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雾失楼台/雾色纠缠 > 第070章
    王淳安的猜测, 算是正?中靶心,使得温舒白垂下了头,沉默不语。

    “还真是因为小叙啊。”王淳安一时讶然, 脸色跟着一沉, “他?欺负你了?”

    听王淳安的语气, 颇有些气势,像是要帮爱徒主持公道。

    “他没欺负我。”温舒白连忙解释,“是我自己有些想法没有转过弯。”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突然红了, 似乎纠结异常。

    闻言,王淳安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温舒白。

    发现她不像是受了商叙的欺负, 更像是在同商叙闹着小情绪。

    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两个当事人摸不清状况, 可旁边的人, 却能看出他?们互相有意。

    身?为过来人的王淳安, 倒也不便多说什么, 只是笑了笑。

    又看温舒白一副深受困扰的样子?, 他?就多了一句提醒:“对?了, 我听说小叙最近要去外省出差?你知道具体时间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听他?说起过。”

    温舒白却对?这件事全然不知, 突然多了几分无措感。

    “开?会?时随口说了句, 但他?没有细说,好像是去外省考察吧, 最近几天就走。”王淳安回道。

    听到王淳安的这句话, 温舒白的心情似乎更加糟糕了。

    她的枕边人最近要出差, 可却没有提前跟她说一个字。

    “那师父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吗?”温舒白问道。

    “说是专门去看一个展,应该挺重要的吧。”王淳安回道, “”怎么?你不打算跟他?一起去吗?”

    温书白咬着唇,明显带着情绪,别扭道:“这事情他?都没跟我说,哪里需要我跟他?一起去?”

    王淳安拿起桌边的草稿纸,卷起来轻轻敲了下温舒白的头?:“你们是夫妻,他?没有告诉你,你就不会?主?动问吗?”

    王淳安早看出来自己的徒弟像是个开?窍慢的,原以为她与商叙之?间细水长流倒也不错,可眼下看到他?们渐渐出了问题,也就好心想要帮他?们一把。

    又看温舒白不说话,王淳安便挑眉道:“怎么之?前不见你这么瞻前顾后?还是说,因为真正?对?某人动了心,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问得随意,却让温舒白心悸了下。

    原来王淳安都看了出来,她对?商叙逐渐生出情愫。

    她被旁人窥见了秘密,顿时心乱如麻,试图遮掩,可又觉得欲盖弥彰,于?是鼓起勇气问起自己的师父:“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对?我和商叙都不好?都是困扰?”

    她在感情上从来没有一个领路人,许佳宁和她一样都是个“小白”。

    所以她才会?在听到薛颂的话后,完全被薛颂的观点牵着走。

    如今既然被师父王淳安看破,也就“破罐破摔”,去向他?讨教?。

    一来她知道王淳安会?护着她,不至于?向商叙告密。

    二来王淳安对?她和商叙都十分熟悉,各种情况算是了如指掌,这也便于?分析。

    “这怎么会?是困扰?你们已经?是夫妻,渐渐生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不是草木,商叙自然也不是。”

    王淳安显然是话中有话,温舒白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但也把话听了进去,尤其是最后一句。

    于?是她冷静下来,将她之?前听到的情况隐晦地告诉了王淳安:“可是师父,如果有的人根本就不信婚姻,完全就是一个独身?主?义?者,只是为了父母才结婚,那还不算是困扰吗?”

    “情况都会?变化。”王淳安随性中又带着哲理,“如果人永远只有一种思想,那这个世上就没有真正?的打脸和所谓的真香了。”

    人是最多变的,温舒白深以为然。

    就如她自己,也从最开?始的接受父母的安排,把婚姻当做任务,转变为有了她自己的心意。

    王淳安看她眉眼舒展开?来,也笑了笑,继续道:“而且你那么优秀,难道还没有那个信心,让对?方倾心?”

    在交谈之?中,他?们两人都说得比较含糊,可又都知道是在聊她和商叙。

    王淳安甚至有点激将法,让温舒白想起平时和商叙相处时,商叙不止一次的情难自禁。

    所以商叙应该并不像薛颂说的那样,对?她只有婚姻的责任吧?

