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太医跟谢元玉都拿起那喝润颜膏细闻, 还用手?指抹了一些放在鼻尖闻了许久,过后,鲁太医先开口说?他上了年纪,鼻子不太灵敏, 闻不出里面有什么异样的药物, 因不知其制作过程, 所以他没法确定里面含有什么。

    倒是谢元玉还在细闻,在鲁太医说完后才把那盒润颜膏放下。

    林翡儿看向谢元玉,眼神询问。

    如春耐不住,急着问道:“谢太医,这?里面可有什么不对?”

    “这?里面有麝香。”

    鲁太医一听有麝香, 又拿来细闻一遍,不过他虽然医术了得, 经验丰富, 不过在鼻子灵敏度这?边还是及不过更年轻的谢太医, 谢太医是他收的徒弟,对?他的医术还有他对?那些药草的了解程度, 他是知晓一二的, 谢太医平日里几乎醉心在那些草药跟医书上,可以说?是孜孜不倦, 从?不懈怠, 医术一日比一日要精进, 他说?有,那便是有, 他们?这?些太医可不敢乱说?话, 尤其是在主子面前。

    “如春,你去把?剩下那几盒都拿过来。”

    等谢元玉又将剩下三盒细闻一遍后给出结论, 这?润颜膏均有少量麝香,麝香本有香味,不过被其它香味遮盖,不是十分了解麝香味道的人压根闻不出来。

    绿枝站在一旁都惊住了,主要想到?这?润颜膏被娘娘用了几年,都说?这?麝香是致人不孕不育的药物,还会?让孕妇小?产见红,在宫里可是禁药啊,这?内务府的人竟然堂而皇之地把?含有麝香的润颜膏送过来给娘娘,他们?又是得谁的授意敢这?么做。

    “这?些润颜膏,娘娘用了多久?”

    震惊过后的绿枝赶紧回道:“有两年多了,不过娘娘不是每日都涂抹,娘娘不爱涂抹这?些,大概是每七天才会?用一次,谢太医,那要怎么办?这?麝香是不是已?经进入娘娘的体内,娘娘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再生育?”

    “能?不能?生育,微臣也不能?断定,不过娘娘都用了这?么久,体内必然已?经含有麝香,娘娘并?非每日都涂抹,这?润颜膏里面含有的麝香不多,只是微量,娘娘体内应该含有的麝香也不多,这?麝香进入体内,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散,这?麝香不仅仅会?致人不孕不育,小?产落红,它还会?让胎儿畸形,娘娘,你三年内都不应该怀孕,哪怕怀孕,这?胎儿生下来怕也是不全的。”

    绿枝在一旁听着已?经头皮发麻,后背阵阵发凉,那背后想要害娘娘的人心思真是歹毒啊,若是一直没有发现,娘娘一直使用,那就真的造成不孕不育,有了孕身,这?体内的麝香也会?让胎儿活不成,总而言之,那人就是不想让娘娘生下孩子,她的心思真的是缜密又恶毒,若不是梁答应小?产,自家娘娘有所警觉,那有可能?她们?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是这?珍贵的润颜膏有问题。

    “没有办法将娘娘体内的麝香除掉吗?”绿枝忍不住问道。

    两位太医都摇头,说?这?麝香已?经在体内,很难根除,就像香味在室内,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消散,也就是只能?等时日久了,它才会?慢慢变没。

    “谢谢两位太医,本宫晓得了,如春,你送送两位太医。”

    谢元玉看?着坐在那的表妹,比起两个侍女的惊讶紧张,表妹还算淡定,似早有预料,这?宫中艰险困难,防不胜防的生活,真的是表妹想要的吗?

    因鲁太医还在,谢元玉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担忧地多看?她几眼,他们?被送出去时,被各自塞了一锭银子。

    “鲁太医,谢太医,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太医藏在心里,不要对?其他人说?。”

    谢元玉拿着那将近二十两的银子,只是点点头,随后跟着鲁太医离开。

    回太医院的路上,鲁太医也跟他说?此?事要保密,不要对?他人说?起。

    “元玉,在这?后宫里行医,最?重要的是要对?宫里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讳莫如深,更要守口如瓶。”

    “师傅,徒弟明白的。”

