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康熙回到畅春园,让佟安宁有些诧异,原以为他明日才回来,没想到今日就回来了。

    康熙一边打量角落里的金桂,一边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看到朕回来,难道不高兴?”

    佟安宁反应过来,勾起唇角:“怎么不开心,今日是团圆节,当然希望能看到您,只是皇太后那里……”

    康熙一向孝顺皇太后,这些年,除了在外地,中秋节都会和皇太后一起过。

    她虽然知道康熙将宫宴改在了中午,但是也不大确定他晚上会回来。

    康熙笑了笑:“皇额娘也赞同朕来陪你,而且此次朕将家宴挪到了白天,宫中已经结束完庆贺。”

    康熙看了看院子摆放的桌椅,问道:“这些桌椅是干什么的?”

    “我和额娘他们打算月下吃宴,就不知道天公作不作美了。”佟安宁仰头看着天。

    午后时,天空就变得阴沉起来,将灿烂的太阳烘成了荷包蛋,看着似乎要下雨,到了现在,天空大片地方都是灰沉的阴云,只有西边天际模糊的一轮红日。

    康熙:“朕询问了钦天监,说是今日有五成的机会看到月亮,朕陪你一起。”

    “五成?”佟安宁嘴角微抽,“皇上,臣妾觉得臣妾也能当钦天监,我比他多一成,不如您封我当个钦天监吧。”

    无非就是“有”或者“没有”两个选择,可不就是五成机会。

    “钦天监听到你这话会哭的。”康熙无语道。

    佟安宁扭头:“皇上也太小看您手底下的官员了,您就是哭了,他们也不一定哭。”

    毕竟之前山东水旱连年的时候,她看到康熙因为灾民眼圈泛红,大发雷霆的时候,可是朝中仍然有许多官员发“灾难财”。

    康熙眉心直跳。

    佟安宁这话说的没头脑,他堂堂皇上,能为什么事情哭。

    康熙又问了佟安宁白天过得如何,玩的开不开心。

    佟安宁见状,热情地拿出娜仁、乌尼他们制作的月饼,“皇上,这事娜仁、乌尼、弘曙他们亲手给您做的月饼。”

    “月饼?”康熙看了看佟安宁托盘上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点不像传统的月饼样式,有方形的、有疑似啃了一口的、红色的、绿色的、还有紫红相间的,有长了好几条腿的,还有疑似虫子样式的……

    佟安宁:“臣妾有病在身,太医说这些东西不能吃,您帮我尝尝。”

    佟安宁贴心地拿起一块红色的月饼递到康熙嘴边,“来,尝尝,这是娜仁做的。”

    康熙知道佟安宁不安好心,可是看到她如此热情,他也不好推辞,而且今日是中秋节。

    一个普通的吃食,又不会毒死,就当哄她开心了。

    想到此,康熙张开了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佟安宁看着月饼上用牙小心剔下的两口,撇了撇嘴,“皇上就这胆量,不能展现一下男儿豪情吗?”

    “展现男儿豪情是要吃亏的。”康熙动着腮帮品了半天,判断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纳闷道:“怎么没尝出味道?”

    “它才只受了皮外伤,怎么可能有味道。”佟安宁向康熙展现了月饼边上的两个牙印,再次热情道:“这东西应该是好吃的,我看茉雅奇和胤祚吃的很开心,您再尝一下,不要伤害了娜仁幼小的心灵。”

    “……”康熙实在盛情难却,只能再次张口咬了一口。

    梁九功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康熙,担心康熙吃到了奇怪的东西,实在是佟主子笑的有些奸诈啊!

    “这里面放了什么?”康熙感觉口腔爆炸,又辣又麻还带着咸甜,这不是月饼,而且“五味饼”啊!

