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凛与雪 > 第23章
    23/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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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烫得人几分意乱。

    横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紧,力度不轻不重,存在感十足。

    很快,段朝泠松开她,朝地?面瞥一眼,解释说:“这房子自我们离开以后再没人住过,外面的设施有些老化,有待修缮。”

    宋槐没说话,注意力俨然已经不在这上面。

    见她惊魂未定地?呆杵在那儿,段朝泠将行李箱拖进院内,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里?面走。

    穿过泳池旁边的青苔石子路,一路直行,房门近在眼前。

    宋槐终于?回过神,抬眼,观察周围的景观。

    主楼层的墙面用白色石膏雕出?不规则的几何图案,墙根摆一排新鲜绿植,整体的装修格调偏侘寂风。

    看地?面的干净程度,应该是段朝泠提前叫人进来打扫过。

    段朝泠将人拉到?棚檐下面,拿出?手?机,拨antoine的电话,问他要当地?维修工人的联系方式。

    等对面接通的空隙,对她说:“钥匙在地?毯底下,开门先?进去吧。”

    宋槐没动,“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几分钟后,跟师傅约好上门修缮栅栏的时间,段朝泠领她进门,直接去了二楼,“这一排都是卧室,想住哪间自己选。”

    宋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问:“你以前住的哪间?”

    “右数第二间。”

    “那我就住那间。”

    段朝泠自是依她,“折腾了一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出?去。”

    宋槐点点头,提前跟他道了声?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简单吃过早餐,动身赶往段朝泠的母校。

    路上,边聊天边欣赏沿途风景,将原本二十分钟的徒步时间延长了足足两倍。

    进了校门,宋槐兴奋得不行,先?去逛了热带植物园,又去纪念堂打卡了人像油画窗花。

    周围有片草坪,到?处都是席地?而坐的学生。氛围足够惬意,时间流逝得似乎更慢了些。

    学校占地?面积很大,逛到?最后,宋槐实?在走不动了,靠坐在喷泉对面的长椅上摆烂,不自觉地?撒起娇来:“好累……先?歇会儿好不好?等我满血复活还能继续逛。”

    段朝泠挑眉,“贪多嚼不烂。一天根本逛不完这里?,何必勉强自己。”

    宋槐脱口笑说:“来都来了,我只是很想走一遍你走过的地?方。”

    正好聊到?这里?,段朝泠问:“怎么突然要来加州。”

    宋槐敛了敛笑意,轻声?回答:“因为好奇。”好奇加州的气候是不是真像周楚宁在寄语里?描述的那样湿冷。

    停顿几秒,她随便寻个理由,真假参半地?补充道:“……好奇国外的大学是什么样子,也好奇你以前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段朝泠说:“没现在忙,但也差不太多。闲暇时间的活动比现在丰富。”

    宋槐快速平复好心境,饶有兴致地?问:“什么活动?”

    “比如,antoine在校期间组建过一支摇滚乐队。他们?人手?不够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参演。”

    “古筝演奏吗?”

    “吉他和架子鼓。”

    宋槐惊讶地?看着他。她只知道他古筝弹得极好,钢琴也略通一二,却从不知道他还会别的乐器。

    很难想象,穿一件朋克皮衣在舞台上表演的段朝泠该是什么样。

    这跟印象中他沉稳的性格大相径庭。

    宋槐笑说:“改天我一定去问antoine叔叔要你们?上学时候拍过的照片。”

    “他那儿不一定有。我基本不会拍照。”

    宋槐面露惋惜。

    在原地?歇了会,段朝泠没再任由她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闲逛,带着她去了标志性的几个建筑点。最后一战是胡佛塔,花十美金买了上塔票,乘电梯到?楼顶,可以俯瞰整座校园。

    晌午,两人出?了学校,去附近一家专门做新加坡菜的餐厅吃饭。

    到?了餐厅,落座没多久,有个中年男人似是认出?了段朝泠,从吧台走向这边,过来打招呼。

    宋槐单手?托腮,安静坐在那里?,听他们?你来我往地?寒暄。

    男人操着一口不太正宗的美式英语,讲话时的语速极快,她勉强能听懂,翻译起来有些吃力,脑速跟不太上,但那句“is this your girlfriend”却听得一清二楚。

    宋槐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段朝泠。

    段朝泠勾唇,平声?说:“she is my niece.”

