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还是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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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茶的功夫,段朝泠没作久留,带着宋槐辞别。
坐在返程的车里,宋槐一路寡言,耳朵里发出细小的刺鸣声,嗡嗡作响。
脑子乱得厉害。不知是为老人那句“何时喝上你们俩的喜酒”,还是为段朝泠接下来回答的“楚宁七年前就已离世”。
到了民?宿,车刚停稳,宋槐伸手去抓把手,先?一步跳下车。
起?一阵风,车门被反弹回来,险些砸到她?。
段朝泠掌住门框,手臂挡在她?面前,低声说:“小?心些。”
他身上木质香的冷调包围着她?。不知缘由的,宋槐忽然鼻子一酸。
她?没去看他,轻轻应一声,等他下车以后,低着头?,快步穿过园林庭院,径直往屋里走。
许歧已经醒了,倚坐在凉亭里赏景,听?见?脚步声,看向宋槐。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自己解决午饭呢。”
宋槐像是没听?见?,越过凉亭,推门进去。
瞧出不对劲,许歧皱了下眉,正要跟上去,被斜后方?的段朝泠叫住,“让她?自己待会儿吧。”
许歧忍不住问:“槐槐怎么了?”
“没事。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些。”
许歧听?得云里雾里,想继续往下问。
段朝泠说:“晚点儿有人过来送餐,你记得单独备出一份,等她?想吃的时候热一下送上去。”
许歧点头?,“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嘱咐完,段朝泠来到二?楼。
路过宋槐住的房间时,在门前顿住脚步。
房门紧闭,被阖得严实,里面悄无声息,没发出一丝声响。
这场景仿佛回到了最开始,他第一次把她?接回家?,她?待在卧室里,安静得像缕游魂。
露台的窗户被风吹开一条缝隙,驱走一只伏在台沿上的鸟。鸟飞走了,一时静得更?厉害。
半晌,段朝泠退后半步,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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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脱掉所有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
见?浴缸里的水放得差不多了,关掉花洒水阀,将自己整个陷进水里。
水温不低,热气不断向上腾,渐渐模糊了视线。
等到水彻底变凉,皮肤被泡得褶皱,她?才迟缓地站起?身,扯过毛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模糊的间隙,听?见?敲门声。
隔着一道门,许歧说:“我把饭菜给你放门口了,你饿的话就出来吃点儿。”
一两分钟过去,传来脚踩木质楼梯的“嘎吱”声。他离开了。
宋槐睁开眼睛,双眼缓缓聚焦,侧身往窗外看。
外面有些发阴,将暗未暗,天色趋近于昏朦的雾霾蓝。
直到夜色彻底黑下来,敲门声再次响起?。
以为是许歧催她?出来吃饭,宋槐用手肘撑住床沿,使力坐起?来,随便翻出一套衣裤换上,下床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是段朝泠。
宋槐松开门把手,左手僵硬地垂落在身侧,仰头?看着他。
谁都没出声。
过了会,段朝泠问:“我能?进来么。”
宋槐敛了敛目光,往后退一步,让出过道位置给他。
房间的灯被他打开,室内瞬间被澄白的光笼罩。
宋槐略微不适地眨了眨眼,缓了几秒才勉强适应这光线。
段朝泠走过去,推开折叠窗的拉门,让新鲜空气进来。
倚在通风口,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把它衔在嘴里,背风点燃。
隔一道烟雾,他看着她?,开口:“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宋槐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姑姑她?……真的已经去世了吗?”
