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be文求生指南 > 第92章
    薛竟原混到现在?这?个份上,算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蛟龙了。

    确实不需要再像曲听一样,半夜三更还得出去喝酒应酬,开拓人脉。

    他平时也没有太多特殊的爱好,年纪大了,就喜欢待在?家里?看看书,或者是处理?一些白天?的工作。

    不过今天?晚上比较特殊,因为他突然之间接到了群成员中姚泽的电话。

    姚泽说有些事?情?要约他出去聊一聊,薛竟原倒也没有什么怀疑,直接开着车出去,按照姚泽给的地址赴约。

    而他离开之后,霍玉兰从小区的南门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小区里?的很多灯都?已经?坏掉了,可是霍玉兰走得轻车熟路。

    这?个小区霍玉兰住了五年,最开始她和薛竟原只能租房住。

    后来?薛竟原的生意越来?越好,将他们两个租住的那套房子?买了下来?,还重?新装修过。

    这?里?虽然不如那些高档社区安静,但是生活气息非常浓厚,前后有一大堆的小商铺,而且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影城和商场都?非常近。

    霍玉兰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再回来?,更没想过自己再回来?……居然是当?“盗贼”的。

    因为是老小区,保安对出入的人员并不会仔细盘问,霍玉兰如鱼得水地摸到了薛竟原的房子?。

    她站在?门口的密码锁前,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输入密码,片刻之后蓝光巡回亮起?,机械音传来?一声——欢迎回家。

    霍玉兰并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略微顿了顿。

    轻轻叹气了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子?里?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霍玉兰站在?门口和自己上辈子?的那双兔子?拖鞋面面相?觑,最后选择直接穿自己的鞋子?进?入屋子?。

    她直奔主卧,房门一推开,霍玉兰吓得直接朝后跳了两步。

    卧室里?居然站着个人!

    难道姚泽没有把薛竟原约走吗?!可霍玉兰明明亲眼看着薛竟原的车开出了小区!

    霍玉兰站在?卧室门的外面稍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站在?屋子?里?面的并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没有脑袋。

    确切地说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假人模特。

    模特身上穿着一身拖尾婚纱,静静地矗立在?窗户边上。

    有病吧?

    霍玉兰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但霍玉兰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她迅速认出了这?婚纱,是薛竟原在?和她分手之前准备的。

    那个时候霍玉兰提出分手,薛竟原正好拿着才定做好的婚纱回来?。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谁家好人把模特摆在?屋子?里?面,还给模特穿上婚纱,不怕自己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被吓死?吗?

    霍玉兰因为这?个穿着婚纱的模特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很快回过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保险柜。

    霍玉兰直接伸手拨动密码,保险柜和屋子?的房门,像是从不设防,永远对她敞开一样,她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因为无论?是房门的密码,还是保险柜的密码,甚至是银行卡的密码,基本上都?是霍玉兰的生日。

    只不过保险柜弹开的时候,霍玉兰敏锐地发现了屋子?里?面有监控设备。

    她朝着红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进?保险柜里?面翻找了一通,直接锁定了一个文件袋。

    薛竟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收集别?人的证据。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其中的艰难险阻自然不必多言。

    被人坑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学会了去抓对方的小辫子?。

    然而他接触的人“不干净”,他自己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这?些证据里?面往往带着薛竟原也没有办法洗脱的东西。

    如果不是想要速战速决的话,霍玉兰不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但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和薛竟原这?个老东西周旋。

    薛竟原生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得寸进?尺,霍玉兰念着上辈子?两个人好过一段,那时分手后也只是对他冷处理?。

    毕竟薛竟原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拖上那么几年,他就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精力了,而且当?时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杂,能缠着自己的时间也很有限。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薛竟原现在?已经?舞到小王子?面前去了。

    霍玉兰不怕他们对上,可要是小王子?吃亏,她会很心烦。

    薛竟原也不怎么好对付,他表面上的许多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而牧引风那个看似冰雪寒霜,实则内心柔软善良的小王子?,很难抓住薛竟原的致命把柄。

    霍玉兰随便翻了翻那些文件并没有仔细看,就夹着文件就离开了屋子?。

    姚泽家的老爷子?中风了,现在?躺在?医院里?面呢,这?时候抽时间出来?真的是非常艰难。

    和薛竟原刚刚坐下不久,手机就一个劲地响个没完。

    全都?是他的老母亲在?召唤他赶紧回去尽孝。

    随时防止“陛下驾崩”,没立圣旨再被别?人篡权夺位。

    姚泽对着薛竟原僵笑了一声,把电话按了静音,然后坐下说:“来?来?来?,薛总,吃饭了吗?我们看看吃点什么?”

