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be文求生指南 > 第50章
    永州国每一年的秋猎都象征着一年的昌盛繁荣,秋收冬藏,五谷丰收。

    永州开国皇帝能征善战,马背之上开疆拓土,因此上到皇帝下到朝臣,对君子六艺之中的骑射都尤其重视。

    每一年的秋猎都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射箭和狩猎比试,每一项获胜的?前十名,都会被安和帝亲自?颁发奖赏。

    这是鼓励后起之秀和家国未来之栋梁最佳的?方式,也是这些青年才俊们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除此之外,每一年的?秋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氏族小姐和王公贵女到场,由皇后主持,令各家才德兼备的?女子作?诗品层林尽染,萧瑟秋风卷过,落叶似天女散花般的?别样风情。

    而?因贵女们自?身?“百花竞放,”香风拂动漫山,也成就了西山最佳的?“赏花季”。

    古往今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永州国则是又多了一个?“骑射头筹赐婚”的?习俗。

    那些获胜的?公子们和才俊们,在这五天之内若是有两心相仪的?女子,竭力拔得头筹之后,便能够顺理成章地请皇帝赐婚。

    君王赐婚对于这些氏族和王公贵族来说是无上的?恩荣,因此每一年的?秋猎基本上就是一个?变相的?王公贵族相亲大会。

    白?榆乘坐着太子的?马车,到了狩猎场的?时候已快临近中午,狩猎场上氏族公子们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地凑在一起,大声笑闹着切磋了起来。

    而?一些高门贵女们,也全?部都围拢在狩猎场之外的?不?远处,似一群欢快的?鸟儿一样,她们窃窃私语看着公子们比试,以手帕掩唇轻笑,推推搡搡眉来眼去。

    清一色的?圆顶帐篷,乍一看如同雨后漫山遍野冒出的?蘑菇,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此时正?午阳光炽烈,自?天际漫洒而?下,笼盖在漫山的?橙黄橘绿之上,令人眼花缭乱,如一幅盛大的?秋之画作?。

    寥寥几笔跃然纸上的?“高门贵女”似姹紫嫣红的?反季繁花,真是好一番花天锦地。

    这哪是秋天?这漫山遍野简直“春”意盎然。

    只可惜这铺天盖地的?春色,裹不?住白?榆心里萧瑟的?秋意。

    她一下马车就感觉头皮发紧,因为?太子下马车的?地方,正?是公子王孙驻扎的?帐篷范围之内,她感觉到了周围或明目张胆,或鬼鬼祟祟向她投射而?来的?视线。

    她本就是个?女子,长?得又不?像娄娘那样身?形伟岸,无论是腰身?还是肩背的?骨骼,想要?伪装成一个?男子,还是在这化妆品并不?算高级的?古代,实在是很难不?被人一眼认出。

    而?这些公子王孙们无不?是在权势的?旋涡之中浸泡长?大,对皇城之中的?风向也是无比的?敏感。

    因此他们中有些人看到白?榆紧跟在太子的?身?后,相互对视眼神暧昧,因为?他们都听过那一个?“尼姑下山”的?传言。

    更有一些人看着白?榆的?眼神审视且赤裸,恨不?得透过她单薄的?长?衫,好好地品评一番她并不?算极品的?身?段,揣测她恐怕会什么狐媚之术,否则到底凭什么得了太子青眼,将太子这行之有度的?君子,迷惑得整日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而?白?榆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装着什么都看不?见,跟随在太子的?身?后,一路到了谢玉山的?营帐之中。

    谢玉山自?然察觉到了白?榆一路低头看着自?己鞋尖走路的?举动,她也会心虚害怕吗?

