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凛与雪 > 第59章
    59/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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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许歧当即愣住,下意识去看几米开外的那个人。

    段朝泠径自路过他们这边,脚步不停,面上分辨不出悲喜,不确定是否听到?。

    等人走?远了,许歧说:“宋槐,你没必要……”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宋槐轻声打断他,“我知道,方阿姨现在唯一的心?愿是看到?你和我的婚事定下来,你一直犹豫着不肯开口,是怕我会?为难。”

    许歧实话?实说:“的确有这方面原因,主要还是不想用这事捆住你。”

    “怎样都是一个人,婚姻对我来说意义不大。”宋槐补充一句,“更何况只是假结婚,帮个忙而已,这没什么的。”

    不光为了帮许歧,也?算给自己寻个心?理安慰。

    自小到?大,方婉如待她不薄,对她和对亲生女儿没什么差别。如今人到?穷途,也?该出些绵薄之?力以尽孝心?。

    斟酌再三,许歧问她:“开弓没有回头?箭,真的想好了?”

    “在这个节骨眼跟你提出来,说明我不是在开玩笑。”宋槐话?锋一转,“你原先的计划是什么?”

    “先订婚,等时机到?了找个由头?分开。到?时我会?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不会?牵连到?你。”

    宋槐心?里?清楚,他口中的“时机”指的是方婉如离世那日?。

    如今病危通知书?已经下了一次,筹备订婚事宜的周期根本持续不了多久,无非是跟将死之?人演一出戏而已。

    宋槐说:“我们?之?间?谈不上牵连不牵连,就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吧。”

    许歧看着?她,认真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你说声谢谢。”

    “其实我们?的婚事避免不了,早晚是要商讨的,不然没法跟家里?人交代。说到?底,你也?算间?接帮了我一次。”

    许歧表情几分无奈,“明明是你吃亏,怎么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难道不是吗?”宋槐笑了笑,“婚约订了再退,只能说明我们?是真的不合适。已经尝试着?做过了,理由正当,家里?没法再去干预什么,倒落得清净。”

    许歧坦言:“说实话?,你能这么想,我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了不少。”

    “我只是最近突然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凡事都有双面性,有时候太?较真反而没什么必要。”

    稀里?糊涂地活着?,总好过故作洒脱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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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聊完,许歧被主治医生叫去。

    独自在窗口待了会?,感觉透气透得差不多了,宋槐原路返回。

    来到?探视区域,看见站在许呈潜身旁的段朝泠,不着?痕迹地顿一下,主动打了声招呼。

    回应她的是不咸不淡的一句:“回来了。”

    难得在他身上捕捉到?一股类似于颓靡的气息,宋槐不明缘由地多看他一眼,轻“嗯”了声。

    眼神短暂碰撞,两人没再有过任何交流。

    走?廊空旷少人,墙面贴着?“请勿喧哗”的提示牌,周围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宋槐坐到?原来的位置,拿出手机,心?不在焉地拨动屏幕,几乎是不由自主,余光注意起段朝泠的一举一动。

    距离上次相见其实没过去多长时间?,但她还是有种时隔许久的恍惚感。

    自分开过后,和他的联系实在太?少,趋近于无,好像从别人嘴里?得知他的近况已然成了一种固定模式。

    回过神,发现手机已经黑屏多时,屏幕表面映出紧绷的面部表情。

    宋槐垂了垂眼,指腹轻触,重新点亮屏幕,有一下没一下地刷起朋友圈。

    不一会?,许歧回来了。听他转述完医生的话?,知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人盯着?,宋槐拿起包,起身告辞,“我回去收拾一下,晚点儿过来替你。你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有力气继续做事。”

    许歧没客套,也?没拒绝,“行,那我等你。”

    临走?前,许歧送她到?电梯口,“等方女士再醒,我会?跟她说清楚。估计她听到?这消息会?很开心?。”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宋槐点点头?,“如果我们?这样做真能对她的病情有帮助,自然再好不过。”

    “但愿吧。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就是想方设法让她心?里?好受些。”

    “有需要随时喊我。”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放心?。”

    跟许歧告别,宋槐从医院离开,直奔地下停车场。

    来的时候开了车,陈静如刚刚没把车开走?,直接留给了她,方便她随时赶路。

    没等走?到?车位附近,抬眼瞧见那边多了个人影。

    段朝泠倚在车身旁边,侧脸轮廓忽明忽暗,戴腕表的左手捏着?打火机,百无聊赖,偶尔开合两下盖子。

    回音绕梁,金属弹片的清脆声响被无限放大。

    看到?她过来,段朝泠掀了掀眼皮,直奔主题:“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宋槐呼吸略微凝滞,听见自己问:“你没开车过来吗?”

