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上将躲着你,原来是精神海出问题了。”

    周被人从被窝拎起来,不见得生气,倒有一种早知如此的了然。

    伊莱吸了吸鼻子,即使把泽维尔赶走,他的情绪依旧没能完全平复下来,眼皮泛着一层薄红。

    “好了,别哭啦。”周翻出医用冰袋,“快敷一敷,晚点该肿了。”

    伊莱神色恹恹,趴在沙发上没动弹:“我没想哭。”

    “好好好。”周轻轻揉敷他的眼角,就像一位包容的兄长,“我知道,是眼泪自己要掉下来,跟我们莱莱无关。”

    伊莱抢过冰袋,掩耳盗铃般翻了个面。

    好丢脸。

    在泽维尔面前丢了大脸,又在周面前继续丢脸。

    怎么会这样呢。

    伊莱也搞不懂自己了。

    冰袋敷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可只要一挪开,灼热感很快就卷土重来,就像伊莱心里的火,怎么也消不下去。

    “周。”

    “嗯?”

    “泽维尔会死吗?”

    伊莱抬起眼眸,一贯骄傲无情的冰蓝色眼睛中,盛着罕见的茫然和无助。

    周无声叹了口气:“或许会吧。”

    “即使是在医疗科技发达的今天,针对精神力暴/乱依旧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式。”

    伊莱无意识攥紧指尖,他有从没想过,泽维尔也会死。

    即使在最讨厌泽维尔的那段时间,伊莱也只是想解除婚约,从来没有想过让他死。

    他是帝国最强的雌虫,凡他指挥参与的战役,就没有失败的,他从无败绩,威名远播。

    这样强大的雌虫,也会死吗?

    金灿灿的小触角无助地蜷成一团,伊莱咬着唇,纠结道:“不是说,只要和雄虫亲密接触就可以缓解了吗?我们昨天……完,他就恢复意识了。”

    “亲密接触的本质其实就是精神力安抚,如果上将处在精神力暴/乱初期,甚至是中期,这样的接触是有用的,可是莱莱——”周顿了顿,“上将的情况显而易见要比这严重多了。”

    “我刚才见到上将,他身上的寒气重得惊人。”

    周回忆自己刚才与雌虫会面的场景,神色莫名,“你要知道,雌虫的精神力是无法像雄虫那样外化的,但上将现在却无法控制精神力溢出。”

    “即使如你所说精神力安抚是有效的,可昨晚到现在才几个小时?”

    伊莱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上午十点。

    也就是说,八个小时都不到,泽维尔的情况就再度恶化了。

    “为什么会这样?”伊莱有点焦虑,不自觉开始抠手手。

    周在精神力方面颇有造诣,但毕竟没有泽维尔身体的报告数据,只能猜测:“一般来说有雄主的雌虫,精神海也时常会被做深层疏导,很难恶化到这种程度的。”

    “上将的精神海是有什么暗疾吗?”

    伊莱垂下眼眸:“……没有。”

    周摸了摸下巴:“没有吗?那就奇怪了。”

    伊莱垂下眼:“我是说,我没有为他做过精神力疏导。”

    周:“…………”

    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万万没想到这么不好。

    所谓精神力疏导,其实就是把雄虫的小触角进去爬一爬。

    虽不知是何原因,但研究表明雄虫触角爬一爬,能够极大平复雌虫们暴躁的精神海。

    小触角对雄虫来说极其重要,又很敏感,所以除非是伴侣,否则很难得到这一层面的安抚。

    就算关系差一点,好歹结婚这么久了,周不死心:“真的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周语气艰难:“那你们之前那个的时候?”

    “没有。”伊莱思考了一下,“非要说的话,都是他为我疏导。”

    周震惊了:“啊?”

    伊莱稍微解释了下自己二次觉醒留下后遗症的事。

    周听完一脸恍然:“原来如此。”

    “那你这次昏迷,上将有为你疏导吗?”

    “我不知道。”伊莱茫然摇头,他那些天一直在昏迷,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或许有吧,我醒的时候,触角好好的,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这就难怪了,雌虫的精神海本也不是承受这些的,受创是必然的事,加上这些天一直为你疏导,情况就恶化了。”

    “可是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伊莱感到迷惑,“以前都没有事。”

    他们成婚都三年多了,伊莱基本每月都要发病,时间长的甚至会持续好几天,那个时候都没有事。

    周思考了一会儿,问:“那上将最近是否受过伤?”

    伊莱想了下:“没有吧。”

    泽维尔最近一次动武就是在虫贩窝的时候,可那群不成气候的虫贩子,怎么可能伤的了泽维尔。

    周有些诧异:“这就怪了,如果一直趋于稳定,总要有个诱因才对……”

    诱因……等等。

    伊莱想到自己之所以会来到这颗星球,还是因为被星盗绑架的缘故。

    星盗与帝国奸细暗中勾结,为了置泽维尔于死地,说是下血本一点都不为过。

    会是那一次吗?

