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郁悲痛欲绝地挂了电话跑下楼, 盛姝正揽着汤圆打游戏。蓝猫圆圆的肥脑袋刚从她胳膊底下钻出来,就被她夹住,悠悠道, “小子,哪里跑?”
不知道说游戏还是说汤圆。
盛郁上前将汤圆掳走, 瓮声瓮气道,“我用一下。”
“哎呦喂,”盛姝立马听出他声音不对劲来, 眼都没抬, “这么大年纪,还掉金豆呢?”
盛郁不理她。
他把脸埋在猫肚子里, 汤圆立即开始“喵喵”怒叫起来。
“干嘛呀?”盛姝看不过眼, 手机一放, 过来英雄救猫,想把汤圆抱走, 结果定睛一看,盛郁正埋在里面默默无声的掉眼泪呢。
……真有出息。盛姝简直无语。
不过这小子好像上了小学就没有情绪这么崩溃的时候了, 她八卦心起,凑过来笑嘻嘻问,“失恋啦?”
盛郁吸着猫,本来想平静一下心绪, 却兀自想起他用汤圆的照片和许馥卖萌的那些曾经,越想越不是滋味, 鼻子一酸,又掉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
他自认为计划十分缜密, 从两人接触之处到如今,他并不是只靠一腔热血, 而是极有计谋地步步为营,慢慢试探,寻找许馥的底线。
就算拒绝,也不该这么干脆利落才对。
两人相处一直十分愉悦,绝不是年龄的问题。
他在相处之中就感觉到了,许馥根本不太在意他年纪小,她虽然有时把自己当小孩,但大部分时候也会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对待的。
而且今晚还有陶老师的助攻——
他如此睿智,又是许馥的多年挚友,一定足够了解她,他那么认真地给自己出的主意,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盛郁实在想不明白。
汤圆作为一只猫,完全不能容忍被水触碰,四爪乱蹬,恨不得血溅当场。
盛姝把猫解救出来,略带嫌弃地给他递一张纸,仔细一闻,皱起眉来,“什么味儿啊?你放炮去了?”
“懂不懂啊你?”盛郁抬头,泪眼婆娑中白她一眼,“山上看烟火去了,浪漫着呢。”
“神经。今天多少度你不知道?烟火,你还不如烧堆柴火,还能烤烤手,再烤烤你的地瓜脑子。”盛姝嘲讽他,一不小心又露出了人民警察的本色,“不过深山老林搞柴火可不行啊,有引发山火的危险。”
说完,撇撇嘴,叹息一句,“就这智商,能找着对象么?”
盛郁一怔,如梦初醒般,想到了陶染。
……没记错的话,陶老师,好像就是母胎单身吧?
是是是,当然,陶教授是青年才俊,非常聪明,专业性很强,也有很多女学生喜欢他。
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么多年了,陶教授那么帅,那么多人喜欢,他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说明了什么问题?
……天啊,自己怎么会愚蠢到去咨询他的意见?
也不能怨教授,教授虽然不懂,但教授尽心了。
不过以后他再也不会咨询这种老单身教授的意见了,他要靠自己。
哦,对了,还可以……靠他恋爱经验丰富的亲姐。
想着,他转过脸来,眼睛发亮,“姐。”
盛姝心里咯噔一下。
她弟有多少个心眼子她心里最清楚。这个带着哄骗的眼神,让她的八卦之心瞬间消失了,她干净利落地往旁边一撤,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心里发毛。”
“宋嘉屿演唱会门票。”盛郁找到症结,眉眼舒展,重燃起战意,“vip席。要么?”
宋嘉屿是盛郁的好哥们儿,天生的音乐人,声线极有磁性,唱腔温柔低沉,出道即顶流,演唱会门票极为难抢,一票难求。
盛姝在心中点了点警局为数不多的姐妹们,道,“四张。”
“行。”
-
白皙柔嫩的手指出现在陈闻也面前,轻轻叩了叩桌子。
随后捏起了旁边的助听器,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闻也抬起头,从许馥手中接过来戴上,问,“吃完了?”
