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被拉得坐了回去, 抬眸间就看见了绯潜的脸。

    应是酒量不大,他仅喝了那一小杯,面颊甚而连耳朵就已泛出了烫红。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那双赤瞳被湿意洇透, 显出几分迷离。

    想着薛无赦很可能还在屋顶上, 奚昭压着声儿说:“外面好像有人, 我出去看一下。”

    绯潜抿唇不语。

    他一直藏匿着自己的妖息, 倒不怕被别人发现,但他却能感受到外界的气息。

    早在那宴厅里时他就发现了——

    那道人又回来了。

    不是说已经走了吗, 如何会找到这儿来。

    且不光是在宴厅, 现下他就站在门外。

    心底的酸意逐渐膨胀开, 绯潜道:“许是你听错了呢?”

    奚昭好笑道:“我都瞧见人影了。”

    只不过暮色渐深, 看不大明确罢了。

    绯潜:“也许是谁走错了, 这里的客舍多, 也总吵得很, 又或者……又或者是谁撞着门了。”

    “与其在这儿猜来猜去, 倒不如出去看一眼。”奚昭说,眼神移向门口。

    现下天黑得快,仅这么一小会儿, 房门就已融在了夜色中,看不出是否有人了。

    想将她留在这儿的念头越发强烈, 绯潜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俯身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的掌心, 恍惚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她脸上。

    掌心传来阵微弱的痒意, 奚昭稍拢了下手。

    眼见着她呼吸稍急, 绯潜跪伏在了她身上,双臂撑在两侧。

    “昭昭……”他低声喃喃, 开始轻舐起她的唇。待她微张开嘴,便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吻。

    不知何时,奚昭看见半空摇晃起一条尾巴。那尾巴不安甩动着,将他的心思彰显得彻底。

    她正用余光盯着那条尾巴,绯潜便已稍抬了脑袋。

    “昭昭,你就是听错了,外面没别人。”他稍低了烫红的面颊,轻碰着她的鼻尖,嗓音有些作哑,“别出去了,好么?我……可以舔别处的。”

    朦胧暮色间,奚昭看见了那双洇了淡淡水意的赤瞳,如剔透玉石般蛊人。

    她搂抱住了他的颈,两人拥吻在一块儿。待气息变得短促时,绯潜开始将吻落在她的面颊、颈上。

    随后顺着襟口、衣前的盘扣游移。

    待移至前腹时,他顿了瞬。

    因是他留下的,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时日太久,那道元阳之气已散得差不多了,仅微末一点儿。

    却是的的确确在里面。

    心底的不安渐得平息,他将面颊紧贴而上,没一会儿又落下啄吻,偶尔辅以轻舐。

    小半刻后,他才继续游移着。

    奚昭忽轻抖了下,视线一垂便瞧见了他的发顶。暗红色的头发像是一簇燃在夜里的火焰,灼烧着她。

    他似是在用鼻尖轻扫着,片刻后才近乎吻了上去。

    感受到那丝微弱痒意不断加重的瞬间,一片死寂中又响起了叩门声。

    不急不缓,却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耳畔。

    奚昭倏然回神,坐起身的同时推开了他。

    绯潜被推开时,尚急喘着气,神情间还留有些许茫然。

    半掩在发间的虎耳抖了抖,他下意识去捉奚昭的胳膊:“昭昭?”

    “真有人,我这回听见了。”

    奚昭理了下散乱衣衫,抬手捧着他的颊边,亲了下他的脸。

    “可——”

    “回来再说吧。”下去时,奚昭眼神一落,瞥见了他目下的情形。再抬眸时,她道,“你可以先自己玩一会儿,不过记得小声些。”

    话落,她径直出了门。

    起先她以为是薛无赦在敲门,但又觉得他应该没那耐心。要是第一回 没敲开门,估计就已经在外面喊她了。

    随后又想到元阙洲。

    八成是他,估摸着是找她有事。

    开门后,她一眼就看见了薛无赦。

    他抱着哭丧杖站在台阶下面,满眼探究地望着她,似在为何事而不解。

    但敲门的并非是他。

    而是站在他前面的蔺岐。

    天光黯淡,瞧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见着她后,他眼眸微动:“昭——”

    “找我有事么?”奚昭打断他。

    蔺岐稍怔。

    虽不明白缘由,可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改口道:“寨主醉酒,代他来问——可有何处安排得不妥?”

    薛无赦已转至他俩身旁,挑起眉梢。

    那大寨主脾气如此怪么?

    方才还将这人当贵客,转眼间就支使他来问东问西了。

    奚昭道:“房里太暗,我四处找过,都没找着蜡烛,不知道要去哪儿拿?”

    “随我来吧。”蔺岐道,转身往外走去。

    薛无赦紧跟而上,步伐轻快。

    “我跟着你一起去。”他语气自然道,“免得出什么事。”

    奚昭却摇了摇头,又看一眼暗沉沉的房间。

    薛无赦瞬间明白过来了——房里还有头大猫,也不知这会儿醒没醒。

    “行吧,那我在这儿等。”他用哭丧杖敲了敲掌心,“要有什么事,就直接喊我名字——若不方便,就往无常印上送一道灵息,我随时能过来。”

    奚昭颔首,随后离开了客舍。

    两人一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走至一僻静处,她才开口:“小道长,找我有什么事么?”

    蔺岐顿住,垂眸看她。

    天际一轮明月,映照出那瞧不出情绪的脸。

    奚昭清楚看见他的眼眶渐有微红。

    不多时,他别开眼神,但随即又移回,看向她。

    他没提起其他事,而是问道:“方才见你咳嗽,可是何处不适?”

    奚昭一怔,好半晌才想起来刚刚在宴厅的事。

    她道:“没事,就是喝水呛着了。”

    蔺岐:“周围有人,不知你缘何要来此处,故此未作惊扰。”

    奚昭听明白他这是在解释刚刚为什么没跟她说话,点点头:“我知道。”

    蔺岐又垂下眼帘,掩住眸中多半情绪。

    “当日在月府,我以为……”

    话音戛然而止。

    哪怕仅是想起当日那情景,都足叫他摧心剖肝,更没法说起此事。

    奚昭解释:“本来是要告诉你的,但是月楚临不是在那儿么。怕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只能不说。”

    “我知道,如今平安便好。只是……”蔺岐稍顿,“只是那日饱受身碎之苦,可会难受?”

    奚昭一怔,概没想到他会提起这茬。

    她想了想说:“要是难受我也不会挑这法子了,就是血吐得太多,连话都没法说。”

    她有意将话说得轻松些,可蔺岐的神情却不见好转。

    他长久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缓抬起了手。

    似想碰她的脸,但指尖快挨着时,却忽又停下。

    “昭昭,”他轻声道,“便是不难受,概也受尽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