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古代山居种田养娃日常 > 第103章 挖冬笋/湿鞋
    沈烈不止弓箭藏得好,桑萝早上给他带的那个竹筒他也藏得很好,这会儿把东西收拾出来,弓箭放妥当了,头一桩事去把竹筒洗刷干净,再顺手把背篓也洗了洗晾在了院里。

    等拿着竹筒回灶屋,见桑萝正在灶前引火,他有些奇怪,这个点烧火做什么?

    又想起他自己才说了今天杀一只山鸡吃,是了,烧水烫鸡。

    他把竹筒搁回木架上,上前就要把那烟熏火燎的活接过来:“我来吧。”

    原就是给他热吃的,桑萝不和他客气,起身就把烧火的活让给了他。

    沈烈拨弄着刚点好还在冒烟的灶火吹了吹,熟练的把火引燃,正往里添柴,就见桑萝搬了陶甗往灶上放。

    甗是蒸东西的炊具,下鬲上甑,他奇道:“不是烧水?”

    桑萝笑了:“烧水做什么?”

    用他的脑回路想想,问:“杀鸡?”

    沈烈被她这两句一问,那一句难道不是愣是没好说出口了,因为肯定不是了。

    桑萝眼睛就弯了起来:“杀鸡不用那么早,给你热午食。”

    她看沈烈,道:“我们家日常就吃三顿,中午有给你留饭菜,你在山里走了半天多,不饿吗?”

    “饿!”

    怎么不饿!

    早上带的饼不多,还被陈大山抢着分了一半走,虽还没到吃晚食的点,沈烈肚子其实已经快唱空城计了。

    原以为是烧水烫鸡,结果是给他热吃的,他唇角扬啊扬的就落不下去了。

    桑萝不免要多看他两眼,少年人真爱笑啊,眉眼生得好,眼睫还密,笑起来眼一弯,眼下还有点小卧蚕……

    啧。

    连她好像都跟着笑得多了。

    她移开眼,把里边搁着两大碗饭菜的甑端到一边,舀了两勺水加进陶鬲里,这才把甑重新搁上去,盖上盖子。

    “你自己看着点儿火吧,不用加太多柴,热了就能吃了。”

    说着出去了。

    沈烈歪头瞧她背影,转回头,没忍住,偏头又看一眼,收回视线时弯眼笑了,再看那陶甑上,眼里就有了期待。

    等了半刻钟不到,甑上终于冒起了热气,他默默算着时间又等片刻,把火拨小,这才去揭了陶甑的盖子。

    连块隔热的布巾都不用,直接上手,桑萝要是在这儿,十有八九要在心里赞一声无情铁手的。

    盖子一揭,一阵蒸腾的热气腾起,待到那热气散得薄了,沈烈才看到里边给他留的是什么。

    满满一海碗饭,一浅碗菜,嗯,韭菜炒酱干,清炒芦菔丝。

    他把两个碗都端了出来,也不去屋里,自己拿了双筷子,就在灶屋就大口吃了起来。

    饭蒸得很香,菜的味道也好,沈烈每一口都吃得珍惜又享受,嗯,或许还吃出了一种又幸福又满足的滋味来。

    桑萝出了灶屋,看了看院外各处半化了的雪,想了想拿了小尖锄提了个畚箕出去了。

    外边沈安和沈宁看她拿着锄头便问是去哪儿,桑萝看两小只还在那喂鸡鸭呢,笑道:“去看看能不能挖点冬笋回来,晚上炖鸡吃。”

    听说是去挖冬笋,两小只就想跟着跑,桑萝摆手:“别跟着了,鞋弄脏了没有厚鞋子换,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不然等会儿三个人该齐齐整整烘鞋子了。

    沈安和沈宁满心遗憾,不过大嫂说的也没错,这一下雪大家都不往外走了,就是因为这个。

    “那大嫂小心着些。”

    只能看着桑萝一个人往旁边有竹林的那座山头去了。

    ……

    沈烈吃饱洗过碗后回到屋里,沈安和沈宁已经在屋里练字了,沈烈看了会儿,问了沈安几个字是念什么,没一会儿忍不住问:“你们大嫂呢?”

    院里院外的好似都没看到人。

    沈安:“大嫂去竹林挖笋了,说是能挖到的话晚上就做冬笋炖鸡。”

    “挖笋啊。”冬笋可不好找,他往屋外竹林方向瞧:“我去看看。”

    原本专心写字的沈安就侧头瞧他哥:“大嫂不让我们去,说鞋子湿了没得换。”

    沈烈把脚动了动:“我这已经是湿的了,无所谓。”

    沈安和沈宁就一起低头看去,就见大哥脚上穿的是双草鞋,在外面呆了大半天,可不就是已经湿了嘛。

    沈宁急了:“大哥,换下来烤一烤吧,这多冻脚啊。”

    沈烈却是无所谓,这两年呆的地方那雪才叫冻人,回到这边他倒是比旁人都抗冷抗冻一些:“不差这一会儿了,你们写字吧,冬笋没那么好找,我去看看。”

    从院里拿起桑萝最初做的石锄出门了。

    冬笋确实不好找,春笋会在地面冒出芽来,冬笋则是完全藏在地下的,更别说这会儿还有残雪。

    嗯,但那是对别人而言。

    桑萝嘛,山里住了那么些年,就算不为了出视频,这样好的吃食她自己也不可能错过,碰壁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不是可以查可以学习嘛,感谢百度,感谢互联网了。

    当年的她花了点儿心思,慢慢也学会怎么相对精准的找出冬笋的技巧了。

    沈烈到的时候,桑萝畚箕里已经有两颗战利品了。

    他很有些诧异,这不能是运气吧?多少人在林子里刨半上午才可能有收获。

    等看到桑萝精准的蹲在一棵根部笋叶还比较完整的竹子前,又查看竹节,莫名就看了桑萝好几眼。

    他十几岁时没少往山里找这些东西,因为缺钱,因为想私下里给小安和阿宁多弄点儿吃的,靠山吃山,能找钱的来路也只有这些大山。

    最早的时候和大部分人一样,在林子里找这些东西得靠点运气成份,但运气并不会时时关照你,他干过最急眼的事是把一片竹林的地全翻了一遍……

    后来慢慢去找规律,才渐渐摸索到冬笋的生长规律,学会判断竹根走向这些小经验。

    但是,桑萝怎么会?

