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叛伤(2/2)
被问到的卡罗尔却是越加迷惑了,“她们?……没有啊,她们说好象有私事要去办。”
糟了!
就在千凝心里咯然一声的瞬间,脑海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声。只是这一贯冷静的声音此刻却是极为焦躁不安,“千凝——殿下有难!快去帮他!我现在被人拦住赶不急了!快去啊!”
已经来不及去惊愕于一贯优雅的魔月此刻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千凝一转身直冲向黑幕沉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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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白水暮夜流,青山犹哭声。可见那碧海青天之上,月光如水水似天。
月光公平的从天空落下,撒落大地。没有贫富贵贱,无论喜怒哀乐,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清雅的落下来。有人说月光清丽而迷人,有人说月光是哀凉而冷漠。可是月光却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因为……改变的,是人自己的心。月光的颜色,因为心起起伏伏而改变。心柔的时候,看见的是柔和清雅的月光。心痛的时候,看见的是冷淡高傲的月光。
深林之中,一个稍显得平坦的草地边,一个少年坐在地面,背后倚靠着大树。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可是从他不断起伏的胸口以及额头的汗滴可以知道他刚刚经过了相当剧烈的运动。略微苍白的脸上,从树叶之间泄露下的月光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少年不断喘息着平复胸口的激浪,闭着的眼也微微半掀了起来。浓烈的哀伤从那双半掩的眸子流露出来,随着月光倾泻而下。冷淡而高傲的月光,冰凉的撒下它苍白的光芒。兀自还沉浸在伤感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突然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对面。
“残。”一声轻唤猛然惊醒半茫然状态的少年,极美的脸在昂首的瞬间便带上一丝惊喜的神情,转瞬间又融为哀伤。
这张一贯都是那样淡然不变的脸,蓦然间流露出变换的感情——就像一个孩子原本就该有的各种各样的表情。
犹如在惊涛骇浪中驶入了港湾的帆船,宁静的依靠在安全的地方修理自己的伤口;犹如在暴雨滔天中落回窝中的雨燕,安心的在温暖的地方梳理自己凌乱不堪的羽毛;犹如心甘情愿张开自己坚硬的铜墙铁壁的贝壳,将自己身体中最柔软的一部分毫无防备的裸露在赤凉的空气中。犹如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在汹涌的大水中看见了一根救命的原木——
“师父!”随着一声已经略有哭腔的叫声,少年一头扑进来人的怀中,死死的抱着不放手。满腔的痛苦,满腔的委屈,满腔的伤害,这一刻都找到了可以倾吐的对象,对这个一生中最信任的人,能够让残卸下全部的伪装与防备,不需要努力的去坚强,唯一可以表达出软弱,唯一能够一心一意相信着的人。
只是残看不见,沙加脸上淡漠如月光般苍白的神色。
“师父——好啦!不要给我念这些东西了!童话故事嘛~~一点都不好玩!”一个撅起可爱的嘴的孩子不依的拉扯着金发男子的手臂,想让他放下手中的书籍。男子责备的,却亦是宠溺的敲了敲孩子的头,嘴角却溢出一丝微笑。
然后,当孩子毫无防备的甜睡在男子怀中的时候,男子轻柔的抚mo着柔软的银发,那嘴角的微笑却带上几许的无可奈何,“童话真的很美,坏人被打败,好人们幸福的一起生活……如果我们真能生活在童话的世界,该有多好?”
“可是,谁是坏人,谁是好人……又怎么分的清楚?我们不可能在美好的童话中生活一辈子。从美丽童话的梦中醒来,一定会很痛吧……”
可是,梦,总归是要醒的。
男子叹息着,嘴角那几许无可奈何的微笑全化做飘渺不定的愁绪,如周围纷扰的花瓣飘摇着,不甘的归落入尘土。
花是美丽的,却总有一天要化做尘土。童话是美好的,却总有一天也会不甘的破碎。再美好的童话,也有消失的一天。无可抗拒,无可奈何,一切早已注定。
正如现在,金发男子凝聚着金光的手猛然间击中了少年的胸口的一瞬间,童话破碎的一瞬间,梦醒的一瞬间——而在金光爆破的一瞬间,少年的胸口却猛然也闪烁出强烈的银光与之在一瞬间抗衡。
两股强横的力量爆炸开来,反弹力再度猛得返回到自己主人的身上。沙加只是微微退后的了几步,残却猛然间被这股强横的爆炸撞飞了出去,再撞断好几根树木后重重的摔在了地面。
依然银光闪烁的玉笛从他胸口飞了出来,落在草地,又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伏趴在地面的残痛苦的咳嗽着,每咳嗽一声随之就从口中就喷出大量的鲜血。胸口的衣服已经破了一个大洞,身为爆炸中心点左胸上亦是血肉模糊。连续吐出好几口鲜血的残伏在地上静静喘息了一会儿,突然间就这样大笑了起来,但是大笑的眼底却是空洞得都没有。
驶入港湾的帆船毁在火中,窝中的雨燕被人一箭射落,被人采摘掉了贝壳,发现那救命的木头已经腐朽的溺水人——结局都早已注定。
少年似宝石般流光水泻的眼眸中,已经失却了一切的光彩,只看得见空旷的沙漠中空空荡荡的沙粒随着狂风飞舞,转瞬之间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花,总要谢的;梦,总要醒的;童话,总有一天会破碎。一切都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挣扎坐起来的残紧紧着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任那鲜血淋漓染满自己的手,自己轻笑着抬眸看向沙加。
他在笑。苍白的微笑,在苍白月光的映衬下,却带上了一丝惨烈的血红。恰似残嘴角那一抹源源不绝的殷红,如滴落百合的血珠,最纯洁的色彩颓废出一迹妖异的惊虹,“师父,你是怎么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沙加没有说话,血从他左手的指尖一点点的滴下来。
残仍是在笑,洁若无物。他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左胸……因为那里痛。很痛!痛到他现在只懂得这样笑出来,“你,为要来这里?”
沙加依然没有开口。他微微一抬受伤的左手,那只掉落在地面的玉笛一下子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纷乱的金色额发随风拂动着,偶尔显露出额心的一点朱红,闭着眼的男子淡淡的开了口,“原本你可以毫无痛苦的死去的……这样死去,不好吗?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死了的话,一切的伤,一切的痛,都可以消失了。”
残仍旧在笑,月光依旧苍白,苍白得无可奈何。
“即使是如此…沙加,你又有资格夺我性命?你有权利判我生死?”染血的唇勾勒着那样傲若无物的微笑,残染血的手指在自己胸口划过一道血红的痕迹,“别忘记,最深的这道伤,是你给的。”
“沙加,这一切是你亲手毁掉的。”
无可选择,无可奈何。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注定了的结局。正如很久以前修寒曾经说过的那样——“总有一天,沙加一定会背叛残的,一定……一定会成为残心中最刻骨铭心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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