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 第159章 159
    苏少夫人被自家女儿扶了起来, 窈窕明艳的姑娘对着几人怒目而视:“你们做什么欺负我母亲?”

    这是苏少夫人的嫡女苏锦绣,比赵宝丫大上一岁,今年十七。瓜子脸、上挑的凤眼, 通身绫罗绸缎,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佩, 恼怒的时候随着身体小幅度摆动。

    小蜜儿吓得后退两步, 赵宝丫及时扶住她, 冲苏锦绣道:“不过是小孩子玩闹不小心撞到了你母亲,苏家自诩高尚, 难道还要同一个孩子计较不成?”

    苏锦绣冷脸指着小蜜儿道:“什么玩闹, 她明明就是故意的。”

    小蜜儿靠着赵宝丫有了底气, 张口就道:“我才不是故意的, 我方才就是听见有狗一直吠,才冲出来的。”

    周围人窃笑, 苏锦绣一张姣好的脸涨得通红,还想怼回来。陈慧茹冷声道:“再不走, 只怕你母亲手受不了了。”

    她滑落,苏府的婢女就焦急道:“姑娘, 夫人的手好像骨折了。”

    苏少夫人在旁边忍痛的叫唤, 苏锦绣无奈,一甩袖带着她母亲离开了。

    等人走后, 宾客散去,陈慧茹走到刘夫人身边赔罪:“方才不好意思了,在赵主事婚宴上闹不愉快。”

    刘夫人也就是刘婶,从前在乡下什么泼皮无赖没见过。赵宝丫她阿奶就是其中尤为厉害的那个。她连连摆手:“无事无事, 本就是那苏家人无礼在先,走了也干净, 快请进。”接着又招呼赵宝丫她们:“宝丫,翠香,你们先坐,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赵小姑颔首:“好,您去忙吧。”

    刘夫人继续招呼其他的宾客,赵府的婢女把四人引到主桌隔壁坐下。陈慧茹才朝赵小姑道:“你别在意,那苏少夫人素来刻薄,往后瞧见她只当她不存在便是。”

    赵小姑笑着摇头:“没事,我开酒楼的,什么样难缠的客人都见过。”

    陈慧茹笑道:“我倒是常听宝丫提起,你是打算进京来开酒楼?”

    赵小姑颔首:“嗯,大哥还没进京前就决定要到京都了,这些年一直在准备。现下时机成熟,我打算先买个铺子,再置一间大点的宅子。”

    陈慧茹:“京都的酒楼鸿运楼最为出名,如果你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也是可以的。”

    赵小姑信心满满:“这个不怕,何记的另一个东家,玉姐姐手艺很好的。这些年我们也请遍了大江南北的厨子,又搜罗了许多菜谱,比之鸿运楼手艺只高不低。”

    陈慧茹觉得面前的赵小姑完全变了模样,不管是样貌还是谈吐,都不是从前那个内向木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声喊她嫂嫂的人。

    她仔细思索一番胡建议:“城南有一座聚贤斋,从前是文人墨客聚集的风雅之地。之前因为静亲王的原因被封了,你们若是要开酒楼,我建议可以选在那,可以比鸿运楼更高雅精致些。以你大哥现在的地位,要买到那楼应该很容易。”

    赵宝丫也插话:“聚贤斋那位置和楼确实不错,对面还临湖,每年冬季还有冰球比赛,皇家也会去。若是在那里开酒楼,在顶楼看湖面应该更好。”

    赵小姑倒是镇定,笑着回:“那等明日,让宝丫带我去瞧瞧吧。”她快速结束这个话题,转而好奇的问:“陈夫人是从前一直居住在京都吗?有没有去过外地?”

    陈慧茹回她:“土生土长的京都人,从前倒是去过一两回东州老家祭祖,不过近些年没去过了。”

    东州啊,东州和青州长溪隔得十万八千里呢。

    赵小姑不死心,继续问:“那陈夫人有相像的姐妹吗?”

    陈慧茹摇头:“没有,陈家就我一个嫡女。”

    赵小姑追问:“那陈夫人十几年前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意外,或是忘记了什么事?”

    她太过急切,赵宝丫尴尬的拉了拉她衣袖,小声道:“小姑,你这是干嘛呢,怎么像是官府盘问户籍的?”

