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慢性?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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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跑去洗手间吹干头发,从衣柜里翻出平常穿的咖色高领毛衣和白色灯绒裤,想了想,又将衣服一股脑塞了回去,找出一条喇叭袖的针织裙换上。
套上外衣,拎起斜挎包,走出房门。
担心会吵到正在睡觉的何阿姨,下楼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
段朝泠的车停在院子门口,穿工作服的代驾坐在驾驶座。
路上,段朝泠问?她:“怎么不问?要带你去哪儿。”
宋槐看?向窗外,瞧一眼路况,估摸着是往城郊方向去,转头对他笑说:“去哪儿都可以。”只要是跟你一起。
“睡会儿吧,时候还早。”段朝泠说,“到灵山大概还要三个多小时。”
宋槐点点头,调整好坐姿,阖目假寐。
原本还清醒得很,放空思?绪,也就渐渐睡过去。
舟车劳顿,倒也睡不太实,半梦半醒的间隙,意识到车停下来?,宋槐缓缓睁开眼睛。
这个点已经过了凌晨,外加是冬季,聚灵峡附近的停车场里只有寥寥几辆车。
段朝泠率先下车,绕过车身,从后备箱的购物袋里拿出一条拼色羊绒围巾。
走到她面前,单手掌住车门,温和开口:“坐过来?些。”
宋槐打了个呵欠,往旁边挪了挪,坐到另一个座位上,整个人乖巧得不可思?议,任由他帮自己把围巾系上。
围巾边角的流苏钻进脖颈里,有些痒,她下意识往后躲,险些没坐稳,被他拉了回来?。
段朝泠替她理好衣领,微微低头,对上她极亮的一双眼睛,“还困吗?”
宋槐说:“不怎么困了。”
“走吧。我们上山。”
“现在吗?”
段朝泠借着车灯看?了眼腕表,“现在出发差不多能赶上日出。”
知道是去看?日出,宋槐仅存的一丝困意立马消逝殆尽,扶着靠背,从车上跳下来?,和他并肩朝山道的入口走去。
山道宽敞,并非复杂崎岖的路段,走起来?更为顺畅。
刚睡醒的缘故,身体原本还有点泛冷,没走一会开始回暖,掌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路边每隔几米设立一盏路灯,宋槐借着光线向远处俯瞰,昏茫夜色下的高山草甸有种?微妙的跌坠感。
她不由向他靠得更近。
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爬到山腰,段朝泠没继续往上走,带她来?到附近一块视野开阔的空地?,那儿扎了个帐篷。
宋槐加快脚步走过去,环视四周,看?见地?上摆着用柴木围成?的篝火堆,好奇地?问?:“这是你叫人准备的吗?”
“时间太仓促,只备了些取暖工具,不过足够了。”段朝泠用打火机点燃篝火,转身拉开帐篷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条绒毯盖在她腿上,嘱咐道,“当心感冒。”
宋槐裹紧绒毯,笑说:“让我想起了之前我过生日的时候,不过那次我们是坐在围炉旁边。”
“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我以后也不会忘。”
恰巧提到这个话题,宋槐顿了顿,又说:“我从来?没见你过过生日。”
她一直都知道段朝泠的生日也在十月,跟她的相差不过十多天,却从没听周围的人主动提起过。
“年岁渐长,很多形式上的东西能避免则避免。”
“我还以为是因为……”宋槐欲言又止。
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段朝泠平静说:“和我母亲多少沾了些关系,但?还不至于为此?不过生日。”
宋槐了然,没继续说什?么,而是问?:“你今晚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喝酒的吗?”
