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闻认真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人。
陈落松简单回答了句后没有多说, 转身离开走廊。
余闻跟着他一起离开,走前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安静躺在病房里的人。
时?间空下?来?,陈落松从医院离开后回了趟老宅。
算算时?间,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过这里, 管家?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惊讶, 接过外套后问了还在医院躺着的人的情况。
陈落松喝了口厨房的人递来?的温水,说人没醒。
管家?让他早点休息。
陈落松笑了下?, 说好。
管家?看着他脸上的笑, 镜片后的一双老眼垂下?,最终没有多说。
在回到?老宅之后, 陈落松第二天去了趟了管理局。
在管理局的人猜测修正组一枝花会被?调到?哪个部门时?, 局里的人得到?了一份辞呈和返还的工作?证。
他来?得安静,走也走得无声无息,剩下?的只需要走完离职程序。
之后的这段时?间,他时?不时?会去医院看看。
经过管理局系统评估,无论派任何人进入周开霁所在的世界都无法对世界完成修正,为了病人安全, 治疗暂时?中止。
在治疗中尚且不能醒来?, 更不用说中止治疗后。参与?合作?的人和医生在合作?中止后委婉透露了病人再也醒不过来?的可能。
从特殊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没了大堆的器械,房间比之前更加安静。除了病房和器械, 其余的一切都没变化, 病房里的人的所有待遇都按照最高规格来?。
相关的人不知道每天往这里大把砸钱的人到?底是?怎么在想,不知道对方是?已经接受了现?实还是?在等?一个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
并不在意外界的猜想, 陈落松自从离职后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
工作?, 出席必要的场合,工作?结束后抽空去医院。
忙的时?候他去得晚, 算是?不太忙的时?候早一些,但也早不到?哪去,通常都在天黑之后。
所以当他一反常态在上午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有些惊讶,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看着人走进病房后带上门,医生站在走廊,看向跟着人一起来?医院但没进病房的人,问:“今天怎么这么早?”
一起跟来?的是?秘书和助理,来?过这里几次,已经和医生算是?认识,回答说:“陈总今天要去国?外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医生眼睛略微睁大。
猜到?他会觉得惊讶,秘书并不觉得意外。
不少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是?这个表情。大概是?因为刚进病房的人长?久以来?的表现?让不少人出现?了错觉,觉得他会被?躺在床上醒不来?的人套住,一直留在这个城市,留在这个城区。
但已经一起共事了太多年,他们?清楚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仅是?病人的半个家?属,也是?陈家?唯一的顶梁柱,肩上承担着几代人积累的家?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一向看得清楚。
医生感叹咂嘴:“有钱人真辛苦。”
医院院子里的树的叶子长?得越发茂密,今天阳光很好,落在叶面上,照进室内。
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太一样,陈落松坐在床边椅子上,没有看躺在床上的人,也没抬头看向窗外晃动的树叶,只低头安静看着手上的文件。
低头看了眼表,发现?时?间已经差不多,他暂时?把文件放在病床边,拿出从秘书手里接过后就随手放进口袋里的笔,签了字。
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在安静空间里被?不断放大,熟悉又自然。
“……”
在视线范围之外,躺在床上的人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动。
重新收起笔,拿过放在床上的文件,陈落松身体略微前倾,顺带撑着床站起,站起的时?候碰到?了瞬床上的人的手。
收回手,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啪——”
手腕传来?不轻不重的重量,陈落松转过头,浅色瞳孔看向握住手腕的手。
短暂安静后,房间里传来?一道简短声音。
“周小鸡?”
阳光明亮,照亮病房里的每个角落。
文件重新落回床面,原本站在床边的人被?带着向后,一只温热手掌陷进脑后发丝,之后是?熟悉的呼吸被?夺的窒息感。
——
距离说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病房外的秘书和助理低头看了眼表,之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简单呼出一口气?,秘书起身站到?病房前,伸手准备敲门,轻微脚步声响起,之后房间门猝不及防打开,出现?了前不久走进病房的人的脸。
或许是?错觉也不一定,秘书晃眼看去,总觉得对方一身衬衫看着有些凌乱,原本整洁领带也松了些。
之前想好的话停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干巴巴地喊了声“陈总”。
“可以走了。”
伸手碰了下?领带,陈落松把手里的笔和文件递给助理,之后转头看向医生,说:“他醒了。”
医生:“……”
医生:“?”
