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be文求生指南 > 第48章
    谢玉弓看了“太子得新宠”的这个消息,坐在桌案前面?沉思了许久。

    谢玉山从?来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谢玉弓对他并不?是长年贴身监视,毕竟太子也有武功高?强的影卫,但是谢玉弓却也没少在东宫的范围之外监视。

    太子谢玉山表面看上去不染纤尘,实则平日?里也基本如此,他骨子里自恋自矜,连动他后?院那两个侧妃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恐怕是他觉得没人配得上他那“谪仙临世”的身体。

    因此娶了侧妃好几年,一个孩子也没弄出来,安和帝对此颇有微词,总想给谢玉山塞人。

    怎么可能在这个和他“全面?开战”的当口上?,突然间就?从?山中带回来个尼姑宠幸?

    太子若当真自暴自弃想要宣泄,也不?太可能去碰尼姑。

    单是 “狎弄出家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太子的声誉扫地。

    哪怕太子被他逼得狗急跳墙,也不?是这么个跳法。

    除非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尼姑……

    谢玉弓的眼皮直跳,他有个颇为致命的揣测,却死活不?敢深想,立即派人去东宫仔细探查。

    只不?过想要探查东宫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谢玉山早有准备的前提之下。

    谢玉弓的幽冥死士如同鬼影一般能够来去无踪,之前在皇城之中犯下的那些杀灭朝臣的案件,到现?在还在大?理寺当中挂为悬案。

    可是太子母族强盛,在朝野上?下盘踞多年,太子东宫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虽然达不?到幽冥死士那种超脱常人的能力,可是太子暗卫多如牛毛,幽冥死士说到底还没有真的化?为恶鬼依旧是肉体凡胎,想要在太子蓄意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下探查出消息,也是千难万难。

    谢玉弓派人探查了整整五天,死士们连太子的主院也没能进去,几番交手?双方各有死伤,就?连修罗也只能在远处看上?一眼。

    “看身形应是……无差。但是那女子头?上?戴帷帽,属下并没看到真容,她身边围拢了七八个婢女,每一夜的深夜都从?太子的寝殿之中……被搀扶出来。”

    修罗如实禀报,对着谢玉弓的书桌跪地。

    他肩膀之上?还有因这几日?探查被箭矢射出的穿透伤,修罗身手?鬼魅,身为幽冥死士的统领,连他都受伤的话……足可见东宫的戒备何其森严。

    对方很?显然设下了一个圈套,只等着他们朝里面?跳。

    谢玉弓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之中。

    修罗说看身形应当是无差,那个女子是被太子当成尼姑带回东宫宠幸的,基本上?就?已经能够断定——是他的恭王妃白榆。

    他就?说太子不?可能突然之间丧失理智。

    谢玉弓闭了闭眼睛,手?中抓着的玉笔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啪”,竟是被他生生给掰断了。

    谢玉弓看着跪在地上?的修罗嘴唇几动,最终只说道:“叫所有人都撤回来……”

    他不?能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

    而且太子带回一个“尼姑”这般胡闹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想必安和帝也已经知道了太子东宫发生的事情。

    安和帝没有任何表示,必定是太子已经同安和帝说明了其中利害。

    而太子东宫如此戒备森严,谢玉弓的人几番去探查,虽有重伤却无人身死,对方甚至用上?了足以遮蔽一个庭院的大?网,显然是想要活捉。

    恭王妃白榆,就?是诱饵。

    一旦他的人落入陷阱,谢玉山就?能向安和帝证明,是他谢玉弓心怀不?轨妄图争夺储君之位,还会搅弄起?这惠都风云。

    近日?大?理寺卿,也就?是谢玉山其中一个侧妃的父亲,在这两日?已经露出了想要臣服谢玉弓的意思。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可是他的恭王妃……白榆为何会跟太子在一起??

