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凛与雪 > 第66章
    66/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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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你”和“名分”。

    两相矛盾的句式从他嘴里讲出,和谐得恰到好处。

    不可否认,从开始到现在,段朝泠一直是个调情高手。

    他总能凭三言两语轻易勾起她各种层面的渴。

    宋槐将签条小心放进托特包的夹层,同?他开起玩笑:“叔叔,你是不是有点儿贪心。”

    段朝泠平静说:“怎么?”

    “前些?日子?寻的是机会,现在改要名分了。”

    “有什么不一样。”

    发觉他有明知?故问的嫌疑,宋槐软着嗓子?反驳:“……你别偷换概念。”

    段朝泠似是笑了声。

    正殿坐北朝南,棚顶到地面衔接了两根金柱,墙面刻一幅水中观音画像,精雕细琢,和艺术品别无二致。

    宋槐自顾自赏看两眼,收回目光,笑说:“你没在之前的感?情里总结过经验吗?追人?好像是不需要名分的,只?有在一起才需要。”

    她有意?收敛,讲话只?表明三分含义,但于他而言,试探或摸索都过于明显。

    段朝泠面上不动声色,以平淡的口吻笃定回答:“除了你,我?没追求过别人?。”

    宋槐那颗悬着的心脏重新漂浮上来,像被温水笼罩,有轻微的缺氧感?。

    论撩拨,她到底不是他的对?手。

    但眼下气氛正好,她甘愿主动败下阵来。

    挂在门檐的铜铃响了两声,风吹玉振。

    宋槐放眼去看外面,用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我?们出去吧,这里点了檀香,闻久了容易头晕。”

    段朝泠没同?意?也没拒绝。

    没得到回应,宋槐拽住他的袖口,反复扯了两下,“好不好?”

    段朝泠手指贴向?她的掌心,轻刮上面的软肉,“槐槐,别撒娇。”

    “怎么了?”

    “我?的定力不是永远可控。”

    宋槐笑出声。

    从正殿出来,两人?绕着围院漫无目的地闲逛。

    突然想起什么,宋槐说:“我?记得阿姨前些?年是没宗教信仰的,为什么最近三四年经常来这边拜佛?”

    她好奇得很。以往陈静如都是独自前来,这是第一次叫人?陪同?。

    段朝泠说:“大概是想图个心安。”

    宋槐放慢脚步,“……什么意?思。”

    “你上大学那会儿,她和许呈潜曾有过一个孩子?,最终因各种因缘流掉了。”

    这消息来得意?外,宋槐很难不觉震惊,“她从没跟我?提起过……”

    “不是只?瞒了你。这件事一直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那你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告诉我??”

    “她既然肯带你过来,说明有意?让你知?道前因后果,不过是早或晚而已。”

    宋槐由衷感?叹,“感?觉阿姨和许叔叔之间有过很多?挫折。”

    段朝泠大致认同?,“差不多?吧。”

    “你觉得他们最终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吗?”

    段朝泠没作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样才算圆满。”

    宋槐有些?被问住了,思索片刻才答:“起码不该是目前这样……两个人?只?能背地里在一起,得不到朋友和家人?公开的祝福。”

    “如果心结解不开,做再多?努力都是徒劳。”

    宋槐不再作声,心里隐隐泛起酸涩。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解不开的几个心结。

    那段朝泠最近几年的心结是什么,是否和她有关——大学四年里,他会不会守着漫无止境、不知?道结果的等待度过每一个日夜。

    她有理由怀疑,却不太敢进一步剖析。

    宋槐停下,站在墙根处,仰头看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好感?的?”顿了顿,她补充,“你知?道我?指的不是家人?间的关心和爱护,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特定感?觉。”

    段朝泠没打算隐瞒,缓声说:“加州那晚,在酒吧里。”

    宋槐错愕。她没想到会这么早。

    “……为什么会是我?。”