“不算。去段斯延那儿陪他喝了两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
她隐约能感知到,这一刻的段朝泠谈不上有多沮丧,亦或是难过,更多的好像是低靡的疲乏。
忍着好奇没追问?下去,适时止住话匣,安静陪他消磨接下来?的时间。
静默片刻,段朝泠没由来?地?提及:“我很多年前来?过灵山一次。”
那时候他刚上小学,段向松仕途正盛。邹蔓不满丈夫时常不顾家,迁怒于他,当着家访老师的面大发雷霆。
他第?一次忤逆邹蔓,不顾她的管束,一意孤行地?跑出家门,独自去寻在自然保护区开座谈会的段向松。
后来?人没寻到,不小心迷了路,在灵山附近徘徊了一整晚。
这事他至今仍记忆犹新。
宋槐听完沉默了半晌,轻声问?:“……那你当时有没有看?到日出。”
饶是擅于洞察人心,段朝泠似乎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瞧了她一眼,浅淡开口:“没。那两天都是阴天。”
宋槐思?索数秒,笑说:“没关系,反正马上就能看?到了。”
氛围烘托得恰到好处,语言已经不足以成?为渲染意象的催化剂。
宋槐静静坐着,托腮看?向夜空,喃道:“奇怪……居然能在北城看?见星星。”
段朝泠原本没觉得有多稀奇,但?还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又过了很长时间,迟迟不见黎明?,宋槐等得有些犯困,不断打着瞌睡,抵在膝盖上的手肘时不时滑落下去。
到最?后,直接失去意识,凭本能汲取温暖和安全感,歪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晨曦拨雾而出,晕出熔金的半边天色。
段朝泠低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宋槐,终是没叫醒她,隔着绒毯将人打横抱起,缓步走进帐篷。
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天已经透亮。雾漫山中,白?茫茫一片,几乎隔绝了视线。
段朝泠收回目光,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抖出一支夹在指间,却迟迟没点燃。
这季节的日出光景不过弹指之间,明?知足够短暂,不免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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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时间眨眼流逝,六月底,宋槐答完最?后一科试卷,意味着高二生涯正式告终。
暑假刚开始,和许歧动身前往日本,在那边待了将近一个月。
起初的半月留在千叶陪许歧比赛,后半月两人跟指导老师告了假,和队伍中的另外一个女生直奔本州岛,去看?积雪消融的富士山。
宋槐将沿途风景拍照留存,选出几张角度最?好的,定期发给?段朝泠,顺便跟他聊一下最?近几天发生的新鲜事。
段朝泠忙完工作,看?到都会一一回复,寥寥数语,偶尔询问?几句近况。
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深不浅,为这层关系铺设一段她自认为的安全距离,调和得恰到好处。
如果能一直维持下去倒也没什?么不满足——起码现在这个阶段,她不敢让自己再奢求太多。
八月,三人回到千叶,又随比赛团队回国。
刚落地?机场没多久,收到段朝泠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的一句:航站楼c2出口。
宋槐取完行李,回了个“ok”的表情包,跟老师和许歧各自打了声招呼,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向出口。
段朝泠果真在那里等候。
隔茫茫人海,她一眼就寻到了他。
一个月没见,宋槐很难做到不去想他,但?还是放缓脚步,忍住了奔向他的冲动。
从出口出来?,走到他面前,含笑说:“飞机本来?晚点了四十分?钟,还好准时抵达了。”
段朝泠将她的行李箱拎过来?,目光落在她脸上,“瘦了,也晒黑了不少。看?来?玩得很尽兴。”
“难得去一次,当然要把能玩的项目都玩一遍。”宋槐弯起眉眼,“只是没时间再去北海道了,有点儿可惜。”
“你如果想去,等高考之后我带你去。”
“好啊。”
两人并肩走出航站楼。
去露天停车场的路上,宋槐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
“一对齿轮袖扣。”她出声解释,“我在成?田机场路过一家古着店,在橱窗上看?到样板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直接买了——不过是刷你的卡。”
段朝泠轻笑一声,“知道什?么样式适合我?”
“八九不离十吧。”宋槐笑说,“我赌你看?到样式之后一定会喜欢。”
“不用赌。你送的我都喜欢。”
宋槐呼吸一滞,忍不住在心里思?量,琐碎的日常对话像一剂慢性?毒药,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有头晕目眩之感,想就此?放弃权衡和抵抗,去奢求更多。
这一刻,她分?明?甘愿忍受反噬带来?的无限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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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槐十八岁生日前夕,陈静如从洛杉矶赶了回来?。
两年多的时间没见,母女俩要聊的体己话自是不少,留宿在西院彻夜长谈。
无意间聊到感情的事,陈静如问?她如今有没有喜欢的人。
宋槐顿了下,含糊其辞,笑着将这话题搪塞过去。
第?二天,只睡了两三个小时的宋槐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完自己,和陈静如一起前往北院。
成?年礼是大事,马虎不得,知道小姑娘不喜铺张,陈平霖和段向松自是尊重她的意愿,只简单办了场热闹的家宴为她庆生。
许歧和许呈潜也在受邀之列。
吃过午饭,宋槐原本在跟段朝泠聊备考的事,中途被许歧拉出堂厅,直奔四下无人的游廊。
许歧从裤袋里摸出一个淡粉色丝绒盒子,递给?她,“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槐拆掉丝带,打开盒子,瞧见里面装着一条蒂芙尼smile系列的定制手链。
许歧解释:“有次正好路过专柜,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就买回来?了。”
宋槐仰头看?他,笑说:“谢谢,我挺喜欢的。”
“喜欢就行——对了,你和他后来?怎么样了?”
