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同尘和晓山青在?拘留所里见到赵朗朗的时候, 这小子一如既往的自来熟,一见叶同尘就笑,老远就跟她们挥手:“叶法师!晓律师!”

    警察呵斥了别大呼小叫,他也赔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落座之后, 他嘿嘿笑着和叶同尘说:“叶法师和晓律师真是讲道义的人, 说来捞我就真来了。”又问:“叶法师你的脸是不是更肿了啊?这上火也太严重了。”

    叶同尘环臂看着他, 这人可真是乐观开朗。

    “不是捞你,是了解情况。”晓山青轻轻敲了敲桌子,让他正经一点:“无论如何打人是不正确的。”

    赵朗朗笑着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警察同志已经给我普过法了,冲动要?不得。”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是主播, 连续停播不好, 而且我奶奶不知道我被拘留了, 我和我爸说先瞒着她,老?人家不能激动,我怕几?天不回去她担心。”

    “你倒是很?孝顺。”晓山青被他逗笑了,问他:“你打章名瑞的时候他有没有还手?”他这个情况,只打了一拳头?, 章名瑞没有明显外伤本身?也不严重,拘留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天。

    如果是互殴就更好解决了。

    但赵朗朗摇摇头?说:“他那个细胳膊细腿,又是在?我家里怎么?敢还手?我单方面制服了他。”

    “你还挺骄傲?”晓山青看他。

    叶同尘开口直接问:“你动手的原因是章家父子让你奶奶签合约,那份合约上写了什么??”她说话时嘴巴就疼, 尽量让晓山青替她问。

    “好几?页的合同。”赵朗朗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我其实也没太看懂,就看了个大概,上面说让我奶奶证明她妈妈王凤仙和爸爸赵勇是已婚状态, 共同生育子女长期同居生活,还提到?了我奶奶的阿大……”

    “阿大?”晓山青边记录边问:“阿大是指谁?”

    “哦, 阿大就是指那位华国最?后一代太监章福安。”赵朗朗说:“阿大是我奶奶家乡的方言,就是大爹的意思,她说那位章福安是她的大爹,她现在?的爸爸赵勇是她的二爸。”又补充:“赵勇就是我太公。”

    叶同尘在?纸上写关系图——赵勇是赵朗朗奶奶的爸爸,章福安是赵朗朗奶奶的另一个爸爸。

    晓山青有点迷糊了:“大爹是第一个爸爸的意思?还是大伯爹的意思?”

    “第一个爸爸的意思。”赵朗朗很?笃定的说:“我自称最?后一代太监的后人可不是为了直播噱头?瞎说的,是正儿八经,我奶奶是那位章福安的女儿,她说小时候她就管章福安叫阿大,管她爸爸也就是我太公叫二爸,她小时候是姓章的,叫章宝珠。”

    赵朗朗说:“是后来我太公赵勇带着她和她妈妈王凤仙逃难来到?了杭市,她才?改了姓上户口,改成了赵宝珠,也就改口叫我太公爸爸了。”

    叶同尘在?纸上加了一句——赵勇已知王凤仙和章福安的婚姻关系。

    “那你奶奶,和那位章福安有血缘关系吗?”晓山青问出口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诞。

    “那肯定没有啊,我听我奶奶说,她阿大是大小就做了太监。”赵朗朗不好说长辈的那点事,就说:“我奶奶肯定是我太公的女儿,不然怎么?上的户口?”

    不好说,晓山青记得他奶奶小时候那个时期动荡年代,法律没有那么?健全,上户口托关系开证明好像就可以。

    但是,赵朗朗的奶奶又说这位章福安从小就做了太监,应该不会真有亲生女儿。

    “那你奶奶是章福安的养女?”晓山青问:“还是你奶奶的母亲在?嫁给章福安时,就怀了你奶奶?”

    这也不太对?,王凤仙怀着赵勇的孩子嫁给了太监章福安?后来章福安被卖去海外,赵勇找到?妻儿又带着她们逃难到?了杭市?

