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带着林业、三途和鬼火, 四人绕着广场旁的居民楼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你们继续。”
他一边手脚麻利地从空间里掏出校服，往身上套, 一边道：“我抄另一条路过去。”
按照距离计算，他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遇见另一支玩家队伍了。
薛惊奇的眼力可不是活动中心里那五个小趴菜可以比的，秦非直接这样过去，就是自己送上门被他看穿。
林业乖乖点头：“好，哥你一个人走夜路小心点。”
林业只是单纯地关心队友，鬼火听闻后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 你这样好像在骂他：奇葩事做多了, 走夜路小心撞见鬼！”
从上个副本到这个副本，秦非一路骚操作不断。
一会儿伪装神父一会儿伪装指引npc，以至于鬼火现在看见秦非都会有一种恍惚感, 总觉得对方和自己好像不是一个物种似的。
三途听得无语, 天降正义，一巴掌糊在鬼火后脑勺上。
这次轮到林业笑场了：“噗呲。”
四个人嘻嘻哈哈的, 分明前不久还在死亡线边缘挣扎，如今却已然像是没事人了一般。
殊不知就在同一时刻，小区中的某栋楼前，他们要找的那群玩家正神色异常凝重地聚在一起。
……
三途几人找到薛惊奇那群人时, 他们正站在一栋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居民楼前。
这支队伍比白天更加庞大，也更加臃肿了。
夜晚未知的危险多, 除了蝴蝶和三途林业, 其他的玩家们, 包括那个看薛惊奇不爽的刺头男在内, 都选择了跟大部队一起行动。
远远看见三途穿着保安制服向这边走来，薛惊奇在黑暗中眯了眯眼。
等到两队人马面对面时, 他面带微笑地向三途点了点头：“好巧。”
林业躲在三途和鬼火后面，偷偷打量着站在那里的人。
总感觉似乎缺了几个。
崔冉不在，那个被他忽悠得找不着北的新人玩家也不在。
林业装作好奇而又不经意的模样开口问道：“怎么没看到冉姐和宋天啊？”
林业长得瘦瘦小小，一看就是未成年的模样，因此副本中很多玩家，尤其是低阶玩家，都不太拿他当回事。
但薛惊奇对谁都很和气：“宋天和崔冉，还有三个领了保安任务的玩家，他们进楼里去了。”
进楼里去了？
林业心下微沉。
莫名其妙往楼里钻，肯定是因为里面出了问题。
他总觉得那些人已经凶多吉少。
有这种想法的人，似乎还不止林业一个。
双马尾走近几步，用只有他们几个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吐槽：
“我们本来正在和那三个保安队员一起巡逻，经过这栋楼的时候，崔冉非要说她看见楼里面有个奇怪的影子。”
只有崔冉一个人看见了，其他玩家都没看见。
但那三名保安队员并不敢疏忽。
他们是领了巡逻任务的，假如楼里出了事，可能会影响到他们。
这三个玩家分别是两个d级和一个c级，级别不算太低。但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散发着难言诡异的大楼，三人依旧有些心虚。
“他们想找其他人陪他们一起进去，可是其他玩家都不愿意。”双马尾道。
只有崔冉，自告奋勇。
崔冉要和那三人一起进去也就罢了，双马尾实在不明白，宋天也跟着凑什么热闹。
宋天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新人玩家，和老玩家一起进楼里，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要么送死，要么添乱。
但宋天非要去，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听。
双马尾都无语了。
她觉得宋天就是个大书杯。
“现在他们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
双马尾说。
“里面一点响动都没有。”
三途与林业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了一块去：
这个宋天，大概就是崔冉既吕心之后，盯上的又一只猎物吧。
就像双马尾说的那样，他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
漆黑一片的楼道里，两道脚步声交错响起。
来人似乎刻意放缓了步伐，可在极端寂静的环境中，行走的声音依旧异常清晰。
宋天望着走在前面的崔冉的背影，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
刚才在楼下，他看见崔冉一个女孩子要跟那三个保安玩家一起进楼里探索，忽然间满脑子就只剩下了“英雄救美”这一个念头。
饶是身旁有三五个玩家一起劝他，他依旧铁了心似的和崔冉一起进了楼里。
可是，英雄，哪里是那么好当的呢？
五人才刚进楼里就走散了，明明一楼大厅连条岔路也没有，可一眨眼工功夫，宋天回头，那三个保安就连影子都不见了。
宋天当时就很想夺路而逃。
崔冉却突然钻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那三个玩家是不是从这里上楼了？”