    赵小姑连忙解释:“陈夫人别误会,只是瞧着您有点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故人,就多嘴问了几句。”

    陈慧茹倒是不介意:“无碍,那小姑肯定是认错人了。陈家富贵,我自小顺遂,并无意外。”

    赵小姑略有失望,待还要问,突然有人高喊:“新娘子来了!”

    众人拥簇着往正门口去看新娘子,小蜜儿拉起陈慧茹急道:“娘,娘,我要看新娘子。”陈慧茹无法,只得跟着她往外走。

    赵宝丫也好奇:“我还没瞧见过京都大户人家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呢,小姑,我们也去瞧瞧吧?”她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谨慎的瞧了一眼赵小姑。

    赵小姑像个没事人一样,起身往外走。

    赵宝丫连忙跟了上去,姑侄两个在靠近陈慧茹的地方站定。花轿已经到了正门口,新郎官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一身绯红喜服,金绣繁丽。俊朗的眉眼里透着温和的笑意,亦如当年站在田埂间对她笑的青葱少年。

    赵小姑恍然想起自己孩提时代,站在人群外,站在小河前,站在田野里远远看着他时的情景。

    赵春喜对她暗黑的童年来说就像一抹光,一抹温柔拂面的风。

    沉稳温润的新郎牵着窈窕多姿的新娘缓慢走近,一对碧人从她面前路过。她眸光波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在那滋味肆无忌惮的发酵时,手臂被人扯了一下,刚转过身去看,手里就被塞了一把喜糖。

    赵宝丫乌黑的大眼亮晶晶的瞧着她:“小姑,吃糖。”

    小姑娘笑颜明媚,一下子就把那股子难过削弱了不少。

    赵小姑捧着喜糖跟着她往正厅去看拜天地。她全程看完了,直到新人送入洞房,新郎官出来敬酒,才恍然发觉陈慧茹已经没了人影。

    赵小姑低头小声问赵宝丫:“陈夫人和小蜜儿呢?”

    赵宝丫小声回她:“开席前就走了,侯府的下人过来找,好像有事。”

    赵小姑略有些遗憾,下次,下次找个机会再问问。她突然察觉全桌的人都站了起来,再抬头时,就见身着喜服的赵春喜站在了这桌边上,笑道:“招待不周,这杯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赵小姑僵硬一瞬立马站了起来,学着他人的动作举了举杯。

    赵春喜放下酒杯,看到她时,朝她笑着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继续往下一桌去。

    酒席临近散场,姑侄两个从婚宴上出来,带上小满回了府。全程,赵小姑的神态自若,看不出有何异常。

    过了不久,赵凛也从顾府回来了。

    这一日都挺累,洗洗也就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赵宝丫就被胖墩墩的蓝白猫给挠醒。蓝白猫喵喵叫了几声,然后跳下床蹲在床边仰着猫脑袋瞧着她。

    她披衣起床,拉开门,跟着蓝白猫在夜色里前行。走过回廊,穿过青山小道一路到了后院小花园。满院清辉下,她小姑披着衣裳独自坐在她平日里喂鸟的小马扎上,边吃喜糖边哭。

    哭声压抑又放纵。

    小姑白天装得很辛苦吧!

    赵宝丫想过去,刚迈开脚步一只大手就扣在她肩头。她回头,她爹食指抵唇,嘘了声,摇了摇头。

    幕天席地,父女两个就静静的隐在一颗桂花树下,听着赵小姑哭。

    一轮明月高悬,天上四五点碎星,地上人影成三,夜风送来缕缕桂花香。

    月落西斜,喜糖也吃完了,赵小姑终于收拾好情绪起身往回走。父女转了个方向,跟在她身后观察,等确定赵小姑的屋子熄了灯,安睡了。两人才往回走,走了没几步,赵凛交代道:“今夜只当没看见你小姑,之后也别提起。”