    哇,晓山青脑补了很?复杂的爱恨情仇。

    赵朗朗挠了挠头?:“这个我不是太清楚,我奶奶就说章福安是她阿大,她说她跟阿大分开的时候也才?四五岁,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就记得打仗了,她阿大把很?多金锭子塞在?她的衣服口袋里,跟她说听阿妈的话,阿大很?快来找你们。然后她们就失散了。”

    再后来就是章名瑞那两?父子自称是章福安的后人,他奶奶的故交,来拜访他奶奶了。

    他那时候还很?高兴,以为他奶奶终于?有心心念念阿大的消息了,他也能看出来他奶奶也很?高兴,难得说了很?多话,问章家父子:阿大去哪儿了?阿大好不好?阿大回来了吗?

    那对?父子说章福安已经过世了,他奶奶哭了好半天,她老?糊涂了,她忘了自己都九十?三岁了,她的阿大怎么?还会活着?

    最?可气的是那对?父子拿出了一张卡,说里面有20万,是他们父子给他奶奶的钱,只请求他奶奶签一份合约,把章福安老?先生的后事办完。

    那份合约赵朗朗虽然看不明白,但看懂了两?条:一条是要?她奶奶证实王凤仙和赵勇的婚姻关系,她是王凤仙与赵勇婚后所生。

    另一条是王凤仙在?没有和章福安离婚的状态下再婚,由于?战争等不可抗原因王凤仙在?与赵勇再婚时自愿解除与章福安的婚姻关系。

    他把合约读给他奶奶听,就读到?这两?条,他奶奶就情绪激烈起来,哭着不同意签,死活不签。

    但章家父子不顾他奶奶情绪激动,还威胁说:如果不签,那就只能打官司起诉王凤仙重婚罪了。

    这他能忍?他一怒之下就揍了章名瑞一拳。

    赵朗朗把全部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又疑惑的问叶同尘和晓山青:“我这算不算正当防卫?”

    晓山青笑了,“正当防卫是指对?方正在?进行严重危害人身?安全的不法暴力行为,除非当时他们父子拿着枪指着你脑袋逼你签。”

    叶同尘看着纸上自己记录的信息,这对?章家父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去的时候带了律师,合同甚至是让亲属赵朗朗亲自念给赵宝珠听。

    但是这对?父子显然隐瞒了章福安留下的【遗嘱】,没有告知赵宝珠。

    她猜测遗嘱里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章福安的妻子王凤仙外,还有他与王凤仙的子女。

    遗嘱里或许没有写明[赵宝珠]的名字,所以这对?父子才?想方设法要?赵宝珠证明:王凤仙重婚罪,她与章福安的婚姻关系不属实,或自愿解除。而赵宝珠是王凤仙解除了与章福安婚姻关系后,与赵勇结婚所生。

    前妻改嫁后,前夫亡故,前妻与他人所生的子女是完全没有亡故前夫的继承权的。

    这样一来,赵宝珠就完全没有继承权了。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这样,章家父子的算盘就打的太精明了,就是想独吞遗产。

    “你奶奶的母亲,王凤仙和你太公赵勇有领过结婚证吗?”叶同尘开口问赵朗朗:“或是结婚证明。”

    赵朗朗却也不是太清楚,毕竟太多年以前了,那时候他爸都没出生。

    而且时期特殊,动荡的年代又是逃难去了几?个地方才?在?杭市落脚,就算有结婚证明也早就找不到?了吧?

    赵朗朗说,可以去问问他爸,找找看户口本,也可以去问问他奶奶,虽然他奶奶有些?老?糊涂,但很?多事情还记得清楚。

    说完又问:“我拘留怎么?还要?牵扯上我太公和太姥?”

    叶同尘合上了笔记本说:“我会替你起诉章名瑞父子,等着好消息吧。”

    “起诉章名瑞他们?可他们没有还手啊。”赵朗朗不明白,虽然他知道叶法师的厉害,但也不能无中生有这么?厉害吧?