    她那般张狂入骨,连他这个?太子也敢指着鼻子骂,如此畏缩低调,是害怕碰到谢玉弓吧。

    只可惜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谢玉弓,谢玉山微微压了压嘴角,有一些不?高兴。

    他见不?得对上他猖狂恣肆之人对着谢玉弓反倒卑躬屈膝。

    不?过谢玉山也没有表现出来,下压的?唇角很快恢复了正?常。

    谢玉弓应该也非常想见他的?恭王妃,但?此时大概率在安和帝那里。

    他堪称温柔地对白?榆说:“不?需要?理会旁人的?眼光,你在我身?边无人敢指认你的?身?份。”

    他到底是太子,他身?边带着的?人女扮男装算什么?他就算真的?带一个?女人又有谁敢开口。

    谢玉山说:“只不?过我要?去拜见父皇,你不?能跟着,你就在这帐篷里面歇着吧,一会儿会有侍婢送来吃食和茶点。”

    白?榆点头,进?了帐篷之后脊背就挺了起来,转了转脖子,神色自?如地坐在桌子边上,对太子说道:“你去吧,我今晨起得太早,一会儿睡一觉。”

    白?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满脸都写着疲惫。

    谢玉山很快从帐篷里面出去,正?如他所说,没过一会儿就有婢女和侍从送来了茶点,白?榆早上没吃两口东西,坐在那里一口气吃了一盘子点心。

    吃得食不?知味。

    她知道谢玉弓就在这山里,此时应该在皇帝那边,他的?帐篷……因为?是皇子,现在还是恭亲王,除了储君,就只有他最珍贵。

    虽然白?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顶,但?他距离谢玉山的?帐篷肯定也不?远。

    慌吧,问题很大。

    不?光要?慌谢玉弓会不?会突然之间闯进?帐篷里面把她给掐死。

    还要?慌狩猎全?程别有任何人认出她是恭王妃,一旦被人揭穿身?份,她一个?女子不?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做她的?恭王妃,跑到了太子的?身?边女扮男装,就是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白?榆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咬牙切齿地吃着嘴里没什么嚼头的?点心,像是在生啃某人的?骨肉。

    谢玉山谢玉弓……谢玉弓谢玉山。

    这两个?王八犊子让白?榆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等把嘴里的?食物全?部都咽进?去,白?榆又深深地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刚才跟随太子身?后走进?帐篷驻扎的?范围,其实并没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而?是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周边的?守卫。

    大概是因为?这一处是储君和王爷们的?帐篷范围,守卫非常森严,围了三?层外三?层,全?是身?着全?甲像黑乌鸦一样围拢走动的?侍卫。

    白?榆这小鸡子一样的?身?板,想在现在这种程度的?守卫之下逃脱,等同于痴人说梦。

    只能等。

    等待原剧情之中,这个?“西山狩猎”男女主发展感情那个?雨夜。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个?时候的?谢玉弓应该在刑部里面蹲大牢。

    第一天的?箭靶射箭比试正?常结束,可在比试第二天的?动态狩猎时,万里无云的?天气骤然之间开始大雨瓢泼。

    谢玉山骑着的?马踩到了荆棘,因此马惊了,太子骑的?都是上等的?好马,全?力奔跑起来把侍从和侍卫全?部都给甩下了。

    等他们追上的?时候只追到了一匹在林子里面乱跑的?马,谢玉山摔下马滚下了山崖,竟是滚出了皇家猎场的?范围。

    而?这山中的?猎物不?知怎么混入了野狼,又恰巧的?是女主角白?珏因为?本就得太子的?喜欢,虽然还未曾谈婚论嫁,却?也遭了人妒恨。

    太子的?两个?侧妃联合起来,指使母族未出阁的?姐妹,约白?珏一起进?山去救一只翅膀受了伤的?鸟儿。

    女主角白?珏本就“天真善良”,跟着去了之后,却?在山腰一处山崖边上的?鸟窝里寻找小鸟的?时候,被几个?人合伙推下了山崖。

    小说里面滚下山崖都不?死,而?且必定会有什么“奇遇”。

    太子和白?珏两个?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在山崖下面的?一个?山洞里荒野求生了两天。

