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如斯逸事(2/2)
道一与宋晓慈互相见礼。见礼时,饶是道一谦良恭俭,温润如玉,细细见到宋晓慈这般稚美可爱的少女,也不免多看了一眼。害的宋晓慈又是一阵脸红,低下头去。
礼毕,道一说道:“方才不小心听到了小师弟和宋师妹的一些对话,两位莫怪。”金不换与宋晓慈连称不会。道一接着说道:“宗门大比不rì将开,小师弟要多多努力了。此间幽静,正是专心修行的绝佳场所。虽说悟道有先后,然岂不闻‘朝闻道,夕入武圣’?”
宋晓慈奇道:“道一师兄果然博学多才。只是世间真有这等惊采绝艳之人,此人是谁?”
道一谦虚笑道:“这等修行秘辛我原也不知。前些时rì随师尊面见掌门师伯,听他二人闲叙时方才知晓。这位前辈乃是千年前的至强人物,比之咱们祖师还早了近百年。那位前辈中年悟道入武,一rì便超凡入圣,成为天下至尊强者!所以小师弟,不要因为只有一月便觉时间不够。与那位前辈比起来,你的时间实在是丰绰有余。”
金不换撇嘴道:“大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悟道是怎么回事。”他虽经历了梦中异变,知道并且相信自己能够继续破境修行,但青衣的jǐng告时时在心。他也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更知道“偷师”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打算连道一,甚至二丫一起瞒骗。
道一知道金不换撇嘴之意,是说他乃是被“恩赐”之人,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超越武徒之境。微叹道:“君子不懈于行,无愧于心,如此而已。”
宋晓慈在一旁听不懂他们打的哑谜,却对道一之前的话仍是好奇不已。待他二人话一停,便出口问道:“请问道一师兄,你说的千年前的那位至尊强者,为何在史籍书册之中竟无半点记载。他后来怎么样了?”
道一凝神想了片刻,认真回答道:“不见于史籍书册,想来其中定有大忌讳,只是掌门师伯与师尊未说,我也着实不知。至于他后来怎样,师伯倒是略有所说。据传他成为天下至强后,厌倦红尘飘然遁去,去了某处结庐隐居自此无人再见过其面。时至今rì,多半也老死了罢。”
金不换叹息了一声,道:“修行有甚么用,任你天下至强,还是天下至弱,终是敌不过逝者如斯。”
“小师弟不可泄气”,道一正sè道“修行之人讲的是内心澄净,抱元守一,万事不萦于心,不牵于怀。若似你这般低迷垂丧,rì久道心蒙尘定生懈怠,境界再难寸进。”
宋晓慈眨着大眼睛,也在一旁道:“道一师兄说的极是。金师兄你千万别灰心,别忘了师姐叫我给你带的话。”
一刻钟说长不长,说短却是极短。三人说话不觉,那胡老头抬头看了看天,抱着扫帚倚在茅屋门上远远地喊道:“时辰到了,都下山罢。”听到胡老头的喊声,道一遂与宋晓慈商定以后皆由她来送饭,便一齐下山去了。
金不换待二人走远,不等胡老头催促,便迫不及待地将石门缓缓关上。他要看看那卷无名功决与“流光”相比,到底孰弱孰强。
盘膝坐在草垫之上,心神出动,武者之心大开,天地元气如洪流倾泻,呼呼涌入他的体内。他将“流光”功法运转至极限,炼化武元的速度仍是跟不上天地元气吸纳的速度。金不换停止吸纳天地元气,散了“流光”功决,喘息了片刻便运起青衣传授的无名功法。
无名功法与流光一样,亦是分为九层。第一层开篇写道:“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是以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又道“大道万千,红尘滚滚,吾自取其一瓢饮。渡千载,守别离,人世再无生死意......”而后便是一整套详细地引天地元气入内炼化成武元的功法口诀。金不换试着按照上面所载的口诀运功,初时不显,然而片刻之后便能轻易察觉到,在此功法之下,武元的炼化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天地元气的吸纳速度!
金不换心中狂喜,如此一来,他再也不用担心功法不济,一不小心就被天地元气将武者之心撑爆的情况发生。而他的心中也愈发好奇惊讶,那青衣男子究竟是谁,竟然能自创出一套强于“流光”的无名功决,他岂不是比开山祖师和七祖都要厉害许多?既然是如此天神一般的人物,为何会眷顾自己,于梦中传下功决改造己身便消失而去?
管他是谁,只要对自己并无恶意就行。金不换心中如是想道。
室内无岁月,一个月倏忽即过。
金不换在这一个月之中,将自己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修炼无名功决上,终于皇天不负,将功决第一层修炼大成。他的修为也有了进境,从武徒一品,迈入了武徒二品。
晋入武徒二品后,金不换发现自己的身体明显有了许多变化。先是肌肉骨骼比从前柔韧坚硬了许多倍,后又身形变的轻盈无比,力气更是大的不敢想象。一拳挥出,足有万钧之力!更为可喜之处,在无名功决第一层末尾,附了一式招法。招法亦无名,威能从未试过,所以也是不知。不知归不知,总比没有强。
他这一月有了长足进步,当然也吃了许多苦。“苦”的不是身,而是嘴。宋晓慈每天拎着二丫做的饭,偷偷的上山给金不换送来,金不换无法拒绝,只能含泪吞下。他吃了整整一个月的怪饭,真真是将他折磨地yù仙yù死。终于,他的思过之期满,不用再受这口舌折磨。
这rì晚间,胡老头一反常态的没有抱着他那破旧不堪地扫帚,而是只身颤巍巍地来到石室前。他伸手打开石室之门,对金不换道:“金小子,出来罢。”
金不换依言收功,缓步走了出去。
胡老头复将石门关上,头也不回地说道:“出来了,就要好好做人,切莫再犯了门规。”金不换恭谨受教,点头称是。胡老头叹了一声,又道:“这石室本是七祖用来静修之地,却被后世弟子误做思过之所,真是歪曲其意。”金不换又应了一声。
胡老头转过身:“你怎地还不走?”
金不换道:“一月来,承蒙老丈多有照拂,小子感激不尽。分别在即,小子想多与老丈说说话,多听您老教诲几句。”胡老头咧嘴而笑,脸上皱纹愈发深刻。一个月相处,虽然不长,他也已经用那浑浊的双眼将金不换的心xìng看了个通透。他知道金不换此时说的只不过是场面话,却并不在意,当下抖了抖眉毛道:“你小子很懂事,很会说话,将来必有大出息。照拂你的不是老头子我,而是你家娘子。老头子黄土没顶,没几天好活了,既然你虚心求教,就送你一句话罢。”他面sè一肃,极认真的说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怜子如何不丈夫。”
这本是两句话: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胡老头摘头去尾,将两句连为一句,不知是何等用意。
金不换有些惘然,没想到这胡老头真的给他留了句话。于是他点点头用心记下,虽不能全悟,也若有所得。他拱手行礼道:“多谢老丈赐言,小子这便去了。”言罢,转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