    佟安宁嗅了嗅剩余的月饼,“臣妾只看到她放了辣椒面,其他东西没注意,应该有甜辣风格,我看茉雅奇和胤祚都向对方热情推荐,想着这个月饼的味道,应该很让人惊叹,所以就给您留着了。”

    茉雅奇和胤祚享用时,可是面不改色,互相眼睛都红了,可是“为了”对方着想,还是完整吃了一整个,她记得两人吃完后,都喝了好几杯茶。

    康熙:……

    梁九功闻言,连忙捧着手上前,“皇上,您吐了吧。”

    康熙没理他,拿过佟安宁手中点心,两口将剩下的吃完。

    佟安宁半张着嘴,康熙吃的比茉雅奇他们还豪爽,难道年纪大了,味觉有些失灵,没那么大的冲击。

    梁九功慌忙递给他一杯茶,“皇上,您漱漱口。”

    康熙将茶一口饮尽,见佟安宁瞠目结舌的表情,唇角翘起,带着一丝宠溺的意味,“舒心了吗?要不要朕再吃一个。”

    “……”佟安宁愣怔,听清楚后,默默搓掉了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干咳一声,抬头扬起笑脸,“皇上您这哄人的法子真不错,这样吧,反正娜仁他们做的挺多的,剩下的您明天继续吃。”

    康熙听得眼皮直跳,佟安宁现在对他还真不客气,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他也不是介意,他膈应的是佟安宁这架势,怕是自己也放弃了,所以才没有多少顾忌。

    可是他又舍不得惹她生气,自己吃个小点心就让她开心,也值了。

    想清楚后,康熙轻轻托起她的手,触手温凉,顿时皱起了眉,让人拿了一件披风,给她小心披上,“你现在身子弱,就要穿厚点。”

    佟安宁由着他给自己披上,弯眉笑道:“遵命,我亲爱的皇帝陛下!”

    “你啊!”康熙点了点她,“什么时候能稳重些。”

    佟安宁刚想开口,忽然察觉几道热烈的视线,下意识回头看,就看到宫门口上下扒着一串脑袋。

    娜仁、乌尼、弘曙还有芷涵、芷清都挤在大门一侧,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康熙也注意到了,含笑看着门口,冲他们招招手,“都快进来。”

    孩子们见状,欢呼着跑了进来,还记得规矩,给康熙和佟安宁行了礼。

    娜仁指着一旁托盘上的小月饼,“皇玛法,我们做的月饼,谁的好吃?”

    乌尼他们也齐刷刷地看着康熙。

    康熙:……

    就算他没都尝过,可是看佟安宁幸灾乐祸的样子,恐怕最后不是比谁最好吃,而是哪个不怎么难吃吧。

    “……咳,都不错,对了,你们的功课做完了吗?”康熙板着脸问道。

    娜仁和乌尼懵懂的看着他。

    功课是什么?

    弘曙:……芷清和芷涵十分默契地躲到了弘曙背后,也不答话。

    康熙一看他们这样子,哪还能猜不到他们的心思,示意弘曙上前,他要考察一下。

    看着弘曙垮着的小脸,佟安宁忍俊不禁,果然对待孩子的一大杀器,就是功课。

    佟安宁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又仰头看了看西边天际浅淡的落日影子,神情有些失落。

    不知道这样开心的日子,她还有多久。

    ……

    天公还是有点良心,戌时的时候,月亮就开始往上爬。

    夜晚,圆月挂在夜空,如镶嵌在夜幕上的一颗明珠,旁边点缀着稀疏的星星,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柔和的月辉洒满大地,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云崖居的院子中,此时摆了好多矮桌。

    原先赫舍里氏和佟安瑶知道康熙回来了,晚上不打算来了,将空间留给胤祚、茉雅奇他们。

    康熙知道后,让梁九功将她们请了过来。

    明月高悬,康熙和佟安宁坐在上首,佟安宁看着下方的子女、孙辈还有妹妹、额娘,觉得即使没有喝酒,她都要醉了。

    康熙见她单手撑着下巴,轻声问道:“怎么了?”

    “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佟安宁叹息道。

    康熙闻言,仔细打量了她,点点头:“也对,一晃眼,你进宫都三十多年了,你我的儿女也都成了亲,有了孩子,你我也老了!”

    佟安宁嘴角微抽,“皇上,其实一些事不用搭上我,比如老这个字。”

    她就算年纪大了,今年也才五十,按照现代的年龄,现在还没有退休的年纪,怎么能算老呢。

    康熙:……

    下方的佟安瑶赞同道:“娘娘一点也不老,现下看着也就三十出头。”

    赫舍里氏抬头按了按鬓边的花白头发,笑道:“妾身才是真正的年纪大了。”

    茉雅奇:“小姨说的没错,额娘看着也就比我大一点,我们两个出去,不知晓的人,恐怕会将我们认成姐妹。”

    富察氏:“妾身也觉得娘娘年轻着呢。”