    “明白就好,这?宫里也不要有太多同情心,今日是这?位小?主遭罪,后日是那位小?主遭罪,她们?互相?争斗,没有谁是真正可怜的,我们?这?些做太医的,谨言慎行就是了,还有就是别?卷入这?些争斗中,明哲保身,对?谁都一视同仁,别?偏帮了谁,你若是站在谁那一边,那些主子的敌人便会?针对?我们?,那些刀子也会?落到?我们?身上。”

    谢元玉明白他师傅的话,他师傅是宫中为数不多的中立派,老老实实行医,没有被后宫哪位小?主收买,对?上想要收买他的主子,师傅也都是装作不懂糊弄过去,师傅医术精湛,大家也就敬他三分,在这?宫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守则。

    只是他……恐怕做不到?,他见到?表妹在后宫过得如此?艰险,他已?经想要帮表妹,只是表妹似乎不需要,若不是他跟着师傅过来,表妹恐怕都不会?单独叫他过来,她要跟他避嫌。

    这?一边的林翡儿还坐在那,如春跟绿枝恨不得把?那几盒润颜膏扔出去,只是娘娘说?不着急扔,她们?才没有动手?。

    如春见到?自家娘娘一言不发,想到?皇贵妃盼着娘娘生下阿哥,可现如今这?样,娘娘能?不能?生育都是一个问题,上次小?产落胎已?经伤了娘娘的身子,再加上这?两年多已?经用含有麝香的润颜膏,娘娘怕是已?经不能?再生育了。

    “娘娘,是谁要这?样害娘娘,此?人真的歹毒,这?润颜膏为何不扔?”

    “扔了,我们?到?时候何来的证据,能?勾结内务府的人,让内务府的人如此?听话,此?人还能?是谁,你让汪公?公?去查一下,内务府将这?些润颜膏都分给哪些小?主。”

    如春想到?的人是太后,只有太后有这?等权力,能?让内务府的奴才照令行事,这?宫里所有润颜膏都含有麝香,还是只有送给娘娘的润颜膏含有麝香,怕是太后只针对?娘娘一个人吧。

    “奴婢等一下就让汪公?公?去查,娘娘,这?几盒润颜膏,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拿个封闭的盒子把?它们?都收起来吧,只要不碰到?不闻到?应该就没有大碍,这?东西,指不定我们?往后留着还有用,这?些都是证据。”

    这?背后的人也是心思缜密的,这?是由内务府送过来的,还经过内务府,等于是中间隔一层,真要往上追究到?幕后指使者怕不仅仅是要这?几盒润颜膏当证据,哪怕是告诉皇上,这?结果也未必如她们?所愿,有可能?只能?追责到?内务府这?边,线索就断了,人家不直接出手?,而是一层层吩咐下来。

    此?事是不是太后做的,林翡儿也不能?十足确信,这?宫里想要她生不出孩子的人太多了,此?事还要细查,这?麝香是融在里面的,怕是从?制作中就被下了麝香,有可能?是精通医理的人制出来这?润颜膏,这?里面涉及的人不少,此?时不应该打草惊蛇。

    “此?事当做不知道,你们?再去拿份例的时候,先跟往常一样取这?润颜膏,不要打草惊蛇,梁答应那边,本宫再想想如何跟梁答应说?。”

    她处在这?个位置,果然暗处有人盯着,林翡儿在心里叹口气,这?样不休止的陷害还有她可能?也要反击拿起屠刀对?准别?人令她心生厌烦,在这?后宫是没有真正安宁之日。

    “梁答应会?不会?以为是娘娘要害她?”如春担忧,梁答应如今这?个样子,谁也不知道她怎么想,万一认为是娘娘要害她,岂不是要生出怨恨,梁答应太渴求有个孩子了,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那也没办法,总要告诉她,不然她不知情,一直陷入谁都有可能?害她的情绪中,反而对?她不利。”

    梁答应一直认定有人要害她,送过去的膳食,她怕有人下毒,不怎么愿意吃,吃得少,人也就消瘦下去,因为所有东西在梁答应眼里都有可能?是被下了药,下了毒,她整日疑神疑鬼,反而让她好不起来,还不如告诉她真相?,她知道后至少能?恢复正常。

    林翡儿带着绿枝过去梁答应的房中,那拉贵人也在,她正陪着梁答应说?话。

    “娘娘,你过来了。”

    见到?梁答应跟她打招呼,林翡儿晓得此?时的梁答应处在正常的状态,芷桐很快为她搬来一个圆凳放在床边。

    她坐过去,屏退其他人。

    “梁姐姐,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找到?害你小?产落胎的原因了。”

    “是谁?是谁要害我?”梁答应情绪立即变得激动。

    林翡儿把?事情说?一遍。

    “所以是那润颜膏被人弄了麝香进去,你先前莫名胎停便是这?个原因,还有梁妹妹此?次小?产,均是因为涂抹了那润颜膏,是谁将麝香放进去的?”