    赵宝丫点头:这次就他们两个知道,应该不会说漏嘴了吧。

    次日一早,赵小姑早早起来,用热水温过了眼睛,又用热鸡蛋滚了滚,再上妆用胭脂遮住,确定看不出哭过的样子才出现在正厅。

    赵凛已经早早的出去上职,赵小姑盯着满桌的早食催促:“宝丫快吃,等吃饱了早饭我们去陈夫人说的聚贤斋瞧瞧。”她好似昨晚无事发生,行事作风俨然又是个干练的商人模样。

    赵宝丫只当不知,快速吃完,跟着她出了门。

    两人先去找到原来聚贤斋的东家,那东家当初被牵连进静亲王案子,被刑部的人抓去打得半死,花了大笔银子才侥幸出来。但聚贤斋被查封,生意也做不成了,他在京都没办法生存,就想着脱手聚贤斋回老家去。

    但被查封的酒楼谁敢接手。

    被姑侄两个找上门来时,着实高兴坏了。也不问对方底细,便宜就卖了。

    赵小姑拿着地契很是高兴:“原以为这么大一栋楼,这么好的地段至少要好几万金呢,没想到五千两就卖给我们了。”

    赵宝丫:“那东家不地道,若是换了别的买家,别说做生意,再转手也是不可能的。他问都不问一句,拿了银子就跑。”

    赵小姑:“我们不也是知道这种情况会便宜才来买的吗,做生意有挣钱就行。长溪何记酒楼是你的地契,聚贤斋也写在你的名下吧。”

    赵宝丫摇头:“不用了,这么多年给我的分红已经够多了。而且,阿爹给了我许多田庄铺子、金银玉器,我已经很有钱了。”当初他爹查抄荆州和京都静王府都拿了不少好处,荆州的十二商会虽然是云娘子在管,但实际掌控人确实她爹。

    她真的不缺银子。

    她坚持不要,赵小姑也就算了。随后两人去国子监找赵凛要了一份文书,最后又到户部把聚贤斋落到了赵小姑名下,顺带把封条揭了。

    全程都是陆坤在督办,这人见到她们倒是客客气气。随行来的周掌柜先前知道赵小姑的大哥在京都为官,直到揭封条的一刻才知道赵凛的官有多大,所有的人都在为这次买卖开道。

    完成交易后已经临近午时,姑侄两个打算就近找个地方用完午膳,午后再去替苏玉娘置办住宅。

    不巧又在街角的绸缎铺子瞧见陈慧茹母子,赵小姑想到先前没打探完的事,主动上前邀请两人一同去用饭。

    陈慧茹笑道:“既然碰上了,自然是我请小姑吃饭的。远道而来,理应做东。”

    陈慧茹原想着去鸿运楼,赵宝丫实在太累太渴,不想跑太远,就指着绸缎铺子对面的一家小食店道:“就这家吧,先前我来过一回,味道还是不错的。”

    一行人往对面去,小食店的小夫妻瞧见赵宝丫他们的打扮立刻热情的上前招呼:“客官请坐,吃点什么呀?”

    几人分了两桌,主子一桌,几个下人一桌。

    赵宝丫道:“把你们店里招牌菜上两桌上来吧,动作快点,饿死了。对了,先来点茶水,没有茶普通的清水也行。”

    女主人手脚很麻利,没一会儿就上了茶水和两样小碟。

    赵宝丫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又依次给赵小姑、小蜜儿、陈慧茹倒了一杯,才坐下捧着杯子喝起来。

    赵小姑捧起杯子刚要喝,余光就瞥见陈慧茹捏起杯子晃了晃,然后拿了桌上的一个瓷碗过来,把茶水倒了进去。接着又提起茶壶,把自己和小蜜儿面前的筷子放在碗里烫了一遍,十指和拇指捻动筷子,提起时候轻微甩了甩。

    赵小姑愣在那里,这动作她无比熟悉。从前她大嫂每回吃饭前都喜欢用热水烫碗筷,洗筷子的时候也喜欢用食指和拇指捻动筷子。

    每当这个时候,她娘没少翻白眼。说她大嫂穷讲究,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娘子,装得金娇玉贵,还不是贱命一条。

    她大嫂也不搭话,依旧我行我素的烫洗碗筷,甚至连宝丫喂米汤的碗勺也要烫干净了。

    陈慧茹烫完碗筷抬头,赵小姑本能的低下头装作喝水的模样,实际上心跳得厉害。

    之后再用饭,她时刻注意陈慧茹的小习惯。比如刻意避开葱花,喂小蜜儿蛋羹时喜欢用勺子抵一下碗的边沿,拿筷子时拿的很远。吃完之后掏出秀帕擦嘴,先擦左边再右边,顺带还会看袖口。