宋槐微愣,“和谁?”
“就是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说的那个‘他’。”
宋槐反应过来?,微微一笑,“我们哪有什?么后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许歧认真看?她,“宋槐。”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许歧伸出手,作势要去揉她的发顶,“我是想说,你最?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好好准备高考。”
宋槐弯腰躲开,“我现在的文化课分?数用来?应对艺考足够了,不需要太担心。我反而有些担心明?年年初的专业统考。”
许歧问?:“想好报哪所学校了吗?”
“已经想好了。”
“国音还是央音?”
“央音。”
“因为秦老师是那所学校毕业的?”
“不全是因为这个。”宋槐说,“那也是我妈妈和我姑姑的母校。”
安静一霎。
许歧忽然说:“等明?年高考完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不能现在说。”
“有些事现在说不了,虽然我也想早点儿告诉你。”
宋槐无语瞧他一眼,“无故吊人胃口。”
许歧笑出声,“听话,先忍忍吧。”
没在原地?逗留太久,正准备回去,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许歧第?一时间瞧见迎面过来?的两人是谁,顿住脚步,拉着她躲到一旁。
宋槐满脸懵然,想出声询问?缘由,注意到不远处的微妙情况,适时泛起沉默。
几米开外的槐树底下站着许呈潜和陈静如,两人面色不郁,气氛趋于冷凝。
僵持了三两分?钟,陈静如率先开口:“我以为之前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等回到北城以后,我们还跟原来?一样,互不相干地?各自生活。”
许呈潜冷笑一声,“如果没记错,我当时没同意你的提议。”
陈静如无声叹了口气,语调掺杂一丝无奈,“……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承认,这些年你给?过我不少慰藉,我们之间确实很合拍。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我们没办法走到一起……你要我怎么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难道要我跟大家挑明?了去说,在我丈夫刚离世的第?二年,我不小心和被我从小照顾长大的弟弟上床了?呈潜,你扪心自问?,即便你我能受得了这些流言蜚语,长辈们能接受吗?他们怎么看??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许呈潜说:“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是个挺自私的人。你说得没错。所以除了你,我不打算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陈静如回说:“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任何人都介意你我之间的事。我根本不想跟别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许呈潜依旧在笑,眼神添了丝冷意,“说来?说去,我就那么见不得人?”
“是我见不得人……你怎么就不明?白?。”
“你在害怕什?么?我说过,无论你有没有过一段婚姻,我都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许叔叔他们也会在乎。”
……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宋槐没太听清,心中满是震惊。
偏头看?向许歧,见他面色如常,小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姨和许叔叔之间的事?”
“是。”许歧承认,“去年运动会——就是我扭伤脚那次,我在我叔叔那儿住了一段时间,就是那时候发现的。他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陈阿姨的照片。”
“为什?么没早点儿告诉我?”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先瞒着你。”许歧试图帮她分?析,“你想想,如果我当时把这件事和你说了,你势必会去问?陈阿姨事情的始末,那时候她远在国外,电话里不仅说不清楚,还可能会影响到你们母女的关系。如果换作你是我,说是不说?”
宋槐自是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如实说:“其实就算你提前和我说了,我也不会跑去问?阿姨这些事。”
许歧问?她为什?么。
宋槐说:“我不是阿姨的亲生女儿,自认为没什?么立场去问?。”
人跟人之间的相处总归有条界限,她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更该小心经营才?是。
许歧喉结滚了滚,没说话,只轻揉两下她的后脑,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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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宋槐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统考上,课余时间基本都在集训。
一月底,等民乐系初试结果正式下来?,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复试的练习曲目。
这个冬天过得忙碌且充实。
期间,段朝泠带她去谈景新投资的一家温泉酒店泡了一次温泉白日梦独家文赠礼,欢迎加入群寺贰二贰吴旧义寺七,散心回来?,整个人身心放松不少,调整好状态,继续投身于乐器练习当中。
她的老师很早之前就由秦予换成?了资历较老的教授,乐理和钢琴也是这位教授在教习,对她的督促相对来?讲更严厉些。
开始还不太适应,后来?也就渐渐习惯。
二月中旬,趁着复试来?临前,陈静如带宋槐去朋友的私定工作室挑面试当天穿的衣服。
趁着量尺寸的空隙,陈静如问?她:“紧张吗?”
