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炮灰师尊稳拿反派剧本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榕树亭亭如盖,枝繁叶茂,往天地间一站,仿佛是头顶天脚踩地的巨人,周身更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和这片到处充满死气的地方一比,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陆行渊和谢陵一路闯来,见惯了那些不死不活的东西,乍然之下瞧见这顺眼的绿色,周身的疲惫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安抚住。

    但那样的松懈只是一瞬,很快一人一狼就从这样安逸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目露骇色。他们眼下状况不明,又有危机在后,任何的松懈都足以致命。以他二人的警惕,断然不会如此闲散。

    一想到刚才不过是个简单的照面,他们就险些着了道,顿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榕树独木成林,和陆行渊他们在地图中所见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的高大空旷,独占一方天地,二人往它面前一站,小如尘埃。谁也猜不准它到底活了多少年,这个地方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浓郁的生机和压抑的死气泾渭分明,如同生死阴阳两个极端。

    陆行渊只是稍稍靠近榕树,身后的那些死物就不敢追来,只能在死寂的森林里愤怒地嘶吼。听着那些吼声,在看看黑压压聚集过来的身影,陆行渊没由来的心底一沉,一股微妙的不安感让他脊背发寒。

    这里实在过于诡异,陆行渊没有冒失,他站在外围观察了榕树许久才试探着靠近。

    跨过那条清晰的分界线,浓郁的生机潮水般涌向陆行渊,禁锢灵力的枷锁骤然消失。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如果说身后的死地是灵力断绝,那眼前的榕树就是灵力诞生之初的圣地,灵力精纯浓郁,不掺杂任何的杂质。

    这样的感觉陆行渊并不陌生,因为它和小世界内的灵力极其相似。按理说有这样的一个宝地在,这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藏在陆行渊怀里的谢陵抬头,空气中浓郁的灵气让他不适地打了个喷嚏,他伸出爪子扒拉陆行渊的衣襟,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和陆行渊的自在不同,他觉得这里的气息浑浊的让人窒息,他不断地往陆行渊身上拱,只有被陆行渊的气息包围时,他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陆行渊抬手安抚他的背脊,低头瞧了他一眼:“还难受?”

    刚才在死寂森林中,谢陵的状态就不好,陆行渊以为是他没有缓过来。

    谢陵张嘴想说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发出的却是一声呜咽。他顿时瞪圆了一双湛蓝的眼睛,不敢置信地出声,依旧是狼崽的轻哼。

    陆行渊抚摸他背脊的手一僵,他置身于此,能够感觉到灵力在缓慢恢复,谢陵这个样子却像是比刚才更糟糕了。

    谢陵也意识到不对,他试图运转体内的灵力,却发现灵力消失的干干净净。明明是绿意盎然,让人感到舒适的生机勃勃之地,他却打了个冷颤,背脊发寒。

    他想催陆行渊快走,发出的却只是没有意义的哼声,气的他狼毛倒竖,不甘地张口咬住陆行渊的手腕,希望陆行渊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说是咬,谢陵没舍得真动口,一点力气都没使,不疼,反倒有些痒。

    陆行渊见他这般模样,原本紧张的心情反而渐渐放松下来。他环顾四周,没有血月的天地不见日光,却能让人感觉到是白昼之地。盈盈的绿意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充满了诱惑。

    陆行渊一面安抚谢陵,一面低声道:“它在这里靠什么维持生机?”

    谢陵抖了抖耳朵,粗糙的舌头舔了舔陆行渊被他咬到的地方,听见陆行渊的声音,它不禁抬头看向眼前的榕树。

    这片天地过于死寂,绿意之下无风无月,仿佛天地被放在一个静默的囚笼中,无声无息地走向毁灭。

    榕树如同毁灭中的新生,乍看之下,它是不甘命运的摆弄,在这里挣扎求生,但细细想来却让人不禁背脊发寒。

    天地间已无灵气可供修养,生机亦是日渐衰减,榕树外的生灵化为枯林腐物,成了不死不活的存在。在这样的困境下,榕树又是靠什么来维持日夜的养分?

    陆行渊步步往前,绕开榕树裸露在地面的根茎枝干,不断深入内部,很快就站在榕树的主干前面。那宛如城墙般坚固巍峨的树干蜿蜒盘旋,抬头仰望盘枝交错,犹如人世的阡陌交通,密不透风。

    绿荫打造的城堡坚不可摧,而要维持这样的生机,所需的天地灵气绝对不少。

    谢陵嗅到一股浓烈的腐烂味,像是堆积成山的尸骸一堆堆地腐烂在脚下,可是抬头环顾四周,除了榕树足以一人合抱的根须外,看不见任何不和谐的地方。

    谢陵不适地打了个喷嚏,往陆行渊怀里蹭了蹭。

    陆行渊搂着他,剑眉微蹙。即便他没有谢陵那么灵敏的嗅觉,此刻也闻到了古怪的气味,就像他刚掉落在这里时,那个血池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几乎是这一瞬间,陆行渊就想明白了为何榕树能够一木成林,不受影响。

    天地间确实已无灵气,但这片森林处处都是生机。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想要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吞噬。灵力,天材地宝,甚至是同类都是它们相互吞噬的对象,

