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后在坤宁宫给公主们弄聚会这事,张贵人自然不敢说什么,拉着四格格的手向皇后谢了恩。

    午后,红霜派人给宫里的有公主的嫔妃送了帖子,让内务府加急置办明日聚会的东西。

    端嫔和布贵人应了下来,荣嫔那里却犯了难处,因为三格格和马佳氏还生疏着呢,天天哭着喊“二叔”、“二婶”,晚上也不好好睡觉,让荣嫔又疼又气,可又不能和孩子置气,外加还要照看七阿哥长生,可以说是心力交瘁,短短半月清瘦了不少。

    晚间,再次哄完三格格和长生阿哥,已经快到子时了。

    荣嫔斜躺在榻上,文竹轻手给她按压太阳穴,宽慰道:“娘娘,三格格还小,对宫里还不熟悉,等到她长大了些,就能和您好了。”

    “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本宫现下算是明白了。一个个都是来朝本宫要债的。”荣嫔眉间的愁绪就一直没有散开过,“她在我这里耍性子还行,但是明天去了坤宁宫,如果欺负了其他格格,惹了麻烦,那可怎么好。”

    文竹轻声道:“格格在裕亲王府被千娇百宠,回到宫里,难免有些不适应,各宫娘娘都知道,就算不看在娘娘的面子上,裕亲王的面子还是要看的,试问宫里那个公主称呼他二叔、二婶,这些都是格格的造化,现下这点磨难,对于主子没什么。”

    “是啊!现下本宫三个孩子都好好的,那群人整天酸的都眼红了。哼哼!三格格比起五阿哥还是挺乖的,本宫是没想到,五阿哥居然连皇后的儿子都敢打,可惜不是惠嫔和皇后打起来。”荣嫔带着几分惋惜,嬉笑道。

    文竹这话没办法接下去,她知道荣嫔就是说气话罢了。

    ……

    第二天,各宫育有公主的嫔妃带着小格格来到了坤宁宫,带着小格格向皇后请安,小格格们懵懂地向皇后行了礼,皇后给每人都赏了东西,然后让小格格们在布置好的地方玩耍。

    而荣嫔他们则是坐在一旁陪皇后聊天。

    张贵人、布贵人地位低,大多捧着皇后说话,或者听荣嫔、端嫔和皇后说话,也不多发表自己的意见。

    荣嫔自认自己地位比端嫔高,她能晋封嫔位,是因为自己受宠,在皇上心里有地位,至于端嫔,她能晋封,就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她就生了一个二格格,今年生了阿哥的通贵人都没有赶上这趟,大家猜测,可能是看在二格格的份上,毕竟二格格被人安亲王岳乐抚育,对方又是三藩平叛的大功臣。

    所以时常打断端嫔的话,端嫔也不介意,反而让着她。

    在旁人看来,倒显得荣嫔有些咄咄逼人了。

    午膳的时候,有了孩子们的参与,吃饭时兵荒马乱,显得庄重的坤宁宫十分热闹。

    皇后看着旁边小格格们使性子,为难身边的嬷嬷和宫女,稚嫩的小甜嗓仿佛能暖化人心,嘴角不禁露出笑容,看着小孩子玩闹,比看戏还有趣。

    荣嫔对于皇后的笑有些诧异,她还以为皇后会讨厌小公主们呢。

    她能看出皇后的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做出的礼仪微笑。

    皇后瞥见荣嫔眸中的疑惑,拿起襟帕擦了擦唇边的汤汁。

    对于公主,她没有什么可忌惮的,这些公主长大多半是要去蒙古和亲的,维护大清的稳固,也是维护皇上的江山,说句僭越的话,未来多半也是保成的江山,她为什么要难为这些公主。

    只要这些嫔妃老实安分,她不介意施以厚恩,成为大清国母的典范。

    可若是不安分的话,皇后深邃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扫过荣嫔……

    原以为这次小聚会就这样结束,谁知中途慈宁宫送来两条新鲜蒸鱼,据说是康熙带小阿哥去湖边钓的鱼,听说皇后这边招待公主们,所以让御膳房送了两条。

    等众人谢恩完毕,端嫔和布贵人入座后,先后呕吐出声。

    众人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荣嫔笑容微僵,“不止孩子们从哪里钓的鱼,腥味有些大了。”

    张贵人攥紧筷子,盯着端嫔和布贵人不吭声,也没有附和荣嫔。

    端嫔面色诧异,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

    布贵人也是一副惊诧之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人,素手条件反射地捂着肚子。

    在场之人都是生产过,自己身体是什么缘故,自己肯定清楚。

    皇后见状,微微凝眉,并没有装糊涂,“绿柳,去叫太医!”