宋槐摇了摇头,笑说:“谈不上有多紧张,只是有点儿担心会让你们失望。”
“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会为你骄傲。”陈静如笑说,“槐槐,你其实很优秀。不得不说,朝泠把你教得很好,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有些自愧不如。”
量完尺寸,宋槐化好淡妆,去试衣间试样衣。
考虑到场合比较正式,工作人员帮忙选了件赫本风的束腰长裙,不规则的裙摆设计,显得不会太刻板,正适合她这个年龄段。
裙子侧腰的位置有条拉链,暗扣的设计,一直延伸到背部。等工作人员帮忙拉好以后,宋槐换了双珍珠绑带的玛丽珍鞋子,掀开门帘,走到陈静如面前,问?她这件衣服怎么样。
细看?她的穿搭和样貌,陈静如先是愣了一下,不由陷入恍惚。
短暂回忆完,缓缓出声:“我记得前几年朝泠身边有个朋友,好像叫……cora,是个中国人,我瞧着应该比他大上几岁。”
宋槐顿了顿,隔几秒才?说:“是我姑姑,中文名叫周楚宁。”
“……难怪。”
宋槐面露不解。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眼熟,直到刚刚才?想起来?。”陈静如笑了笑,“槐槐,你和你姑姑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化完妆大概像个七八分?。”
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宋槐脑子“嗡”的一下,僵直定在原地?。
陈静如又说:“朝泠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去找过他,当时你姑姑也在场,我们还聊了几句。”
宋槐强行挤出笑容,说一句:“……原来?是这样。”
后面陆续试了几件衣服,陈静如帮忙选了两件,在前台留完送货地?址,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店。
原打算到附近逛逛,听到宋槐说:“阿姨……我身体突然有点不太舒服,想回去了。”
陈静如瞧着她泛白?的脸色,关切问?:“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可能是最?近练琴累到了。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
陈静如没再坚持,开车将她送回段朝泠的住处。
到了地?方,宋槐没急着进屋,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后院,坐到刺槐树斜前方的木椅上。
两年前种?下的刺槐树苗,如今已长成?两米多高,树皮浅裂,颜色略微发深。
段朝泠曾说过,这树的花期在她成?年以后,再过数月差不多可以开花。
她盯着看?了会,余光注意到有人靠近,迟缓地?抬了抬眼。
段朝泠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怎么不进去。”他问?她。
宋槐回过神,低声说:“……想过来?看?看?这棵树长成?什?么样了。”
“上午走之前不是来?瞧过一次。”
“……是吗?”习惯成?自然,她自己都险些忘记了。
宋槐扯出一抹笑,站起身,佯装如常地?说:“我先进去了,等会儿还要练古筝。”
段朝泠看?出她的异样,见她不想说,也没声张,淡淡回应:“去吧。”
宋槐回到楼上,在落地?窗旁边就坐,戴上护甲,心不在焉地?拨弄两下琴弦。
清脆音色在空气中婉转,很快变成?回响。耳朵里听着琴声的尾音,没由来?地?叫她想起之前的两件事。
她唯一一次见段朝泠弹古筝是在那间偏屋,当时她问?他为什?么会弹古筝,他答:因为一个人;赏画那次,她无端觉得,他看?她的时候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原来?这些都是同一个人。
他对她好,不光是因为她和周楚宁之间的血缘关系,还因为她们长得像。
那拼尽全力学古筝的她岂不是更像周楚宁。
无端生出一股焦躁的情绪,惹得人心烦意乱。
宋槐胡乱摘掉护甲,阖上琴谱,将它?们全部扔进垃圾桶里。
做完这些,正想从这间房离开。
无意间转头,和院子里的段朝泠四目相对。
透过那扇落地?窗,宋槐看?见他坐在她刚刚坐过的位置,投向她的眼神无波无澜,解读不出任何意味。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遥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