    “他们侵犯了你奶奶的合法权益。”叶同尘看向了晓山青,和他说:“看来迈巴赫还是我的。”

    晓山青竟从她脸上看出一丝难得的得意,比起刚把她带回律所时,她脸上越来越多小表情了,像是有了烟火气的“活人”一样。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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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同尘作为赵朗朗的律师,是该去联系章名瑞父子进行协商的,这种纠纷,警察一般建议私下协商解决。

    但她打定了主意要?起诉章家父子,就要?马上起草起诉书?去立案。

    出了拘留所,两?个人打车去赵朗朗家,找他的父亲和奶奶了解情况。

    叶同尘在?车上就打开笔记本电脑起草章家父子的起诉书?,但平时都坐晓山青的车副驾,现在?坐在?后排盯着电脑没一会儿她就晕车了。

    “我来帮你写吧,你闭着眼靠一会儿。”晓山青端过笔记本帮她写,有点内疚,他腿骨折开不了车,只能委屈叶同尘打车,想一想她可是放弃了三个亿和红圈律所留在?他这小小的律所,“我招个司机吧,司机兼前台,我这腿还得几?个月才?能开车,咱们公司也需要?一个前台。”

    管家白安虽然最?近常来替他们开车,但总有突然行动的时候白安不在?。

    叶同尘闭眼“嗯”了一声,才?靠了一会儿,突然睁开了眼,看向了车外。

    车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

    她直觉不对?,立刻掏出了手机,打给了赵朗朗的父亲赵平安。

    果然听见他着急的说,老?太太知道赵朗被抓了,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摔了,叫了救护车现在?正被送去医院。

    她让司机调头?去医院。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老?太太还在?做检查。

    93岁的老?人家摔了一跤,看起来摔的不严重,但现在?人迷迷糊糊不清醒,只能做各项检查确定问题。

    赵平安着急的在?走廊里等着,见叶同尘她们来忙迎了过来:“麻烦你们了,真的太麻烦你们了……”

    “老?太太怎么?会突然摔了?”叶同尘问。

    “怪我,都怪我。”赵平安后悔不已,他在?家里接了章名瑞的电话,还特意从院子里出去,走到?了院门口的路上去接电话,就怕老?太太听到?,没想到?那么?远的距离老?太太居然听见了,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拐要?出来问他,在?院子里摔了。

    赵平安后悔的不停说,没想到?会听见,平时她耳朵背的要?大声喊她才?能听见……

    从院子里到?院子外的大路上……

    叶同尘和赵朗朗直播连线的时候,扫到?过他家里院子的布局,是乡镇里的那种小院子,院子距离门口有至少五六米,外面是一条车来车往的道路,路边是田地,要?是没有特意大声接电话,在?外面那种路上,一个93岁的老?太太确实应该听不见吧。

    又等了一会儿,老?太太被推了出来。

    赵平安忙过去问医生情况,医生说摔的没事,但人还昏沉不清醒,就怕年纪大了其他的问题,要?再做其他检查看看。

    叶同尘站在?一边看着转运床上被推去检查的老?太太从她身?边路过,那张脸上她竟然看到?了出窍的灵体……是老?太太的魂儿要?脱离身?体了。

    不应该,赵宝珠的命数至少到?百岁才?寿终正寝,她不应该在?此时此刻就脱离身?体。

    谁动了她?

    叶同尘来不及多想,抬手捋下了自己扎头?发的黑色发圈在?指尖打了一个结,快步跟前说:“稍等一下。”

    她过去将发圈扎在?了老?太太白苍苍的头?发上,转身?快步走到?窗户下,听着转运床离开,她闭眼竖指默念了一句: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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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上,一根白色的发丝在?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指间燃成了灰烬,很?小一簇火苗,小到?前排的章名瑞都没有察觉。

    只有手的主人捻动着指尖的一零星灰烬兴奋的笑了,找到?你了。

    沈确心砰砰狂跳,之前破了他术法的“同类”果然就是这位叫叶尘的律师对?吧?