    太医院的太医很快来了,给端嫔和布贵人诊脉,如众人猜测的那般,端嫔和布贵人都有了喜脉,端嫔要比布贵人月份小些。

    听到结果后,荣嫔用帕子遮着嘴角,带着几分调笑道:“皇后娘娘这场聚会也真是好兆头,一下子多了两件喜事,臣妾真是佩服。”

    皇后淡淡道:“确实是喜事,今年就一个孩子出生,这次一下两个妹妹有了喜事,本宫也能向皇上和太皇太后有了交代。”

    荣嫔嘴角弯起,感慨道:“皇后娘娘不愧是皇后娘娘,臣妾自愧不如!端嫔和布贵人就靠皇后娘娘了。”

    皇后闻言冷瞥了她一眼。

    这荣嫔怎么越来越吵,一个小小的嫔位居然敢和她怼嘴。

    荣嫔察觉她眸中的警告,脸上的笑容微滞,用帕子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下午离开时,皇后和公主们一一告别。

    在走到三格格面前时,她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蹲身摸了摸小格格的软发,柔声道:“三格格,过两天,裕亲王福晋要来宫里请安,你若是想她,等到那时本宫让人去接你,可好?”

    “二婶!”三格格黑水晶一般的眸子瞬间乍亮,连忙点点头,“皇后娘娘最好了!”

    荣嫔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她就知道皇后没好事,这是当着众人面戳她心窝子。

    “乖!怪不得裕亲王和福晋这么喜欢咱们三格格,三格格这般可爱,就是本宫也喜欢。真是嘴甜,又乖又漂亮。”皇后笑意加深,起身道:“三格格如果以后受了委屈,就来坤宁宫找皇额娘,皇额娘给你做主,就算宫里没有你二叔、二婶,也有皇额娘护着你!”

    三格格听完后,一开始是高兴的,但是后面听着有些不对劲,听着和裕亲王说的有些不一样。

    皇后看着三格格眼中的迷惑,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荣嫔的脸色越发难看,还要强忍怒气,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弧度,硬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三格格在宫里,有臣妾和皇上护着,怎么可能受委屈呢!”

    端嫔等人不吭声,看着荣嫔和皇后较量。

    同时内心叹息,荣嫔这又是何必呢,她现下孩子最多,平时就一个长生阿哥养在身边,现在三格格和四阿哥都回宫了,正是磨合的时候,何必和皇后争一时长短。

    “本宫看三格格实在喜欢!荣嫔妹妹还要照顾两位阿哥,可能会让三格格受了委屈,孩子还小,本宫实在心疼!”皇后面上仍然保持波澜不惊的笑。

    “不用皇后娘娘替小格格心疼,哎呀,说来,臣妾也心疼六阿哥,听说在慈宁宫时,经常哭,娘娘与其关心别人的孩子,不如多关心一下六阿哥,小阿哥还小,正是需要额娘的时候。”说话时,荣嫔额头微低,看着一副恭谨之色,稍微一看,就能看到对方往上勾的嘴角,还有眼中暗藏的嘲笑和讽意。

    “呵呵!荣嫔妹妹真是糊涂了,本宫是中宫之主,后宫所有嫔妃生育的孩子都喊我一声皇额娘,本宫亦是关爱所有孩子,荣嫔妹妹身边三个孩子,千万要照顾好他们,否则到时候不止本宫饶不了你,就是皇上和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妹妹的。”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于荣嫔的反击是不疼不痒。

    荣嫔:……

    旁边的端嫔看着荣嫔气的手指都攥白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她手边的二格格察觉现场氛围不对,上前拉住三格格的手,仰头看着众人,“皇额娘,各位娘娘,我想带三格格去慈宁宫看哥哥们,可不可以!”

    三格格歪头,疑惑:“格格?”

    二格格以为她问的是“哥哥”,解释道:“是四阿哥和五阿哥,都是我们的哥哥,嗯,六阿哥是弟弟。”

    “哦,是哥哥啊!”三格格恍然大悟。

    荣嫔此时仍然一头雾水,分不清三格格如同鸽子一般叫唤的“哥哥”有什么不同,不过她是一点都不想在坤宁宫待了,连忙道:“二格格真贴心,三格格肯定想哥哥了,皇后娘娘,我们就去慈宁宫了。”

    三格格也不挑,她也觉得无聊,听说能去慈宁宫玩,连忙拍手道,“好好!”

    听到这话,荣嫔松了一口气,连忙夸道,“三格格真是个乖孩子!”