    “我觉得最要紧的,就是你们要多沟通。明明两个人都长了嘴,互相闷着不说,那怎么行?”王淳安提醒道。

    一番话下来,温舒白似乎悟到了很多。

    “回去继续工作?吧。”王淳安看了眼时间,然后道。

    温舒白笑了笑,朝他?微微点头?。

    等她离开?后,王淳安直接给商叙打了个电话,语气就不如方才那么温和了。

    “小叙,你可真够磨蹭的。一个表白,需要准备这么久?等哪天把舒白吓跑了,你也就知道后悔了。”

    “姨父,你可别说风凉话了。”商叙苦笑,“从昨天开?始,舒白就对?我不冷不热的,虽然今天早上算是把话说开?了,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你觉得不对?劲是正?常的。”王淳安言简意赅道。

    因为那话根本就没有说开?,全都堵在温舒白的心里,刚才在他?面前好一番倾诉。

    但他?也不细说,还在保守着他?与温舒白的秘密。

    “可表白的事情不能马虎,恐怕要等从沈阳回来之?后才行了。原先的那位收藏家一直不肯卖,哪怕加钱也难说动。”商叙为难道。

    知道商叙计划的王淳安,当然明白他?的种种不易。商叙这种完美主?义?者,是想在最合适的时机,给温舒白美好的一切。

    于?是他?不再?催促了,只重提起出差的事:“那你要去沈阳的事,怎么也不跟舒白说一声??”

    “我今晚回家就会?跟她商量,本来就要和她一起去,我当然是一切都准备好,再?告诉她。”商叙思绪一转,“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和她说的?”

    王淳安发觉自己差点露了馅,忙道:“我猜的,毕竟去沈阳的事情,她没向我提起,也没有请假。”

    “她确实不需要请假。”商叙突然来了一句。

    王淳安连忙提醒他?:“你在我面前可以这样说,但不要太?特殊化了,舒白可不吃你这套,反而还会?因此不太?高兴。”

    “我知道。”商叙笑了笑,“我是有别的考虑。”

    他?卖了关子?,显然又为了去沈阳的事,额外费了心思。

    “行吧。”王淳安哼了一声?,不由发了句牢骚,“被你整的,我都快成情感咨询专家了。出去转转也好,转换转换心情,毕竟很快之?后就有的忙了。还有,你们俩也能借这个机会?再?近些……”

    商叙听出他?的暗指,竟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姨父,这次过去是为了公事,我没打算……”

    “遮掩什么?”王淳安一眼看穿,“如果真是全都为了公事,还需要你回家之?后再?跟舒白说?”

    真正?的公事,大概温舒白在设计院就能收到大群通知了。

    商叙却如此迂回曲折,显然是怕露馅显出心思,这才苦心孤诣要提前向温舒白说明。

    只是……

    在王淳安的无心插柳之?下,温舒白已经?知道了消息。

    王淳安咳了一声?,有种莫名的心虚,又道:“不管你们的事了,这几天我也有自己的事,如果定了时间,我就迟些过去。”

    商叙连声?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到了中午吃饭时,还有晚上回家时,温舒白坐在他?身?旁,倒是又有了些许变化。

    温舒白似乎不像早上那么冷淡了,可又心事重重的样子?,总望着他?发呆。

    哪怕下班回到家后,温舒白也有意无意在他?身?边转,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耐不住她一直在身?边,商叙提前说出了安排:“周三去沈阳,有个展览很有意义?。”

    他?太?紧张,说得太?含糊,话里没了主?语,听起来就不像是一道邀请,倒像是则通知。

    温舒白心里也跟着一沉,暗想果然和王淳安说的一样,他?是要出远门。

    “去几天?”温舒白不太?开?心地问道。

    “四到五天吧。除了专门看那个展,还可以玩几天。”商叙回。

    温舒白突然有些恼火了,她能接受商叙为了公事出差,不带她。可他?一个人出去能这样欢欣雀跃,她只觉得不被他?牵挂。

    “你还要玩呀?”温舒白颇有点皮笑肉不笑。

    “最近太?忙,难得出去一趟,当然要尽兴才好。”商叙答得自然。

    说着,他?还想起些什么,专程去衣帽间找些自己的衣服。

    看到他?开?始收拾行李,温舒白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行李箱,幽幽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在商叙沉默的那几秒里,温舒白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