“……是戴着不舒服么?”许馥问,“怎么摘掉了?”
“嗯,”陈闻也秉持着要说实话的原则,说一半留一半,“不舒服。”
反正她也没问清楚是心里不舒服,还是身体不舒服。
也不算骗人吧。
那个猫叫声一出来就够他烦的了,那边年轻男孩喊猫逗猫的声音更是让他恶心。
矫揉造作。
偏偏许馥还很吃这一套,笑得那么畅怀。
真不想听。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陈闻也在她打通电话的那刻猛地意识到,他不想听,其实完全可以不听。
那个“喂”字刚出口,他就直接摘下了助听器。
白天还觉得无比神奇、改变人生的工具,晚上转眼间变成了让他痛苦心烦的破玩意儿。
听不到的感觉真的很好。陈闻也想。
人何必要什么事情都知道呢?
许馥很关心地靠在桌旁,歪着头问他,“你今天都做什么了,感觉怎么样?”
陈闻也掰着指头数,“健身,设计车,跑步,逛超市……挺好。”
许馥眉一挑,带点质疑,“实话?”
作为医生,她现在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个病人。
陈闻也在她探寻的目光之下,略有些干涩地开了口,“在超市被洗地机撞了一下。”
“撞哪儿了?”
“背。”
“严重么?”
“没看。”
许馥对他不主动第一时间上报此事感到很不满意,“为什么不看?”
凭他的反应能力,怎么会被莫名其妙撞到?
很有可能是听力的问题,而如果她不追问,他竟然根本不打算开口。
她失了耐心,态度恶劣,“挤什么牙膏呢?问一句答一句。”
“……我自己看不到,”陈闻也顿了顿,对她突如其来的暴躁和匮乏的耐心感到很熟悉。他突然轻笑了一声,道,“帮帮我?许医生。”
三个字低低地,从他舌尖推出来,同时带着撒娇和挑衅之意。
许馥呼吸一滞。
呛谁呢?
姐姐我撩拨别人的时候,你个小兔崽子还在公园玩儿跑跑卡丁车呢。
“行啊。”她眉一挑,露出几丝妩媚来,径直下了命令,“站起来,转过去,衣服脱掉。”
陈闻也怔住,望着她,连眼睛都忘了眨。
许馥看他那呆样儿,深觉自己已经赢了这场比赛。
她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转头就想走,却被拉住了手,整个人又被迫地转过了身来。
她发现他的手很暖。
明明她窝在沙发里,刚喝下一碗暖融融的红糖姜茶,盖着厚厚的绒毯,而他只穿了白色t恤。
但他的手竟然那么温暖,甚至有些滚烫的感觉。
“急什么?”陈闻也沉声道,好似对她点了火扭头就走的态度不够满意。
他利索地站起身来,转过去,双手交叉捻住那白t恤下摆,干净利落地脱掉了整个上衣。
“脱了。”他淡淡道。
陈闻也的背部肌肉线条极为流畅。
不是那种在健身房成年累月锻炼出的大块肌肉,而是在比赛和磨砺中自然形成的,堪称漂亮的倒三角形状。
肩胛骨宽阔,腰却极细,腰窝性感,维纳斯线也凹陷得恰到好处。
许馥之前只远远地看过一次,就已经目不转睛,何况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遍。
两人一时都无话,只余呼吸声纠缠在一起。
那淤青处就在腰窝上方一点的位置。
许馥突然伸出手指,坏心眼地从那腰窝划过,才虚虚落在了淤青上,道,“都撞青了。”
声音很轻,好像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像羽毛一样抚过他心口。
陈闻也咬住了唇。
触感……
触感太敏感了。
她的指腹柔软,带着凉意划过腰间,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上了头,竟因为这一点小伤就喊她来看。
赛车这么多年来,他受的大小伤数不胜数,这和被蚊子咬了一下的感觉也差不多,根本不疼不痒。
“……疼不疼?”许馥指尖轻轻抚摸那淤青,声音极为温柔,像哄小孩一样,“我给你涂点药,好不好?”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使坏,却又这么、这么地温柔?