    宋槐收回目光,低头盯着格纹桌布的细致纹路,思?绪略微放空。

    很奇怪,明明没什么不对,她还是无端产生一种无限跌坠的落空感。

    等男人走后,段朝泠说:“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我们?以前经常来这儿吃饭。”

    宋槐扯了扯唇,“能感觉出?来你们?很熟。”

    “算是不打不相识。”

    “……原来你还会打架。”

    “因为一个朋友。”

    宋槐想起很久之?前antoine说过的话,忍不住猜测:“是后来闹掰的两个朋友中的一个,对吗?”

    “嗯。其中一个姓章。”

    话匣适时止住,没再深入聊下去。

    饭后,路过一家复古影院,宋槐相当感兴趣,兴奋地?问他要不要进去看场电影。

    段朝泠问她想看什么。

    她说,最快放映的那场就可以。

    段朝泠没再多言,去人工售票窗口买了两张电影票。

    在影厅外面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工作?人员开始检票。

    开场之?后,宋槐才发?现,这是一部根据《en attendant godot》改编的无声?黑白电影。

    好巧不巧,这本书承载了她绝大部分的暗恋心事。

    当初因为想要更多地?了解段朝泠,偷偷去书店买了它。直到?前不久,发?现这是他和别人的共同回忆,她当时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此刻,眼前播放的是这部电影,而段朝泠就坐在旁边。

    以毒攻毒,她反而平静了不少?。

    两个小时后,电影放映结束。

    宋槐跟在段朝泠身后,缓步朝出?口走。

    影厅到?正门连接一条无灯走廊,靠磨砂玻璃墙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照明,几乎看不清路。

    将暗未暗的环境下,段朝泠牵住她的手?,出?声?提醒:“小心台阶。”

    他掌心冰凉,皮肤触感光滑,骨节抵着她的指腹。

    宋槐呼吸凝滞了下,放慢脚步,紧紧同他十指相扣,将自己的体温逐渐过渡给?他。

    -

    在旧金山的第四个晚上,宋槐突发?奇想,提议要去附近比较热闹的酒吧看看。

    鉴于?之?前有过偷跑去酒吧被抓现形的前科,只得着重跟他保证:只想去凑热闹,绝不做别的。

    段朝泠听闻,勉强同意。

    气温从昨天开始有升高的趋势,空气中的水分蒸发?,骤然变得干燥,晚上更是闷热难耐。

    宋槐换了件露肩的米色吊带裙,随意绑了个丸子头,快速收拾完自己,随他出?门。

    酒吧在湾区,店面不大不小,楼上是卡座,楼下是散台区,装修风格偏八十年代的复古怀旧风。

    两人随服务生来到?二楼,寻了个紧挨楼梯的偏僻角落就坐,这位置刚好能看清一楼的全貌——舞台上有支乐队在演出?,舞池围满了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段朝泠点了杯尼格罗尼,问她想喝什么饮料。

    宋槐思?索几秒,笑说:“我想喝酒。”

    他淡淡睨她一眼。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就这一次。”

    段朝泠用英文对服务生说:“麻烦给?她一杯特调的百利甜酒。”

    服务生礼貌应声?,转身离开了。

    宋槐手?臂支在楼梯围栏上,向下俯瞰,自顾自瞧了会乐队里?敲架子鼓的外国男人,转头问段朝泠:“你大学那会儿是不是也跟他一样?”