    叶尘……

    这个名字倒是和几?百年前故人的名字很?相似,可惜他这位故人为了她愚蠢至极的师父殉道了,他试图寻找过她的一丝灵魂,想将她复活,但她不知是灰飞烟灭了,还是已经转世,世间再也没有一丝她的存在?。

    叶尘……

    不会是她的转世吧?

    沈确的心跳的快极了,若她真是故人转世那可太棒了,他修道以来最?恨的人就是她,她挫败他,鄙夷他,用魂钉钉穿他的舌头?,害他修为散尽,无法再修行。

    直到?她死那一刻,他的魂钉才?消失,他才?终于?可以修行。

    现在?她又回来了吗?

    他掩不住自己的笑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位叶尘了。

    “沈大师。”章名瑞回过头?来看他,不放心的问:“那位老?太太会死吗?”

    “暂时不会了。”沈确看着窗外笑着说:“叶大律师破了我的术。”

    “叶尘?那怎么?办?”章名瑞顿时担心起来,叶尘真这么?厉害?居然能破了沈确的术。

    “你慌什么??”沈确笑着看向他:“本来就是故意让她破的,按照你们的原计划继续起诉重婚罪,我要?看看叶尘的伎俩。”

    章名瑞实在?看不明白这位叫沈确的大师了,其实他们父子俩遇上灵异事件之后先找的是沈确,沈确在?圈子里鼎鼎大名,托了关系才?联系上他。

    可是沈确居然给他们出主意,让他们去找叶尘,说只要?叶尘代理这个案子绝对?不会出问题。

    结果叶尘不愿意接这个案子,沈确反倒又联系了他们,说愿意折扣价帮他们摆平,唯一的条件就是一切听他的。

    他们按照沈确的吩咐,先拘留了赵朗朗,又打电话给赵平安。

    果然,沈确神通广大,只要?了老?太太的一根头?发,隔着电话就让那个老?太太快咽气了。

    可是现在?……叶尘破了他的术?又救活了老?太太?那之前这些?不是白做了吗?

    章名瑞想问又不敢问。

    沈确已经不耐烦了,蠢货当然不懂他的用意,他愿意帮他们就是为了找出能破他术法那个人。

    就是为了验证那个人,是不是他怀疑的叶尘。

    他在?给赵宝珠下离魂术的时候,就在?等着叶尘出手。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

    沈确推开车门嗅了嗅,叶尘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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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晓山青还在?起草起诉书?,听见身?侧赵平安惊讶的叫了一声:“章名瑞?”

    谁?

    晓山青抬起头?看过去,只见走廊里章名瑞带着一个穿黑色西裤、黑色衬衫的男人走过来,那个男人很?奇怪,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扎在?脑后,皮肤白是像白化病似得,垂着的双手缠着绷带。

    他们走过来,章名瑞开口先问:“赵奶奶还好吗?我很?抱歉打那个电话,如果可以我愿意承担赵奶奶的全部费用。”

    赵平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愤怒,烦心的说:“不用,你把我儿子放出来就谢谢你了。”

    章名瑞还要?说什么?,他身?侧那个男人就不耐烦的问:“叶尘律师呢?”

    晓山青警惕的抬头?看住他,扶着墙站起来问:“你找她有事吗?你是?”

    沈确却不想理无关重要?的人,这走廊里还有叶尘的气味,她应该没走,去了哪里?

    他寻着她的气,朝不远处的病房走过去,她在?里面吗?