    他过来时桑萝已经听到动静了,早看到是他,只是刚好找到一根应该有冬笋的新竹,所以这会儿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沈烈:“过来给你帮帮忙,我看你像是会找冬笋?”

    这才在她旁边站了多大一会儿?这么几眼就发现了。

    得,这也是个行家里手。

    桑萝用小尖锄把残雪刨开,用的自然还是从前对着沈安和沈宁那一套,道:“家里从前有本杂书,记载了一些山里各种能入口的东西,也有采挖或是制作方面的描述。”

    沈烈一听,自己用了一个冬才摸索到的东西,原来书里就有记载啊,不由羡慕又向往,感慨:“能读书真好。”

    桑萝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

    沈烈疑惑看她:“笑什么?”

    桑萝弯着眼:“笑你和小安不愧是亲兄弟,反应都一模一样。”

    沈安听她说她那些方子都是家中藏书里记的,当时说的话和语气和沈烈都没差。

    “因为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你这样看过书就能用出来的也很厉害了。”

    说着笑笑,道:“我也帮你找吧,能快点。”

    说着提着石锄也在竹林里转起来,发现可能有冬笋的地方,直接用石锄开干。

    石锄自然不如铁锄好用,不过半点不影响沈烈找冬笋,把土挖开,冬笋露在外面,跟桑萝打一声招呼:“这边有三颗。”

    转战下一处。

    这回换桑萝服气了,怎么懂这么多……

    沈烈找了五六处,其中一棵竹子边直接被他刨出一个冬笋窝来了,里面六颗冬笋,五颗都够大够胖的。

    看看桑萝带来的那一个畚箕,他也不再找了,走到正挖笋的桑萝身边:“你歇着吧,我来。”

    挖冬笋要把冬笋从竹子根部挖断的,沈烈力气确实要更大,准头应该也较她更好得多,桑萝听他要接手,也不推脱,直接把铁锄递了过去。

    沈烈是真利落,桑萝在一旁看着,一样的锄头在她手里和在沈烈手里完全两样效率,土本来就是他用石锄先刨开的,这会儿上铁锄,一锄一个,一锄一个,啧,她光看着都解压。

    沈烈挖笋,桑萝也没别的事干,就拎着那那把石锄,提着畚箕跟在他后边,到后边畚箕沉了,东西就直接到了沈烈手里,连提都没用她提了。

    满满一畚箕,二十二个大冬笋,也是大丰收了。

    沈烈还侧头问:“够了吗?不够这趟先送回去,等会儿我再来找找。”

    桑萝默算了算:“再找些也行,再弄一畚箕吧,明天送去县里应该都能出掉。”

    冬日里蔬菜不多,冬笋多鲜哪,且还有山鸡一起卖,东福楼就能给她全收了。

    沈烈笑笑:“好。”

    两人一同回去,桑萝鞋子湿了点,进屋换了双更薄一点的鞋,准备釜里烧水一会儿杀鸡,正好,湿鞋也能放在灶边烤烤。

    沈烈把冬笋提到了灶屋,另提了一只空畚箕正要出门,一个出灶屋,一个正要进灶屋,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桑萝想到自己鞋子湿了,就往沈烈脚上看了一眼,到这会儿才发现,他脚上穿的还是一双草鞋,还是已经湿透了的草鞋。

    也是,在山林里那么久,没成野人已经是本事了,也是她大意,人去山里呆了半天多了,鞋子怎么还能干爽。

    桑萝有些不好意思了,沈烈走出几步时,她忙开口把人叫住:“沈烈。”

    这还是她第一回 喊沈烈名字,之前要么直接说话,要么就是你,沈烈停住脚步,转头望她:“怎么了?”

    桑萝:“我想了想,咱们明天送去卖的野鸡也就四只,这一畚箕冬笋也够卖了,下次要是再套到野鸡,再挖一些送去也是一样的,还新鲜些。”

    沈烈眉头动了动:“不用挖了?”

    桑萝摇头:“不用了,你帮我烧一釜水吧,一会儿杀鸡时用。”

    有活干,干什么活对沈烈都是一样的,她乐意就行,他点点头:“也行。”

    转身把空畚箕提回灶屋墙角去了,而后出去洗了洗手,再回到灶屋里麻利的就去端陶釜上灶,又往里舀足了水,这才去后院柴棚里抱柴。

    柴抱回来的时候,看到灶旁靠墙的里侧不知什么时候多放了一个小木墩,木墩子上摆着一双样式简单却显得小巧秀气的鞋,看大小,显然是桑萝的。

    那鞋微有些湿了,像是被雪水浸湿的,嗯,应该还用湿布把表面擦了擦。

    放在这儿,离灶不近,但灶火的温度也能传过去,这是要借着灶火烘干?

    沈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湿草鞋,忽然明白了她怎么半道改主意,跟他说不用再挖冬笋了。

    心口处像被什么极轻极轻的碰了碰,胸臆间涌出一种陌生又奇怪的,让他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他想捕捉住,品味清楚一些,奈何那感觉来得突然,溜走得也无形无影,他把手放在心口,只有那里还留下了一点儿心悸的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