    或许是想听商叙表达他?会?想她,舍不得她。或许只是要一句简单而正?式的告别。

    总之?,实在不该是轻飘飘的一句通知。

    而商叙终于?开?口,指着旁边的另一个天蓝色行李箱,道:“不忙的话,你也可以提前收拾好。我不知道你具体想带什么,怕漏了。”

    温舒白顿时愣在原地。

    “我也去吗?”温舒白问。

    “当然。”商叙答,“行程定下时,我就让邹阳订了两张机票。”

    温舒白这才知道,商叙所谓的出远门,是从一开?始就把她包括在内的。

    像是惊喜,把她所有的踌躇与忧虑,都冲散了。

    她哪里需要去主?动争取要和商叙同行呢?商叙会?全都主?动捧着给她。

    “那我找刘工请个假。”温舒白果断地道,“后面的活加班搞完。”

    她大概是有些上了头?,听到商叙出差要带上她,她连细问一下都没有,就打算找领导请假。

    商叙摇了摇头?,止住她道:“不用请假,你也算是公事出差。”

    温舒白不解地望着他?。

    “有个大项目要启动了,这对?于?商氏集团,还有设计院,都是一个大考验。”商叙解释,“为了这个大项目,我计划组织一次团建。说是团建,其实也就是出差,分批进行,去参观那个展览,让大家定定心,强化一下信念。”

    在商叙看来,这比开?什么冗长的项目动员大会?要强太?多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大项目?”温舒白好奇道。

    她早就听商叙说过几次了,可商叙一直没说名字。

    饶是到了今天,商叙仍神秘地道:“这是秘密。”

    “好吧,商业机密我不问。”温舒白很体贴地选择了妥协。

    “倒也不是什么商业机密。”商叙笑得和煦,“不到最后时候,我怕出变故。”

    一个大项目,最终能不能真正?落到商氏集团这儿?,眼下似乎还差最后一口气。

    虽然已经?十拿九稳,但在没彻底定下之?前,商叙不愿直接说出。怕那百分之?一的失败可能,会?让温舒白被激起的欢喜都成了一场空。

    “那展览是什么,总可以说了吧?”温舒白仰起头?看着他?。

    “那你猜猜?”商叙看她这么期待,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总要给点提示吧?哪有凭空猜的?”温舒白不满地嘀咕道。

    “是关于?你的偶像。”商叙温声?道。

    好像他?的话一说出口,温舒白就知道了答案:“是最近很有名的,梁思成与林徽因的‘栋梁’展。”

    闻言,商叙点了点头?。

    温舒白的鼻子?开?始泛酸,那双杏眸忍不住飞快地眨了几下。

    那天晚上,她不过是随手拿着一本林徽因写的书,说了那几句,商叙就记住了。

    他?记住了她的偶像,也知道她的憧憬与理想。

    他?好像无比了解她,知道她想要什么。

    “你的出差,就是为了这个?”温舒白说话时,突然感觉嗓子?都有点哑了。

    “是。”商叙肃然道,“像他?们那样,为了建筑事业奉献拼搏,不正?是我们这一代建筑人的共同理想吗?”

    “没有什么会?比去看一看他?们的展览要更加直击心灵了。”商叙笑,“所以团建安排了这个。”

    “我想,这也会?是你喜欢的。”商叙缓缓道。

    好像所有的重点,还是会?落在最后一句上。

    所有的事情都有着自身?的份量,但温舒白的份量最重,最让他?在意。

    “当然喜欢啦。”温舒白闷声?答道,“其实之?前就想挑个时间去,可回国之?后,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我没心思看展。等到了空闲的时候,南城的展已经?结束了。”

    而再?要专门去外省,就多了很多麻烦,温舒白也不便抛开?工作?。

    她却没想到,商叙悄悄安排了参观。且不止是她,而是带着设计院计划参与该项目的所有同事。

    而商叙终于?也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过人太?多,自然是要分批去的。我本人是要提前去,顺便跟那边的分公司负责人谈谈。一个人实在孤单,就自作?主?张,安排你和我一起提前去了。”

    商叙出发的时间,是在后天周三。

    计划周末回来,下周一正?常上班。

    而他?给其他?人的时间,则是周四到周一,周二正?常上班。

    时间也算灵活,且团建除去周四那天上午,其他?的时间都是自由安排,到时候有人想要提前回来也可以。

    商氏集团一贯阔气,本次活动的全部花费,都是集团方面承担。

    温舒白不用细想,就知道明天这消息一公布,全设计院的人都会?因此沸腾了。

    “舒白,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商叙软着语气又问。

    温舒白看了他?一眼,却再?没有脾气了,道:“票都买了,原来我还能反悔嘛?”