    沈确伸手要?推开门,那个瘸腿小律师先过来拦住了他。

    “病人在?里面休息,请问你有事吗?”晓山青皱眉看着他:“我是叶尘律师的助手,你有什么?事跟我谈吧。”

    沈确眯眼看着晓山青,像在?看着一只可怜的蚂蚁,他用点力就能让这只蚂蚁的人生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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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宝珠。

    病房之内,叶同尘的手掌覆盖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手背上,老?太太各项指标都稳定了下来,只是仍然昏迷不醒。

    ——赵宝珠。

    叶同尘闭着眼,默念着她的名字,叫她回来,叫她醒过来。

    病床上老?太太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转动。

    她的灵魂被叶同尘缚在?了身?体里,只是她以为自己“死”了,还没有回过神来。

    叶同尘听见她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呢喃,像是梦呓一般,含糊不清的说:“阿大……阿妈等等我,等一等我……”

    她的灵魂在?“做梦”吧。

    她是不是梦见,轮回路上她的阿妈和阿大在?前面等她?

    叶同尘将自己的灵力探进去,探入她的脑海里,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娃娃坐在?阳光下的摇摇椅里昏昏欲睡,旁边是刚刚脱下太监帽子的高瘦男人,笑着弯腰看摇椅里的她,又低低对?摇椅旁边戴着翡翠耳坠的女人说:“别叫她,我带你去逛庙会,吃枣泥糕裁两?身?衣服,让小珠儿睡吧。”

    摇椅里的女娃娃一翻身?就睁开了眼,迷迷糊糊说:“阿大阿妈等等我,我没睡……”

    高瘦的男人笑着弯腰来抱她……

    她的记忆就一下子变成了乱糟糟的人群,战乱之下的火车站,高瘦的男人把她塞进戴翡翠耳坠的女人怀里飞快的说:“你们快走,跟赵勇走,银钱要?收好,千万别回来找我。”

    “那你呢?”戴翡翠耳坠的女人伸手抓住了高瘦男人的手臂,“你怎么?办?跟我们一起跑吧!”

    高瘦男人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眶发红的笑着说:“你放心,我还要?伺候娘娘,不会有什么?事,你们是一家人走吧……”

    “阿大,我也跟阿大。”女娃娃抱着他的手臂哭:“阿大不要?阿妈和我了……”

    “没有不要?宝珠。”高瘦男人捧了捧女娃娃的脸:“阿大回去收拾衣服,宝珠听阿妈的话,你们先上车,阿大很?快就来找你和阿妈……”

    女人在?哭,忽然转身?将怀里的女娃娃塞给了身?后的另一个男人,转过身?对?高瘦的男人说:“我不走,我留下伺候你……”

    高瘦男人怔怔的站在?拥挤的人群,忽然痛哭流涕……

    “阿大,阿妈等等我……”

    病房门,猛地被推了开。

    晓山青和许多嘲杂的声音涌进来。

    叶同尘的探入就这样被打断了,她猛地扭头?朝门口看去,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灵气如同一股风翻涌着冲向门口的人。

    沈确的白发猎猎扬起,那一瞬他定定看着叶尘的双眼,那双眼睛像冰冷无情的湖水,没有一丝波澜的落在?他身?上。

    就像几?百年前的故人,冰冷的,无情的,就连对?他的厌恶也只是一闪而逝,像是高高在?上的神一样面无表情的惩戒他,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是她,真的是她,她回来了。

    沈确几?乎压不住心里的狂喜,可她居然只是扫了他一眼,看向了他身?后的晓山青,问:“他是谁?”

    他是谁?

    叶同尘怎么?能不记得他是谁?他恨了她几?百年!找了她几?百年!

    而叶同尘居然不记得他了?她甚至轻蔑的跃过他,去问晓山青,他是谁?

    无论过去多久,叶同尘还是这么?高傲。

    沈确盯着她走向她。

    病房外的护士却进来拦住他,皱眉说:“你是病人家属吗?”

    “他不是!”晓山青立刻说:“病人家属不认识他。”

    赵平安也生气的问他是谁,为什么?闯入病房。

    章名瑞忙说:“他是我的助理,陪我来看望赵奶奶的。”

    护士不耐烦的挥手对?沈确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