    谢玉弓几乎将?博运河方圆数百里的地皮翻过来了,在整个惠都中恨不?得挨家挨户看过,都没有找到白榆的踪迹。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在太子东宫吗?

    谢玉弓的人不?是没有找过尼姑庵,只是没有找过尼姑庵后?面?废弃的屋舍罢了。

    谢玉弓心中的妒恨和恼火,这几日?如同沸腾的熔岩一样在他胸腔翻滚不?息。

    可是最坏的揣测,便是白榆当真是太子的人。

    便是她逃走之后?直接进入了太子东宫,现?在又和太子里应外合,引诱他跳入陷阱。

    可谢玉弓是绝对不?愿意更不?可能相?信这个理由,毕竟白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切都不?是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

    她只是害怕了才会走……她应该只是不?小心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谢玉弓派人把娄娘找了过来,将?白榆落入太子手?中之事告知她,又阐明了其中的利害。

    娄娘总算是松了嘴,谢玉弓这才知道白榆一直都藏在皇城之外的尼姑庵后?山。

    而马上?临近秋猎,太子手?中的其他事务暂时都被安和帝分给了旁人,只剩下承办秋猎一事。

    他的人必定会巡视猎场周围,以保秋猎顺利进行。

    白榆之前在皇宫坑了太子一次狠的,太子手?下的人能认出恭王妃倒也说得过去。

    找到白榆……恐怕只是恰巧。

    她虽然聪颖绝伦,更是有颠倒黑白之舌,可她毕竟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太子东宫就?是狼窝虎穴,她凭借自己绝无脱身的可能。

    谢玉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支笔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掌心,笔杆戳着他手?心,像是戳在他的心上?。

    他腿上?的伤还在恢复的阶段,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他就?是拼着九死一生,也会去一趟太子东宫。

    可是除了幽冥死士和他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活着从?太子的天罗地网之中逃出来。

    现?在派人过去想要抢人是不?可能的,虽然落入太子的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幽冥死士会出卖他,但那只是做无谓的牺牲罢了。

    谢玉弓只有……装着若无其事地等待,只有等待太子先出招,才有破局的可能。

    他吩咐完修罗之后?,一个人枯坐在桌边许久。

    自从?母妃死后?,谢玉弓就?没有一刻不?想着那登天之位。

    可他能够蛰伏,能够隐忍,能够静待时机。

    但现?在不?同,此时此刻谢玉弓从?未有如此迫切地渴望将?一切全部都踩在脚下,彻底手?握生杀。

    那样他才能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像这样……要装着不?在意,才能让他的王妃少受一些折磨。

    他绝不?能对太子示弱,一旦他开始示弱,一旦他开始后?退,太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利用白榆,那便不?是仅仅……从?他的寝殿之中搀扶出来而已。

    他会让她无比凄惨,甚至会将?她拆分成几块,每一块论斤称着和谢玉弓交换利益,威逼利诱谢玉弓步步后?退。

    到最后?谢玉弓即便是把人救了回来,得到的也不?太可能是个人了。

    这种手?段他实在是太过清楚,他替他母妃洗清冤屈,用的便是这种招数对付那不?肯作证的宫人。

    将?那宫人所在意之人大?卸八块后?送给他,最后?逼迫他不?得不?说出实话,谢玉弓也因此被太子抓住把柄,落了一个草菅人命私德有亏的名头?。

    而到如今就?算太子不?想手?染鲜血,他的母后?他身后?的母族也不?会允许他心慈手?软。

    谢玉弓只能装作分毫不?让,甚至要更进一步地逼迫太子。

    而只有太子在不?相?信他不?在意他,又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利益的时候,才不?会在短时间内让白榆死亡或者伤残。