他说完就走,话也说得轻描淡写,医生反应了瞬,之后终于意识到?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迅速打开病房门。
助理和秘书身体已经跟着人往前走,眼睛却留在了原地,一边走一边回头,最后还是?只看到?了迅速进病房的医生的身影和走廊尽头赶来?的其他医生护士。
直到?走出住院部大楼,秘书问:“陈总这样走了可以吗?”
“成年人这点事能自己处理。”
陈落松抬手随意擦了下?唇角,在司机打开车门后坐进车里。
两辆车接连离开了医院,住院部大楼里,医生进了病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床上的人。
对方低着头,一手碰上嘴唇,眼尾带笑。
看上去不是?刚醒,并且之前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注意到?出现?的人影,床上的人视线看过来?,问:“陈哥走了吗?”
太久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干涩,但语调和语气?正常,看上去思考也很流畅,不像是?昏迷了两年的人。
医生猜这应该是?万创的治疗项目的部分成果。迎着对方视线,他说:“走了。”
想起了之前听到?的话,他又补充说:“陈先生下?次再来?应该是?挺久之后。”
床上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出乎意料地看着没什么变化。周开霁笑了下?,说:“陈哥给我说过了,这次会出差两个月。”
这件事应该早在之前就已经定下?,对方很守信,事情定下?后就不会再改变。
比起年复一年的漫长?又无望的等?待,这两个月已经算是?很快。
医生总觉得有些怪,再瞅了他两眼。
不是?错觉,这个人确实笑得春风满面的。
其余医生护士在之后走进房间,按例进行清醒后的认知检测。
周开霁语言表达流畅,也能用笔正常写出字,记忆没有受损,完全时?昏迷后醒来?的最好的状态,只要没有出现?其他意外,只需要在之后检查的同时?进行康复训练,把身体机能恢复到?最佳状态。
他醒来?后第二个见到?的是?管家?。管家?给送来?了家?里阿姨做的饭菜,和他大致说了他躺在床上度过的这两年的事。
管家?说的大多都是?零碎的小事,他听着,也不打断。
话说到?最后,管家?看向他,说:“先生和余先生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周开霁喝着汤,没忍住笑了下?。
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在很久之前,在另一个虚拟的世界。
那个时?候的陈秘书说过“差点结婚”。那个时?候的他没能听清,但是?现?在却记得一清二楚。
差点,那就是?没结。
虽然有猜想,但自己得出推断和亲耳听到?确切消息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差一点被?别人抢走的陈哥最后还是?他的。
管家?话就说到?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等?到?人吃完饭后带走了保温盒。
他年纪大了,不太能提东西,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陈总配给他的一个司机兼负责拎东西的保镖,出行方便了不少,来?往医院也不费劲。
自从醒来?后,除了管家?,病房每天都有不同人来?探病,他抽空应付了,除此之外更多时?候都在进行体能恢复训练。
白天训练,晚上回到?房间等?待到?点给大洋彼岸的人打电话,一天的时?间在这里真正充实。
但这天晚上略微不同。
有人来?找他了。穿身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是?余闻。
对方站在病房门口,隔着守在门边的两个护工看向他,说:“有些话想和你谈谈。”
周开霁把手机放进口袋,撑着床站起。
余闻说的谈谈是?指在医院附近的酒吧谈,坐下?后就连喝了三?杯酒。
周开霁并不打算喝酒,只要了杯白水,看了眼酒保倒酒的时?候用的酒瓶。
旁边这个人喝的三?杯都是?烈酒。
他看过去的时?候旁边人出声,问他:“你为什么要醒过来??”
不等?他回答,对方又问:“你知道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吗?”
余闻抬起酒杯,抬眼透过光亮看向里面晃荡的酒水,说:“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