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德脸上看似冷静, 实际上心中已经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甚至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
疼的。
疼痛感让他不得不接受这是现实。
靠！
沈芒岳怎么举着枪站在他的面前？！
是……沈芒岳吧？
周桂德已经开始宁愿相信这不是沈芒岳，也不相信当下是现实。
哦，他刚刚才叫了沈芒岳的名字, 沈芒岳也没有否认。
就是沈芒岳。
各种想法和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周桂德此刻的脑子转得比李秋良当时来得都慢。
也这是必然的。
他和李秋良的境遇不相同，不管沈芒岳身份有没有暴露, 李秋良都明明白白地完蛋了, 已经完蛋的他认定自己已经完蛋，不怕再完蛋一点。
所以更容易查找问题, 找出沈芒岳真正的身份。
周桂德不一样，周桂德以为自己高枕无忧。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的大脑自动产生保护意识, 不愿意往正确的方向去想。
周桂德其实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下一秒便被他否决。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就沈芒岳那个愚蠢的模样, 怎么可能是卧底的警察？
有这么嚣张的卧底警察吗？
没有。
他不可能是。也绝对不能是！
周桂德因为愤怒脸胀得通红, 他抬起头, 梗着脖子，把自己的声音拉到最高。
他不知道的是，他努力拼凑自己自尊心的模样，反而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彷徨又无助。只能用发疯来掩盖自己真正的情绪。
周桂德怒吼：“你现在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忘了昨天……”
沈芒岳完全没有给周桂德喘息的机会，他直接无视了周桂德拼凑自己自尊心的行为，毫不犹豫地说：“我是警察。”
周桂德：“…………”
程简一站在沈芒岳身后, 他琢磨着周桂德不愧是黑老大，相比李秋良, 果然还算是个体面人。怪能挺的。
要是他处于周桂德这个位置，经历了这些事，又看到沈芒岳拿枪对着他，从天堂掉到地狱，估计已经崩溃了。
周桂德老头还怪精神的。
程简一悄摸摸地探出脑袋，只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误会大了。
程简一脱口而出：“这都碎了。”
光听声音，周桂德好像很有精神、很有活力的样子。
结果程简一看了一眼现场，发现周桂德不过是强弩之末，他那个样子脆弱极了，分明是已经碎了。
对于碎了的周桂德，程简一当然不会选择抱抱他，他只会选择拿起锤子把他砸得更加稀巴烂。
程简一快刀斩乱麻：“快跟我们回警局去。”
“你都知道沈芒岳是警察了，应该知道你是李秋良背后的主使的身份已经暴露。”
程简一也是个混蛋！
混在沈芒岳身边浑水摸鱼，害得李秋良和他都没有发现事情的真相。
周桂德还不打算束手就擒，他张嘴要说点什么，程简一继续补充：“刚刚李秋良还拿出了你杀人越货的证据，他现在已经先回警局，你也赶紧麻溜地跟上。”
“别再浪费时间！”
周桂德：“…………”
周桂德差点没气死。
他本来还想垂死挣扎，提出自己的质疑。
结果程简一完全没给他一丁点机会，噼里啪啦把话全都说完了。
周桂德心中泪流满面。
他好歹是那么大的一个boss，就算真的要抓捕他，总得来个一波三折、三来三回，才能把他彻底定罪吧，哪有程简一这样完全不给机会，把所有的路全都堵死了的。
他是什么很轻贱的人吗？
话说回来，周桂德也没想到李秋良手上居然还会有那种直接指正他杀人的证据。
他有想过这种可能性，最后被他自己否认了。
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存在，那这证据能指向他，也能指向李秋良。
谁知道李秋良还真有，现在眼看着自己无力回天，还要把他拉下水。
李秋良果然是混蛋！
周桂德不再想这些，如今他知道自己的罪证已定，狡辩必然是没有用了。
可就这么轻易地被沈芒岳抓捕，他又实在不甘心。
周桂德：我不要面子的吗！
周桂德环顾四周一圈，他在想有没有能够逃跑的路线。
大门已经被沈芒岳堵住。
周桂德的目光投向了窗户。
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不一定会死。
周桂德重新将目光投向沈芒岳，他怕自己这一眼有点太过明显，让沈芒岳起了警惕的心。
沈芒岳：“你想跳楼逃跑吗？”
周桂德刚想否认，沈芒岳继续说：“那你试试。”
周桂德：“…………”
你他妈的。
你还是警察吗？
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你不应该劝阻他、威胁他，怎么能直接让他试试！
周桂德一看沈芒岳这个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想想也是，警车的鸣笛声都那么大声了，楼下怎么可能没有警察看守。