    一切小习惯都对上了。赵小姑心中怀疑越盛。

    午后,她也没心思看宅子,借口不太舒服,带着宝丫先回去了。回去后自己独自在屋子里分析了许久。

    这些天她是听宝丫说过陈慧茹对她有多好,陈慧茹那性子一看就不是热络的人。即便当初他们好巧的救下了走失的小蜜儿,也没有到大把金豆子、金叶子、金首饰送的程度。而且还时常请人过去玩,又是亲自做甜点,又是裁四季的衣裳,还说将来要出嫁妆,整箱整箱珠宝的抬到宝丫面前。

    连拳头大的夜明珠都送了。

    这除了亲娘也没人会如此吧。

    她又想起两人相似的面容,有没有可能陈夫人就是她大嫂。她大哥当初实在雪地里捡到受伤的大嫂,后来又说大嫂掉下悬崖死了。

    从前她深信不疑,现在想来哪哪都是漏洞。

    不行,等大哥回来她要问问。

    傍晚饭桌上,赵小姑余光老是暼向赵凛,估计着宝丫还在也没敢问。等洗漱完,确定宝丫睡着了,又把喜欢通风报信的蓝白猫抱走了,这才往书房去。

    书房里点着灯,赵凛正在灯下看折子。她在门口徘徊打腹稿,犹犹豫豫半天没挪动步子。

    赵凛放下折子,叹了口气喊:“进来。”

    赵小姑眸子睁了睁,终于跨了进去。

    赵凛瞧着她,道:“有事就说,饭桌上就瞧你一直心不在焉,一家人做什么吞吞吐吐的。”

    赵小姑面色涨红,盯着她大哥严肃的脸,鼓起十二分的勇气终于问出口:“大哥,陈夫人是不是我大嫂?”

    赵凛没料到她是想问这个,明显愣了一下。

    桌上的烛火跳跃,时间被拉得老长,长久的沉默后,他点头:“是,陈夫人就是你大嫂阿茹。”

    饶是早猜到了,赵小姑还是震惊非常:“那,那你当初为何要说她死了?当初你救大嫂回来,给过钱让她当盘缠回家,她自己选择留下的。她当初那么喜欢你,那么疼爱宝丫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走掉?”她实在有些不能理解。

    她记得大嫂会心疼大哥做工回来满身的伤,会担心他下地有没有吃饱,宝丫一个月大时不小心摔了,大嫂都默默掉眼泪。

    赵凛反驳:“她不是一声不吭,她同我说过,我同意了。”

    赵小姑眉头蹙起:“可是大嫂她……”

    赵凛及时打断她的话:“没人规定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就要从一而终,什么苦难都得受着。当时家里的情况你也清楚,她本就京都贵女,若是她因为我和宝丫被困在那种狗都嫌弃的家中,蹉跎一辈子,我更难受。”

    “莫要去打扰她,她有她的日子,也不要告诉宝丫,这样就很好。”

    赵小姑咬唇:“可是宝丫当年那么小,多可怜,还险些死了。如果大嫂在,一定能护住宝丫的。”她就记得大嫂很厉害,能一巴掌把二婶和她娘打哭了。

    赵凛叹了口气,道:“你莫要怨你大嫂,丫丫的处境不是她造成的,相反她给了丫丫一条命。她在成为丫丫母亲前还是陈氏嫡女,是陈家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凭什么要给赵老太几个那般作贱?你要记住,即便你今后嫁了人,你也还是你自己。不要委曲求全,不要为了丈夫和子女失去自我。”

    赵小姑沉默,她娘和大嫂他们当年是很过分:“但大哥为了宝丫都忍受了许多。”

    赵凛:“我不一样,我本就生在那个家,那是我该承受的,不是她该受的。”

    “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你站在你大嫂的位置会怎么做?”他前一刻语气还缓和,后一刻语气遽然严肃:“想得明白就去睡觉,想不明白就别睡了!”

    赵小姑:这真是亲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