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雾失楼台/雾色纠缠 > 第068章
    商叙的手悬在半空, 僵了下。

    “妈,今天您过寿,我来敬您一杯。”

    温舒白直接略过了商叙, 走到顾芳汀身边。

    她对?他的忽视, 好像只是无心之举。

    此时她脸上带着笑意, 对?着顾芳汀举起了红酒杯。

    “你酒量不?好,以茶代酒,尽个?心意就行了。”商叙在旁小声提醒。

    温舒白却置若罔闻,笑盈盈道?:“妈, 今天高兴, 我喝了,您随意。”

    说罢, 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她喝酒还从来不?像今天这?样, 带着一股豪迈劲。

    商叙的劝阻对?她无用, 她甚至一连喝了两?杯。

    到第三杯时, 商叙终于忍无可忍, 将她的杯子夺去了。

    本想细问原因, 可温承平夫妇过来了, 同顾芳汀寒暄。

    当?着众位长辈的面, 温舒白的脸色好了许多, 还主?动聊到商叙, 似乎又对?他没了刚才的疏远。

    商叙便以为她只是一时的情?绪不?好。

    可等?宾客们离开,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在时, 温舒白又恢复了对?他的避让。

    “舒白, 你怎么了?”商叙明明就坐在她身侧, 可却猜不?出她的心思?。

    “没事呀。”温舒白口是心非道?,“先别说了, 我看姐姐好像有话要说。”

    商叙随着她的话语,望向商锦绣。

    商锦绣在寿宴上想了几个?小时,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爸妈,我跟陈国昌离婚的事,求家里帮帮我吧。”

    商锦绣眼眶通红,眼神却透着坚毅。

    她素来高傲,可在遭遇穷途末路时,能想到的,最终也只能是家里。

    陈国昌绝不?是好对?付的,更不?提这?些年来,陈国昌对?她财产的侵吞。

    但她也知道?多年来对?父母亲人的亏欠,于是她用了“求”。

    顾芳汀却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抖:“锦绣,一家人不?说这?样的话。你小时候,我们跟你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哄你的。”

    “说了要一辈子给?你撑腰。”

    “自家女儿?,我和你爸不?疼,还指望别人家疼吗?”

    这?一刻,商锦绣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近三十年的固执己?见,让她一条道?走到黑,几乎走到了死胡同。

    她原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自作自受,要认了命。

    可黑暗的死胡同里,又亮起了灯,开出了路。

    她的父母非但不?怪罪她,到了今日?,还愿意当?她能够依傍的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商锦绣与父母久久拥抱在一起,商叙在旁看着他们,也有些感慨唏嘘。

    所幸商锦绣并未忘记弟弟的帮扶与提醒,向父母道?:“这?些年,如果不?是小叙心软帮我,我的境遇或许会比现在还要糟糕。还有陈国昌的事……也是他一直在查。”

    商锦绣露出悔意,也觉不?堪:“先前我那样的态度,还那么对?舒白……”

    “我和陈国昌一起骗舒白嫁进陈家,想要扶起陈家,实在是像极了陈家当?年骗我……”

    一切都有影子。

    忽略掉陈国昌对?她有可能的几分真情?,他后续对?商氏的在意,他毫无挣扎的不?忠,都在向她表明,他对?利益的权衡考量更多些。

    而她既是当?年被陈家与陈国昌诓骗的受害者,又是如今的加害者,同陈国昌一起欺骗温舒白。

    如此讽刺。

    如果是最开始,商锦绣还能有底气反驳,为自己?的儿?子说好话。

    说他年轻上进,有悟性肯钻研,情?感经?历简单,听话懂事,与温舒白结婚,未必是害了温舒白。

    可现在……

    商锦绣回想着陈彦迟对?陈国昌一次又一次的袒护,想方设法不?让她知道?真相,她就对?陈彦迟没了这?个?信心。

    她怕极了陈彦迟会渐渐变成陈国昌的样子。

    利令智昏,一点点被贪欲所吞噬,戴上面具在众人面前伪装自己?,金玉其外,可实则败絮其中。

    “是啊,也就是小叙和舒白没有真的怪罪你,否则也不?会现在还为你的事操心。”商从诫也道?。

    但也不?得不?说,众人一致的大度,其实还是建立在结果好的基础上。

    正因为很多事都是“未遂”,他们才能顺利而默契地揭过不?提。

    “先不?说之前的事了,锦绣。”顾芳汀将商锦绣的思?绪拉了回来,“有几家律师事务所,都是和商氏很熟的。当?务之急,跟离婚律师好好谈谈,把目前的情?况聊透,提前做好打官司的准备。”

    顾芳汀到底老辣,已经?想到后面的种种纠纷,又道?:“其实越快越好,趁着陈国昌最近也有其他官司缠身,能分散他的精力。”

    商议起商锦绣的事,大家的意见都异常统一。

    所以所耗费的时间并不?长。

    众人散去之时,商锦绣还要赶回陈家,装成无事发生?,稳住陈国昌。

    顾芳汀派了车送她回家,又嘱咐她不?要太伤心,好好治病,养好精神等?着让陈国昌付出代价。

    随后,顾芳汀等?人,才一起回家。

    商叙与温舒白依然是坐同一辆车。

    并排坐在后面时,商叙终于有机会问起温舒白。

    他担忧地看向温舒白,见她刻意地偏过头去,不?理他,心里更是难受,道?:“今天你到底怎么了?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理我。”

    他话里透着委屈,更透着不?解,可温舒白却闭着眼眸,一言不?发。

    他便猜测道?:“是因为薛颂?”