    “已经?吃过了。”薛竟原还是挺注重?养生的,他每天?吃的东西都?由专门的营养师定制,再由专人配送。

    虽然他居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可是他家楼下是他的运动场,也是他买下来?做私人领域的房子?。

    他活得还是非常精致的。

    “你说有话找我说,说吧。”薛竟原对姚泽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是也并没有多么热络。

    一开始他拉姚泽进?群的时候还挺热络的,后来?发现姚泽涉及的领域和自己的公司利益没有重?合之处,而且姚泽又不听他的摆布,薛竟原就对他一直淡淡的。

    要不是姚泽的家族企业在?江城还算有些影响,薛竟原今天?晚上都?不会来?赴约。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薛总已经?吃完了吗?我还没吃呢,我马上就要饿死?了。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这?几天?中风,我要去扮演孝子?贤孙在?病房守着,什么都?吃不下……”

    姚泽一边说一边拿起?菜单开始点菜,实际上他也吃完了。

    他妈妈虽然总是慌里?慌张的,生怕他没有办法顺利继承大位。

    但是他妈妈对他的生活起?居格外仔细,姚泽在?家里?那是准太子?待遇,他爸中风人事?不省,他妈妈不忘在?江城最好的餐厅给他订海鲜粥。

    但这?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姚泽一边点菜,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面戳了两下,发出一条消息。

    他还是不怎么放心霍玉兰那边,派了两个人过去帮忙。

    姚泽这?话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江城一共就那么大,上流圈子?有什么人有什么动向,自然是瞒不过去。

    薛竟原对别?人家的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神色淡淡地看着姚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对姚泽不热情?,姚泽从来?也不拿正眼看他。

    姚泽虽然是小三的孩子?,可也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上位了就更是了不得,原配都?被他弄国外去了。

    这?些天?生的富二代不管是不是名正言顺,对薛竟原这?种泥地里?爬出来?的大泥鳅都?不会正眼瞧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对,傻子?也有鄙视链。

    姚泽突然间找他还说有话要讲,可他来?了这?人竟然自顾自地要吃饭,薛竟原的眉头微微拧着,嘴唇也绷着,明显是不高兴。

    但是姚泽根本不管他高不高兴,自己点完菜就开始在?那玩手机。

    薛竟原又问了一次:“菜还没上来?,姚总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

    姚泽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道:“一年前,我给霍玉兰送钱送东西,是你从中作梗,不让我送吧?”

    薛竟原的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瞪着姚泽的眼神十分不善。

    他在?年纪上对姚泽是压迫性的,再加上他是训狗出身,常年接触那些兽类,本身也会带上一些兽性。

    他虽然看上去西装革履,却并没有宋蕴和那种刻在?骨子?里?面的儒雅,更没有曲听那种八面玲珑的精英范儿。

    浑身紧绷起?来?,眉头皱起?来?的样子?,一张经?过岁月沉淀的刚毅俊脸,极具男人味,但他面颊上的横丝肉绷紧时,也十分唬人,反倒是有些西装悍匪的意思。

    “当?年你送东西的那时候,霍玉兰还是我的未婚妻。”

    姚泽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突然勾出了一些不屑的弧度。

    霍玉兰动作还挺快的。

    姚泽把手机朝桌子?上面一放,那种因为要拖延时间而敷衍客气的态度彻底一扫而空。

    他向后倚靠着,二郎腿都?翘起?来?,一颠一颠地说:“你可少扯了,霍玉兰那个时候早就跟你分手了,是你纠缠不清,还非要切断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想要以此逼她回头吧!”

    “你们驯兽出身的老东西心是真脏,要不是你横竖挡着,霍玉兰也不至于蜗居在?那么狭窄的地方,买一些不安全的二手用品。”

    “她出事?,你要负全责。”姚泽挑着眉,一直以来?他为了获取霍玉兰的消息混迹在?那个群里?面,实际上他确实是谁都?看不上。

    一群他妈的凤凰男吸血鬼,到最后还好意思扒着人不放,搞经?济制裁!

    当?时他家里?争得水深火热的,他要是接触霍玉兰,反倒会引火烧到霍玉兰的身上,不然他不会就那么算了。

    这?件事?情?姚泽早就想质问薛竟原。

    结果薛竟原听到姚泽这?么说之后,神色出现短暂变化,而后把那一张常年打磨扣在?脸上的沉稳面具,又好好地戴回去了。

    薛竟原西装下面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也朝着座位后靠上去。

    看着姚泽说:“姚总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姚总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我可听说姚总的哥哥要回国奔丧呢。姚总要小心了,毕竟老爷子?还没咽气,要是一个不慎……”