    “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段朝泠说,“你对?我?来说算是一种对?照。”

    宋槐不太明白?。

    段朝泠又?说:“你很鲜活,也很勇敢。”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宋槐跟他其实是一类人?,但她做过很多?他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他的生活早就如一潭死水,是她闯进来,以一种体贴的姿态教他如何爱人?,以及,如何享受被爱。

    自始至终,她温暖得像永不会降落的朝阳。

    宋槐被他凝视,同?时也凝视他。

    自江城回来以后,她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但无论哪一种,都没有他亲口道出的这种来得震撼。

    转念又?陷进无力的循环里。

    ——如果没有当初那句“像她”和后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宋槐干涩地眨了下眼,还?想问些?什么,看到陈静如从偏殿走?出来。

    适时止住话匣,等人?靠近些?,主动称呼一声。

    陈静如脸色有些?苍白?,朝她笑了笑,转头看向?段朝泠,意?有所指地说:“就知?道你会过来。”

    段朝泠没应这话,而是说:“他在老地方等着。”

    “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陈静如表情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转念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下山吧。”

    顶着晌午的日晒,三人?徒步下山。

    路过半山腰那家私人?会所,陈静如猛地停住脚步,扭头问宋槐肚子?饿不饿,饿的话先进去吃点东西。

    宋槐几乎没怎么犹豫,含笑说可以。

    其实不饿,只?是顺着敞开的大门,她看到院子?里停着许呈潜惯常会开的那辆车。

    察言观色也好,成人?之美也好,这台阶如何都是要给出去的。

    前脚刚迈进去,有穿工作服的迎宾人?员立即靠近,做了个请的手势,引他们进门。

    会所占地面积不大不小,朱红色木门,雕梁画栋,很典型的中式四合院风格。

    叫宋槐记起了在飞龙桥胡同?住过的那些?年。

    进包厢没多?久,不出所料,许呈潜过来了。

    他穿一身浅色系休闲装,手里捏着手机和车钥匙,表情还?算正常。

    在圆桌旁落座,将东西往桌上一放,直直看向?对?面的陈静如,目光微微发沉,不带丝毫遮掩。

    陈静如始终没多?看他一眼,把ipad递到宋槐面前,笑说:“槐槐,你看看想吃什么。”

    宋槐接过来,按照四人?份的食量,随意?点了些?餐食。

    没过多?久,菜肴被陆续端上桌,额外送上来两份甜品,摆盘极为精致。

    宋槐瞧了眼,恍惚两秒,确定这东西自己?没点过。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气氛忽冷忽热,看似融洽。

    段朝泠在许呈潜旁边坐着,似乎胃口不盛,全程没怎么动筷,时不时跟许呈潜浅聊两句。

    看到宋槐碗里的食物?见了底,拿起公筷,给她添了些?爱吃的东西。

    视线一来一回交汇,空气中流转了心照不宣的暧昧。

    宋槐不确定许呈潜知?不知?道他们从前的关系,当着陈静如的面又?觉得有点别扭。

    说多?错多?,索性将道谢的话咽了回去,低头,继续安静吃自己?的。

    饭吃到一半,陈静如看着段朝泠,忽然开口:“对?了,有件事儿。”

    段朝泠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槐槐和许歧的合婚庚帖撰写出来了,由老爷子?亲笔题字。”

    宋槐显然并不知?情,捏着筷子?的力度不受控地加大几分。

    两根交叠,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音量不大,但足够惹人?注目。

    段朝泠看了宋槐一眼,平静地对?陈静如说:“距离五月初八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你做不到,不如直接换我?来。”

    “你以什么名义亲自下场?别弄得到时大家都下不来台。”陈静如提醒说,“订婚喜帖前两日就该送出去了,我?跟负责这事儿的人?打了声招呼,暂时拦下了,但也只?能拖住一时。做得太明显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