“是。”
“……什么原因。”
“心源性的突发病。住了一段时间院,没多久就走了。”
宋槐呼吸一滞,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即便已经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还是很难面对这个事实。
这么多年过去,宋槐对姑姑周楚宁的样貌早就模糊,很多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
记忆中,周楚宁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都避免不了要跟周楚言吵上一架。
她?和母亲于淼的关系还算亲密——她?们是音乐学院的同班同学,不同的是,于淼当时顺利毕业,周楚宁中途无故辍学。
周楚言和于淼因车祸去世的那段时间,到宋槐被送去福利院,周楚宁一直没出现。
宋槐后来试想过无数种原因,积极的或消极的,却从没想过她?早已不在这个世上了。
明明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段朝泠盯着宋槐泛白的一张脸,深吸一口烟,徐缓说:“本来不想让你过早知道这些的。”
他确实没料到,只见?过周楚宁一次的祝老爷子会对她?印象这么深刻,以至于时隔多年轻易认出了宋槐。
宋槐定定地说:“……为什么。”
“槐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段朝泠看着她?,“你知道了不会改变什么,反而会徒增烦恼。”
“……你很早之前和我说过,你去参加过我父母的葬礼。”
“当时你姑姑身体状况很差,没办法去现场。我受人所托过去探望。”
宋槐恍然,原来他最初对她?说过的那句“和你家?人是旧识”指的是周楚宁,而不是她?的父母。
他收养她?是因为周楚宁是她?姑姑,仅此而已。
她?终于明白了他待她?这样好的原因。
段朝泠掸了掸烟灰,又?说:“每年冬至是她?的忌日,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你。以后有机会去看看她?吧,你们终究是一家?人。”
宋槐下意?识攥紧衣摆,轻声说:“……好。”
沉默开始无限蔓延。
抽完一支烟,段朝泠重新点了一支,“还有什么要问我的。”
宋槐眼睫颤动两下,“没别的了。”
段朝泠掀了掀眼皮,看她?的眼神?带几分意?味深长。
宋槐咬住唇,低头?躲掉他的视线。
不是没有预感。只要她?开口去问,他定会知无不言。
逃避也好,自欺欺人也好,起?码现在,她?不想知道他和她?姑姑之间的一切。
段朝泠掐掉燃着的光点,将烟蒂丢进垃圾桶,“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
“我等等就吃。”
“待着吧。我出去了。”
“……嗯。”
宋槐看着他走向门口,背影清孑,莫名有种寂寥的破碎感。
他们之间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在他离开的前一秒,宋槐忍不住出声喊他:“……段朝泠。”
段朝泠停下,回头?捕捉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反倒语塞。
过往拿新年愿望换来的这声称呼,实际她?鲜少真的对他直呼其名。
许久,她?开口,嗓音微微涩然,“……你也好好吃饭,别饿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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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城,一切重新步入正轨,谁都没再提起?在苏城的这段插曲。
中间许歧问过一次,宋槐模棱两可?地敷衍过去。知道她?不想说,他也就没再问过。
七月中旬,青栾寺开放日,毛佳夷和宋槐约了一起?去逛庙会。
寺庙在城郊的一座半山腰,两人打车过去,花半小?时徒步爬山。
穿过六棱石子路,一直走到尽头?,迈过木门槛,到了正殿求祈福带的地方?。
人比较多,有摩肩接踵的趋势。两人排了好一会长队,总算排到了第一位。
宋槐没给自己求,问住持讨了两根祈求平安的福带,分别给段朝泠和陈静如,又?请了两条静心咒手钏给老爷子。
理智上知道段朝泠从不信佛,但她?还是想为他求得平安,图一个四方?圆满。
出了正殿,两人去了挂祈福带的小?树林。
毛佳夷环视四周,“槐槐,周围都是人,扶梯基本都被占满了……要不我们出去等会儿?”
宋槐摇头?说“不用”,冲朝北方?向扬了扬下巴,“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挂。”
她?带毛佳夷绕到后山,那儿有棵百年香樟树,树枝上挂了寥寥几根红色的祈福带。
毛佳夷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后山有地方?能?挂的?”
宋槐笑说:“小?时候我妈妈带我来过一次,当时印象比较深刻,一直记到现在。”
等毛佳夷挂完,宋槐爬上扶梯,抬手去够就近的一条树枝。
枝干末梢有根倒刺,她?没注意?,被不小?心扎到了手指,猛地“嘶”一声。
“槐槐,你没事吧?”
“……没事。”宋槐随意?地甩了甩手。
不经意?间往旁边扫一眼,意?外瞧见?其中一条祈福带上的内容。
简洁明了的四字:极乐顺遂。落款的黑色字迹略微泛旧,但不难瞧出是一串英文——cora zhou.
宋槐猝然顿住。
碎裂的回忆片段在脑海里自动还原,拼凑出完整的一张拼图。
原来cora zhou是周楚宁。
很多年前于淼同她?偶然提起?过,事出有因,导致周楚宁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一直以英文名自称。
那时候她?太小?,不明白cora是什么意?思,每次见?到周楚宁,不是叫姑姑就是有样学样地喊她?“coco”。
她?早该联想到的。
红酒瓶贴着的标签,打火机上刻着的字母,冬至那日蓄满烟头?的烟灰缸……这些都是周楚宁在段朝泠那里存在着的证据,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毛佳夷在底下扶着梯子,见?她?表情不对,出声喊她?的名字。
宋槐回神?,僵硬攥住祈福带的首尾两端,把它缠在枝干上,打了个活结。
从扶梯上下来,宋槐看向毛佳夷,勉强笑了下,“毛毛,我们能?先?在这里待一会儿再走吗?”
投身到热闹的氛围中,只会让她?更?难过。
瞧出她?的反常,毛佳夷拉着她?坐到草坪上,认真发问:“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宋槐没回答,而是低语:“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啊?”