    林翡儿看?向说?话的敏姐姐,出声道:“还不知道,不过我晓得那人是针对?我,承乾宫只有我能?够获得润颜膏,梁姐姐是被我牵连,若不是那日梁姐姐无意的几句话,我都不会?怀疑这?润颜膏有问题,我用这?润颜膏已?经快三年了。”

    “三年?那娘娘岂不是……”

    “太医说?这?麝香恐怕已?经进了我的体内,我恐怕很难再生育。”

    那拉.讷敏惊得嘴巴微张,这?的确是针对?佟妃的,承乾宫只有佟妃位份高,也最?得宠,这?般难得的润颜膏也只有佟妃可以有,这?样一来梁答应好端端的就小?产,还有佟妃莫名胎停就说?得通了。

    “是谁?”听完后的梁答应眼里闪着寒意,“是谁往里面下麝香?”

    林翡儿说?还不知道,还需要追查。

    那拉.讷敏:“娘娘,此?事,你想告诉皇上吗?让皇上来追查?”

    “两三年前的事追查起来不容易,况且只有几瓶有麝香的润颜膏想要指控恐怕证据不足,我也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暂且不告诉皇上。”

    “娘娘可有怀疑的人?”

    林翡儿轻轻吐出太后两个字。

    那拉.讷敏心一沉,如若真是太后,那就难办了,太后在后宫势力庞大,她想要做的事情只需要交代给底下的人,无需自己动作,想要人赃俱获十分不易,的确靠几瓶有麝香的润颜膏来指控太后无疑是天方夜谭。

    林翡儿握着梁答应的手?,“梁姐姐,我先过来告诉姐姐,是想让姐姐知道真相?,也望姐姐不要再这?样疑心下去,不知我送给姐姐的那两盒润颜膏是否还在,若是还在的话,我让如春收回去,姐姐万万不能?再用,我不愿意见到?姐姐这?个样子,姐姐只是用了一个多月,这?麝香应该很快消散,不像我用了几年,所以姐姐之后还会?有孩子的,只要姐姐好起来,皇上还是会?翻姐姐的牌子。”

    “太后未免太狠毒了,她这?是让你永远生不出孩子。”梁答应眼神凌厉,没有先前受刺激时的混沌样子。

    见到?梁答应这?样子,林翡儿松口气,她怕梁答应继续再这?样神经错乱下去,若真的受到?刺激,变得疯疯癫癫的,那真是她的罪过。

    “太后一直容不下我们?姐妹两,她能?做出这?事,我不意外,只不过我发现得太晚了。”

    “娘娘让太医调养身子,未必不能?生,娘娘别?灰心才是。”

    林翡儿笑了笑,看?了看?宽慰她的敏姐姐,她自己是没抱什么希望,也怕如谢元玉所说?,她真的怀孕也只能?生下不全的孩子,那这?样还不如不怀孕,免得把?孩子生下来遭罪。

    “都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只盼着梁姐姐赶快好起来,其它事情之后再说?。”

    梁答应露出笑容,回道:“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月子已?经坐完了,我让芷桐把?我的绿头牌挂上去。”

    林翡儿这?才真正松口气,只要梁答应恢复正常,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地了。

    三人在屋内聊一会?儿,结束后,林翡儿把?余下的润颜膏拿走,她还要找谢元玉看?看?这?两盒有没有麝香。

    ……

    宁寿宫。

    皇帝过来请安,没留下来用膳,太后是想要皇帝临幸新来的蒙古格格,她的亲侄女,可是皇帝反而临幸起娅芬,娅芬这?阵子得宠。

    她想要皇帝做什么,皇帝却反着来,她不高兴也不能?跟皇帝直说?,毕竟这?紫禁城权力最?大的人还是皇帝,她虽然也希望娅芬得宠,不过娅芬这?么多年肚子没动静,她自然是着急的,怕娅芬是难以生孕的人,难以生孕的人承宠再多次也没有用,生不出来就是生不出来。

    只是皇帝又不愿意宠幸她的亲侄女乌日娜,还有她侄孙女希吉尔,另外一个蒙古郡主是与科尔沁部落交好,另外一个小?部落亲王策妄扎卜的女儿,这?三人来京城这?么久,皇帝没有要宠幸她们?的意思。

    她只能?让太医给娅芬送去补药,期盼着她早日有好消息。

    太后抽着水烟,问起承乾宫的近况,听到?翠喜说?佟妃这?几日连着请了鲁太医跟谢太医过去,她忍不住皱眉,这?鲁太医跟谢太医是负责女子妇科的,难不成佟妃又有好消息了?

