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神学第一研究生 > 第81章 重逢
    第二天七点半,宋坤突然打来电话。

    “老坛,我今天能帮阿姨带卤味儿给你。”

    他唉声叹气。

    姜淑云做饭是真的没啥天赋,所以后来迷恋上卤制鸡爪鸭翅以及各种豆制品。

    这种卤味儿属于只要只要料包买对了,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

    她隔三差五炖一锅,请在京大家属区附近上班的宋坤捎过去。

    谭既来刚从早点铺子要了二两包子,胳膊肘夹着书准备去办公室,问:“你昨晚不是说今天休假吗?”

    宋坤满声郁闷:“托您的福,刚刚临时又接到命令,得去警局听您的案情报告,草。”

    谭既来鼓着腮帮子,停下脚步:“我的案情报告?”

    宋坤“嗯”一声,不满地嘟囔:“南美制毒案,现在已经告破。因为影响过于恶劣,案子又比较典型,整个警察系统都被要求去听案情报告……听说还得写千字心得,真他妈……”

    “谁作报告?!”

    谭既来匆匆吞下包子,打断他大声问。

    宋坤被震得耳朵微麻,干脆把手机丢在桌面上,随手点开扩音。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答:“案情报告……一般谁负责谁报告吧。”

    “啪”一声。

    谭既来夹在胳膊上的书掉在地上。

    宋坤耳朵一动,循声看向手机,察觉到对面的人状态不对。

    他问:“怎么了?”

    谭既来:“具体什么时间?”

    “九点。”

    早八点半,宋坤赶到警局。

    驱车路过办公楼,他看到大厅里乌泱乌泱,一堆警察不知道争先恐后围着谁。

    等他停好车,挤进办公大厅,愣了:“老坛?”

    谭既来被围的水泄不通,挣扎在人群里费劲地签名。

    听到宋坤的声音,他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老宋,救命……”

    几分钟后,宋坤把他从人堆里捞出来。

    谭既来甩着手腕深呼吸:“我的天哪,我手都签抽筋了。”

    宋坤笑:“谁让您火。”

    谭既来想骂人:“还不是你拿着我的签名到处显摆,犯了众怒。我今天进门,门口的警察都缠着我要。最烦的是,他没准备,手头就一本笔录本……他应该不至于在我签过名的空白位置写点案情吧?”

    “有这种事?”宋坤皱眉,“别担心,回头我去问问。”

    虽然不至于给谭既来捏造点什么,但确实太不严谨。

    谭既来伸着脖子到处打量,问他:“作报告的人呢?”

    整个警局恢复秩序,一切如常。

    大家各忙各的,完全没有准备接待的前兆。

    “报告?”宋坤这才想起还没问他来这儿干嘛。

    他琢磨片刻,难以置信:“你不会是来听报告的吧?”

    正常人谁没事喜欢听报告。

    谭既来来这儿也不是听报告的。

    然而他现在没心情跟宋坤解释,胡乱答应:“算是吧……他们人呢?怎么还没到?”

    宋坤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不会到的,报告人又不来我们局,”

    谭既来傻了:“你说什么?”

    “咋了?”

    “他不来,那你们怎么听报告?”

    “线上报告啊。”

    谭既来呼吸凝固两秒,然后一记勾拳直扑宋坤肚子:“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他问了会议地址,匆匆就要离开。

    宋坤两步跟上去,按住他肩膀,语速莫名加快:“阿姨的卤味还在我这里呢你带走吧。”

    谭既来甩开他的控制:“你自己留着吃吧。”

    宋坤:?

    他叫车离开,催促师傅快些往市中心赶,却又在路上接到了宋坤的电话。

    宋坤问他:“你到了吗?”

    谭既来堵在三环,急得坐立不安:“到个屁,预计时长一直在增加。”

    宋坤笑了声,安抚说:“别着急了,我们这个报告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改期了。”

    “什么?!怎么又改期了?!”

    谭既来心累到极点。

    宋坤回顾周围,无人,压低声音:“对,小道消息说安排报告会的时候,这案子的负责人在飞机上,所以时间没提前跟他沟通好。刚才人家降落,说今天有别的安排,没空搭理我们。”

    “那他人呢?”

    宋坤哑了,半晌后结结巴巴:“这我怎么知道,我连是谁都不知道……”

    正说着谭既来手机又进来一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老宋我先挂了回头再说。”

    他说完想挂了宋坤,接另一个电话。

    可惜这么多年,他面对电话套电话、七八个红色绿色灰色按钮交错的复杂界面,永远不知道该怎么按。

    谭既来喊:“老宋你挂行吗?我不会操作!”

    可惜宋坤把手机扔在旁边,啃着姜淑云炖的虎皮凤爪,根本没听到。

    因为谭既来正在通话,第二个电话很快挂掉。

    界面恢复单一,谭既来立马按下红键,指尖飞舞回拨回去。

    几乎没有振铃,对面就接了。

    “喂?你在哪里?”