“他不喜欢我,他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才对很我好的。”
毛佳夷蹙眉,“这是什么新型替身文学。”
宋槐呢喃出声:“……替身吗?”
“难道不是吗?你想啊,他不喜欢你还对你好,故意?吊着你,不是把你当替身是什么?”
“不是的,你误会了。他没故意?吊着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暧昧。”宋槐叹了口气,“他喜欢的那个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和她?有血缘关系。他对我好大概是因为责任。”
毛佳夷露出严肃的表情,“槐槐,你知道吗?”
“……什么。”
“比起?他不喜欢你这一点,更?残忍的是,他心里有一个已经死去的白月光。”
心乱如麻,宋槐没法再聊下去,主动结束了这话题。
短暂休息完,两人去附近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临近中午才下山。
还没走到山脚,宋槐接到段朝泠的电话,问她?在哪。宋槐迟疑地报出地址。
那头?的段朝泠说:“我就在附近,等我去接你。”
说完,挂掉电话。
宋槐和毛佳夷告别,走到附近的公交站点,坐在长椅上等他来接。
十五分钟左右,段朝泠的车停在路边。她?走过去,矮身坐进副驾驶座。
车里开了低温的空调,隔绝了外面的炎热。
段朝泠看了眼她?的手,问:“怎么弄的?”
宋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受伤的食指,讷讷回答:“挂祈福带的时候不小?心被刺扎到了。”
段朝泠没再说什么,启动车子引擎,开往盘山公路。
下了环城高速,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停车,“在车里等我。”
宋槐看着他进了店里,五分钟左右,拎着一袋东西回到车上。
段朝泠从袋子里拿出装碘伏的瓶子和棉签,沉静说:“把手伸过来。”
宋槐犹豫一下,朝他伸出手。
他用棉签沾了点碘伏液,缓缓涂到她?的指腹,力度轻柔。
手指上干涸的血迹被他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宋槐突然有些恍惚,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过往做过无数次类似这样的小?事,而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原来她?被他照顾得这样细致。
她?先?是看他拿着棉签的手,再去看他狭长的眼型,莫名的,眼底渐渐蓄满水汽。
段朝泠微微抬眼,“很疼?”
宋槐吸了吸鼻子,“……不疼的。”
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时移世易,她?已经没办法再去喜欢段朝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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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学校要召开一场运动会。
宋槐被选为实验一班负责举牌的引导员,每天大课间跟着方?队一同训练,放学后和毛佳夷他们泡在校图书馆里上自习,生?活过得还算充实。
最近两个多月,她?几乎没怎么见?过段朝泠。他经常出差,人在北城的时间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两人的闲暇时间恰巧又?是错开的,能?坐下来一起?吃早餐已经成为一件极其奢侈的事。
宋槐妥协地觉得这样也好,与其在见?到他的时候强忍着快要溢出的难过情绪,不如借这个机会慢慢忘掉他,让一切归零。
国?庆节回来,运动会正式开幕,走完入场方?阵,下午是男子短跑赛和长跑赛。
许歧报了400米短跑和3000米长跑。
宋槐将举牌交给体委,回到自己班级的阵营,从毛佳夷那里拿回校服,打算去洗手间把身上穿着的白衬衫和百褶裙换下来。
还没走到洗手间,被刚从检录处回来的许歧拦住。
他将手里拿着的别针和号码牌丢给她?,“帮我系上。”
宋槐只好把校服放到一旁的桌上,捏开别针弯钩,“过来一点儿。”
许歧稍微弯下腰,朝她?凑过去。
不远处有两个女生?碰巧路过,满眼八卦地看着他们,时不时耳语两句。
宋槐几分无奈:“有那么多女生?愿意?帮你忙,非叫我做什么。”
“你是你,她?们是她?们,能?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
“我说不一样就不一样。”
宋槐懒得再和他讲绕口令,用别针将号码牌的四角固定住,“好了。”
许歧低头?扫她?一眼,“我马上要比赛了。”
“我知道,广播刚刚预告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看我比赛吗?”