    “没。体内酒精还没代谢掉。”

    宋槐这才?想起来,不久前陈静如说过,段朝泠刚从酒局出来,原打算回去歇息,中途来的医院。

    到?底没选择追问他司机去哪了,拉开主驾车门,在矮身坐进之?前对他说:“……上来吧。”

    启动引擎,将车子驶离的空隙,宋槐顺便问一句:“回公寓还是?”

    “去看望老爷子。”

    他的话?再明了不过——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完全同路。

    宋槐没再说什么,点开歌单,随便播放一首没怎么听过的英文歌。

    一首歌过半,明明旋律朗朗上口,到?头?来却连一段曲调都没记住。

    无人开口,车厢内逼仄,能听见彼此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宋槐无端觉得有点难捱,趁等红灯的几十秒里?,调高了音量,让音乐声完整地充斥耳膜。

    路程到?三分之?一,段朝泠接了通电话?,对话?内容跟何阿姨有关。

    等他挂断电话?,宋槐主动问道:“何阿姨怎么了吗?”

    段朝泠说:“无碍。老毛病犯了,需要卧床休息些时日?。”

    “刚刚来电的是……”

    “余叔。说要寻医生上门医治。”

    “我抽空回去看看他们?。”

    “随你。”

    有了刚刚闲聊的加持,气氛稍微变好了些。

    这个点路上不算堵,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抵达目的地比预想中提前了二十分钟左右。

    到?了地方,宋槐没将车开进院子里?,直接停在了门口。

    一时忘记解安全带,偏头?看向正阖目熟睡的段朝泠。

    他今日?穿的那件黑色风衣已经脱掉,被随意地搭在手臂上。浅色衬衫的纽扣被解开两颗,露出锁骨,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皮肤冷白,看起来没什么温度。

    出于礼貌或是其他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宋槐没盯着?看太?久,挪开视线,不忍叫醒他,自顾自关掉了音乐。

    喧嚣声戛然而止,段朝泠转瞬便醒了,眼神由深邃到?清明。

    宋槐在他的注视下率先出声:“到?了。”

    段朝泠置若罔闻,并不着?急下车,抬手,揉捏眉心?,姿态几分疲惫。

    宋槐忍不住劝说:“其实你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来的。”

    段朝泠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为什么跟你回来。”

    橄榄枝被亲自抛到?她手里?,宋槐一怔,“不是你自己说的要去看望……”

    “这么蹩脚的理由你也?信。”

    宋槐不说话?了。

    隔几秒,只得如实相告:“我不知道。”

    段朝泠没应声,摸出外套口袋里?的打火机,“带烟了么。”

    “车里?应该有,但没什么劲道,估计你抽不惯。”

    “没事。”

    车是之?前段朝泠送给她的那辆,近期没开出来过,具体有没有她早就不记得了。

    宋槐凭印象拉开前排的隐藏抽屉,随便翻动几下,在里?面找到?还没拆封的烟盒,递给他。

    段朝泠拆开塑封,抽出一根衔在嘴里?,低头?点燃。

    清淡的桔子薄荷味在口腔里?翻涌,覆盖了烟草本身。

    的确没什么劲道,但这味道莫名让人上瘾。

    宋槐看着?他不深不浅地吸了两口,轻掸烟灰,指间?夹带细细一根,手指修长,腕骨白皙嶙峋。

    印象里?,不是没见过异性抽女士烟,即便再如何不想承认,可只有段朝泠呈现出的画面最性感。

    也?最让人移不开目光。

    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隙,新鲜空气灌进来。

    宋槐被风吹得清醒了不少,想着?继续待在这里?不合时宜,于是出声:“你慢慢抽,我先进去了。”

    扣住把手,还没来得及施力,被他叫住:“等等。”

    宋槐手中的动作微顿,面露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段朝泠掐掉燃着?的烟,另一只手解开安全带,不给她留有准备的余地,倾身靠近。

    眨眼的功夫,他出现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宋槐不自觉地放慢呼吸,能闻到?他身上不易察觉的酒香,让人一再恍惚。

    他是真的喝了酒,这没错,可思来想去,这点微弱的酒精实在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她捉摸不透。

    宋槐发自内心?地想挣扎,提醒他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段朝泠,我们?现在这样不对。”

    她听见段朝泠无端轻笑一声,笑意有些凉。

    他垂眼看着?她,节节逼近,呼出的气息洒在她颈侧,“你觉得怎样才?对?”