    因为?白?珏全?心全?意地对待谢玉山,甚至帮小腿摔伤的?谢玉山驱赶了野狼,孱弱却?勇敢,被咬伤了手腕,彻底撬动了仿佛天生无情无爱又性冷淡的?太子的?心房。

    因此开启了男女主的?剧情。

    白?珏被咬伤的?手腕贯穿了整本书,每一次男女主角闹别扭的?时候,白?珏不?小心打了什么东西,表现出手腕无力,两个?人就会和好。

    谢玉山总是记得白?珏以命相护,格外重情重义。

    而?等到第三?天,秋猎停止,无数的?侍卫搜山,终于找到了太子和白?珏的?时候。

    白?珏因为?被野狼咬伤发了高热,谢玉山天生体温低于常人,正?紧紧地被她抱着。

    白?珏虽然和九皇子有过婚姻,但?是始终没能嫁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如此衣带松散鬓发缭乱且满脸通红地抱着一个?男子,清白?自?然是保不?住了……皇帝成人之美当场赐婚。

    剧情之中原本谢玉山并没有对白?珏另眼相看,只是为?了拉拢工部尚书站队,许诺给工部尚书的?也是娶白?珏做侧妃。

    古往今来,无论是帝王还是储君,拉拢势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联姻。

    但?是白?珏头上顶着一个?“舍命救驾”的?名头,于是被君王赐婚,以工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嫁给了太子,做了正?妃。

    而?因为?她这个?身?份和势单力薄的?母族,做太子正?妃实在是不?够分?量,因此成婚之后和太子侧妃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斗争。

    而?谢玉山因为?记挂着白?珏以身?相护又温柔照料,不?惜搭上女子清白?的?恩情,又在成婚之后的?相处之中发现白?珏善良单纯,即便是遭受诬害也初心不?改,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渐渐被彻底融化了冰冻的?心脏。

    最后甚至在和白?珏有了皇子之后,为?白?珏彻底空置了后宫,两个?人修成正?果。

    这本书原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波澜,即便是有宫斗,女主也总能化险为?夷,男主也总能够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

    原剧情里面二皇子并没有因为?万寿宴的?事情暴露,自?然也没有被拘禁,后来撕破伪善的?面具和太子对抗,在太子的?母族孙氏庞大的?背景之下,基本也是鸡蛋碰石头,小船撞冰山,不?值一提。

    这本是一个?先婚后爱,天之骄子为?爱下凡的?小甜文,权谋的?部分?就像是一个?甜美蛋糕上面的?水果装饰。

    只可惜这剧情进?行了四次,都被谢玉弓给搞崩了。

    现在的?剧情更是已经彻底崩到了爪哇国,谢玉弓根本就没有蹲大狱,自?然也就不?会像原著剧情一样,蹲大牢之后并没有洗清冤屈,而?是假死脱身?勾连段洪亮谋逆造反,被太子谢玉山指挥的?兵马诛杀在战场之上,拨乱反正?。

    女主角白?珏已经好久查无此人,两个?侧妃的?火力全?部被白?榆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恶毒女配吸引过来了。

    好在因为?太子积威甚重,他的?侧妃不?敢在他的?身?边开火,白?榆好歹不?需要?替女主角白?珏去搞雌竟。

    而?她这个?恶毒女配,辗转在反派谢玉弓身?边苟且偷生之后,现在又成了太子的?“贴身?小棉袄”。

    至于太子本人……因为?被逼到抹了脖子,现在已经从百灵鸟变成了乌鸦。

    白?榆仰头牛饮了一杯茶,呲牙咧嘴好像喝了一杯烈酒一样。

    放下“酒杯”心里回味着这剧情的?发展,觉得用“刺激”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其扭曲程度。

    白?榆把自?己给灌饱之后,扯掉了外袍,直接毫不?客气地上了太子的?床去睡觉。

    屋子里就一张床,她虽然是个?‘侍从’,但?她不?可能像马一样站着睡,也不?可能躺在地上。

    昨天晚上她因为?琢磨着今天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安稳,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反正?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索性就遇到困难睡大觉。