    三格格喜欢听好话,立马咧嘴笑了。

    皇后见荣嫔一副戒备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发笑,同时也叹息,就是这样一个蠢东西,偏偏子女缘最好,难道真应了那句话,人生得与失,都是一种平衡,她因为有了后位,所以保不住承祜,荣嫔因为没有脑子,所以孩子多?

    “既然这样,就让红霜送你们去慈宁宫,看看三个阿哥,至于端嫔和布贵人,你们两个现下有了身孕,就先回去休息,慈宁宫孩子多,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你们,就不好了,让红霜、荣嫔带着两个格格去吧。”皇后看向端嫔和布贵人。

    她低头看向张贵人身边的四格格,“四格格,你要不要也跟着姐姐们去慈宁宫?”

    四格格仰头看向张贵人,眼含询问。

    张贵人微微点头,四格格连忙点头。

    至于五格格还小,目前连走路都不稳当,肯定不会带她去的。

    片刻后,皇后目送众人离去,看着荣嫔的背景,眸中闪过一丝嘲讽,开口道:“绿柳,听说四阿哥和荣嫔也不太亲厚?”

    绿柳道:“四阿哥和三格格毕竟都在外面生活了好久,和荣嫔感情淡一些也能理解。”

    “孩子多又有什么用,和她不亲,真是食不下咽夜难寐!”皇后赫舍里氏语气惋惜道。

    绿柳福至心灵,同样可惜道:“是啊!奴婢也觉得荣嫔可怜,宫里人乱传消息,伤了子女情分,她也没办法,毕竟在大家眼里,荣嫔娘娘眼里只有长生阿哥。”

    皇后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重,“真为三格格可惜!”

    绿柳心中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

    过了两天,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没想到会在坤宁宫中见到三格格。

    事后得知,是皇后知道三格格想念西鲁克氏,所以派人将三格格接到坤宁宫。

    西鲁克氏虽然很高兴,但是她还是担心三格格。

    毕竟三格格的生母是荣嫔,和皇后娘娘还是有点摩擦的,她就怕两人利用三格格斗法。

    所以在离宫前,西鲁克氏也去景阳宫去看望了荣嫔。

    荣嫔见西鲁克氏来拜访,亲亲热热地挽着她胳膊,“多谢福晋这些年对三格格的照顾,当初送她出宫,我已经抱着见不到她最后一面的心思了。”

    想到此,荣嫔不禁眼圈发红,那时赛音察浑身子弱,三格格又才出生,她只是一个庶妃,孩子不在身边,就是担心,也没办法,虽然舍不得,可是为了孩子的安全,也努力克服思念之情。

    “荣嫔娘娘过奖了,三格格聪明可爱,我和王爷疼她是应当的。”西鲁克氏同样带着笑。

    三格格揪着西鲁克氏的衣服不撒手,即使落座的时候,也是条件反射地冲进西鲁克氏的怀里,如果不是一旁的奶嬷嬷不停地提醒,西鲁克氏又哄着,三格格不想回到荣嫔身边。

    三格格趴在荣嫔怀里,看着西鲁克氏,认真地给她说着自己这些天在宫里的生活。

    荣嫔看的心绪复杂,再不努力,这个女儿就要彻底飞了,感觉就是给裕亲王他们生的。

    等到西鲁克氏离开时,三格格又是哭的撕心裂肺,抓着她的手不分开。

    ……

    等到西鲁克氏前脚才离宫,后脚就听到荣嫔不满三格格和她亲近,将三格格打了一顿的消息,三格格哭的差点厥过去,西鲁克氏连忙派人去打听真相,知道荣嫔没对三格格动手后,松了一口气。

    接着宫中又传出荣嫔时常严斥四阿哥、三格格,所以弄得两个孩子进宫这么多天,一个个都和她不亲,荣嫔眼里只有长生阿哥……

    还有许多荣嫔和孩子之间的摩擦小事,说的有鼻子有眼。

    ……三格格不小心将长生阿哥闹哭,就被荣嫔打了一巴掌……

    ……荣嫔不让四阿哥接近长生阿哥,担心四阿哥嫉妒小阿哥,伤害到他……

    ……荣嫔对四阿哥冷暴力,时常吼四阿哥和三格格,经常在三格格面前说裕亲王夫妻的坏话……

    ……四阿哥因为荣嫔的疏忽,再次生病……

    ……

    对于这些谣言,荣嫔是怒火冲天,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有人对她出手,但是耐不住旁人睁着眼说瞎话,一起朝她身上泼脏水,故意浑水摸鱼。

    因为这事,坤宁宫和慈宁宫都宣了她,话里话外进行敲打,让她就是喊冤也没地方,就是去找皇上诉苦,可是皇上表面安慰,话里话外都在警告自己不要亏待三格格和四阿哥。

    加上秋燥,容易上火,荣嫔这些天不仅嘴里长泡,脸上也长了痘,连皇上都不敢见了,天天喝太医院配的苦汤药。

    ……

    听到荣嫔的下场,不知道宫里有多少人暗地里偷笑。

    延禧宫中,昭贵妃和宁贵人一起插花,两人正好说到荣嫔的事情。

    昭贵妃拿起金剪减下一截枝杈,慢条斯理道:“你觉得荣嫔可怜吗?”