    谢玉弓原本打算缓慢逼近的步子,因为谢玉山的这一手?开始变得激进。

    他当夜便命人将?明日?会在朝堂之上?弹劾他“滥用职权诬害朝臣”的大?理寺卿同僚的头?颅,送到了大?理寺卿的桌案之上?。

    原本谢玉弓会等待大?理寺卿陷入弹劾风波,太子无暇顾及他,再出手?去救人,顺势将?开始摇摆的大?理寺卿收入麾下。

    好让大?理寺卿从?为太子肃清刑部,变成为他肃清刑部。

    但是谢玉弓等不?及了,因此用这种近乎逼迫和恫吓的手?段,让大?理寺卿迅速下了决定。

    而正因为如此,太子又在阴沟里崴了一次脚。

    他安插在刑部之中的那些官员,很?快在相?互的撕咬和弹劾之中落马。

    安和帝每一日?早朝坐在广隆大?殿之上?,耳边听到的全部都是各种朝臣做下的各种阴私恶事被揭发检举。

    从?贪污受贿到宠妾灭妻,从?草菅人命到官员狎妓,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安和帝并非不?知道这些朝臣在私下时屁股都不?干净。

    没有人会在手?中掌握某些权势的时候,不?去利用这些权势来谋私,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官员自然是有的,然而古往今来这样的官员凤毛麟角极难拉拢,而且不?与他人联合,注定势单力孤。

    势单力孤能做成之事有限,直接不?理会便好。

    朝臣的屁股不?干净,安和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当着满朝文武被人给扒了裤子,露出了不?干净的地方,安和帝作为皇帝,就?不?可能不?管。

    短短几日?的工夫,落马的朝臣像下饺子一般,简直要塞满三司。

    太子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从?皇宫之中下朝回到东宫,尤其是在经过皇后?的寝殿之后?,面?色是一日?更胜一日?阴沉。

    而此时此刻身处在“风暴之眼”的白榆,虽然体会着身边诡异的“宁静”却也已经根据太子连日?以来的作为,嗅到了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味道。

    做了无数种揣测,最后?得出比较靠谱的结论是谢玉山在拿她做棋子。

    而时至今夜,太子终于对她撕开了粉饰太平的伪装,开口说话了!

    “母后?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想邀请你去福安宫之中喝杯茶。”

    太子开口之后?,白榆还未曾来得及畏惧“皇后?请她喝茶怕不?是要灌她开水”,瞳孔就?急剧地舒张而后?又收缩。

    因为太子那一把如玉碎裂冰般的嗓音,变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发出来的鸭嗓。

    这怎么回事?!

    怪不?得他这么多天不?说话,白榆还以为他故作高?深!

    不?过白榆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谢玉山将?脖子上?面?一直缠着的那条“时髦的白纱”解了下来。

    白榆的眼睛陡然张大?,看到了那一圈才刚刚愈合不?久,因此泛着一种和太子莹润白皙的皮肤完全对抗的艳红的狰狞伤疤。

    他好像被人砍掉了脖子又重新接上?,而且接上?的针脚格外粗糙,像一个蹩脚的绣娘摸黑缝的。

    在这灯火通明的室内,配合上?他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显得鬼气森森。

    嘶!

    谁敢把太子伤成这样子?

    谢玉山没让白榆猜,声音听上?去平稳实则有些阴沉地说:“这是你和谢玉弓去‘西岭’那夜,我自己割的。”

    “若非如此,难破谢玉弓为我精心设下的‘谋逆’之局。”

    谢玉山看着白榆,那一双眼中被压抑多时的疯狂,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再遮掩的苗头?。

    他甚至扯了一下嘴唇,眼中并没有任何的笑意说:“而你在这其中居功至伟。”

    白榆已经和谢玉山对坐着喝茶喝了好几天了,这几天谢玉山都是一副“平和温厚”的样子。

    虽然逼着白榆喝茶又不?让她方便,一定要把她逼得死去活来才肯放她走算是一种□□折磨,但是白榆已经喝出了经验,这几天喝茶喝得很?马虎,一壶水能喝一宿,憋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一部分也都是装的。

    被拖出去的时候脚不?沾地的窘迫也是。

    谢玉山今天突然间就?撕破脸了,此刻终于露出了他隐藏至深的獠牙。

    白榆知道她再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今晚之后?就?算命在,人估计也不?会全了。

    因此白榆几乎是诚恳地看着谢玉山的脖子说道:“对不?起?……太子殿下!妾身当时在宫里之所以会攀咬殿下,全都是谢玉弓逼的!”