    “滚你妈的。”姚泽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家庭。

    尤其是薛竟原这?种极具讽刺的语气,姚泽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一戳就爆。

    反正霍玉兰那边已经?得手了,他索性彻底不装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薛竟原的鼻子?骂:“管好你自己吧,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马上就会重?新跌落阴沟!”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薛竟原。

    薛竟原豁然站起?瞪着姚泽,眼神极其凶狠。

    可是薛竟原也极其理?智,他现在?的身家,还真不足以与姚家相?碰。

    但先动手不行,自卫总可以。

    薛竟原冷笑一声,抬手解了一颗西装扣子?,轻飘飘地说:“杂种。”

    姚泽瞬间被戳爆,直接一脚踹开凳子?,扑了上去。

    “乒乒乓乓”,桌椅被撞倒,餐具倾泻在?地上的声音极大,很快餐厅的服务员就一股脑都?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还捧着一碗刚刚淋了热油的酸菜鱼,被里?面滚地龙一样红着眼睛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吓到了,一声尖叫响起?,端着菜的双手一松。

    “砰”的一声。

    死?去多时的鱼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在?地上一跳,把汤水十分均匀地溅在?两个人身上,彻底瞑目了。

    最后两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是被一群人给拉开的,姚泽被人架着双腿还在?踹薛竟原,薛竟原的拳头很重?,姚泽到底只是个花架子?公子?,被打得弯着腰有些直不起?来?。

    “你等着吧,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

    “你现在?这?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姚泽呸了一声,指着薛竟原说,“薛总快去照照镜子?,现在?这?个样子?才正衬你。”

    两个人分别?离开前,薛竟原皱着眉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他看到镜子?里?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狼狈样子?,嗤笑了一声。

    却突然想起?姚泽的那句“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他的眉心止不住地一直跳。

    福至心灵的,薛竟原掏出了手机,查看家里?面的监控。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瞬间,薛竟原的瞳孔骤然舒张,而后最先涌上来?的是狂喜。

    狂喜排山倒海地灌满了胸腔,掩盖住了所有的其他情?绪,薛竟原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迅速从饭店跑出去,驱车回家。

    霍玉兰竟然回家了!

    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里?,正在?等他!

    一路上薛竟原压着限速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到发抖。

    她终于……终于意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是她的归宿了吗?

    薛竟原搓了两下沾着干涸汤汁的手掌,抬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而后开锁进?门。

    “咔”,客厅的灯被打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长久坐在?黑暗之中的霍玉兰眯了眯眼睛。

    她手上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她曾经?有抽烟的习惯,后来?离开薛竟原就戒掉了。

    现在?她也不想抽,只是在?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她到处看了看。

    她发现薛竟原的执念确实是很深,这?家里?的一切,哪怕霍玉兰不去刻意回忆,也能知道,是按照她离开之前布置的。

    就连花瓶里?面那半蔫的花都?差不多。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定格,除了搬去客厅的那个假人和婚纱,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可惜追忆过去的,如今只有一个薛竟原。

    “你……你回来?了。”薛竟原站在?门口,他已经?三十多岁快奔四十的人了,竟然因为霍玉兰突然造访,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到最后吭哧吭哧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霍玉兰适应了光线之后,越过了桌子?上面即将腐烂的百合花,看向薛竟原。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久别?重?逢,或者其他鲜明的情?绪。

    她从来?都?不喜欢百合,只是曾经?用百合的香气来?压住屋子?里?孤寂的味道。

    但是百合枯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却带着腐烂的甜腻,像极了他们之间总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霍玉兰今天?要彻底了结这?种不该存续的关系。

    霍玉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对着沙发的对面指了指。

    “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聊聊?”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堪称漠然的脸色,那种因为她突然回来?的惊喜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且因为霍玉兰的这?一句话,薛竟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姚泽。

    现在?回想,姚泽今天?晚上的行为过于诡异,甚至有些像是故意为之。

    如果薛竟原不聪明,也根本混不到这?个份上。

    他迅速断定姚泽今天?晚上是听了霍玉兰的指派,特意去找他的。

    但是为什么?霍玉兰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他说呢?

    还是她只是为了让姚泽打他一顿?

    薛竟原想到这?里?甚至有点窃喜,如果霍玉兰还会生气,让人揍他,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修复的可能。

    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还手太重??

    薛竟原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拖鞋之后进?门,看到了霍玉兰并没有换鞋子?,微微抿了下唇。

    他走到沙发旁边,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跟霍玉兰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了,虽然理?智上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手指。

    “你渴吗?我给你拿一瓶乳酸菌吧?”