“我去换个衣服,用不了多长时间,能?赶上的。”
许歧拿起?她?的校服,拉着她?往操场中间走,“看完再去。”
想着不急于这一时,她?也就没拒绝。
“这儿是3000米的终点,在这里等我。”许歧直勾勾地看着她?,意?有所指,“我保证第一个冲到你面前。”
宋槐没太在意?他的眼神?变化,看向路旁的补给站,“你需要中途送水吗?需要的话我去拿一瓶过来。”
“没事,不用。我有别的动力。”
宋槐站在跑道最边缘的位置,看着许歧走向起?点。
两三分钟过后,裁判打出发令枪,比赛选手一窝蜂地冲出去。
许歧开始跑得很快,领跑了两圈,后面渐渐放慢速度,保存体力。第五圈的时候,被后面的两人追赶上来。
宋槐瞧着眼前的形势,倒没替他着急,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拿第一。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宋槐扭头?去看。
毛佳夷站到她?旁边,手里攥着毛巾和矿泉水,“还有两圈就冲刺了!槐槐,怎么办,我好激动。”
宋槐安慰她?,“别担心,去年许歧就是第一,今年估计也没什么意?外。”
剩最后一圈半,许歧果真开始发力,超过了前面两个。
距离终点还有200米,被超过的其中一个男生?用尽全力追赶,和许歧擦身而过时,突然伸脚绊了一下。
许歧猛地栽倒,直直摔在跑道上。
意?外发生?得太快,宋槐正要跑向他,身旁的毛佳夷已经冲了出去。
很快,停在体育场外面的救护车开进来,医护人员用担架将许歧抬了上去。
宋槐和毛佳夷随后赶到学校附近的附属医院,随行的还有班主任。
许歧这会刚做完基础检查,等着拍足部的x光片。病房里,班主任嘱咐两句,到楼下的自助打印机那儿取检查结果。
许歧躺在病床上,右腿微微支起?,瞧见?她?们进来,说:“来了。”
宋槐看着他高高肿起?的脚踝和膝盖上的擦伤,关切问:“严重吗?”
“就是脚有点儿扭到了。小?伤而已,没什么事。”
宋槐问:“联系阿姨了吗?”
“我妈今天有个挺重要的会,没法看手机,我联系不到她?,给我叔叔打了个电话。”
“许叔叔回国?了?”
“嗯,前两天回来的。”
一直没开口的毛佳夷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运动会那边还有两篇投稿没写,就先?回去了。”
许歧说:“来都来了,这么快就走啊。”
毛佳夷眼神?微闪,笑说:“本来也是陪槐槐来的,看到你没事,我们都放心了。我得赶紧回去忙了。”
“那行,你路上小?心点儿。”
毛佳夷离开没多久,护士进来提醒他过去拍片。
宋槐搀着许歧出了病房。
拍完片,回到病房,等结果出来的空隙,有人推开房门。班主任迈过门槛,回头?跟身后那人交谈了两句。
宋槐望向声源处,瞧见?紧随其后进来的竟是段朝泠。
有段时间没见?,他似乎清瘦了些,身上穿薄款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修长。
她?看他的同时,他也在注视她?,眸光深邃。
宋槐默默撇开视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段朝泠越过她?,站在病床旁边,简单询问完情况,又?说:“你叔叔要见?个人,晚些时候到。我代他过来看看。”
许歧了然,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儿,要是忙的话不过来也行,我又?不怎么严重。”
“你自己和他说。”
许歧悻悻闭了嘴。
片刻,班主任有事先?走了,段朝泠中途出去接电话。房里只剩下许歧和宋槐两个人。
宋槐心里闷得厉害,跟许歧打了声招呼,出来透口气。
来到走廊无人的区域,倚着墙壁缓慢地蹲下去,蜷缩着身体,将脸埋进双膝。
没过多久,面前多了道阴影,光线被挡住。
宋槐缓慢地抬起?头?。
许歧拄着拐杖站在她?面前,看见?她?脸上挂了两条泪痕,愣了下。
他丢掉拐杖,吃力地蹲在她?旁边,用玩笑的语气哄她?:“哭什么?要哭也该是我哭啊,扭到脚的可?是我。”
宋槐忍着哽咽,轻声喊他:“……许歧。”
“嗯,怎么了。”
“……怎么办。”
他轻揉她?的发顶,无奈笑说:“什么怎么办。”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已经在忍耐了。”宋槐喃喃自语,“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好想他。”
许歧覆在她?头?顶的手生?生?顿住。
宋槐没再看他,头?重新低下去,用手臂拂掉脸上湿润的痕迹,静静对着对面的墙壁发呆,目光呆滞。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她?放弃擦拭,任由它滴在地上。
时间分秒过去,许歧喉结上下滚了滚,脱掉外套罩在她?光洁的腿上,伸手,有节奏地轻拍她?的背部。
他能?清晰听?见?她?隐忍的抽泣声,像一个失了生?气的洋娃娃。
好一会,宋槐发泄完负面情绪,吸了吸鼻子,嗡着嗓子说:“谢谢……我已经好多了。”
许歧从裤袋里摸出纸巾,帮她?擦脸,“客气什么?跟我有什么好谢的,不过以后我伤心的时候记得还回来,听?见?没?”
宋槐破涕为笑,轻轻点头?,“好。”
她?正要说些什么,无意?间转头?,想说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段朝泠站在十米开外的拐角处,手里拿着熄屏的手机,投向这边的目光带几分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