    “殿下也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毒辣,妾身在他身边的每日?每夜无不?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否则也不?可能要去西岭的路上?跳船伺机逃走藏在山里!”

    “太子殿下,妾身不?过是一介身若浮萍的卑微庶女罢了,又怎敢污秽太子清风朗月之名,一切皆是被逼无奈,妾身从?未曾想过会搅进这权势的血雨腥风之中。”

    白榆声情并茂把自己说得极尽可怜,面?上?的无奈和凄惶,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无助。

    毕竟白榆现?在确实挺无助的。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全力求生”,好不?容易过了反派那一关,又要和男主角再重来一次!

    但是白榆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吝唾沫,咬牙暗恨的模样也是声情并茂。

    “可谁知他命那么硬,一杯毒酒竟然只是毁了脸却没能毒死他!是妾身办事不?力,没能一杯合卺酒送他上?黄泉路,才让他流毒人间……”

    白榆顺势从?凳子旁边跪在地上?,抬出三根手?指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说:“殿下,妾身从?头?到尾,都是想要为殿下做事,妾身全族皆是太子的人。”

    “妾身从?前痴心妄想……知道殿下喜爱妾身的妹妹白珏,心有不?甘,抢夺了她的婚约是想要毒死九皇子以此明志。”

    “但阴差阳错铸下了大?错……妾身如今早已经不?敢再痴心妄想让殿下的眼睛都停留在妾身身上?。”

    白榆低下头?两行清泪滚落,喃喃道:“妾身如今残花败柳之身……只想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白榆说完之后?,用余光瞟着谢玉山的表情。

    完蛋,这招不?好使。

    虽然她能把所有事情都说得通,变成一个忍辱负重为了谢玉山不?惜出卖自己的二五仔。

    怎奈何谢玉山不?缺温暖不?缺爱,更不?缺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之人。

    他他妈的是一个生在罗马的‘大?小姐’。

    所有人为了他前赴后?继死而后?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并且和所有电视剧小说中的情节都不?一样,真正的大?小姐不?会吃一顿方便面?,就?觉得那味道惊为天人。

    白榆得换策论。

    因此白榆把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收,换上?了兴味盎然的笑意。

    “哈哈哈哈……”地笑了片刻。

    伸手?抹了抹自己拧了水龙头?一样,拧开就?往下落的不?要钱的眼泪。

    径直胆大?包天从?地上?站了起?来。

    调整了剑走偏锋的路子。

    回到了谢玉山的旁边又坐下了,而且和他的凳子是挨着的。

    侧着身子,逼近谢玉山。

    一只手?撑着手?臂,侧头?看着看向谢玉山,表情玩味,另一只手?在桌子上?面?快速地点了两下。

    浑身的恶劣全部都被白榆催发到极致,她竟然是开始说起?了真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像条狗一样……求你啊?”

    白榆伸手?离他鼻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说道:“被逼到只能拔剑自刎以证清白的地步,你也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谢玉山在白榆起?身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表情便是陡然一变,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没有立刻呵斥白榆,但是被白榆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之后?,手?指已经攥了起?来。

    忍耐快到极限。

    他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玉白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微微地凸起?来了。

    白榆则是保持着松散的姿势,扯过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是谢玉山手?边上?的那一个。

    然后?伸手?在杯子的边上?玩弄了片刻说道:“设了这么多天的陷阱,连根狗毛都没能抓到,看你这个死了娘的表情,估摸着在朝堂上?也是一败再败……”

    “你到底是靠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被人弄死?”