    等着那场大雨下来,她正?好是男子装扮,装成侍卫跟着一起冲进?山里去救人,再?伺机逃走。

    最好能想办法伪装一下死掉,光是失踪的?话容易让人穷追不?舍。

    此番狩猎鸿雁大总管一定会跟在皇帝的?身?边,也不?知道鸿雁大总管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赠鸡之情,让他搞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件事还有没有商量……

    白?榆打了个?哈欠,把头发散开爬上床,刚把被子给盖上就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掀开帐篷的?软帘进?来了。

    白?榆蒙在被子里头,还以为?是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毕竟能进?太子营帐且能如履平地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她没有任何给谢玉山让地方的?觉悟,索性把脑袋往被子里面又埋了一些,把太子当个?屁。

    反正?如果太子晚上睡觉肯定会让人换被子的?,白?榆早就发现他有洁癖,每次白?榆去喝茶杯子都是不?一样的?。

    估计换下去的?那些都砸碎了吧。

    不?过男主角嘛,有洁癖也很正?常,毕竟小说里男主角只有对女主角才会真的?下凡。

    她平时和谢玉山的?相处模式也基本就是这样,该吃吃该喝喝,想要?做什么也不?客气,谢玉山也不?会在她面前端着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子。

    虽然他总是隐忍到手上的?青筋鼓起,却?也从未因白?榆失礼而?处置过她,白?榆至少不?用卑躬屈膝地伪装恭顺。

    可是很快她听到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她床边,白?榆在被子里面微微皱了眉,谢玉山不?去旁边喝茶,杵在床边干什么?

    总不?至于要?带着她出去抛头露面吧?

    谢玉山除非脑子让驴给踢了,否则如果安和帝认出了白?榆,基本等同坐实他□□弟媳夺人之妻,到时候谢玉弓能一口把他咬死。

    话说……谢玉弓这次不?会用这一招吧?

    如果不?在乎白?榆的?生死,这一招确实是最管用的?,只是一旦这件事情摊开在安和帝的?面前,上一次在皇后的?福安宫里还能够含糊过去,这一次白?榆就非死不?可了。

    安和帝绝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两个?儿子之间搅来搅去。

    白?榆越想越闹心,听着在床边走动的?脚步声,烦得要?死。

    然而?就在下一刻,白?榆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抓住,然后被猛地掀开了。

    白?榆死死皱着眉,瞪着眼睛看去的?时候眸光甚至是凌厉的?。

    她对谢玉山从来不?客气。

    要?不?是因为?谢玉山身?边的?侍卫总是太多,且谢玉山不?会武功,白?榆甚至敢跟他动手。

    可是等到白?榆看清楚了站在床边扯着她被子的?人是谁,眼中裹着的?讽刺和冲到了喉间的?“放肆之言”全?部都像是被马车撞翻的?菜筐,七零八落地散落了满地。

    白?榆的?瞳孔在对方阴沉得能够滴出水,爆裂得仿若当场要?炸开的?视线之中,急遽地收缩。

    下一刻白?榆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直接赤着脚就蹦到了床的?另一面。

    她心中一连串的?“操操操操操操操!”

    落在床的?另一面之后,微微压低了上身?,弓起了脊背,这是弱小动物在面临不?可战胜的?食肉动物之时做出的?本能反应。

    她如果不?是头发太长?,估计此刻已经全?都向天上竖起来了。

    ——谢玉弓!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太子的?营帐……是谢玉山设下的?局!

    白?榆微微张着嘴,喉咙之中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冷,根本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连呼吸都像是被谢玉弓森寒彻骨的?视线给扼住了,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正?所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她真想回到刚才,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下。

    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这回完了吧!