    这?鲁太医医术高明,不过这?人老迂腐,不肯收受贿赂,收买不了,而谢太医,她没想过要收买谢太医,谢家毕竟跟佟家关系紧密。

    常太医已?经辞官,难不成佟妃想要收买鲁太医吗?

    “佟妃找鲁太医他们?是为了什么?”

    “那病历档只是写着日常问诊,给佟妃把?平安脉。”

    “把?平安脉?佟妃是有好消息了吗?”

    太后眼眸微微眯起,佟妃落胎已?经是上一年的事情,这?身子是恢复好了嘛。

    “翠喜,你让小?海子把?鲁太医请过来,给哀家把?把?脉。”

    翠喜点头应是。

    过一会?儿,鲁太医带着一个没有官衔的太医前来,太后在鲁太医给她把?脉时,她幽幽道:“鲁太医,听说?你前日去承乾宫给佟妃把?脉了,佟妃身子如何?”

    “佟妃她体弱,女子体弱实属正常,微臣给佟妃开了温身滋补的药方。”

    “只是体弱吗?”

    “是体弱,还有一点点宫寒,不过宫寒也是女子常有的病症。”

    “除了这?些,佟妃身子还有其它问题吗?”

    “没有了。”

    太后盯着鲁太医,这?个老头固执迂腐得很,不过人是不傻的,她往鲁太医脸上喷一口气,冷冷道:“鲁太医,若是你有什么瞒着哀家,哀家可不会?轻饶你。”

    鲁太医赶紧跪下来,求饶道:“太后娘娘,微臣不敢有欺瞒。”

    “佟妃为何请你去把?平安脉?”

    “微臣那日当值。”

    “那么多太医只请你一个?佟妃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什么?”

    鲁太医赶紧否认道:“太后娘娘,佟妃没跟微臣说?什么,真的只是请微臣给她把?平安脉,给她开药方,佟妃身子弱,想要喝药温补身体。”

    鲁太医在宫中行医这?么多年,脸上露出惶恐,这?心里指不定是镇定的,太后冷冷地瞥了一眼鲁太医,他话中并?无漏洞,佟妃身子弱,找他一个负责妇科产科的太医也是情有可原,佟妃怕是也想着赶紧养好身子怀孕了吧,她想要有一个孩子。

    “哀家脉象如何?”

    “太后娘娘身子无恙,脉象平稳。”

    “可是哀家这?阵子觉得胸闷短气,鲁太医会?不会?把?错了,鲁太医是不是觉得哀家好糊弄?”

    “微臣不敢,微臣愿意再把?一次。”

    鲁太医把?完后还是说?太后身子无恙,脉象也是平稳的。

    “哀家的身体哀家难道不比你这?个太医清楚,到?底是你医术不精,还是说?你觉得哀家说?谎了?”

    鲁太医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太后,语气似透着几分畏惧:“那微臣给太后开一则治胸闷气短的药方?”

    “若哀家身子无恙,你又何必给哀家开开治胸闷气短的药方?”

    鲁太医明摆着是太后想刁难他,他不敢吭声了。

    太后任由鲁太医继续跪着,她静静地抽着水烟,鲁太医还算淡定,不过旁边的小?太医跪着跪着身子就开始发抖,一看?就是吓到?了,她瞧着有人恐惧的样子,心里舒坦许多。

    “鲁太医,你给哀家开一则补身的药方吧,哀家若是喝了,觉得身子好些,哀家再奖励你,若是哀家喝了,还是觉得身子没好,依旧胸闷气短,哀家就找你算账,你这?个太医敢糊弄哀家,哀家就让你瞧瞧哀家的厉害!”

    鲁太医在心里叹口气,这?是无病治病,好与没好,全凭太后几句话,所以在宫中当差实属不易,主子想要刁难,他们?也没有办法,都得老老实实承着,哪敢多说?一句话反驳,他只好回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写药方。”

    鲁太医写好药方后交给宁寿宫的奴才抓药,他们?离开宁寿宫时都默默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