    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时候,霍玉兰总喜欢喝那个。

    薛竟原说着又要起?身,霍玉兰却微微抬了抬手。

    “不用麻烦,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内离开这?里?,离开江城。最好去国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霍玉兰一丁点拐弯抹角的暗示都?没有,而且是直接给薛竟原下了死?令。

    “你说……什么?”薛竟原闻言觉得非常荒谬,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双眼死?死?地锁着霍玉兰。

    “你聪明,也在?这?么多年里?累积了不少的经?验和钱财,而且你不是还会很多其他语言吗?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不难重?新开始。”

    “就算什么都?不做,你拥有的一切也足够你安享晚年。”

    霍玉兰话说完,转动手指把那根烟用指尖碾碎。

    薛竟原坐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一次是掩饰没来?由的慌乱和轻蔑:“可我为什么要去其他的国家?就因为你一句话?”

    “霍玉兰,我们之间……”

    “因为你不去不行。”霍玉兰打断了薛竟原想叙旧的话头。

    说道:“因为我刚刚把你保险柜里?的一些东西,找了一个快递,投给了江城的相?关司法机关。”

    霍玉兰看着薛竟原说:“你放心,是延迟五天?的同城投递。”

    “五天?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办法带走你自己的大半身家。”

    “剩下那一部分就留给你的合作伙伴还有你旗下的员工吧。”

    薛竟原先是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懂霍玉兰说的话。

    但是很快,他霍然从桌边站起?,目眦尽裂地瞪着霍玉兰说:“你说什么?!”

    “你……”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很快浑身都?开始发抖。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活活被气的。

    他迅速绕过霍玉兰,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过去,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卧室的方向。

    霍玉兰则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等他确认了一切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真的……你疯了吗?!”

    薛竟原前所未有地暴怒,因为文件里?面的东西,能击垮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剧痛,那是翱翔的翅膀强行被人折断的剧痛。

    这?一切让他像一条暴躁的疯狗,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把将霍玉兰从沙发上拎着脖领子?薅起?来?,而后面贴面地怒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说!你在?开玩笑!”

    “霍玉兰,你说话!”

    霍玉兰被他提着领子?,却只是顺着他的力度倾斜并不挣扎。

    她平静无比地看着薛竟原,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开玩笑。”

    “你!”

    薛竟原气得简直神志不清,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费尽所有力气,才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现在?她竟然……她竟然轻飘飘地就毁了这?一切!

    薛竟原暴起?的青筋鼓动着,他的手臂高高扬起?,理?智冲破了笼闸,霍玉兰素白的面颊就在?他青筋虬结的拳头不远处。

    这?一幕似乎是昨日重?现。

    薛竟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把松开了霍玉兰,后退了好几步,像看着鬼一样地看着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

    他怎么从来?不记得?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你?

    霍玉兰却没有针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因为薛竟原并没有打过她。

    只是在?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天?,薛竟原求婚失败,喝个烂醉,然后对她像今天?一样,扬起?过拳头罢了。

    如果他当?时真的动手了,他现在?不可能还是薛总。

    而霍玉兰现在?根本不在?意过去的一切,她今天?来?,就是逼迫薛竟原离开的。

    因为他如果不离开的话,那些投递的资料,会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会在?仔细纠察后让他锒铛入狱。

    现在?跑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五天?的时限,是曾经?给他们的五年最后的送行。

    “小兰,小兰你别?走!”

    霍玉兰挣脱开了薛竟原,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走。

    薛竟原绕过了沙发,如丧失理?智的困兽一般,猩红着一双眼睛,铁钳子?般的双手,死?死?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

    “别?走!”

    “你不能走!”

    薛竟原想起?今晚姚泽在?他们打架之后说的那句话“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让你跌入地狱!”

    薛竟原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冷汗直冒。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边都?是悬崖,他必须牢牢地抓住霍玉兰,否则就会真的跌落地狱!

    “小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当?初不该放弃狗场转做宠物用品!”

    “我不该不断去应酬,忽视你,冷落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不该断你的钱,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和你结婚的,我真的……我定好了戒指,定好了婚纱,我还拟好了股份合同,我都?打算给你的。我没骗你!”

    薛竟原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拉扯着霍玉兰朝着卧室的方向去。

    “我带你看婚纱,很美的,真的!”

    霍玉兰敌不过他的力气,被拉扯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始终冷静地看着薛竟原,无论?是刚刚进?门狂喜的他,还是现在?歇斯底里?的他。

    她在?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出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样子?了。

    薛竟原看到霍玉兰不肯进?卧室,就自己冲进?去,把那个穿着婚纱的假人抱了出来?。

    婚纱确实很美,是霍玉兰喜欢的那种款式。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献宝一样目露痴迷地说:“我不知道多少次梦见你穿上这?件婚纱的样子?。这?上面全都?是真钻!”

    “我从开始赚钱,就开始定做婚纱了,你在?我心中,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宝石!”