    想了两秒,她终于?还应下:“就这样吧,机票退改挺浪费钱……”

    所谓浪费钱的事,不过是个借口。

    以温商两家的条件,这种事早就不是温舒白平时会?关心的。

    现在提起,只不过是顺着下了台阶。

    商叙脸上笑意更深:“那我继续安排行程,你先收拾要带的东西,我让邹阳把正?式的通知下发给设计院。”

    说完话,他?就给邹阳打了个电话。

    邹阳行动力迅速,哪怕是在夜里,仍高效率地通知了设计院。

    偌大一个设计院,一层一层传下去,官方通知自然是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次日一早。

    温舒白来到设计院,就听到众人在传小道消息,说是集团抽调人员去公费旅游。

    温舒白心道,小道消息果然算不得靠谱,还没经?几个人,就传得没了影儿?。

    陆遥看她很是淡定,反而看着更像是一个知情的,就开?始偷偷向她打探。

    温舒白耐不住她软磨硬泡,也就透露了情况:“不算抽调,也不太?算那种旅游。”

    “温工,你怎么也成了谜语人了?”陆遥听得一知半解。

    温舒白正?要细说,就见刘嘉源走了进来,便道:“刘工来通知了,你很快就知道了。”

    刘嘉源果然显得兴高采烈,满脸堆笑:“好了,大家都安静下。之?前不是一直抱怨加班多吗?眼下手头?的小项目又完成了不少,商总体恤大家辛苦,安排了团建。”

    “是团建啊……”

    提起团建,众人不算太?积极。

    毕竟绝大多数的团建,都安排在周六周天,还强制要求每人过来,不来就算缺勤。

    到了最后,占用休息时间不说,还没了好心情。

    刘嘉源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才继续道:“周四出发,集体行程只有周四一天,其他?时间自由安排,费用全免,下周二上班。”

    宣布完毕后,温舒白听到了预想之?中的欢呼声?。

    众人为了前一阵的工作?,全员都几乎忙到焦头?烂额的地步。

    突然听到了这个安排,只觉得终于?算是有了个放松的机会?。

    最近众人对?刘嘉源的怨气,似乎也消散不少。

    只剩陆遥还有点“记仇”,道:“刘工,我怎么还记得,你有三个晚上的加班还没来得及兑现?”

    温舒白回想起来,陆遥最开?始的目的,是想让刘嘉源体会?到他?们的辛苦。

    果然听到陆遥给了台阶,道:“不过你平时也辛苦,就免了吧,比赛也正?式结束。”

    到底还是上下级,陆遥没有忘,刘嘉源是因为性格原因,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可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太?过于?步步紧逼,她这个下级就太?不识趣了。

    “好。”刘嘉源本人也表了态,“那我也向大家检讨,前段时间给你们的压力太?重了。以后要响应商总的号召,多多劳逸结合才对?。”

    温舒白一时觉得,刘嘉源才是个真正?的人精。

    他?在大事上,从来都不含糊。又在人际交往上,总能够说出合适的话来。

    如今这番话,谦卑且懂得自我反省,于?是对?下属的关怀有了,对?商叙这位最大的上司的尊敬推崇也有了。

    之?前虽然和陆遥有了一点点小小的不愉快,也都一笑而过了。

    最后算是一团和气。

    刘嘉源通知完毕后,设计2部的众人,难得都显得躁动了些。

    他?们此刻的心,就如同上学?时等待放假的学?生。

    偏偏出行还要等后天。

    陆遥回过神,感觉出温舒白确实比他?们更早知情,便悄悄问起她来:“温工,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太?早吧。”温舒白沉思道,“就昨晚。”

    比他?们早了十个小时,且在此之?前,她还一肚子?情绪,几乎快要再?次和商叙陷入冷战。

    “那听说商总也去,你是不是跟商总一起?”陆遥又问。

    好像无法否认,温舒白只好点了个头?。

    “哎,可惜。”陆遥连连摇头?,“本来打算跟你作?伴的,谁知道商总安排这么缜密!”