    最后赢祚认真道:“皇阿玛,您看着上了年纪,不要拖额娘下水,额娘现下还很年轻,再过一二十年才能赶上您。”

    康熙:……

    他今天就不该回来,他算是看清了,今日畅春园这场中秋家宴上,就他一个“外人”。

    佟安宁笑的前仰后合。

    康熙见她这样,心生无奈,温声哄道;“你慢点,小心笑岔了气,到时候胤祚、茉雅奇他们又要埋怨朕。”

    “谁让您是他们的皇阿玛,他们当然要找您算账……咳咳。”佟安宁发现真的有些乐极生悲,连忙降低了笑声。

    畅春园的家宴一直持续到亥时,众人说说笑笑,聊着幼时的事情。

    茉雅奇和胤祚他们还知道了不少额娘和皇阿玛年轻的事情,知晓了皇阿玛的额娘还在时,景仁宫小学堂许多趣事……

    康熙见夜风渐渐大了,就让众人散场,佟安宁站在门口,目送胤祚、茉雅奇他们离开,看着一个个背景消失在夜色中,有些无措地张望四周,除了熟悉的宫人,就只有冰冷高大的宫廷建筑。

    看了看胤祚他们离开的路,失神地往前迈了一步。

    “主子。”珍珠见她情绪不对,连忙喊醒她。

    佟安宁骤然惊醒,歉意一笑,“咱们回去吧。”

    回到云崖居,康熙正在侧殿书房里看书。

    佟安宁满脸笑意地走过去,察觉康熙面色有些沉,脚步顿时慢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东西上,眉心一跳。

    这东西怎么被他找出来了。

    康熙察觉到她进来,同样挑了挑眉,“啪”的一声,手中的册子合拢,似笑非笑道:“佟安宁,你既然回来了,可否给朕说说,这遗书是怎么回事?”

    没错,康熙手上就是佟安宁这两天写的遗书草本,她虽然从小到大遗嘱写了许多份,但是遗书没写过,大概年纪大了,人有些伤春怀秋,本着自己都快走了,也要给茉雅奇、胤祚他们一点交代。

    “皇上,您何必大惊小怪,臣妾都写了那么多份遗嘱,您都适应了,遗书而已。”佟安宁故作平静。

    康熙:“遗书没事,可是上面怎么没写朕的几句好话?”

    里面嘱咐胤祚、茉雅奇要冷静、凡事不要强出头……

    如果在她走后,他这个皇阿玛成了“后爹”,想办法给她哭丧,她会设法入梦吓唬他的……

    什么叫若是他老年糊涂了,不要和老糊涂计较,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

    佟安宁上前抽走他手中的册子,强装镇定:“我有不止写了他们的,还有你的。”

    康熙幽幽道;“朕翻来覆去,就差查夹层了,可是也没有朕的。”

    “咳……他们是兄妹,臣妾也就放在一起了,您是皇上,当然要另外起草。”佟安宁尴尬道。

    这东西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册子,最外面也是空白的,藏在书架的书籍缝中,康熙怎么找到的。

    康熙表示,他就是在余光一撇,随手抽出一本国外译本不小心将遗书带出来了。起先还没有注意,后来发现里面是佟安宁的字迹,也认真看了起来。

    康熙摊了摊手,意思不言而喻。

    佟安宁:……

    她默默拿掉一旁的砚台,从下面抽出一份黄皮折子,递给他,“喏。”

    康熙打开看了看,里面确实是佟安宁给她的信,不过对方也不傻,前面是忆往昔,和他套交情,后面就开始“图穷匕见”,请求他以后善待茉雅奇、胤祚还有佟府众人,同时提醒他不要自满骄傲,亲贤人,远小人,这样的话,她可以在天上提醒茉雅奇、胤祚他们少气他们几回,如果茉雅奇他们受到了欺负,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找他算账……

    康熙看到最后,脸色越来越黑,期间给了佟安宁好几个白眼。

    佟安宁尴尬地陪着笑,默默地转身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梁九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摇头,佟主子这就是自找的,做了事情,就要有被人发现的自觉。

    看皇上的脸色,看来佟主子写了不少大逆不道的话啊。

    康熙看完后,将折子合拢,面无表情道:“这是最后的草稿吗?”