    这举措侵略意味再明显不过。

    摆明了早有预谋。

    他眼里?泛着?诡异的平静,亦或是一种,被刻意压制住的疯狂。

    她觉得这样的段朝泠既熟悉又?陌生,甚至比在展厅顶层那晚还要狂悖几分。

    “……我不知道。”宋槐捋顺思路,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我只知道我们?已经结束了。”

    停顿两秒,她补充,“所以我才?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段朝泠没搭腔,“我之?前有没有教?过你一个道理。”

    “什么。”

    “婚姻不是儿戏。”

    话?音落地,宋槐终于明白了他今日?的反常从何而来,“……我和许歧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我还不至于卑劣到?偷听墙角。”

    无声对峙,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宋槐缓过神来,轻声说:“……你听到?多少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婚姻的确不是儿戏,可说到?底许歧根本挑不出缺点,知根知底不说,对我也?很好,家里?人都觉得我们?再合适不过。就这样草草过完一辈子没什么不好,感情是可以后期培养的。”

    段朝泠一语中的,“无论家里?人怎么看,你心?里?应该清楚,他跟你不合适。”

    宋槐扯唇笑了笑,嗓音略微涩然,“你说蒋阑周和许歧都不适合我,那谁适合我——叔叔,难道是你吗?”

    讲话?的同时,宋槐轻推他一下,试图坐直身体。

    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又?说:“以前太?傻,总想争个明确的是非对错,那样真的太?累,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去争论了。”

    段朝泠稍微退开了些,跟她拉开距离,目光落在她颤动的眼睫,“你说我们?这样不对,这何尝不是以另一种形式在争论对跟错。”

    宋槐自知无力辩解,也?不想再去说什么,拉开车门,要下车。

    段朝泠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制止她一整套的行云流水,低声提醒:“安全带没解,下得去车么。”

    宋槐像被烫了一下,抬手要去解,被他先行解开。

    胸前没了束缚,她依然觉得呼吸不够顺畅,无声吸进一口凉气,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将拎包拿在手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面上始终维持着?镇定。

    关上车门前,听见段朝泠忽然开口:“有一点你说得没错。”

    宋槐没作声。

    “除了我没人适合你。槐槐,这点信心?我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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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半月,宋槐没机会?再见段朝泠,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医院,和许歧轮班守在病房外面。

    方婉如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只是依旧要靠药水续命,三日?有两日?都在昏睡着?。

    好不容易等到?方婉如意识清醒了些,宋槐换上隔离衣,戴着?许歧准备好的订婚戒进去探望。

    之?前只是离远看,此刻凑近细瞧,越发觉得她形销骨立,瘦得异于常人,痛苦显而易见。

    方婉如看着?套在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发现尺寸正合适,断断续续地笑说:“许歧那小子……有心?了。”

    宋槐跟着?笑说:“他现在跟您越来越像,性格沉稳了不少,很会?照顾人。”

    “……日?子……定了吗?什么时候?”

    “还没呢,爷爷和阿姨的意思是,等您来定。”

    方婉如笑着?看她,“……那敢情好。”

    “所以您赶紧好起来,很多事都需要您来做主,我们?才?能安心?些。”

    “槐槐……说句私心?里?的话?。”方婉如握住她的手,气力不足,几乎是一字一顿,“我作为过来人……不是瞧不出你对许歧无意。那孩子打小就中意你,我原本的确是想着?,能撮合一对是一对,但是眼下……倘若你不愿意,一定要及时止损,别耽误了自己,知道吗?”

    耳朵里?听着?方婉如苦口婆心?的话?,宋槐眼眶微微发红,摇了摇头?,“方阿姨,您别多想。我是愿意的。”

    方婉如如释重负,缓缓闭上双眼,“……那就好,那就好。”

    等她沉睡过去,宋槐站起身,帮忙将被子掩实,缓步走?出病房。

    许歧这个时间?点不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换完衣服,迟迟没见到?他人,托陪护帮忙守一会?,径自去顶楼寻人。

    许歧正在天台抽烟,瞧见她走?近,转过身来,“方女士怎么说?”

    宋槐没第一时间?回答,伸手夺过他的烟,捻灭,丢进垃圾桶,“你以前从来不碰这个的。”

    许歧笑了声,“没办法,心?里?太?烦了,又?无处排解。”

    “有事可以跟我说,我帮你排解。”

    许歧低头?扫一眼她手上戴着?的戒指,“宋槐,你不可能帮我一辈子。”

    宋槐双臂搭着?台沿,往远处眺望,“我跟方阿姨说了,订婚的日?子由她来定。她很高兴。”

    “你家里?那边呢,怎么说。”

    “已经开始筹备了。老爷子的意思最好还是尽快,也?可以为此冲冲喜。”

    “尽量先拖着?吧。”许歧喉结滚了滚,“办订婚宴是在做无用功,何必浪费大家时间?,本来就是假的。”

    “方阿姨应该也?是想尽快。不办婚宴,到?时没法跟她交代。”

    许歧说:“我刚跟杜院长通完电话?。”

    宋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什么了?”