    陆遥再?没见过像商叙这么黏老婆的总裁了。

    连一个团建,他?都在想方设法和温舒白单独待在一起。

    于?是陆遥感慨:“商总真是奇奇怪怪的,平时你俩朝夕相处,这都结婚一个月了,出去玩还要?”

    陆遥是以自己的感情状况推断商叙。

    她与男朋友是私人空间非常有边界感的那种模式,实在理解不了商叙对?温舒白的步步紧追。

    温舒白却在回味她那句“朝夕相处”,暗想这形容不太?对?,陆遥对?他?们婚内生活的想象,好像也与实际有很大出入。

    就在众人在一心赶进度,力求周四心无旁骛出去团建时,陆遥给温舒白发来了消息。

    “舒白,商总这个人,是不是很重欲?”

    温舒白在电脑上点开?消息时,差点把口中的热咖啡喷在电脑屏幕上。

    她万万想不到,陆遥这家伙会?在公司问她这种问题。

    “别害羞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陆遥的私下聊天,其实已经?完全不把她当成普通同事,而是当成朋友。

    或许陆遥一开?始时,对?工位旁边的温舒白还有些害怕。

    怕她有大小姐架子?,怕她发脾气使绊子?。

    可自从温舒白入职设计院后,这些事都没发生。

    陆遥发现温舒白真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不太?会?发脾气,也不太?会?骂人,习惯窝在自己的工位画图,闲时也不过是照顾下好友送的花,然后给周围的同事送点零食吃。

    于?是一日日相处下去,陆遥对?温舒白没了任何顾忌,甚至因为爱听八卦,还总喜欢从她那儿?打听消息。

    但问起与商叙感情上的事,似乎还是头?一回……

    温舒白知道陆遥没恶意,其实这话题虽然尺度大,但也不至于?难于?启齿,如果是普通夫妻的话……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温舒白硬着头?皮回答。

    “我好奇呀。”陆遥坦白道,“我看你这几天脸色不好,像是很累,而且商总又那么黏你。听人说,商总之?前从来没谈过恋爱,这好不容易结婚了,开?了荤的男人,感觉在所难免吧?”

    陆遥分析细致周全,把她的状态和商叙之?前的经?历都考虑到了,也算有心。

    可陆遥千算万算,应该都不会?知道她与商叙的关系还停留在拥抱接吻。

    温舒白一遍遍扫过电脑上的文字,在刘嘉源经?过时,头?一次把微信界面点了关闭,心里也腾起莫名的羞耻感。

    等刘嘉源走了,温舒白才回陆遥:“我那是加班累的……”

    “哦,我以为是商总在床上太?卖力。”陆遥回道。

    温舒白彻底受不了了,回了一串问号:“?你脑子?里怎么一堆黄色废料?”

    “我错了……”陆遥忙回。

    过了几秒,她又打探起来:“那这次去外省,一连去几天,商总是要补上吗?”

    温舒白一个字都不想回了,最后只回了一个代表冷漠的笑脸。

    可陆遥的话,却像是嵌进了她的脑子?里。

    商叙会?是个重欲的人吗?

    温舒白曾经?在网上看过,说正?常的男人必然都会?有欲望。

    脑子?里埋进这个观点后,温舒白的脸都开?始发烫。

    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吧?

    她那几次和商叙接吻时,她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商叙的情动。

    他?其实渴望更多,可每一次都在她的要求下停下。

    温舒白再?想到这次沈阳之?行,除去她本身?就很期待的展览,她更开?始为他?们的独处时光而紧张。

    商叙说买了两张机票,是不是代表着就连平时围在他?身?边的邹阳,都没有一起出发呢?

    这实在是与商叙往日的作?风不同。

    这样的行程,又是跨省,他?又是那样的身?份,为了工作?方便,他?都该多带点人。

    温舒白有点不确定了,为了印证,特意给商叙发了消息:“商叙,明天就我们两个先走吗?”

    “嗯。”正?在开?会?的商叙秒回,“邹阳还要留下半天,处理些集团的事。其他?人懒得带,和太?多人出去,也累赘。”

    而事实上,在商叙看来,此次出行,除了温舒白,大概其他?人都算是累赘。

    “对?了。”商叙又发消息道,“航班要改,明早我要见个人,我们今晚就要出发,你看行吗?”