    “额……当然不是,臣妾现在还有时间,慢慢润色,保证最后留下的遗书一定让你们痛哭流涕。”佟安宁目光躲闪,有些心虚笑道。听到“遗书”二字,康熙经不住嘴角狠抽,果然相比遗嘱,他更加听不得这两字。

    “痛哭流涕?你确定不是火冒三丈?”康熙直接泼冷水道。

    佟安宁见状,直接扶额佯装不适,“臣妾之前写这些时,脑子有些糊涂,今后一定会改,保证让您满意!”

    康熙:……

    听佟安宁的话,也就是说不打算改胤祚、茉雅奇他们的了。

    佟安宁见康熙不说话,面沉如水,一时拿不准,上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提醒道:“皇上,今天是中秋节,臣妾想和您一起开心过完今天,您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啊……”康熙最终咽下了心中的训斥,将她搂住,无奈道:“你也就仗着朕现在拿你没辙才肆无忌惮,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佟安宁将头枕在他的胸口,趁他看不到,使劲翻了一个白眼。

    她现在不放肆,等到变成鬼了,放肆给谁看,再说她也没有无理取闹,就是说点实话刺激一下康熙,又不是说假话。

    ……

    中秋节后,就是茉雅奇、胤祚的生辰了。

    生辰那天,茉雅奇、胤祚一起跪在佟安宁跟前,向她行礼磕头。

    佟安宁含笑将两个一模一样的紫檀盒子交给他们,盒子大小、外表纹络一模一样,只不过两把盒子的金锁有所差别,上面刻了两个人的名字。

    佟安宁将两个大红包递给二人,“东西回去再看。”

    茉雅奇:“儿臣遵命。”

    胤祚:“儿臣知道。”

    给了东西后,佟安宁让了让位置,示意两人和她一起挤在榻上。

    茉雅奇和胤祚将她一左一右地护住。

    佟安宁看着左右的儿女,嘴角微翘,“都长这么大了。”

    茉雅奇搂住她,“额娘。您说过,就是再大,也是您的孩子。”

    佟安宁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是啊!谁说不是,我和他没完。”

    下午的时候,茉雅奇和胤祚离开前,佟安宁将钥匙交给了二人。

    茉雅奇回到住处,命人退下,然后打开了盒子,盒子中叠放着许多地契、田契、房契……玻璃厂、水泥厂、文澜学院的股权分配协议,还有其中的遗嘱分配说明,有她的,也有胤祚的,在最底下,是佟安宁给茉雅奇的信。

    茉雅奇看完信后,又哭又笑,默默将盒子再次锁住了。

    胤祚那边并没有打开盒子,他对于盒子里的东西已经有了推测,心里抗拒打开这东西……他现在不需要。

    ……

    次日,赫舍里氏回了一趟佟府。

    刚回到后院没多久,佟国维、隆科多、叶克书他们就过来了,询问佟安宁的身体状况。

    一听说起这个,赫舍里氏话还没有说出口,眼睛先红了,“娘娘最近心情很好,皇上也时常陪着她,顺着她……”

    众人沉默。

    这么说来,佟安宁的身体还是不容乐观。

    隆科多:“额娘,娘娘现下开心最重要,咱们也不求什么了。”

    实际上,他们所求的可多了,可是这么些年,对于佟安宁的病情仍然无能为力。

    “嗯,额娘知道。”赫舍里氏擦了擦眼睛,“娘娘回来之前,让我嘱咐你们,务必要谨言慎行,不能因为她封了皇后就飘了。”

    隆科多:“这自是当然,这些天,索额图那群人一直撩拨咱们佟佳氏,阿玛都让家族忍了,现下娘娘的封后大典最为重要。”

    索额图无非想他们佟佳氏出错挑毛病,他们才不会顺他的意,就连大房鄂伦岱那边也警告过了。

    佟国维:“你这些日子多陪陪娘娘,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

    赫舍里氏点点头。

    ……

    九月,经过内务府和礼部的一个月的忙碌,终于赶在钦天监定下的吉日前弄好了,大典的皇后吉服也赶了出来。

    皇后的朝服外加朝冠,还不包括其他饰品,单是套上这些就已经是三四十斤了,以佟安宁的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无法穿着这么重的朝服、朝冠完成两个时辰的大典,所以胤祚精简了一些章程,务求不降低规模的情况下,让佟安宁轻松熬过大典流程。

    在大典前两天,礼部就派了女官给佟安宁讲解大典的流程,至于让佟安宁走一趟流程,礼部那群人是万万不敢的,就怕因为这一番折腾,若是马上要上任的皇后娘娘累坏了身子,成为压坏佟安宁身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九月初二,皇后的册封大典开始。

    苍穹万里无云,秋高气爽,偶尔飞掠一两声婉转的鸟雀鸣叫。

    康熙站在太和殿上,仰头望天,嘴角微翘,“钦天监算了一个好日子,梁九功,赏!”