    这颗榕树本就独占一方天地,它的根系极为发达,它可以利用根须绞杀妖兽,同样可以利用根须深入地底掠夺天地能量。

    陆行渊心底一沉,眼前这幅景象不禁让他想起荒域灵气枯竭一事。天道不全,灵气枯竭不是偶然,想要留存住灵气,就必须去杀戮。

    陆晚夜引导了狩天计划,而眼前这颗榕树霸占了一片森林。天地灵气本该是有一损就有一荣,有一荣就有一损,顺应因果,自成轮回。

    但很显然,如今的天地难成完整的轮回,灵力的周转要靠献祭一部分生灵来完成,这更像是以杀伐为道,如做困兽之斗。

    “天地不该是这个样子。”陆行渊低声喃语,天道若要命来填,那还算天道吗?

    怀里的谢陵蹭了蹭他手,精神状态有些差,他没有陆行渊那么自在,反而越来越窒息,两只耳朵无力地耷拉下来。

    陆行渊给他输送灵力,也只是勉强维持他的状态,让他不至于完全睡过去。

    这片古怪的天地一直在不断地抽取他的灵力和生命力,那股力量看不见摸不着,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抗。

    但奇怪的是陆行渊不受影响,一开始在红月的照耀下,他还出现灵力枯竭的状态,靠近榕树后,他灵力恢复到了巅峰,仿佛是被榕树哺育。

    眼看谢陵的状态越来越糟糕,灵力输送无济于事,陆行渊施法将他身上的灵力锁住,同时在他身体四周布下层层结界,将他的身体和这个世界完全隔离。

    陆行渊做完这些后,正要查看谢陵的情况,就察觉到身侧有些异样。他警觉地挥出一道灵力,凌厉的剑意竟然扑了个空。

    他回头看去,榕树上不知何时垂下两根儿臂粗细的根须,静静地垂在他身后,眼见他有了动作,两根根须闪电般朝着他射来,目标正是他怀里的谢陵。

    陆行渊反应迅速,把谢陵往怀里一捞,根须扑了个空,尾部顿时像蛇一般直立起来,它们有几分忌惮陆行渊,人性化地摇晃触碰,仿佛是在交流。

    下一刻根须再次袭来,它们速度奇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陆行渊跟前。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根须顶端长出密密麻麻的牙齿,和他们在底下岩浆处看见的妖兽极其相似。

    根须的目标直接,陆行渊干脆利落的挥剑。剑气如虹,灵力浩瀚,那两根根须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一举动也彻底激怒了榕树。

    平静的地面震颤,安安静静的榕树露出了它的真面目,那些龙蟠虬结的树根从地面冒出来,胡须般盘枝交错的气根也不断地从树干上落下来,一时间仿佛是地也在动,天也在动,四周簌簌作响。

    陆行渊心中警铃大作,他带着谢陵想要避开,却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陷入包围。

    那些根茎疯狂地扑过来,密密麻麻,说是天罗地网也不夸张。

    陆行渊无处可退,举剑相迎,灵力如潮。

    在那些蜿蜒盘旋,如蟒粗壮有力,如蛇昂首蓄势进攻的根茎中,陆行渊的灵气引发的气浪如风拨动树枝,密密麻麻的骸骨露出来,有人有妖兽,杂乱地被裹在榕树枝干中,一眼看去仿佛大半棵树都是白骨堆积而成,一片白骨森森,根本数不清。

    陆行渊只是扫了一眼就禁不住头皮发麻,这也验证了他刚才的猜想。这颗榕树是靠吞噬其他生灵才活下来,这些白骨已经成了它的一部分。在它动起来后,骨头相互碰撞,发出阴冷低沉的撞击声,犹如索命的亡魂曲。

    陆行渊听得神魂震荡,灵台刺痛,眼前的景象旋转起来,脚下的地面忽高忽低。他像一片落叶,被抛起来,又落下去。

    头顶的天瞬间暗下,浓郁的灵力忽然变得像火焰一般灼热,从里到外让陆行渊的整个身体烧起来,无火却胜火煎熬。

    陆行渊全身泛红,像是抹了一层浓郁的鲜血,皮肤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滚烫的如同岩浆。他的经脉被烧灼,就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他握剑的手轻颤,鲜血在沸腾。

    榕树没有现在吞噬他的意思,次次进攻都是对着他怀里的谢陵。只不过对于他的百般阻拦,榕树也有心教训。

    根茎猎猎带风,在榕树的猎场里,陆行渊的攻击受到很大的限制,他的剑气冲不开这个牢笼,就算前面的根茎被斩断,后面的也能源源不断地补上。

    榕树活了太多太多年,它的根茎简直比头发还要密集。

    陆行渊既要承受体内的灵力冲击,又要忍受白骨撞击声的灵魂攻击,还要和根茎相博,在三方的冲击下他很快落了下风。

    根茎穿透他的手臂,想要迫使他放下剑,放下谢陵。陆行渊蹙了蹙眉,一把抓住那些根茎,将它们从手臂上扯出来。

    噗嗤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就染红了陆行渊的衣服,可他却像没瞧见一般,牢牢地护着谢陵。