    宁贵人开口道:“她有子有女,而且还是嫔位,我羡慕她。”

    “你也不必羡慕她,你进宫时间短,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咱们钮枯禄氏的孩子不会受委屈。”昭贵妃淡淡道。

    宁贵人听到这话,抿了抿嘴角,神情有些黯然,“姐姐,可是皇上似乎不怎么喜欢我,我是不是没用!进宫快大半年了,也没有孩子。”

    “你乱想什么!”昭贵妃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小年纪就这样伤春怀秋,亏本宫还以为你是个稳重性子,宫里从来不缺人,没有孩子又怎么样?难道让家里再送一个姑娘进来,那样将你我当成什么了,放心,本宫允许额娘将你送进来,是因为你是我亲妹妹,其他人我可不认!”

    宁贵人闻言,故作活泼地皱了皱鼻子,“唉!姐姐这么说,让我压力好大。”

    “宫里的女人无论身处何位,都不轻松。”昭贵妃叹了一口气,忽而停顿了一下,失笑道:“当然也有例外!”

    宁贵人猜测道:“是承乾宫那位?”

    昭贵妃语气带着几分羡慕道:“慧妃也是!”

    ……

    此时被羡慕的佟安宁正在护国寺悠哉悠哉地玩耍。

    她带着皇太后、伊哈娜在山上游玩、野炊。

    看模样,玩的已经乐不思蜀,忘记今夕是何年,对于康熙的催促则是早就抛到了脑后。

    而且还和伊哈娜当了一次考古学者,在护国寺附近山上的一个干涸河道旁,找到了一处埋在废墟下的遗址,从里面挖出了许多铜钱、陶瓷和青铜器。

    根据随行的僧人推测,这处废墟应该是八九年前的大地震给震出来的,因为他小时候没见过这个遗址,当时山里的河道也没有损坏。

    佟安宁猜测,僧人说的应该是康熙七年发生在山东的大地震,京城也有震感。

    据说地震破坏十分严重,墙倾屋塌,河水倾泼,死了八千多人。

    想起康熙七年发生的大灾大难,佟安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先是地震,再是永定河水灾,不怪当年的康熙绝食。

    从废墟里,佟安宁和伊哈娜找出来一些装钱的陶罐,有两三个陶罐被满贯铜钱盘满了,粗略估算一坛有四贯钱,盘曲折叠地堆积在陶罐里,满是泥垢和铜锈,乍一看,好像陶罐里放了一堆粗麻绳。

    伊哈娜皱眉:“一点都不值钱。”

    佟安宁笑道:“咱们享受的是探寻的乐趣,这些钱还没有鉴定,值不值钱还两说。”

    经过鉴定,这些铜钱多是唐宋时期的东西,也算是古董,但是值不了几个钱。

    “我就说嘛!古董哪有那么好找的!”伊哈娜叹气。

    佟安宁若有所思道:“要不我们现在埋一堆东西,然后画个藏宝图,等到几百年后,那些陶陶罐罐就成古董了,肯定值钱。”

    她记得明清时期的青花瓷瓶都挺值钱的,藏宝图就当是吸引火力,说不定未来会成为一个世纪宝藏,引领全世界人追逐。

    “可以吗?”伊哈娜有些不信。

    佟安宁笑道:“反正也没有多少成本!”

    ……

    紫禁城中,现下努力办公的康熙也了解了这些天佟安宁和伊哈娜的经历,顺便收到了佟安宁送的礼物——两坛满是泥垢的陶罐。

    打开陶罐,里面都是铜钱。

    康熙看了看佟安宁的来信。

    【皇上表哥,你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人死了,钱还没花完,然后死后千年还被后人挖出来围观。

    所以要及时行乐,不要吝啬,该花花,该用用,如果你不用,你存下的钱,多半要被后辈中的纨绔子弟祸害完。】

    康熙挑了挑眉,“如果人活着,钱花完了怎么办?”

    梁九功以为问他,连忙道:“自然是努力挣钱!”

