被打了,这次居然是被姜家的公子救的,姜家公子也受了伤,在讨要一万两药钱呢?”

    “一万两?”另一个护卫不可思议:“哪个姜家,那么大口气?”

    “还有哪个姜家,五城兵马指挥使那个姜家,去年和咱们公子打架的那个姜子安!”

    “那姜家真是不要脸了,一万两啊,这不是讹人吗?”

    许庭深也觉得姜家不要脸,可经不住姜家人闹啊。那姜指挥使又是个不要命的武夫,说他儿子要是因为救他儿子死了,干脆就把许子义打死一命偿一命好了。还带了二几个提着棍棒的粗壮护卫来,嚷着要动手。

    到底是救了许子义,许家为了息事宁人还真给了这一万两。

    姜子安抱着一万两银票装死,被姜家人抬了回去。等被抬到了屋子放到床上,他一下子蹦了起来,冲着床边的霍星河炫耀道:“霍小弟,你哥装得像不像?妈的,真解气!他许子义也有今天,被打了还要乖乖赔钱给我。”

    “像。”霍星河也就看见赵宝丫的时候像条傻狼狗,对姜子安他们几个可从不手软。不耐烦的把人推开,然后伸手:“银票呢,我出的主意,说好六四分,给我六千两。”

    姜子安龇牙:“你这人,被划伤的是我,不能多给点?五五吧。”

    霍星河臭着脸:“不是说好谁比武输了谁演被划伤的?说话不算数,下次有这么好的是不找你了。”

    “别啊!”姜子安连忙掏出银票递给他,“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

    霍星河把银票往怀里一揣,然后交代道:“让你爹给你告两日假,明天别去上职,不然许家那边没完。”

    姜子安点头:“知道了。”然后瘫到床上继续装死。

    霍星河出去后,姜指挥使进来了,一瞧见自家儿子就凉凉道:“好了,装什么装,大半夜的出去坑人也不知道透个气,差点没把你娘吓死。”

    姜子安嘿嘿笑了起来,姜指挥使走到床边问:“是霍家小公子出的主意?”

    姜子安唔了一声,生怕他爹不高兴连忙道:“星河也是为了给我出一口气……”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什么。”姜指挥使道,“霍家满门忠烈,好竹也出不了歹笋,你同他要好爹不管。只是你说说,如何就打不过那霍星河了,白长了人家好几岁!”难道霍家的人打架都天赋异禀?

    哎,年少时他打不过霍大郎就罢了,如今他儿子还是打不过他侄子。这么大个头了,认个小孩儿当大哥,丢人!

    姜指挥使这样想着,干脆把儿子揍了一顿。

    刚走出姜家大门的霍星河听见姜子安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脚下生风,不过片刻就回了赵府。从后院翻墙进去,顺便捞过蹲在围墙上的猫猫,往书房赶。等到了书房,瞧见他赵叔叔正在练字,疑惑问:“赵叔叔,你方才去许府了吗?”

    赵凛点头:“去了。”他抬头上下打量他,见他没挨揍,于是问:“钱要到了?”

    霍星河赶紧从衣兜里掏出六千两推到他面前:“要到了,幸亏姜指挥使配合。”

    赵凛把银票推了回去:“给我做什么,这是你应得的,收好将来娶媳妇用。”

    霍星河立刻道:“我不娶媳妇的,这个给宝丫妹妹吧,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和镯子。”只有无聊的人才成亲,他才不会成亲。

    赵凛拧眉:“说什么胡话,什么不娶媳妇?丫丫有我挣钱给她花,你的钱留给你媳妇花。”

    霍星河:“那我现在还没媳妇啊,就让宝丫妹妹先替我花吧。”

    赵凛越来越发现有时候,在某方面同这小子是鸡同鸭讲。火大搁笔:“这种事能替吗,现在立刻马上拿上银票回霍家去睡觉!”说着拿起银票塞到进他手里,把人强行推了出去。

    门砰咚被关上,赵凛拧眉:看来还是得让他少休息多干活。

    霍星河捏着银票在外头站了一会儿,有些搞不明白赵叔叔怎么又恼他了。

    哎,赵叔叔都三十有二了,难道是暴躁期到了?

    书房内的赵凛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继续伪造信件。

    现在只剩下徐首辅那边了,徐首辅为人谨慎,又日日待在徐府不出门。要想拿到他的私印应该比许、齐两家更难。

    喜鹊重新停在了徐家的院子里,时刻盯着徐首辅。但徐首辅压根就不处理公务,不是在看书就是在钓鱼,要不就是在同夫人、女儿喝茶。

    就在赵凛烦躁时,老皇帝送来了梯子。

    徐首辅退下来的这段时间,六部作威作福,在朝堂上都敢公然反驳皇帝了。老皇帝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察觉出两派失去平衡的严重性。当即下了口谕,让徐首辅重新回来处理内阁事务。

    这个时候的徐首辅却摆起谱,称偶感风寒,还不便上朝。

    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想晾着皇帝,让皇帝知道朝廷没有他不行。没有他,六部就逮住皇帝薅羊毛。

    老皇帝虽然不高兴,但人还是要请回来的。知道赵凛最近同徐首辅走得近,于是让他去徐府把人请回来。

    原话是:“若是请不回来,赵祭酒暂时也不用来上朝了。”