陈闻也不明白。
他觉得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只能勉强控制着,低低道了声,“……好。”
药有点凉,许馥在自己指尖稍微暖了暖,自觉仍到不了他体温的温度,只好道,“会有点凉哦。”
“没事。”陈闻也垂着头,理智慢慢回笼,耳尖已经红到要滴血。
许馥觉得更有趣的是,竟然连他的背脊都微微泛起了些粉色。
皮肤真的很薄,很白。
不知道那个地方会是什么……
想什么呢!
许馥一秒收了心神,手指没控制力气,狠狠戳上了那淤青。
陈闻也完全没做好准备,他微微抽了口冷气,有点惊讶地瞪大双眼,转过头来看她。
“是这里吧?”许馥笑眯眯抬眼,又戳了一下,顺便在旁边摩挲了下,“青得不太明显。”
手指磨着他敏感的腰间,陈闻也头脑发懵,几乎听不清她的话,含糊地“唔”了声。
许馥慢悠悠地涂着药,将那淤青揉散,问,“你明天准备去哪儿?”
“要看你什么时候解开我的门禁。”
“什么门禁?”许馥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他的肌肉,心不在焉地问。
“……3公里的门禁。”
许馥“扑哧”一声笑出来。她动作轻柔了些,“声源定位不准确,应该是双耳听力不太平衡的问题。明天给你调一下就好了,别担心。”
“先别去赛车场、工厂这些噪音过大的地方,”许馥说完,还是不太放心,又补充,“还是缓几天吧,乖。”
“乖”字出口的很随意,很有哄小孩子的意味。
陈闻也突然驴头不对马嘴地开了口,“他多大?”
许馥顿住一秒,迅速决定装傻,“……什么?”
她顾左右而言他,“涂好药了,你……”
陈闻也转过身来。
他好像忘记自己没有穿上衣。
年轻男性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身高差的问题,许馥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就先往他胸前落,觉得不合适又忙抬起了头,结果正好落入他的眸里。
陈闻也垂下眸,定定地望着她,又问了一遍,嗓音低哑,追问的语气都像是在说情话,“超市门口和你拥抱的那个男孩——他多大年纪?”
两人离得很近,许馥在他的眸中看到满满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倒影。
她小幅度地后撤一步,觉得自己的嗓子也莫名发干,“他多大……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过,你不喜欢弟弟。”陈闻也跟着她的步伐自然而然地前进一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过于有侵略性地向她逼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如果你有一天想尝试,我觉得我应该排第一。”
“……你先把衣服穿上,”许馥后背已经靠在了桌边。避无可避,她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不是,这小屁孩什么记忆力,怎么对她随口扯出过的每一句谎言都记得这么清楚?
她别过眼,“……现在这样,有点耍流氓的嫌疑。”
陈闻也倒抽一口冷气。他立刻退开两步,三两下将衣服穿上了,但却根本没有被她糊弄过去的意思,紧接着又问,“所以,我可不可以排第一?”
许馥不理他,转身窝回了沙发,重新按了播放键,只当没听见,试图把话题就结束在这里。
陈闻也喊她名字,“许馥?”
“啧。”许馥凉凉道,“叫姐姐。”
“姐姐,”陈闻也立即改口,看起来听话乖巧,实际一点没听,“你没回答我。”
年轻人冲动,执拗,好像永远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总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颇有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
他就站在那儿深深地望她,眼睛一眨不眨,明明只是追问一个答案,却有种迫人的气势。
“……幼稚。你在参加什么比赛么?第一第一第一,”那莫名的威压让许馥恼羞成怒,她一点好气没有,“我要看电视了,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