    康熙没理他,梁九功就知道康熙是自问自答。

    康熙继续往下看,发现在信的结尾,佟安宁回答了这个问题。

    确切来说,是她问到了这个问题,【皇上表哥,你觉得‘人死了,钱没花完’和‘人活着,钱花完了’哪个更惨呢!】

    康熙嘴角微抽,果然一切在佟安宁的掌控中。

    康熙让梁九功将信放起来。

    梁九功恭敬地接过信。

    佟主子这些天在宫外,信倒是写的勤,看来是有危机感了。

    什么时候能给皇上送一份情书,那就是彻底开窍了。

    ……

    佟安宁现在确实有危机感了,不过不是因为康熙。

    回到护国寺时,她猛然记起一件事,康熙早期年间,京城似乎也发生过一次史无前例的大地震,根据史料记载,足有八级,就算是现代社会,也承受不了八级地震,现在这个时候,更加承受不了。

    如果发生了,真是天塌地陷,对社会造成严重打击。

    佟安宁辗转反侧一夜,死活想不起时间来,想的脑袋打结,可是记忆中的确切时间就是没有一点灵感,别说日月了,就是年份她都记不起来。

    早上卯时正,清晨的雾气还未消散,天际的霞光燃烧了半边天,随着太阳爬的越来越高,它逐渐收拢,仿佛害怕与其争锋。

    夏竹站在佟安宁的床前皱眉,往常这个时候主子应该醒了,想到此,她轻手撩起纱幔,轻轻道:“主子,已经卯时正……主子!”

    夏竹神色大变,“珍珠,快去叫太医,告诉秋嬷嬷、佟嬷嬷,主子不舒服!”

    只见床帐中,佟安宁俏脸绯红,眉峰紧促,双眼紧闭,呼吸急促,额头不断有细汗伸出,嘴里不断呢喃着话,暂时听不清。

    夏竹先试了试手背温度,然后将手背放在佟安宁的额头,手背被烫的一惊,连忙吩咐宫女递上凉帕子给她降温。

    秋嬷嬷和佟嬷嬷接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随行太医也不敢耽搁,飞速赶了过来。

    秋嬷嬷趁太医诊脉的时候,在训斥夏竹等人,“娘娘都烧昏了头,你们居然现在才发现,昨夜守夜的人是谁?”

    一名娃娃脸宫女怯怯地走出来,“秋嬷嬷,昨夜下半夜是奴婢守的,娘娘上半夜一直没睡着,娘娘也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我以为娘娘睡着了,私心想让娘娘多睡一会儿,呜呜……没想到出了事!”

    秋嬷嬷顿时皱起了眉头,“去外面先跪一个时辰!现在娘娘昏迷着,你哭也没人听。”

    现在不确定这个宫女是疏忽还是故意,她不想以恶意揣测他人,只能让人仔细查探宫女的身份。

    “奴婢万死!呜呜……呃呃呜呜……”娃娃脸连忙跪下请罪。

    她也慌,如果佟安宁出事,不止她,恐怕随行伺候的宫女都会受到连累。

    一旁的佟嬷嬷示意旁边的人将娃娃脸宫女拉出去,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佟安宁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伊哈娜和皇太后听说佟安宁高热昏迷,也过来看了。

    伊哈娜自责道:“该不会是昨天出去玩的时候受凉了!都怪我!拉她去探险干什么?”

    皇太后安慰道:“贵妃会没事的,她那么多槛都挺过了,不差这一个。”

    伊哈娜坐在床边,注视佟安宁苍白的脸,注意到她嘴里不断阖动,侧耳倾听,只听清“地震”两字。

    她皱眉道:“难道是看到地震的废墟景象被吓到了?可是那是八九年前发生的事情。”而且京师这边几乎没什么影响。

    佟嬷嬷道:“奴婢也不知道,听守夜的宫女说,贵妃昨夜一直呢喃着‘地震’。”

    皇太后:“难不成是被惊着了,要不要让护国寺的法师看看?”

    说不定是被野外的游魂惊着了,佟安宁身子弱,民间传说,这种人阳火弱,极易被鬼怪惊扰。

    伊哈娜蹙起眉,看向一旁的太医,“太医,安宁的病情怎么样?实在不行,我们带她回宫治疗。”

    随行的那太医恭敬道:“启禀慧妃娘娘,贵妃娘娘是因为忧思过甚外加受凉才引起的发热,奴才已经开了药,让贵妃先吃两副,之后看情况,如果病情没有见缓,再回宫也不迟,现在贵妃还病者,舟车劳顿不利于她的身体。”

    “忧思过甚?不是吓的?”伊哈娜有些诧异,和皇太后对视一眼,她们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