    细细想后,温舒白态度的转变,好像就是从和薛颂聊了一会儿?天开始的。

    商叙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单看温舒白对?他的冷漠,心里就煎熬起来,只顾着剖白自己?:“她只是薛瞻的妹妹。这?几年我们都没怎么见过面,我对?她没有任何心思?,你信我。”

    “哦。”

    温舒白冷淡地应了一声。

    她是相信商叙的话的,她还记得商叙之前在她面前发了誓,绝不?会出轨,绝不?会对?其他女孩动心。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发下誓言,也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

    他是在履行婚姻内的忠诚。

    他们以夫妻身份,做尽暧昧之事。

    可如果商叙的妻子不?是她,是另一个?女孩,商叙同样会对?那个?女孩这?么做。

    因为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会细心体贴,把那个?女孩的一切都记在心里,会抱她吻她……

    温舒白不?敢再想下去。

    今晚喝下的两?杯红酒,喝时不?觉得有什么,口感也很绵软,可现在她却觉得泛起苦涩来,头也开始发晕。

    她心里难受,一句话都不?想和商叙说。

    车在院里停下后,她把商叙远远撇在后面,然后一个?人上了楼,去洗澡换衣,早早躺下。

    商叙寻不?到和她沟通的机会,只有等?他也躺下时,悄悄凑近她,软声哄她:“舒白,我可能做错了事,可又悟性太差,没想明白,求你告诉我。”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一个?人生?闷气。”

    也只有和温舒白说话时,商叙的语气会这?么软,姿态会放得这?么低。

    可温舒白愣是说不?出商叙的错来。

    因为商叙本就无错,真正错的人是她。

    是她开始过分在意他,超越了普通联姻应该有的界限。

    想到这?里,温舒白理亏道?:“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我了。”

    她说完,就用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许是太严,空气不?畅,她又喝过红酒,脑袋越来越晕,竟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

    而另一边,苦思?不?得其解的商叙,已经?快要疯了。

    想到“始作俑者”多半是薛颂,他直接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

    薛颂那边也是懵的,道?:“只是聊了聊对?联姻的看法,我还夸了你好几句呢。”

    没找到理由,商叙便没了心思?和薛颂多聊,不?多时,又回到温舒白的身侧。

    对?于温舒白的有意远离,他突然感到心中格外不?安。

    看到温舒白连睡觉时都蹙着眉,他终于还是抛下一切隐忍,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朝她倾身过去,试图抱住她。

    谁知他刚一靠近,温舒白就发现了他,迷迷糊糊地问起他是谁。

    “我是商叙。”他低声答道?。

    原先的一把钥匙,成了现在的一把锁。

    “商叙?”温舒白念着他的名字,心里难受得厉害,呜咽一声,道?,“不?要……”

    理智与情?感交织,她现在还算清醒,可焉知不?会像先前那次一样,只因为他们都喝了酒,就有些情?难自控?

    “别怕。”商叙以为她是做了噩梦,急着安抚她,抬手将她圈进怀里。

    可温舒白却抵触地将他推远了,不?断摇着头,道?:“我不?要跟你睡在一起。”

    商叙顿时僵在那里。

    她的“不?要”原来是这?个?意思?,是她不?要他。

    自结婚以来,温舒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抗拒他的靠近。

    她不?愿和他睡在一起了,甚至不?想让他抱她。

    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温舒白的手腕,现在却犹豫着该不?该松开她。

    因为还她清静的同时,大概也意味着他丧失了一种实感,他什么都不?剩了。

    “讨厌我?”

    商叙不?确定地问她,头一次失了自信,因为紧张,连嘴唇都在微微战栗。

    温舒白不?说话,好半天后,才动了动嘴唇。

    商叙凑近了,才听清她半梦半醒间说的话,竟然是渴了想喝水。

    他顾不?上迟疑,忙去倒了温水,扶起她,让她喝几口。

    困意上来的人,连喝水都差点呛到,还是他侧过杯沿,捧着一口一口喂给?她。

    喝水的温舒白倒也乖巧,喝够之后,还舔了下唇。

    商叙看她重新躺下了,方才喝水时搭在他手上的手,却没松,仍无意识地靠在他的手上。

    他不?禁为此动容,又黯然神伤,隐忍道?:“温舒白,你是最知道?怎么折磨我的。”

    饶是如此,他仍遵照温舒白的要求,今晚不?同她睡在一起。

    商叙不?舍离开主?卧,怕她喝了酒,夜里又有不?舒服,没人照料。

    于是他选了折中的法子,在离温舒白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商叙坐在门口,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