    谢玉弓手中还紧紧攥着被子,几乎要?用自?己的?五指将那被子戳出孔洞来。

    虬结的?青筋从他的?手背开始一路蔓延到额角。

    被雕花的?银面遮盖住的?半张脸挡不?住他周身?散开的?沸腾冰雪,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高挺如松,性感伟岸。

    他像一只蓄势勃发的?食肉动物,哪怕是隔着骑装软甲,白?榆也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以及马上要?“扑杀”的?预备动作?。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白?榆知道谢玉山必然要?让她和谢玉弓遇见,如果看不?见谢玉弓恨她恨出血来,谢玉山怎么敢继续用她?

    可是白?榆在设想中那该是某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两方人马狭路相逢;或者仅仅只是她跟在太子身?边,同谢玉弓错身?而?过罢了。

    白?榆用余光四外扫了一圈,这营帐内外,目之所及的?地方,当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谢玉山一点也不?怕她被谢玉弓直接扭断脖子。

    操他妈的?!

    白?榆像只应激的?猫,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谢玉弓,喉间干涩,好容易倒上一口气,胸膛却?已经火灼一般疼了起来。

    时隔数月,他们再?度见面,隔着一个?凌乱的?“大伯哥”的?床铺,白?榆能给绳索打结的?舌头,竟是僵直冰冷,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只是“仇恨”一般地红着眼睛盯着谢玉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她喜欢对面的?这个?男人,这毋庸置疑。

    哪怕在这种情况之下,看到他岸立面前杀气腾腾,依旧有种连日以来内心干涸的?秧苗勃发向上的?喜悦涌出。

    可是对死亡的?恐惧,对谎言破碎之后的?残垣断壁一股脑朝着她倾泻而?下的?恐惧,死死压住了这种稀薄的?喜悦。

    她是因为?无法面对才逃。

    可是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有些不?敢看谢玉弓的?眼睛,但?是她却?又执拗地,像是被人用枪杆指着后背一样,死死盯着谢玉弓猩红的?眼睛,不?允许自?己挪开视线。

    她的?视线很快又产生了微妙的?错位和扭曲,甚至是放大,白?榆心倒要?遭,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药了。

    谢玉弓在她眼中身?形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空间,简直压迫得人喘不?过来气……

    白?榆狠狠地咬自?己舌尖,疼痛和血腥味道现在是她唯一的?“良药”。

    好在这一次也起效了。

    气氛近乎凝固,相交的?视线中滚滚浓稠的?不?是蜜糖,而?是急剧聚拢的?阴云和将要?破云而?出的?雷霆电闪。

    不?知道这样对峙了多久,白?榆的?眼睛都瞪得酸涩难言,眼前模糊一片,谢玉弓才总算是开口了。

    他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极其压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地笑了起来。

    那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白?榆浑身?的?筋骨仿佛都跟着震颤不?休。

    “你呵呵呵呵……”

    谢玉弓很快收了笑,不?是缓慢收起,而?是戛然而?止。

    随着他的?声音停止,他猛地越过了床铺,朝着白?榆扑杀了过来——

    那宽度足以供两人躺着的?床,谢玉弓原地拔跳,竟然像是越过一个?门槛那样容易!

    白?榆察觉到他的?声音戛然的?那一刻,就拔腿朝着营帐的?外面跑去。

    但?纵使这样也来不?及,谢玉弓乃是“幽冥罗刹”,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逃脱!

    白?榆跑得也算是快,如果计秒,估计能破纪录,毕竟生死一线总是能激发人类的?本能。

    可惜的?是她连营帐的?软帘都没能摸到,就直接被谢玉弓揪住了后领子,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扯了回来。

    白?榆双脚离地在半空蹬了两下,而?后被一股大力扔在了床榻之上。

    不?疼,谢玉山的?床铺铺的?是上好的?云丝棉,里外八层,白?榆只是摔得懵了一下,眼前也只是花了一瞬。

    下一刻谢玉弓狰狞着完好的?那一半脸逼近,像是望着这世上唯一的?生死仇人一般,伸手扼住了白?榆的?脖子,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磨出来的?。

    “你!还!敢!跑!”

    白?榆用双手抓住谢玉弓的?手臂,疯狂地在床上踢打,把自?己一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

    可是谢玉弓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一般,只用一只手就压得她不?得翻身?。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是太子的?人!”