    “哦……我想起?来了,靠你那个在高?位上?站久了,不?知道登高?跌重摔得疼,脑浆已经被旁人的阿谀奉承烤得干涸的娘。”

    “孙氏一族摊上?你们娘俩这样的,强捧也捧不?起?来,还不?能换人,我都替他们愁得慌。”

    白榆把杯子一放“哐”地一声,看着谢玉山说:“你抓了我觉得万事大?吉了?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就?在山里,还是在皇城的脚跟底下,为什?么他派人快把整个皇城都掀开了,围着我绕圈,却装着抓不?到我呀?”

    “他在给你下套啊,你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怎么脑浆都用来涂脸做保养了吗?”

    白榆说着,还在谢玉山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带着狎昵的意味。

    姿势更加放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还真觉得我把谢玉弓骗得他娘都不?认识,他还能为我出生入死放弃御极登天的机会?”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他在皇宫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忍辱负重到如今,靠的难道是一副猪脑子,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换成是你,你会吗太子殿下?”

    “他是等着我和他里应外合,让你觉得拿着我这颗棋子可以让他跳入陷阱,他却准备利用我这颗棋子将?军,彻底把你给踩死。”

    “你把我抓到这里这么多天却只会给他设陷阱,毛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让他咬下去好几块肉吧?”

    白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真是把我蠢得头?疼。”

    白榆算是彻底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点也不?剩,在谢玉弓的面?前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过真话里面?必然掺杂了谎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也已经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白榆未曾想过这个在书中着重描述的半天朱霞冰壑玉壶的男主角,本身是一个阴郁小王子。

    大?概人都是这样吧,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显得珍贵。

    有人用毕生的力气豁上?性?命去“爬山”,有人生在山顶上?因为太冷得了个月经不?调。

    白榆轻笑一声说:“他可能确实舍不?得我……除了床上?可能我干起?来比别人带劲儿之外,他舍不?得的是我的脑子。”

    “你想试试吗?”白榆微微眯着眼睛,对谢玉山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坐实‘□□’弟媳妇的名头?,结果都这么多天了只会灌我茶水,造成一个我被你宠幸之后?的假象。”

    “你觉得谢玉弓会嫉妒吗?”

    “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呀?你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活驴上?身吗,我被你干完了出门还得被人拖着走……哈哈哈哈……”

    “说真的太子殿下,我昨天我也没见你去你侧妃那里睡觉,整天只知道跟我对坐着灌水,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等你坐实‘逼奸’等了这么多天了,演戏都演累了。”

    “啧,”白榆说,“说真的,谢玉弓的手?中有一整支死士军团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本身的武艺也非常超群,又有段洪亮为他保驾护航,反观太子殿下你就?……虽然母族强横,但是胜算不?大?。”

    白榆说得口渴,谢玉山变幻的面?色,证明至少他被白榆的话惊动了心神。

    这就?好办了。

    白榆仰头?灌了一杯水,因为动作过于豪迈有一些水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伸手?用袖口抹了抹,像评估什?么物?件一样看着谢玉山说:“你只会像一个好宝宝一样,向你那个年纪大?了脑子被泥浆堵住的父皇证明你是清白的,这样下去输的必然是你。”

    白榆下结论道:“你最后?会死无全尸。”剧情里谢玉山就?是死无全尸世界才崩的。

    谢玉弓下手?可狠呢。

    “你看谢玉弓把劲儿用在了皇帝身上?了吗?他肯定在大?肆收拢朝臣氏族,每天不?知道忙得多么欢快。”

    “那可都是你这个太子因为顾忌皇帝,亲手?放开了积攒多年的势力,他不?光拿现?成的,还要在暗地里嘲讽你。”

    白榆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说:“抄课业会不?会啊太子殿下?”