    “小兰,我那时候故意冷落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只是想让你的病好起?来?。”

    “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

    薛竟原想到什么,从假人模特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甚至膝行了两步,到了霍玉兰的面前。

    颤抖着去抓她的手。

    “嫁给我,嫁给我吧……”

    “我不对的地方都?愿意改,从今以后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好不好?”

    “小兰,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你别?这?么对我,别?离开我,你走以后,我的人生就像是停止了一样,我不能没有你。”

    薛竟原说着说着就哭了,在?姚泽面前的气度和强势不复存在?,他拿着戒指抽噎起?来?。

    薛竟原的长相?是真的很好,刚毅且男人,加上上了些许年纪,被金钱和权势沁润得足够,举手投足都?会自然会流露出一种魅力。

    这?样一个强势又沉稳的男人,跪在?地上如此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恐怕没有人能够忍得住不心软。

    只是这?一幕,霍玉兰一年多以前,就见过一次了。

    那一次她不会心软,这?一次更不会。

    她攥住拳头,拒绝了戒指,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件缀满了真钻的婚纱。

    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竟原说:“何必再浪费时间呢,你今晚动作快点,说不定能多带走一些钱。”

    霍玉兰转身绕过他走,薛竟原跪在?地上,颤抖着、畏惧着,面目狰狞着。

    在?霍玉兰绕过沙发之后,他又一次嘶喊道:“霍玉兰!”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公司是我们一起?创立起?来?的,用的是我们共同的名字,现在?那里?面还有我给你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霍玉兰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薛竟原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再次追到了门边上,堵住了霍玉兰。

    面容扭曲,双眸含着一泡血一样,再开口声音嘶哑如老鸦:“我们一起?创立公司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那时候多难啊,我们卑躬屈膝地走到现在?,我们到处求人,那一切你都?忘了吗?”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这?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的。”

    “小兰,你是不是糊涂了!”

    “你这?样做,和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霍玉兰微微后退,不和薛竟原起?冲突。

    但是薛竟原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本以为今晚是一个重?温旧梦的美好开始,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地赶回来?,却只得到了噩梦降临般,如坠深渊地狱的消息。

    “小兰,把那些资料还给我,还不好?”

    “你不爱我们的孩子?,我爱。”

    “我不能……”

    “我们的孩子??”霍玉兰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薛竟原,问道,“从狗场转做狗粮,再从狗粮转到做宠物玩具,最后转到做医疗器具……的畸形儿吗?”

    薛竟原的眼皮抽搐,被霍玉兰一句话堵到哑口无言。

    他想说光是做狗场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有办法发家!

    他想说如果不是他转做狗粮的话,狗场又怎么能维持得住?

    他更想说生意就是这?样,不到处钻营,不什么赚钱做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底层爬上来??!

    可是他看着霍玉兰多年不变的脸,看着她一如当?初的模样。

    恍然之间想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做一家狗场。

    一个给流浪狗和被主人遗弃的狗一个家的地方。

    那时候的薛竟原,尚且带着青涩和傲气,但是又善良又具有怜悯之心。

    他会蹲守在?一个桥洞旁边整整三天?,只为了把里?面被人打残的流浪狗给哄出来?。

    会拼着一身的伤,把一条应激的狗调教好,重?新送回家人身边。

    那才是霍玉兰当?年喜欢的,折翼的傲鸟。

    可是振翅后的鸟儿,注定不可能满足一片只有巴掌大的蓝天?。

    薛竟原在?霍玉兰的注视下,像是被兜头浇灭的火堆。

    一切气焰和疯狂都?在?她过于冰冷的审视之中湮灭。

    他放开了霍玉兰,像是最后再看她一眼那样,注视了她好久。

    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侧脸,却被霍玉兰躲开了。

    薛竟原的手僵在?半空,他这?一刻,比他当?年抱着一条浑身布满丘疹的流浪狗,耗空了钱包给它?买药,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要狼狈。

    他像是长年披着人皮的禽兽,骤然被人扒掉了人皮,鲜血淋漓地站在?那里?,无处容身。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你这?么对我,是为了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吗?”

    说不是。

    薛竟原心中默念。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什么都?原谅,都?无所谓。

    可是他注定失望,因为霍玉兰从来?赤诚,不屑隐瞒,她说:“是。”

    “他每天?很忙,为了处理?你们的事?情?,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加班。”

    霍玉兰说:“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事?情?,那么辛苦。”

    “哈……”薛竟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最后,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泥泞的眼泪。

    那双眼中的狰狞、愤怒、不解、惊愕,全部都?转变为了痛苦。

    可他却笑着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不愧是你,霍玉兰。”薛竟原字字句句都?像是胸腔挤出的最后一丝不甘,带着血腥和腐烂花朵的甜香。

    当?时这?份毫无杂质,完全排他的爱意,也曾经?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身上过。

    “可是凭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

    “因为他是个瘫子?,一辈子?不会好,就值得你这?样?”