    去沈阳的航班其实不多,要么晚上出发,要么就要赶早。

    温舒白想了想,道:“也行吧,这样不用早起了。”

    “我也是这样想。”商叙回,“酒店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下午回家后,再?收拾一下就出发。”

    “好。”温舒白简短回道。

    预想的出行,比计划中提前了。

    为了不耽误进度,温舒白今天格外卖力,中午甚至坚持没去找商叙吃饭,而是点了外卖在办公室吃。

    再?见到商叙时,已是下午五点了。

    温舒白准时下班,匆匆下楼,然后坐上了商叙的车。

    回到家后,他?们又一次清点了所需要的行李,然后跟商叙父母打了个招呼,就急着往机场赶。

    此时的路况刚好赶上晚高峰。

    好在他?们出来早,最终没有耽误航班,准时登了机。

    虽已坐进飞机,但温舒白的整颗心仍没有安定下来,仍在紧张。

    商叙则在认真和她说事情,只不过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舒白?”商叙叫了两声?,才见温舒白看向自己,不禁无奈道,“你今天怎么看上去这么紧张?”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温舒白小声?开?口。

    这一句话,就将商叙暖化了。

    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紧张全是因为他?。

    离开?南城,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或许就意味着离开?了目前他?们的那种模式。

    他?们即将来到新的地方,而这里是他?们都不太?熟悉的。

    在此之?前,温舒白与商叙都没来过沈阳。

    古人都曾说过他?乡遇故知是一件大喜事。

    在陌生的地方,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大概别有一番依恋亲近。

    温舒白则想到,网上都说外出旅行是对?关系的一次磨练。

    大概也包括她与商叙这样的夫妻关系吧?

    她至今仍不知道该怎么评判她与商叙的关系。

    这段时间,因为种种缘故,他?们暧昧又疏离。

    就如此刻,因为飞机飞行时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她与商叙都是坐着的状态。可商叙在悄悄朝她靠近,整个人都倾向她,依着她。

    他?们的空间如此宽阔,可硬是黏在一起。

    而温舒白甚至忘了所谓保持距离的事,就这么纵容着商叙,也靠在商叙的肩上。

    等商叙靠得实在太?近了,她才半是警告地道:“商叙,你好沉……”

    商叙则象征性地挪了一小下,道:“没办法,沈阳这边太?冷了。”

    全是借口。

    他?们刚坐上飞机,还不至于?感受到那边的冷。

    而且商叙早就热得脱掉了外套,只留下很薄的衬衫。

    她能够感受到商叙的体温,他?如此温暖,甚至还能把温热传给她,实在不像是觉得冷。

    但她根本不说破,由着商叙靠在她身?上,然后她道:“嗯……沈阳那边是挺冷的。”

    “那我们互相暖暖。”

    靠近过来的,是商叙的得寸进尺。

    温舒白却没躲开?,步步试探的商叙终于?把她抱进怀里。

    而将脑袋埋进商叙的怀里后,温舒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与欢喜。

    她这些天的种种犹疑,好像都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中化为一种确信。

    她想,商叙总不至于?对?她一点没感觉。

    人的感情是轻易掩盖不住的。就像此刻,商叙如此依恋她,紧紧拥着她。

    他?温热的颈子?,与她的细颈相依。

    温舒白不是没有看到过商叙冷漠时的样子?,那次在车里,看到商叙面对?身?边属下是什么神色,她就知道商叙这个人对?一般人一贯冷情。

    如果不是混在南城商界这个圈子?里,以商叙的个性,大概都不会?乐于?社交。

    他?其实有点孤傲,喜欢独来独往,这么多年,真正?的朋友,也就一个薛瞻。

    可温舒白同样明白他?对?她的不同。

    这也是掩盖不住的,他?一次又一次对?她无条件的帮助,大概始于?那晚的酒吧。

    温舒白不得不承认,那一晚她轻易就被调酒的商叙所吸引,或许她的情愫暗生,最远就可以追溯到那个时候。

    可是商叙在那个时候,大概也并非对?她毫无动心吧?