    梁九功:“奴才遵旨。”

    说完这些,康熙则是目光远眺,似乎想要穿透宫墙,看到佟安宁的凤鸾彩仗。

    佟安宁清晨寅时之前就已经起身,花了两个时辰上妆,弄得她都快睡着了。

    等到吉时,佟安宁浑身披着四十多斤重的装备登上了凤鸾,从畅春园往紫禁城走,沿途街道戒严,百姓纷纷跪拜,一路上净水泼街、悬挂彩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紫禁城。

    彩仗队伍来到了大清门口,佟安宁仰头看着宫门,大清门只有皇太后、皇上、皇后的龙车凤辇才可以过,没想到临了临了,她也要过一遭了。

    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凤鸾缓慢进入。

    此时午门上方响起钟鼓声,太和殿前伫立的侍卫听到动静,连忙点起礼炮,旁边的皇室礼乐队也奏起恢弘的乐曲,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使得众人不由得肃穆。

    “砰!砰!砰!”的礼炮声震耳欲聋,广场上伫立的文武百官和嫔妃听到动静,齐刷刷转身,目光恭敬地看着远处已经进宫的凤鸾。

    凤鸾缓缓停下,茉雅奇穿着公主吉服守在一旁,搀扶着佟安宁迈上铺好的鸾凤纹地毯。

    从午门到太和殿,要走一千多步,以额娘的身体状况,恐怕支撑不下来,所以茉雅奇和胤祚商量了一下,由她搀着佟安宁,将人送到太和殿。

    佟安宁缓慢走在地毯上,走过了古朴的金水桥,走过了太和门。

    广场上的百官井然有序地站立着,彩旗飘扬,佟安宁抬头远眺,虽然知道康熙就在太和殿的台阶上,可是她现在看的不大清楚。

    “额娘,咱们走吧!”茉雅奇小声道。

    “嗯。”佟安宁有些吃力地抬起脚。

    佟安宁原以为她能支撑到最后的,可是坚持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就没有力气了,这还是茉雅奇在一旁扶着。

    佟安宁抚着胸脯微微喘气,抬头已经能依稀看到康熙明黄的朝服了。

    在太和殿台阶下方伫立的胤祚担忧地看着佟安宁,自责应该将大典章程再精简些的。

    众人见新册封的皇后娘娘停了下来,也不敢说什么。

    朝野都知道,皇后娘娘病重的事情,也因此礼部对于八公主陪着皇后娘娘走大典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佟安宁蓄积了点力气,又坚持了将最后的路程走完,终于走到太和殿前,按照章程应由她跪下。

    佟安宁跪下,茉雅奇退到一旁,梁九功宣读圣旨,“朕闻:乾坤定位……兹奉仁宪皇太后慈命,以金宝金册,立尔为皇后……”

    等到圣旨宣完,佟安宁垂下快被压弯的脖子,行了叩拜大礼,“谢主隆恩。”

    等到起身时,佟安宁试了两次,发现起不来,最后一次,差点将朝冠给歪掉。

    刚想再次努力,手臂上搭上一个明黄的袖子,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皇上!”

    “朕和你一起上去。”康熙温声道。

    下方的文武百官、宗室命妇和公主见状,齐齐跪下,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佟安宁随着康熙小心地上了台阶,听着耳边群臣的呼声,心想她也不贪,不求千岁,来个长命百岁,她就心满意足了。

    佟安宁和康熙站在太和殿前,康熙一手握住她,一手指了指下方跪着的群臣,意气风发道:“安宁,你现在终于和朕站在一起了,开心吗?”

    佟安宁仰头望着湛蓝的天,也不由得心潮澎涌,唇角露出浅笑,轻声道:“开心!”

    旁边銮仪卫官高喊:“鸣鞭!”

    三下净鞭响起!

    广场上的众人再次一跪三叩!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