    “可他能站起?来?你知道吗?他在?骗你。”

    “你知道他身体弱,又因为你的病你就觉得他值得你救赎。”

    “你只是被病支配,你看不到他的手段狠辣,你看不到他到底有多极端吗?”

    “庄飞快死?在?看守所了,他根本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薛竟原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可是他之前的妻子?被他冷落了那么多年,又囚禁起?来?险些弄死?的事?情?,江城谁人不知?”

    “他多狠啊,现在?慕景龙整个公司都?被他掏空了,濒临破产,前几天?还要跳楼,被人拦住才没死?。”

    “他一直在?查我的公司,害我项目都?没法做,还想要以项目引诱我加入,像掏空慕景龙一样,掏空我。”

    “你还觉得他是个什么柔弱的瘫痪吗?他是牧家的家主,把他亲娘逼下位,扔进?疗养院架空的人。”

    “你和他继续纠缠在?一起?,只会被他生吞活剥!”

    薛竟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霍玉兰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只是最后出门前,开口道:“我选的人,选的路,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从前得到的那些结果,也从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最后结果无论?是什么样子?,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

    薛竟原久久地站在?房门口,没有再去阻止霍玉兰,也没有再试图去挽留她。

    他太了解霍玉兰了。

    他今天?就是把她关起?来?,到最后也只能是不死?不休两败俱伤,她不可能回头。

    “我恨你。”薛竟原对着空荡的走廊,轻轻说。

    他真的恨她,也真的爱她。

    可是恨终究战胜了爱,他没有提

    醒她牧引风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连药物也压抑不住的疯魔。

    正在?满世界地找她,并且薛竟原和牧元蔓私下有联系,知道牧引风准备好了一切。

    那个疯子?和他妈妈密谋着一旦找到霍玉兰,就把她囚禁起?来?。

    牧元蔓还在?国外接回了一个能重?塑一个人人格的心理?医生。那医生名声在?外,也恶名在?外,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认知。

    薛竟原要等着看。

    看她为自己的选择折戟沉沙,再设法救她。

    那时候,她就肯定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他站在?门口,眉目间填满疯狂。

    而霍玉兰下了楼,戴上帽子?正要回去睡觉,事?情?都?解决了,她在?初秋的夜色中吐出了一口轻快的气。

    薛竟原是最理?智的,所以霍玉兰从来?不怕他失控,才敢这?样和他当?面对质。

    他很快就会迅速明白自己的现状,并且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会如霍玉兰所说尽快离开,否则就算他的屁股擦得足够干净,他有些手段涉及了任何的法律底线,他连累的那些企业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在?江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不过霍玉兰在?楼道口一转弯,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

    黑夜中姚泽带了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霍玉兰:“……你这?是做什么?”

    姚泽之前被揍的那一拳还余韵悠长地疼着,有些直不起?腰来?,看到霍玉兰他也很震惊。

    “他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不然呢?”

    姚泽捂着肚子?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我可以英雄救美一下呢。”

    一行人折返后朝外走,姚泽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哪里??”

    霍玉兰也没推拒,上车之后看他一直捂肚子?,奇怪道:“吃坏肚子?了吗?”

    “你……没看到我脸也青了啊,我之前和那个老王八蛋打架,被他捣了一拳。”

    霍玉兰:“……我只是让你拖延一些时间,你怎么还和他打起?来?了?”

    “你别?管,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道貌岸然的披着人皮的兽。”

    霍玉兰笑了笑没说话。

    姚泽一路上开着车,偶尔“哎”一声,很痛苦的样子?。

    已经?是后半夜了,车子?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霍玉兰落脚的地方。

    姚泽把车子?停下,叹息一声,侧头看霍玉兰:“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了啊。”

    “我叫了一路了,你都?不说问一句。”

    霍玉兰一脸的无语。

    姚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说:“老爷子?总算昏睡了,我才有时间出来?专门救你的。”

    霍玉兰还是没说话,但是看似颇为温和的眼神,好似x光,一个照面就能把姚泽看透。

    姚泽说“哎,操。”

    “行吧。”

    “你也看出来?了吧,男人这?东西,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我本来?想着这?一路如果你关心我的话,我就趁机提出和你一起?过生日……”

    “其实当?年我打算给你过生日,但是没想到你先提了分手。”

    霍玉兰闻言愣了一下,她快过生日了吗?