    温舒白大胆地猜测着,至少那时,商叙会?与她一样,有哪怕一瞬的心动,觉得她与众不同,所以才同意她的那笔“生意”。

    而事实证明,他?们都栽进了这笔生意里。

    后来或许是在命运的驱使下,她竟与他?那样有缘,一步步都在靠近他?。

    订婚之?后,就连找工作?时,温舒白都阴差阳错地进了商氏集团下属的设计院。

    想到这里,温舒白多了感慨,道:“商叙,其实我挺庆幸,能进设计院的。”

    商叙听她突然提起此事,却有点心虚起自己所做的一切,可又不敢表露,只问道:“为什么?”

    “你可能不怎么和刘嘉源那些人相处。”温舒白笑盈盈道,“他?们人都很好。我以前看到过网上关于?职场的各种小视频,那些明争暗斗,各种利益上的争抢,我就是看看都害怕。”

    “其实在毕业实习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顾虑。但是可能因为我在英国只是一个实习生,他?们并没有把我真正?纳入核心的利益圈子?里,所以也没有人真正?的对?我有过什么敌对?。”

    “刚进设计院时,我真挺害怕的。我虽然有点学?历,可是比起那些前辈,可以说是对?很多事情都一窍不通,又有着我爸那层关系,我真的害怕他?们觉得我是关系户。”

    “后来还出了陈彦迟的事情。”

    商叙听她说到这里,心里也就明白了。

    心疼之?余,同时也为她的毫无保留而开?心。

    陈彦迟的事,确实在设计院惹起了不小的波澜,那时候温舒白还哭了。

    “真挺奇怪的,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但我还是会?觉得羞耻。那个时候我感觉,可能嫣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吧,可明明被辜负的人是我们。”

    “所以哪怕有你的安慰,我也担心了好多天。在别人看来,我的形象好像更糟糕了,应该是个绯闻缠身?的关系户吧。”温舒白自嘲道。

    “可是后来,我上班时发现同事们都在认真工作?,其实没有什么人真正?在聊我的私事。我那时才明白,抛开?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其实大家真正?关心的还是业务本身?。”

    “所以我比其他?人还要努力加班,想要早点成长。我不是为了卷,我只是觉得我有太?多的不足。”

    “而我的那些同事们平时一直对?我很帮助,不管是师父还是刘嘉源,或者陆遥。”

    “所以啊商叙,我真的觉得,进设计院,是对?我来说最幸运的事。”

    “但真正?幸运的,还是遇见你。”

    温舒白终于?还是隐晦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对?于?温舒白来说,她是第一次情绪这么外扬。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当着商叙的面,开?始说这些话。

    但她不是在表白,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情:“商叙,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是一个特别心软的人。当时在酒吧第一次见到你,没想到我一提,你竟然就答应了,其实我挺惊讶的。”

    以他?的身?份,如果真的要联姻,大概有太?多女孩会?趋之?若鹜。后来仔细想想,温舒白也觉得不至于?只剩下她这样一个选择。

    可商叙就是一门心思选中了她,帮她在订婚宴找回了面子?,狠狠折辱了陈彦迟。

    时至今日,陈彦迟如何,对?于?温舒白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而结婚之?后商叙对?她种种体贴,才是她所在意的,已经?让她无数次感动。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应,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不知不觉间,他?们在自己彼此的生命里,已经?有了太?重的重量。

    这是她与陈彦迟相处时完全没有的体验。商叙是真真正?正?为她着想,把她的情绪感受都放在第一位,从来都不会?强迫她。

    他?把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就如这次去沈阳参观展览。

    商叙终于?开?了口,道:“舒白,我可从来都不是个心软的人。”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心软。

    他?见过太?多次商界之?中的无血的厮杀,商人逐利,大概是天性。

    而面对?陈彦迟时,他?甚至有着道德“卑劣”的一面。

    得知温舒白就是四年前遇见的那个女孩后,商叙就知道,他?与陈彦迟的亲情,算是走到了穷尽的地步。

    他?其实会?对?陈彦迟抱着一种愧疚,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遵从本心,将温舒白夺去。那时他?想,或许他?可以用物质上的东西补偿陈彦迟,只要他?开?口。

    他?在对?陈彦迟的出轨不知情时,就已经?在为得到温舒白各种经?营,苦心孤诣。

    他?布下了那么大的一个局,把太?多人都算计进去,实在显得太?过于?心机。

    但他?不觉得自己贪心,他?所求的,不过一个温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