    赵凛假意为难,心里却十分高兴。

    徐首辅不用私章,他就想办法让他用私章好了。

    赵凛备了礼,亲自上了徐府。徐家家仆和管家都对他熟悉,瞧见他来立刻去禀了徐首辅。徐首辅倒是没像打发宫里的太监那样打发他,派人把他带去了后花园的凉亭。他靠坐在凉亭里乘凉,大热的天,腹部还盖了快薄布,装作一副受凉的模样,温声道:“赵祭酒来了,今日老夫身子骨欠佳就不钓鱼了,陪老夫下一会儿棋吧。”

    赵凛朝他行礼,先关怀了一番,然后坐到他对面,拿起白棋道:“徐大人先。”

    徐大人微微坐直,下了一颗黑子,笑道:“听正卿说赵祭酒棋艺高超,曾一人战胜两百余人?待会可要让着老夫一些了。”

    赵凛谦顺一笑:“徐首辅哪里的话,听闻您棋艺冠绝古今,待会要手下留情才是。”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徐首辅发现这个年轻人真的很聪慧,不急不躁,脾性也很合他的意。

    观他下棋,温和收敛,有容人之量。

    或许,他们可以不是敌人。

    徐首辅起了试探的心思,又下了一颗棋子后,继续道:“看来你我还是有许多共同爱好的,老夫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不知赵祭酒可有意与徐府结亲?”

    赵凛下棋的手顿住,抬头瞧他,不确定的问:“徐府还有位姑娘?”据他所知,徐首辅这人虽然狡诈,但对原配夫人很好,身边也就一儿一女。

    徐首辅又落下一子:“徐府只有一位姑娘。”

    赵凛拧眉:“徐大人的爱女不是许配给了九如吗?”他一时有些没明白这人在想什么。

    徐首辅云淡风轻道:“只是许配又未成婚,老夫尤为欣赏赵祭酒,换个女婿也是可以的,就看你怎么想了。”秦正卿虽然也不错,但比起赵凛还是差远了。

    若是赵凛能成他女婿,再生个小外孙,就不怕他帮着皇帝搞徐家了。六部那帮老头子也能轻松拿下。

    而且,他直觉赵凛是和他一样的人,这种人对外虽然狠,但对家人绝对好。他女儿嫁给秦正卿未必就有嫁给赵凛过得好。赵家只有一个女儿,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女儿一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而秦家有公婆有小姑子,秦母他见过,并不是个宽容的。

    他是在给赵凛一个机会,一个依附于他的机会。

    也是在试探,若赵凛不接,那两人只能是敌对了。

    赵凛也渐渐想明白了这点,心思百转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还没拿到私章,如果他现在拒绝,可能立马就会被赶出去。

    但这徐首辅也太见风使舵了,固然,他得皇帝看中,但九如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婿。

    他迟疑两秒,一时间没想到如何破局,余光却瞥见站在几步开外的秦正卿。他落下的手顿住,眸子也不动了。

    秦正卿听见了方才的话?

    徐首辅也察觉到他的异常,正要回头,就听见脚步声,以及秦正卿温润的声音:“徐大人,清之兄……”

    态度从容,声音平静,不像听到的样子。

    徐首辅估计也没料到他会来,眸光压了压,很快又恢复,试探的问:“正卿何时过来的?”

    秦正卿道:“方才刚到,徐大人在和清之兄下棋?”

    看他态度,徐首辅松了口气,又问:“今日来可是有事?”

    秦正卿摇头:“无事,就是听闻徐大人感染风寒,过来瞧瞧。”继而又笑着问:“我也许久未下过棋,可否也一同下几局?”

    徐首辅虽有意换女婿,但丝毫不心虚,当即拍了拍身边的石凳:“既然来了就一起吧。”

    眼尖的下人立刻上来茶水。

    连续几盘棋下来,秦正卿丝毫没表现出异样。棋下到一半,赵凛说起皇帝让徐首辅回内阁一事,徐首辅不疾不徐道:“不急,咱们暂时不说这个。”明显还想晾一晾皇帝。

    赵凛也不再说,正想着如何骗徐首辅用私章。徐首辅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忽而朝一旁的秦正卿道:“你今日来可是来找瑛霜的?她同她母亲在院子里绣花,你过去吧。”

    其实今日,秦正卿是被秦母催着来提亲事的。他们两家定亲时日也不短了,前段时间徐首辅说让他和瑛霜尽快成婚他还高兴了许久,但最近却没有音讯了。

    他母亲着急,让他来问问,若是行,挑个日子交换庚帖,尽快把事办了。

    没想到一来就听见徐首辅问赵凛的话,秦正卿当时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后强迫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往日徐首辅准许他去找瑛霜他定是很高兴的,此时此刻说这话,就有点在赶他的味道了。

    秦正卿指尖略僵,想说他不是来找瑛霜的,是来提亲的。

    赵凛却突然起身,道:“九如,你先去找瑛霜姑娘吧,听闻徐大人书法也是一绝,我想同徐大人求一副字。”

    徐首辅显然也想继续刚刚那个话题,顺势起身,催促:“对,你先去找瑛霜,老夫同赵祭酒去书房。”

    再不同意就要露馅了,秦正卿起身朝两人一礼,笑道:“那下官告辞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送他离去,秦正卿转身,嘴角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苦涩和难堪。

    徐首辅当初明明答应了他和瑛霜的婚事,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

    他也曾和赵凛说过他心悦瑛霜,此生非她不娶。赵凛明明对瑛霜无意,在徐首辅询问时为何犹疑没有拒绝?

    明明是暑热季节,秦正卿却全身冰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包裹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