    听他们聊起这事,许呈潜好似早就知?晓,插话进来:“医院那边今早刚传来消息,说时日无多?了,提醒我?们做最坏的打算,最好提前筹备身后事。”

    宋槐忽然接过话茬:“那许歧他……”

    许呈潜说:“放心吧,没什么异样。已经是既定事实,经过那么长时间的铺垫,就算再伤心,现在也该麻木了。”

    陈静如说:“两家都没有红白?两事相抵触的忌讳,可如果婉如真走?了,这婚会好退一些?,毕竟原本就是演给她看的一出戏。现在问题是,老爷子?这头事先不知?情,拿订婚当儿戏实在说不过去,得想个折中的办法把问题解决。”

    商量到最后,段朝泠对?陈静如说:“前奏你来铺垫,剩下的我?负责处理。”

    宋槐夹起一块牛柳放进嘴里咀嚼,耳朵里听着他们在讨论自己?的婚事,难免觉得有稍许的不自在。

    但这种不自在并不是负面的。

    很难形容,像小时候闯了祸以后,因为知?道有人?兜底,所以能够继续有恃无恐。

    只?不过负责兜底的人?突然由陈静如变成了段朝泠,叫她不太适应。

    又?过了会,段朝泠出去接一通电话。

    宋槐吃得差不多?了,中途上洗手间,回来时,没急着进包厢,因听到陈静如和许呈潜在谈话,气氛好似快要结冰。

    脚步扭转,来到几米开外的沙发旁边就坐,打算等会再进去。

    包厢门是开着的,用纱帘作隔档,里面的声音传出来,格外清晰——

    许呈潜沉声说:“每到今天你都来这里烧香,孩子?的事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下?”

    隔十几秒,陈静如开口,语气冷静得可怕:“呈潜,说实话,最新婆婆纹海棠文废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腾.熏.裙号亖尔贰二巫久义四七我?真放不下。这也是我?一直没答应你的原因。我?们俩纠缠了这么多?年,名分什么的我?早就看淡了,不然当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娶别人?,你知?道这不是我?性格。”

    许呈潜说:“你这样是在折磨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陈静如笑了笑,无奈说:“我?如果真想折磨你,今日就不会来这里见你。”

    “无论你来不来,这里会一直存在,也会永远属于你。”

    “我?不稀罕。”

    “由不得你。”

    ……

    宋槐不忍再听下去,想出去透口气。

    还?没起身,看到段朝泠走?过来,坐到了对?面。

    宋槐稍微坐直了些?,疑惑看他,“这里是……”

    “许呈潜专门开的,每年只?营业一次。”

    原本还?云里雾里,这下她什么都懂了,“营业时间就是今天?”

    “嗯。”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里面还?没结束,交谈声时起时伏。

    段朝泠问她:“渴不渴?”

    宋槐答:“还?好。”

    段朝泠叫人?送来一杯鲜榨果汁。

    宋槐手握杯壁,咬住吸管,浅浅吸了一口,面色略带犹豫。

    段朝泠看她一眼,“怎么了。”

    “我?是在想,去年生日的那天晚上,如果你答应了我?,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阿姨和许叔叔那样。”

    段朝泠言简意?赅地说:“不会。”

    宋槐手肘抵在桌沿上,掌心托腮,“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不是许呈潜,不会给自己?留有伤害你的余地,也不会让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宋槐先是看他,再看玻璃杯里流动的桔色。