    白榆的手?指爬上?谢玉山的脖子说:“多可怜……”

    “关键的时候,你的好父皇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抹脖子的这一剑,就?算是送给了安和帝,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势能够稳得住这个朝堂,你难道怕后?世传你得的位名不?正言不?顺吗?”

    “哈哈哈……这世上?有几个皇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你难道不?知道真正书写历史的都是胜利者吗?”

    白榆像一个引诱神仙堕落的妖魔,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把谢玉山朝着阴沟里面?带。

    三言两语,把“弑君”说得像是吃饭喝水。

    但是白榆这话又确实尖锐地撬动了谢玉山,因为有那么一夜,他被“逼”着谋逆,当真提着剑闯入了寝宫。

    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自证清白,可是在那之前的安和帝在谢玉山心中几乎是高?不?可攀。

    但此刻跨过“自刎濒死”的痛苦,再回想那天,他当真弑君弑父,又有多难呢?

    难的只是无法稳住朝堂动荡,无法在安和帝死后?尽揽大?权。

    而人性?堕落,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瞬间,一个思想的偏差。

    更何况是白榆这般真假参半的蓄意诱导?

    她可是难得的真话比假话多。

    如果她在谢玉山的这个位置上?

    ,拥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就?算是为了不?会在谢玉弓做上?皇帝后?清算杀死,也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压着打。

    谢玉山……输就?输在他从?小长在山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久了,为他前赴后?继的人太多,让他变得麻木。

    他的聪慧和反抗,总是带着点拘谨过头?的决绝,他变得根本不?会自己伸手?去“偷”东西。

    先后?被谢玉弓砍去“羽翼手?足”,冤枉成“小偷”,就?直挺挺地像个棍儿一样等着下面?一刀砍来,来向“衣食父母”证明他的“无辜”,证明他没偷。

    那和被人诬陷吞了宝物?,要刨开肚子扒出胃袋割断肠子证明自己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他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里面?。

    就?像古往今来,一个女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和决绝,总是要自伤自毁才显得惨烈。

    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伤心难过,对方求而不?得悲痛欲绝……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爱”的男人,除了唏嘘她是个神经病,并且心中更坚定要远离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不?“爱”你的人,你喘口气都是错的,证明自己心如磐石又能怎么样?

    谢玉山总想讨好他的“衣食父母”,可是哪怕是安和帝的手?上?,难道就?没有至亲和同宗的鲜血吗?

    他若不?是心中阴影深重,午夜梦回难逃梦魇,又怎么可能勒令自己的皇子们不?可手?足相?残?

    白榆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最后?会被反派给干掉,还是好几次。

    谢玉山太顺风顺水,有点被安和帝给养成了一个爹宝男。

    一旦爹的爱不?在了,不?再为他保驾护航,他必然是惶恐畏惧,昏招频出。

    像当年可笑的白榆,出尽奇招满口谎言只为了博得一点父母的关注一样。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童的心谁来可怜呢?

    他们在某些阶段里面?只有父母在身边,父母就?是天呢。

    不?过白榆可并没有跟谢玉山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这个“做奴婢的”可不?会去同情“主子”。

    因此白榆看着谢玉山的表情,因为他“从?未设想过的路”而惊动之时。

    适时地开口道:“凡人所求,无外乎富贵荣华,美酒美人,无外乎万人之上?,从?此不?再受人践踏,我也一样。”

    “我觉得谢玉弓的胜算比你大?,所以帮他。他许诺了我贵妃之位,许诺事成之后?不?计较工部尚书一家曾经是你的帮手?,还会予以高?位。”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比他可爱,至少比他俊美……”

    白榆像个贪花好色的浪荡子一样,指尖轻轻点在谢玉山手?臂的鼓起?的青筋之上?,可眼中的杀意和冷意却几乎要凝化?为实质。

    奸诈与凶残毕现?,她问,也是在引诱:“我有办法帮你破局,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他踩死,但你都能给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