    她想到牧引风之前说,想要在?她生日和她求婚的事?情?,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她推门要走,姚泽又一次抓住了霍玉兰的……一点衣袖。

    “你的那个,新的姘头,貌似住院了。”

    “是我妈跟我说的。”

    “我妈这?几天?没有工夫出去聚会,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也是今晚才在?群里?听那些老姐妹说的。”

    “说牧元蔓这?几天?频繁出现在?牧氏,有风声说她要重?新掌权。”

    霍玉兰闻言表情?遽然一变。

    姚泽说:“他们家的事?情?挺复杂的,我不建议你掺和,牧元蔓是个黑寡妇,业界内出了名的心狠手黑,谁沾上都?脱掉一层皮。”

    “但是你非要和那个牧引风相?好,我……”

    “我希望你别?傻得太彻底,牧元蔓那个黑寡妇养出的小蜘蛛,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谈恋爱太奉献了,你吃过这?么多次亏,可长点记性吧……”

    姚泽简直苦口婆心。

    霍玉兰却皱眉沉默片刻,下了一半的车突然又上来?了,在?姚泽有些惊讶的视线中说:“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片刻后霍玉兰从车上下来?,满脸寒霜地拨通了牧元蔓的电话。

    牧元蔓接听之后,霍玉兰问她:“牧引风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打电话给我问这?个?”

    牧元蔓的声音非常散漫,确实像睡到一半被人吵醒了。

    片刻后才说:“还能怎么样。满世界找你呗……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他住院了对不对?为什么?是发病了吧?”

    牧元蔓的声音一顿,捂着电话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牧引风。

    从牧引风的病房走出,到了走廊才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联系了?!”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七天?!现在?才第五天?!”

    “你要是不听话,那对老夫妻……”

    牧元蔓话说一半,口袋里?面的另一部手机突然响了。

    她皱眉接通之后,那边的人迅速报告:“牧总,不好了!你让我们看着的那对中年夫妻,刚才他们家里?来?了客人,然后跟人上车走了。”

    “我们追上去……但是跟丢了。”

    姚泽曾经?和自己的哥哥斗,被绑架了好几次,他身边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搞跟踪和甩掉跟踪。

    牧元蔓两个电话都?是接通的状态,并且都?没有挂断。

    霍玉兰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细微的声音。

    片刻后牧元蔓挂掉了下面人打来?的电话,重?新接起?了霍玉兰的这?一个。

    “你失信了。”牧元蔓的声音中的温度彻底消失,像只终于编织完了大网,开始收网的蛛王。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扣着“猎物”的心弦。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听说牧总也不老实,频繁朝着公司跑,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从今往后不再掺和公司的事?情?。”

    “而且牧总真觉得我那么好摆弄啊?”霍玉兰声音平静,半点不慌。

    那对老夫妻是她让姚泽接走的,接到他们家先住一段时间。霍玉兰在?车上不能说太多,但是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姚泽她五妹的信息。

    让那对老夫妻心甘情?愿地跟着走的唯一理?由,只有告诉无望的他们……有人知道他们孩子?的下落。

    他们一定会非常听话,配合姚泽的安排。

    毕竟在?世的亲人,尤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离开的父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丁点希望的。

    牧元蔓的人不可能去姚泽的家里?抢人,而没了这?个把柄,霍玉兰没有任何能被拿捏的地方。

    果不其然,两个人隔着电话进?行短暂的对峙过后,牧元蔓看似暂且退了一步。

    说道:“好吧。”

    “既然你忍不住七天?,那就明天?来?吧,在?江城仁术医院,小风在?后楼的三层101vip病房。”

    “我这?段时间只是替他处理?一些工作罢了,毕竟他发病了,公司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我也懒得管你们了,”牧元蔓像是非常疲惫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他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再崩溃下去。”

    “我现在?过……”

    “你现在?别?过来?,夜里?这?vip病房是封锁状态,不允许探视,明早来?吧,我在?101等你。”

    霍玉兰当?然不会听话。

    而牧元蔓也知道霍玉兰不会听话。

    她立刻打电话,冷静地安排一切。

    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一点罢了。

    挂掉电话之后,带着牧元蔓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推开了牧引风的房门。

    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她轻柔地低声唤他:“小风,小风……醒醒吧。”

    牧引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拼命压抑着自己的颤抖。

    果然是牧元蔓做的。

    一切都?是她做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威胁了霍玉兰离开。

    牧引风刚才贸然下地,现在?腿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重?新流出了血。

    疼痛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眼睛彻底聚焦之后,看向牧元蔓的眼神充满了柔和和依赖。

    “妈妈……”

    牧引风依赖地叫她。

    牧元蔓的心都?要化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极其享受牧引风的依赖,也爱上了重?新回到公司之中指点江山的滋味。

    幸好一切还不晚。

    等她给她的儿子?弄来?了最心爱的“玩具”。

    到那时候他们就能一直母慈子?孝下去,小风也会快乐。

    “今天?晚上心情?很美,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让护士给你换好衣服,稍微吃一点东西,我推你到楼顶上转一转吧?”