    谢陵被封印锁住,这种时候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行渊穿梭在这些攻击中。他想喊他,让他把自己交出去,可是发出喉咙的只是幼崽的呜咽。

    他睁着眼,看着陆行渊不断负伤,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衫,血迹顺着手臂滴落,他心如刀绞,伸出手爪子使劲地刨那个结界。

    他想出去。

    榕树愤怒低吼,根茎万箭齐发。

    陆行渊以剑为屏,身前剑影如林,战斗和鲜血只会激发他的凶性,而不会让他变得懦弱。榕树靠吞噬而生,即能吞噬生灵,也能吞噬攻击。

    它哺育陆行渊太多的灵力,妄图通过这些灵力控制陆行渊。

    陆行渊岂能让它如愿?暴走的灵力难以将歇,他身体上密布的裂痕渗出丝丝血迹,疼痛让陆行渊变得更加清醒。他看看杀不尽的根茎,再看看榕树上的深深白骨,目光微沉。

    在这方天地里,不是只有榕树才会掠夺。

    陆行渊垂首看向谢陵,对上他痛苦含泪的眼神,微微勾了勾嘴角,甩袖将谢陵卷入袖中。随后他以剑为阵,将破厄插入榕树的根茎中,抬手掐诀,盘膝而坐。

    四周的灵力一滞,像是被某种规则限制在原地。

    陆行渊面色忽白,一道魔族的虚影缓缓地浮现在他身后。和过往手持书卷,睥睨天下的幻象不同,今日的魔影顶天而立,胸前荡漾着水波纹,一圈一圈,缓缓地变幻成一个漩涡。

    在漩涡成型后,禁锢灵力的限制散开,那些原本要涌向陆行渊的灵气仿佛遇到天敌一般,疯狂地往后退。

    可是点点星光还未散去,就被魔影胸前的漩涡吸过去,狂暴的吸引力和拉扯力像是巨人在深呼吸,一口气把周围的灵力全部纳入其中。

    榕树攻击顿了顿,那些根茎突然疯狂摇晃起来,下一刻就不要命地冲向陆行渊的剑阵,顶端森白的牙齿一口一口地咬住那些剑影,将它们绞碎吞下。

    剑影重重也挡不住根茎密密麻麻,眼看它们就要突破冲到陆行渊面前,破厄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剑身上银龙竞走,雷霆万钧。

    榕树的根茎刚刚靠近,就瞬间干枯,化为飞灰。

    魔影还在疯狂地吸纳周围的灵气,陆行渊的面色青白交错,额上青筋暴起,很快那些经络蔓延到脖颈,胸腹,最后直至全身。他龟裂的皮肤变得粗糙,上面覆盖细密的鳞甲,裂痕越来越宽,能够看见皮肤下的肌肉和灵力流动的脉络,闪烁着点点星彩。

    魔影吞噬完了四周的灵气,很快把目光对准了榕树。

    高如山岳一木成林的榕树在这一眼下竟然在瑟瑟发抖,它挥舞的根须纷纷收回,直接插入地底,朝着四面八方的大地延伸,疯狂地外涌,想要把外面的灵气吞噬过来,抵抗眼前的魔影。

    魔影头颅微垂,似有神志般看了一眼陆行渊,沉默片刻,伸出手,弯下腰,一掌插入榕树的主干中。

    那坚硬的连破厄砍上去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的主干在魔影的手下毫无抵抗之力,魔影不费吹灰之力就伸进去,他的手在主干中翻找搅弄,很快就从榕树里面掏出一颗圆溜溜的,像珠子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表面翠绿清透,充满了生命力,内里却漆黑如墨,透着一股浓郁的死气,寒气逼人。

    随着这珠子被掏出来,榕树往外延伸的根茎都停下来,榕树震颤,树叶簌簌而下,不消片刻就尽数枯萎,变成一颗死树。此地的生机也飞快消亡,灵力断绝,变得和周围死寂的森林一模一样。

    那些守在外围的妖兽第一时间发现这里的变故,纷纷露出獠牙,低吼着想要冲上来。

    魔影只是随意一扫,目光冰冷。他盯着手上的珠子,一把塞入胸前的漩涡中,一道青墨交缠的光从他的胸口爆发,他的身影摇摇欲坠。

    陆行渊瞬间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原本龟裂的皮肤鳞片消散,瞬间苍老,满头青丝变华发,他的生命力在这一刻被抽的一干二净。

    魔影掐出一个和陆行渊一样的法决,将爆发的光芒全部吸入身体,随后化作星光融入陆行渊的身体。

    陆行渊干瘪的皮肤在星光的修复下逐渐恢复如常,面上有了几分血色,但满头华发没有恢复。

    一道黑芒想要从他的身体里冲出来,破厄震颤,自动从地面飞出,化为三寸小剑,一头扎入陆行渊的身体,化作封印插丨入他的丹田,将他的灵力连同那股黑气一同封印在体内。

    丹田被封,剧痛让陆行渊眼前发黑,他一头栽倒下去,不省人事。

    猩红的月光落下来,四周冒出幽幽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