    好像幡然醒悟过来。

    这些?年来,她鲜少行差踏错,无非是因为得益于段朝泠的悉心引导。

    过往种种,在她知?情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给足了她安全感?。

    且一直是个完美情人?。

    -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到了农历的五月初。

    方婉如彻底失了意?识,连续几日都在昏迷。

    医院第二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许歧作为直系家属,面无表情地在上面签了字。

    当时宋槐也在一旁,多?余的话没说任何,只?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作安慰。

    事已至此,言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五月初六当天,两家聚到一起。

    订婚的所有事宜早已商定完毕,眼下再聚,无非是走?一走?过场,在订婚宴前夕共同?吃个团圆饭。

    许家人?丁稀薄,老一辈如今只?剩下许歧的太奶奶,已年过九十。许歧父亲又?早早因病离世,这些?年当家做主的一直是方婉如。

    方婉如不在,订婚的事便交由许家主事的其他嫡系宗亲代劳,倒也无伤大雅。

    席间,许歧坐在她旁边,听两家长辈畅聊的同?时,低声对?她说了句抱歉。

    为没能阻止得了这场订婚宴的举行,也为平白?无故给她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宋槐回说没事,又?说,既然当初答应了帮忙,就不会觉得麻烦。

    许歧喉咙干涩得厉害,愧疚感?油然而生。

    宋槐看着他的侧脸,知?道再安慰也无用,终究没说别的。

    其实她非常能理解他的难处。

    前阵子?方婉如的病情时好时坏,在所有人?都以为人?快不行了的时候,又?有了轻微好转。

    如此反复的情况下,这出戏得一直演下去。

    人?之将去,取消订婚宴的话滞在嘴边,没法再说。原定的在初八正式到来前将事情平息掉的计划被扼杀,只?得各退一步,按照许歧最开始说的行事——先订婚,日后再找机会以他的名义退掉。

    千算万算,事态曲折蜿蜒,并没按照他们预想中的发展。

    初七晚上,段朝泠和陈静如分别去见了两位老爷子?,跟他们说明情况。

    第二天,订婚宴没办成,直接取消了。

    宋槐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段向?松发了好大的火,连向?来豁达的陈平霖都僵着一张脸。

    然而再怎么生气,他们都没将火力集中到她身上。

    好在只?是场订婚宴,来的只?有和两家来往密切的近亲和好友。

    送走?提前到场的亲戚,又?耐着性子?等负责筹办宴席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宋槐终于腾出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拨通段朝泠的电话。

    待接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另一边的段朝泠“喂”了声,嗓音低沉得厉害,带了些?哑意?,像是刚醒。

    宋槐沉默几秒,直奔主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筒里传来窸窣声响。

    段朝泠翻了个身,“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找我?吧。”

    “我?还?在酒店这边,现在走?好吗?”

    “没事。左右宴席都取消了。陈静如和许家的人?会负责善后,不需要你在场。”段朝泠说,“我?让司机去接你。”

    挂电话没多?久,司机打电话过来,说在门口等她。

    宋槐跟陈静如打了声招呼,避开众人?,从侧门走?,上了那辆候在路边的车。

    车子?是往她前公司附近开的,看着窗外快速轮换的景致,宋槐心里大概有了数。

    果不其然,段朝泠没回自己?的住处,歇在了他们前不久一起来过的那套公寓里。

    第二次过来,对?路况还?不是太熟悉。

    凭印象找到具体位置,给段朝泠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两分钟后,门禁被解开。宋槐乘电梯直奔十一楼,输入密码,进门。

    段朝泠这会还?在卧室,正靠坐在床头抽烟,刚睡醒的缘故,人?有些?怏怏的。

    见她进来,朝她招招手,“陪我?坐会儿。”

    宋槐将包放到床边的地毯上,走?过去,坐在床沿。

    紧跟着,手腕被他捉住。

    她被他带进怀里。

    一个严丝合缝的拥抱。

    他身上有木质香的冷调,闻起来却感?觉异常温暖,像那日在寺庙里晒过的阳光的味道。

    吸了吸鼻子?,她回抱住他。

    维持这样的姿势待了会,宋槐窝在他怀中,嗡着嗓子?说:“……一晚上没睡吗?”