    “差不多。”

    “感觉有点儿神奇。”

    “什么。”

    “好像认识了另外一个段朝泠。”

    段朝泠不置可否,嘱咐道:“坐我这边。你那里?不安全,当心坠下去。”

    宋槐起身,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上。

    宋槐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调酒,说了句“谢谢”,把?酒杯捧在手?里?,转头对他说:“其实?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搞过一支乐队。”

    段朝泠看着她,没说话,等她继续往下说。

    “他比我妈妈大了几岁,算是她音乐路上的启蒙老师。”宋槐回忆说,“他追我妈妈那会儿,把?她带到?了演出?现场,当着乐队其他成员的面对她表白。”

    段朝泠问:“这些是你父亲跟你讲的?”

    “……不是。”宋槐低声?说,“是我姑姑告诉我的。”

    提到?周楚宁,两人都沉默了下。

    宋槐仰头喝了口酒,草莓奶香混着极淡的酒精味道融进口腔。

    觉得好喝,接连喝了两口,又说:“小时候很多事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了,现在能想起来的回忆越来越少?。我甚至都快忘了我父母长什么样子。”

    “槐槐,别再回头看。”

    宋槐迟缓摇头,既清醒又固执的语气:“我才不要回头看……好没意义。”

    段朝泠目光沉了些许,意味深长地?注视她。

    两人各怀心事地?坐着。

    宋槐又喝了口酒,将酒杯放到?桌上,扶着椅背站起身,笑说:“我想去楼下跳舞。”

    段朝泠没阻拦,“早些回来。”

    宋槐说“好”,扶着扶梯缓缓走到?楼下,将自己融进舞池中。

    她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芭蕾,多少?留存了些舞蹈功底,腰肢扭动起来毫不费力。

    旁边站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外国女孩,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无声?打了个招呼。

    那女孩自来熟,没过多久就和她热聊起来。耳朵里?听着对方夸张的无厘头玩笑话,宋槐面带微笑,时不时出?声?回应两句。

    二楼,段朝泠看向正同别人巧笑嫣然的宋槐。

    她化了淡妆,眼尾微微上挑,一双眼睛闪过极亮的水光。

    丸子头被她随手?拆掉,一头长发?散在肩后,发?尾柔软,轻微自来卷。

    一颦一笑是他从没见过的极其鲜活的状态。

    段朝泠眯了眯眼,倾身去拿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将一支烟衔在嘴里?,低头点燃。

    隔一道烟雾,看着面前那杯被喝掉大半的百利甜酒。杯口留了道不深不浅的唇印,是宋槐嘴上涂着的唇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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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深夜,宋槐才玩尽兴。

    离开酒吧前,跟新认识的朋友互换完联系方式,愉快地?同对方告别。

    回程路上,许是晕车的缘故,酒劲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突然头晕得厉害,额头抵在车窗上,昏昏欲睡。

    等到?了地?方,眼皮像被黏住了一样,如何都睁不开。

    意识涣散的间隙,她感觉自己被人腾空抱起。

    怕摔下去,只得牢牢环住对方的脖颈,凭本能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后半夜气温又降下来,起了阵风,吹得人勉强清醒了些,但还是难受。

    宋槐缓慢地?睁开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转动,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清。

    进了屋,直觉自己被放到?了沙发?上,她眨了眨眼,一时忘记松手?,维持着半躺不躺的姿势,直直同他对视。

    他抬手?攥住她的臂腕,将她的双手?移开,作?势要起身。

    熟悉的气息予人一种安全感。

    她似乎认出?了他是谁,搂他搂得更紧,忍不住低喃出?声?:“……你知道吗?”

    段朝泠垂眼看她,耐心问:“知道什么。”

    “我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懂事……我有很多秘密。”

    “什么秘密。”

    宋槐吐出?一口热气,唇瓣凑近,无意蹭过他轻微干燥的嘴角,来到?他耳边,小声?说:

    “比如说……我喜欢你像上次那样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