    “你处心积虑地杀我不?成,竟然还敢欺骗我的?感情,你说!”

    “你是不?是该死!”

    “放着恭王妃不?做,跑来给人做没名没分?的?妾,太子就那么好吗?嗯?你……哈哈哈!”

    “你这个?恶毒的?贱妇!”

    白?榆一直在沉默且疯狂地踢打谢玉弓,可是谢玉弓每一句质问,每一个?字的?辱骂,都像是敲砸在白?榆这个?妖孽头顶的?裂魂钟。

    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从小到大的?噩梦都在这一刻堆叠,如同山崩一般向她倾覆而?来,几欲将她掩埋。

    妈妈的?声音似乎在耳边环绕:“谎言不?能生爱,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你不?是看过匹诺曹的?故事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那些曾经或自?行发现,或被白?榆自?爆而?不?可置信的?脸,同此刻发了狠欲要?置她于死地的?谢玉弓可怖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白?榆感觉到不?能呼吸。

    她就要?窒息而?死。

    可是这时候她突然被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并没有看到面前的?谢玉弓眼中的?慌乱和无措。

    她看上去要?窒息而?死了。

    可他……没用劲儿啊。

    谢玉弓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用了一点力气,后面都只是松垮地压着她罢了。

    谢玉弓虽然在看到她竟然这般衣衫不?整地在太子被子之中的?时候,气得快要?魂灵升天,怒火烧灼了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真的?将她扼死怀中。

    这样她就只会看自?己,属于自?己,而?不?是跑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害他担心忧虑,茶饭不?思?。

    可是谢玉弓总想着自?己甩出去的?那一把刀将她吓跑的?事情,因此此番故意踏入太子“圈套”,跟着一个?小侍从进?来这太子营帐,把随身?的?沉铁刀都扔给了化身?为?他的?侍从的?修罗拿着,没敢带进?来。

    他料定太子会让他见她,不?知道多么兴奋激动。

    见到她后的?压抑和癫魔,有一半是思?念决堤所致。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演一场,只有这样,才能迷惑太子。

    只有这样,才能帮她。

    因此谢玉弓一直在拿捏着力度演戏,就连她跑的?时候,也只是揪住她的?领子而?不?是头发。

    她怎么……这样胆小,这都能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几欲气绝。

    谢玉弓赶紧把她从床上弄起来,手又松了松,而?后另一只手运起内力,抚到她的?后背之上。

    白?榆感觉后心一热,而?后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身?体上的?经脉被人强行灌了热水,这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

    她依旧像死鱼一样瞪着眼,抽上那口气的?时候,喉咙之中挤出的?声音,活像一只尖叫鸡。

    而?她才察觉到自?己脖颈之上的?松散和痛感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谢玉弓便故作?凶残地扯开了她的?衣襟,说道:“你与太子有了肌肤之亲对不?对?”

    “你这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实在不?配活在这世上!”

    “去死吧!”

    谢玉弓说得极其歹毒,可是白?榆看清了他眼中和话语南辕北辙的?担忧和浓稠情愫。

    她感觉胸前一凉,谢玉弓不?知道趁机把什么塞进?了她的?衣领中。

    而?下一刻,脖子上的?力度真切地陡然加重,白?榆眼前一黑。

    门外“消失许久”的?侍卫,包括谢玉山本人,终于在白?榆快被“掐死”的?时候,冲了进?来。

    “住手!”

    谢玉山身?边的?侍卫吼道。

    接着是金器交戈之音,而?后白?榆陡然被松开,谢玉弓抬起双手,脖子上被压了五六把雪亮的?长?剑。

    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白?榆。

    而?后又和太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榆被放开之后,剧烈地咳,咳得涕泗横流,咳得快把一颗腐烂的?心脏吐出来了。

    但?是她死死按着胸口处。

    那里是谢玉弓给她的?东西,从初时的?冰凉刺骨,已经被她的?体温烘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