    “这?里?三楼的平台上也种了很多的花,你最喜欢花了,你……你小时候就喜欢去别?墅的房顶上,你喜欢看星星对不对?”

    “妈妈那时候没有时间,以后有时间都?陪你。”牧元蔓极尽温柔地说。

    牧引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很想告诉牧元蔓,他不喜欢看星星。

    小的时候总喜欢上顶楼,是因为顶楼能看到她的车子?,早一点确定妈妈回来?,他就能早高兴一点。

    可是……他现在?已经?并不期待牧元蔓了。

    牧引风说:“好。”

    护工过来?要给牧引风换衣服的时候,牧元蔓出去了。

    护工给他换好了衣服,掀开被子?要换裤子?的时候,牧引风拒绝:“我自己可以。”

    护工暂时去卫生间,牧引风换上了裤子?,没有理?会崩裂的伤口,直接套上了。

    他难以抑制地发着抖。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知道,等会他就要见到霍玉兰了。

    她……她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牧引风只要一想到她不知道被自己的母亲逼着躲在?哪里?,就觉得鼻腔酸涩。

    牧引风扬了扬下巴,强忍酸涩,牧元蔓很快推门又进?来?了。

    他在?换好的裤子?上面搭了一条深色的毯子?。

    牧引风被推到了用餐区去吃东西。

    牧引风的脑子?里?乱得要命,连粥入口好像都?是苦的。

    牧元蔓就坐在?他身边,小声劝说着他慢点吃,多吃一点。

    她的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牧引风小时候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温柔。

    可是现在?的牧引风看着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牧引风匆匆喝了一碗粥,被牧元蔓推到了三楼顶楼的阳台上去吹风。

    已经?是深夜了,半夜两点多。

    但是整个医院vip病房灯火通明。

    加上路灯,把前面的小院子?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霍玉兰打车后,直接下车冲到仁术医院,按照导台的指示找到了后面的vip楼的方向,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夜里?三点半。

    彼时牧引风因为那碗加了“料”的粥,已经?真正地发病了。

    他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抗拒着身边的黑影。

    耳边的幻听是从没有过的强烈,他像是被拽入深海的人,胸腔急促地起?伏着,口鼻大张,却无法呼吸。

    他冷汗如瀑,嘴里?喃喃道:“走开,走开!”

    “我没有……我不会……”

    他陷在?了最深,最恐怖的噩梦之中。

    这?梦境的最开始,是曾经?那场惨烈的车祸,祈求着他要去死?的人。

    但是最后,那张男人的脸,开始如同蜡烛燃烧一样,变化扭曲,最终变成霍玉兰的脸。

    牧引风恍然间看到,她祈求着他,让她死?。

    “不!不!不——”

    牧元蔓焦急地抓着他的手,回头恼怒地询问身后的人:“你说过这?种药不会出事?的!”

    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消瘦男人,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非常不舒服的脸。明明大眼睛双眼皮的,但是莫名其妙就有点像沙皮狗。

    满脸的褶皱之上,布满了冷漠,他用英文回答说:“放心女士,只是一些精神诱导的药物,发作过就好了,不会伤害身体。”

    牧元蔓这?才转回头,抓着牧引风汗津津的双手,尝试叫他:“小风,小风!”

    “看着我,看着妈妈。”

    “妈妈在?这?里?呢,妈妈在?呢。”

    牧引风被牧元蔓抱住,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但是没多久,他竟然真的冷静下来?一样,不乱动,也不乱喊了。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什么聚焦,浅淡的眸子?在?夜色之中,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夜风撩动他半长的白发,他像这?整个顶楼上面唯一静静绽放到荼蘼的花。

    而这?时候,牧元蔓的手机响了。

    接通之后,听筒那边传来?声音:“牧总,人到了。”

    “按计划来?。”牧元蔓冷声交代。

    “为什么多此一举,直接把那个女孩子?抓住,让我来?摧毁她重?塑她,不就行了?”长得像沙皮狗的人再度开口,满脸不解地问牧元蔓。

    牧元蔓扯着他走远,冷着脸说:“闭嘴,别?乱说话!”

    “我当?然不能直接抓人,如果小风清醒了肯定会怨我。”

    必须让小风主动把人抓起?来?才算。

    而牧元蔓只需要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给予一些刺激。

    就像当?年别?无选择的自己。

    既然舍不得离不开,那就死?死?抓在?手心。

    之后牧元蔓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在?他耳边说道:“小风,妈妈怕你受刺激,这?些天?一直都?没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