    仔细算算时间,也不过才一个多月……伊莱有点不大确定,但一时半会他暂时也想不到别的诱因。

    犹豫了一会儿,伊莱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周。

    “星盗的话,伤到上将也不是没可能。”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们的手段比较脏,想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就连他也不小心着了道呢。

    伊莱敏锐捕捉到什么:“你和星盗打过交道?”

    “怎么会。”周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笑了笑,“我只是听说而已。”

    “莱莱,医疗官应该给上将做过全身检查,你大可以去问问。”

    伊莱还是了解泽维尔的,不抱什么希望:“既然他刻意瞒着,想必不会让我知道。”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罗蒂自作主张,恐怕伊莱也是进不去地牢的。

    “那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周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壳,“你亲自去检查看看?”

    伊莱奇怪地瞥他一眼:“我去检查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再说了,检查了又有什么用。”

    不还是没得救。

    “话不能这么说,在检查精神力方面,雄虫的小触角比最精密的检测仪器还要准确。”

    “而且——”周狡黠地眨眨眼,伸出第二根手指,“如果能探明情况的话,或许我能有办法救一救也说不定呢。”

    伊莱:“?”

    -

    “上将,您的精神海还是不大稳定,地下室的抑制装置能帮助您平复,这种时候您不该离开的。”

    医疗官看着检测报告,忧心忡忡。

    “这些天积压了太多事务,我必须处理。”

    更重要的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也想多看看心爱的小雄虫,哪怕只多一眼。

    泽维尔面不改色地往手臂扎了一针强力抑制器,确定自己的体温恢复正常,这才穿上外套,“等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医疗官跟他多年,心知他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更改,只能满面愁容地送他离开。

    “咔哒——”

    泽维尔本以为雄虫已经休息了,别墅静悄悄的。

    然而等他上到二楼,却看到了主卧门缝中透出的光亮。

    他停顿两秒,轻轻扭动把手,推开卧室门。

    雄虫正在穿外套,见到他,眉毛都竖起来了:“泽维尔,你还知道回来?”

    他都等了一天了!

    泽维尔顿了顿:“您在等我吗?”

    正要出去找虫的伊莱脸色略有不自在:“……你想多了。”

    伊莱把穿了一半的外套又丢了回去:“我只是饿了。”

    泽维尔看上去是信了,从善如流地点头:“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借口都甩出去了,伊莱只好板着脸说:“随便。”

    “好的。”泽维尔转过身。

    “等等。”雄虫又叫住了他。

    “嗯?”

    伊莱移开视线,耳朵微红:“你——快点回来。”

    “好。”

    泽维尔轻轻勾了勾唇,没叫伊莱发现。

    泽维尔简单下了一碗面,考虑到夜里吃东西会加重胃的负担,份量不大,胜在美味森*晚*整*理。

    本来饿只是说说的,但等泽维尔把夜宵真的端上来的时候,伊莱还真的感觉到了饿。

    说起来,今天一直想着泽维尔的事,也没有好好吃饭。

    伊莱毫无心理负担的把夜宵吃完,满足的摸了摸肚子。

    懒洋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露出肚皮等人来摸的小猫猫。

    泽维尔看着他,向来冰冷的眼眸中含着极淡的笑意。

    “夜色深了,雄主,我服侍您洗漱,好吗?”

    伊莱被人服侍惯了,闻言并无异议:“嗯。”

    不是他的错觉,雄虫的态度在软化,也不再抗拒他了……

    泽维尔放好水,把雄虫抱进浴缸里,温热的水流漫过身体,非常舒服。

    “雄主。”泽维尔抹上发乳,手指轻轻按摩他,“您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伊莱本来被按摩得舒舒服服,闻言顿时想起了今晚的任务,小脸垮了:“一点也不好。”

    泽维尔一愣:“谁让您不开心了?”

    伊莱看他一脸懵就有点来气了,自己担心一下午,这家伙什么也不知道,气鼓鼓的撅了撅嘴吧:“除了你,还能有谁。”

    “把衣服脱了,过来一起洗。”

    泽维尔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

    伊莱的回答是伸出小触角。

    金色的触角勾住他的手腕,泽维尔毫无防备之下摔进浴缸里,衬衫湿了大半。

    “压到您了吗,抱歉……”泽维尔匆匆起支起身体,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下午的精神海,又有躁乱的趋势。

    “跑什么?”伊莱蹬了蹬腿,似乎有些不满,“泽维尔,你的雌君守则都背到哪里去了?”

    泽维尔:“………”

    这不是暗示,这是明示。

    “是我的错……”

    他长长呼了口气,一颗一颗解开扣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履行义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