    两个人同时问,又同时愣住。

    片刻,谭既来先开口:“我在三环上堵着……”

    对面的人迟疑了:“你现在有事吗?”

    谭既来:“没有!我是去……啊不说了,你在哪里?”

    对面安静两秒,轻轻说:“我在家。”

    简单三个字,两个人都有些失神。

    谭既来捏紧手机,低声说:“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去。”

    电话结束,正好驶过拥堵路段。

    司机高兴地踩了一脚油门:“我的天,最堵的这段终于过去了。”

    谭既来清清嗓子:“师傅我改下目的地哈。”

    司机一路风驰电掣,心情正好:“你改吧,你只要不让我开回去,怎么都行。你看对面车道这车,啧啧,我的天我们开了这么久还没看到头,比我们还堵啊……嗯?等等!导航怎么让我开回去?!”

    五公里,谭既来“伏低做小”了四十分钟。

    终于司机黑着脸把谭既来扔在家属院门口,一脚油痛快扬长。

    谭既来下车一路狂奔,迎着夏日炎炎的风,穿过一排排老房子,钻进其中一个单元。

    他大踏步几阶几阶地跳上三楼,还没等按指纹解锁,暗青色的大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谭既来预想过好多次重逢的场景。

    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天真地想也许哪天清晨,睁开眼睛,他梦到的人就坐在床边。

    也或许他是被屋外器皿碰撞的声音吵醒的,循声走过去,惊讶地看到有人在厨房为他准备早餐。

    后来他终于明白他想要的回归和重逢很难很难,所以不再原地等待。

    他主动离开家门,披上与他同仇敌忾的战衣,奔波辗转在各洲各国。

    异国他乡,机场酒店,一扇门意外地开合,每次眨眼和转身,他都在期待着视线里擦过某个熟悉的身影。

    再到今天,得知他回来的消息,他跑去警局,以为会在那里遇见。

    ……既然不是警局,那肯定是他单位的门口、礼堂或广场。

    但都不是。

    最后开启的那扇门是家门。

    他舍不得眨眼,看着门里的人扶着铜质把手,微微转身,对上他的眼睛。

    谭既来有几秒钟恍惚,觉得不大真切。

    再有意识的时候,他被捞进屋内,后背抵着微凉的大门。

    明明睁着眼睛,却无法聚焦,他感觉自己应该是被人抬起下巴,所以微昂着头。

    这样的姿势更能承受某些汹涌的情绪,对方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吻他。

    混乱的鼻息一时互相交错,额前分不清是谁的碎发,沾染着因他狂奔而凝聚的汗珠。

    谭既来还有些话想说,每每张嘴,却被疯狂地索取和宣泄,夺走了所有的感情和理智。

    终于他承受不住,伸出手抓住了对方身上柔软的家居服,轻扯着求饶。

    可惜这样动作,在过去总是代表着暗暗的鼓励,他随即得到更重更深的亲吻。

    应该是有轻微的缺氧,谭既来脑中一片空白,无力地垂下手。

    划过的弧度,隔着布料,微妙地擦过对面人的腰腹。

    他感觉到对面的人肌肉瞬间紧绷,闷哼着放过了他。

    谭既来后仰,头抵在门板,盯着天花板透了几口气。

    缓过来后,他偏头发现四年不见的人,微眯着满是雾气眼睛,目不转睛望向自己。

    他脸颊耳朵脖子,以及露出来的锁骨处的皮肤,一片潮红。

    他气息还没恢复平稳,胸口不停起伏,全身在轻轻发抖。

    谭既来熟悉他这样的状态,无端紧张,努力屏住呼吸,不再刺激他。

    半晌,李则手穿过谭既来后背,把他和钢门隔开:“凉吗?”

    六月中旬的天气又闷又热,谭既来贪恋这样的清凉。

    “不凉。”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扣入温热的怀抱,两只大手正在轻轻摩挲他的脊背和头发。

    谭既来有点痒,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抱回去。

    他闭着眼睛,十指在他背后交扣,低声:“你回来了?”

    说完他自己都惊到了。

    他的嗓音实在太过卡顿嘶哑。

    最早分开的时候,谭既来心里是有大气的。

    面对父母,面对所有人,他伪装地特别好,口口声声为李则安开脱。

    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夜一个人躺在床上,他有多少次突然坐起,抱着满床被子,无声又用力摔在地板,很久很久之后才慢慢捡回来。

    再后来,他的气消解成了无助和忐忑。

    他定期去查银行卡的余额,期待看到每个月都是同样的数字在增加。

    每次确证之后,结果明明让他满意,却又像是行驶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公路,长的让人绝望。

    到开门之前,他好像完全没有了脾气。

    所有好的坏的情绪都被甩在身后,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要见到他。

    然而现在,很突然的,他胸口里灌满了委屈,又随着动脉血液,一下一下充斥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