    “最好的情况是,还能撑个把月。”

    宋槐脑子“嗡”的一下。

    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许歧面上没什么太?大波动,“这件事最好还是要跟陈阿姨坦个白,她能帮我们?拖延一下时间?。”

    半晌,宋槐点点头?,“我知道了。等回去我会?找个时机跟她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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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静如临时出差,最近几日?都不在北城。

    宋槐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讲,和许歧商量过后,决定等人回来再说也?不迟。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今年北城入夏较早,艳阳高照,温度有持续升高的趋势。

    周末,宋槐没去医院,早晨给何阿姨打过一通问候电话?,问她是否方便,等等想过去吃个午饭,顺便陪她说会?话?。

    知道宋槐要来,何阿姨自是欣喜得很,忙说方便,随口又?说,现如今正是刺槐树的花期,院子里?到?处都是落花,如果要收纳新鲜的干花做药材或香囊,现下正是时候。

    想起去年年初时,托段朝泠问何阿姨要过一些干花,没想到?被她记到?现在。

    宋槐应声称好,旁敲侧击地问一句,段朝泠今天在没在家。

    何阿姨回说:朝泠早就不住这边了,前些日?子倒是回来过,没待多久便走?了。你如果想见,我晚点儿联系他,看看能不能让他抽空送你过来,这样也?能方便不少。

    宋槐说:叔叔工作忙,先不打扰他了。我自己回去看您就可以。

    又?聊了几句,挂掉电话?,简单收拾完自己,驱车前往目的地。

    临近晌午才?赶到?,刚一进门,熟悉的菜香味扑鼻而来。余叔不在家,出去遛弯了,屋里?只有何阿姨在。

    宋槐将包挂在墙上,换好室内拖,跟何阿姨叙了两句旧,去洗手间?洗手。

    室内的陈设跟以前相比大差不差,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和段朝泠已经不住在这儿,许多场景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一桩往事,横在心?里?如鲠在喉。

    当时只道是寻常。

    等菜上齐了,宋槐扶着?何阿姨在餐桌旁落座。

    何阿姨照例询问近况。

    宋槐逐一回答,基本报喜不报忧。

    饭吃到?一半,何阿姨突然说:“瞧我这个记性,有件事儿刚刚就想跟你说来着?,转头?给忘了。”

    宋槐笑说:“没关系,您现在说也?不算晚。”

    “在你来之?前,我给朝泠打过电话?,听他语气不对,估摸是生病了。”

    宋槐捏着?汤匙的右手悬在半空,“……您知道是什么病吗?”

    “他跟你一样,不好的事从不跟我讲。”何阿姨叹息一声,“我是想着?,晚些时候给他炖一锅补汤送过去……只是家里?现在食材不全,得等你余叔买回来才?行。这里?平常就我们?两个人住,单单解决一日?三餐,也?就没备太?多吃食。”

    后面何阿姨又?说了些什么,宋槐没心?思再听,勉强维持着?思绪一一应对过去。

    吃过午饭,在沙发上坐了会?,莫名有些如坐针毡。

    原打算去院子里?瞧瞧连串的刺槐花——她从未真正亲眼见过正值花期的刺槐树全貌。

    来之?前明明满怀期待,眼下竟也?失了兴致。

    没碰搁在茶几上的水果和饮品,也?不准备继续等余叔回来,跟何阿姨告完别,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去前院取车。

    彻底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车开往去段朝泠住处的必经之?路。

    很长时间?没有过完全不做斟酌的冲动行事,险些被盲目冲昏头?脑。

    到?了楼下,那份迟来的犹豫涌上来。

    在车里?坐了片刻,宋槐点亮手机屏幕,给段朝泠发了条消息。

    ——在家吗?

    一分钟不到?,段朝泠的语音通话?打过来。

    宋槐指腹划向接听键,率先开口:“……我今天去看望何阿姨,听她说你生病了。”

    段朝泠的嗓音哑得厉害,“没什么大碍,普通感冒而已。”

    短暂沉默。

    听筒里?完全听不见动静,宋槐不由问道:“你在做什么?”

    “睡觉。”

    “……是我把你吵醒了吗?不然你怎么这么快回我语音。”

    “没。手机里?安了提醒插件。”

    “……什么。”

    “没什么。”段朝泠换了话?题,“现在在哪儿。”

    宋槐哪里?肯讲实话?,“刚从何阿姨那里?出来,现在准备回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

    段朝泠先是咳了两声,紧跟着?,传来极为低沉的一声轻笑。

    宋槐只觉耳膜被轻抓了一下,有微弱的痒感。

    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去问他为什么笑。

    正要开口跟他说一句官方的关心?辞令以作结尾,然后迅速结束这个通话?。

    段朝泠在这时说:“房门密码没变,还是之?前那个。我在家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