他这一跳逃不了先不说，说不定还要摔出个半残废。
可沈芒岳的态度又实在让他倍感耻辱。
周桂德从刚刚开始。就没能再说上一句话，他所有的想法都被沈芒岳和程简一看穿，并被抢答。
人完了就算了，面子也这么算了。
这能忍？
周桂德彻底失控。
好好好，既然已经逃不了了，他的罪名足以被执行死刑。
……豁出去了！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周桂德都已经沦落至此了，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吗？
周桂德一改自己脆弱的丢人模样，一脸狰狞地朝着沈芒岳扑了过去，嘴里还在大吼：“沈——芒——岳——！”
普通人兴许会被沈芒岳手里的枪吓傻，可他是黑老大，和警察打交道许多年。
警察的枪很多时候就是个花架子，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能开枪。
何况沈芒岳还年轻。
沈芒岳这种估摸着刚出警校就被送来做卧底了，见过的世面还要更少。
给他枪，他敢开吗？
没真的杀过人，就算是警察，那也是需要很大的心里建设的。
周桂德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打算奋力一搏，他谅沈芒岳不敢真的开枪。
就算今天真的要被捕，他也要给沈芒岳这样胆敢欺骗他的毛头小子一个好看！
不然沈芒岳还真以为自己卧底的成功又轻松，把他周桂德衬托的像个愚蠢的小丑。
……其实现实就是这样，只是周桂德不愿意接受罢了。
周桂德已经朝着沈芒岳冲了过去。
要知道，他现在表面上看，手无寸铁，什么攻击武器都没有，手上也没有人质，沈芒岳作为警察，正常情况下是不能开枪的。
呵呵，沈芒岳毕业后就做了卧底，没怎么经历过实战，又在娱乐圈呆了一年多，估摸着以前学校里教的那点东西早就忘了。
不像他，他是一场场战斗洗礼下来的强者。
尽管他年过半百不错，也不是沈芒岳这种毛头小子能比的！
周桂德又自信了。
他一声怒吼后，朝着沈芒岳直扑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沈芒岳那张永远没有表情变化的脸。
可恶！
都这样了，沈芒岳还这么镇定吗？
周桂德都怀疑沈芒岳是不是什么机器人，这个表情就是他的初始化设定。
他的余光还瞥见程简一。
沈芒岳不变的表情不能引起周桂德的恐慌，但程简一表情的变化倒是让他心中一凛。
程简一原本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正常情况下，看到周桂德飞扑过来，他该惊恐才是。
然而周桂德看到程简一的笑意变成了同情。
同情？
同情谁？
同情沈芒岳吗？
周桂德来到沈芒岳身前的时候，他分明听到了程简一的一声叹息。
周桂德：？？？
站在这里的两个警察，他们真的正常吗？
“咔！”
周桂德凝神屏息、舍弃杂念，暂时忘记程简一的反常和沈芒岳的过于正常，他打定主意要给沈芒岳迎头一棒，让沈芒岳尝尝自己的厉害。
结果只一秒，他只看到自己的手刚刚伸出，才碰到沈芒岳的衣袖，下一秒，他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手臂那里传来清脆的一声响，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感。
周桂德：“啊——！！”
我草！我草！我草！
无数的脏话在周桂德脑海里盘旋数周，他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意识都断片了两秒。
直到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沈芒岳一招制敌，打趴下了！
周桂德：原本我也是打算这么制服沈芒岳的。
沈芒岳：那为什么没有这样制服我呢？
周桂德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纰漏，兴许是姿势不对，或者是沈芒岳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他尝试着站起来再挣扎一下，只一下，他的小腿被人猛踹，眼前一黑又一黑，差点撅过去。
周桂德这回彻底跪坐在地起不来了。
“沈——！”周桂德叫沈芒岳名字的时候，声音尖锐得几乎失了真。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太疼了，他不想丢脸地再尖叫，就靠叫沈芒岳的名字来转移注意力。
然而他只来得及叫了沈芒岳的姓氏，手腕上传来了冰冷的触感。
“咔嗒”一声，纵横江湖多年的黑老大立刻明白了他当下的景况。
程简一还是那样不留情面，他眼疾手快地给周桂德拷上了手铐。
差不多得了。
程简一摇摇头：“啧啧，你真傻真的。”
“你怎么会想到要空手攻击沈芒岳呢？”
“这可真是壮举，沈芒岳在打架……对抗中，一向都是碾压对手的，我们学校的老师都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沈芒岳人家家里就是练这个的。
真正的武术世家。
周桂德泪流满面：你也妹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