    刚刚对?视,她瞧见了他眼里泛着的红血丝,是熬夜所致。

    段朝泠说:“有很多?事要处理,今天上午才得空。”

    “要处理的事都和我?有关,是不是。”

    “绝大部分。”

    他说得从容,尽量避开了侧重点,但宋槐多?少能体会到其中艰辛。

    她稍微抬起头,看着他冒出细小胡茬的下巴,“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事情原委……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先说好,无论好的还?是坏的过程,我?都能受得住。”

    她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碰到燃着的光点。

    段朝泠微抬手臂,将烟拿远了些?,不至于让烟雾呛到她。

    见他迟迟没动静,宋槐出声提醒,顺便伸手去夺夹在他指间的烟,想趁机吸一口,但没得逞。

    段朝泠垂眼,攥住她作乱的双手,亲自把滤嘴递到她眼前。

    她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嘴唇凑过去,浅浅吸了一口,再吐出一层烟圈,眼里蕴含湿漉漉的水光。

    将气体渡进肺里时,恍惚在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抽过同?一支烟。

    很无端的“猎奇”感?。

    过程中,段朝泠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等她心情沉淀得差不多?了,徐缓开口:“其实没什么,直接跟老爷子?摊牌就是,把你和许歧的计划如数告知?。”

    宋槐愣了一下,“段爷爷和陈爷爷全都知?道了?”

    “基本。”

    “可他们什么都没跟我?说,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你是小辈,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宋槐顿悟——原来火力不是没集中,而是主要转移到了段朝泠这里。

    家规森严,她能想象到他昨晚承受了什么,也能猜到,他为了撇清她,直接将全部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说到底,这终究是她和许歧一手造成的荒诞闹剧,段朝泠本不用牵涉进来的。

    他和段向?松的亲缘向?来浅薄,这样做和雪上加霜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你不用急着出面的,依旧都到了这步田地,订婚宴办不办已经无所谓了。”宋槐轻声说,“我?和许歧商量好了,等过了初八,到时随便找个理由解除婚约。”

    “真要有这么容易,光凭陈静如自己?就能摆平,无需再兴师动众。”段朝泠说,“两家一旦捆绑到一起,这桩婚事不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其中涉及到很多?人?情和利益。许呈潜就是前车之鉴。”

    宋槐徒增一种后怕的情绪。

    终归是她和许歧太天真,以为总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把问题解决掉。

    也难怪段朝泠当初会跟她说,婚姻不是儿戏。原来是为这。

    “……不太敢想象,如果没及时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况,真到了无法挽回那天,到时又?该怎么办。”她忍不住假设,“我?可能会后悔得一塌糊涂。”

    段朝泠坦言:“不会有这种假设。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拿你的名声作赌注。”

    宋槐没再多?言,将脸颊埋进他颈间,在长时间的沉默里自行消化满腔心事。

    段朝泠也不出声,摁灭了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发丝。

    过了片刻,宋槐腿有点麻,稍微动了下身体。

    察觉到她的动作,段朝泠低头看她,“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槐摇了摇头,“没了——你困吗?要不我?先出去,给你留时间补觉。”

    “不用。陪我?。”

    段朝泠掀开被子?,给她留出空位。

    宋槐看了眼床面,把耳坠和其余的手饰摘下来,在他身旁躺下。

    后腰被他的掌心覆盖住,隔一层薄薄的衣服布料,体感?冰凉。

    她不自觉地微微发颤,但没挣扎,稍微侧过身,不再和他面对?面,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紧张。

    很奇怪,两个人?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但时至今日,仍会心跳得难以自控。

    段朝泠看她一眼,将被子?往上扯,盖过她的胸口。

    一时无言,谁都没主动开口,任由气氛沉寂下去。

    他滚烫的呼吸洒在她耳侧,灼得人?有些?意?乱,不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原打算等他睡着以后再悄声出去,结果没等多?久,反倒给自己?等睡着了。

    意?识涣散之际,宋槐本能地朝他靠过去。

    反馈给她的,是横在腰间的那只?手收紧后又?放松下来的克制。

    他们紧挨着对?方,交颈而卧。

    一如从前那样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