四周黑咕隆咚的，宋天在“立即冲出大楼”和“跟着崔冉”之间犹豫了几秒，最终鬼使神差般选择了后者。
两人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路向上，如今已经探索到了第4层。
“冉姐。”宋天看着身边一扇扇紧闭的房间门，紧张得舌根发苦。
“我们要不还是先下去吧，说不定那三个人早就出去了。”
他们又没有领保安任务，在这里游荡不是浪费时间吗？宋天可以理解崔冉作为中高级玩家，想要尽可能多探索副本内情的心情，但他实在害怕。
一直以来都非常好说话的崔冉，此刻态度却突然强硬了起来：“再看一看吧，我总觉得这栋大楼有点不对。”
被崔冉这么一说，宋天更加害怕了，一颗心脏在胸腔中咚咚直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顺着喉咙掉到地上。
他屏住呼吸望向四周。
……仔细想的话，这栋楼确实挺奇怪的。
家家户户的门前都太过干净了，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人入住。
宋天白天的时候进过其他居民楼，狼人社区作为一个老小区，楼道环境并不算十分整洁，过道里堆放着各种杂物，鞋架、柜子、电瓶车、塑料瓶和纸板箱……
总之，乱七八糟而十分富有生活气息，和他们现在身处的楼道简直像是全然不同的两片天地。
身后有风刮过，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宋天蓦地回过头去！
没有。
什么也没有。
只有空荡荡的过道。
宋天松了口气，心情却愈发紧张了起来。
“诶？”
崔冉在前面发出一声惊叹。
她站在某户人家门前，仰着头看门上的东西，一边招呼道：“宋天，你快过来看。”
宋天直到此时依旧没有意识到崔冉的不对劲之处，闻言不疑有它，快步走上前去。
“有什么不对吗？”宋天没看出来。
这只是很普通的一扇门，和它左右两侧其他的房门没什么区别。
门上没有贴东西，宋天壮着胆子轻轻压了压门把手，门也没开。
宋天疑惑道：“冉姐，你让我看什么？”
崔冉就站在他身后，女孩子带着浅淡香馨味的呼吸在耳畔回荡，弄得宋天心猿意马。
心脏跳得越发快了，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则是和有好感的异性身处黑暗空间所带来的刺激。
“冉姐……”宋天就算再愚蠢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他又问了一遍，“要不我们先走吧？”
崔冉没回答他的问题：“你再仔细看看。”
再仔细看？
不管怎么看，门上就是什么也没有啊。
宋天几乎整个人都趴到门上面去了，一寸一寸仔细检查着。
这么一看，还真被他看出一点问题来：“这扇门的颜色？”
怎么这扇门好像是深棕色的？
刚才一路走过来，别的门都是黑色的。
不，不对。
这里太暗了，光线影响视觉，这门不是棕色。
是血红色！！
宋天的瞳孔骤然紧缩，想要后退，脚下却猛地一滑。
他险些摔倒，手忙脚乱地扶住门，低头却看见门缝中有什么东西正汩汩往外流出。
黏黏腻腻的，很滑，就像是——
血！！
耳后忽然再次传来女人幽幽的声音：“你再仔细看看呢？”
鼻端弥漫的清香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浓厚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随即，一股巨大到令人完全难以抵抗的推力从后背传来！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宋天狠狠摔倒在地上，那扇他刚刚还推不开的门，现在竟自动向内敞开了！
他面朝下跌落在一大摊鲜血中，喉间发出宛如脱水的鱼般咕咕的声响。等到宋天回过神来，慌忙翻身向后看去。
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
周围陷入彻底的黑暗。
……
玩家们已经在楼外等了近一小时。
夏季昼长夜短，白天来得很早，虽然现在还不到清晨5点，可头顶的天色却已渐渐由漆黑转为墨蓝。
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玩家皱着眉头站在一旁，其他人的目光则不断向居民楼内瞟去。
保安们进楼没多久就出来了，可崔冉和宋天却一直不见踪影。
薛惊奇盯着居民楼的大门，神色难辨。
“薛老师，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有玩家轻声提醒道。
薛惊奇闻言回过头去，等到他看清来人是谁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明明同学。”
重新换上一身校服的秦非走到薛惊奇面前时，薛惊奇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中年人对着npc露出和善的笑：“早上好。”
“早。”秦非还是那副看似乖巧，语气却冷冷淡淡的npc模样。
薛惊奇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年轻人。出于直觉，他总觉得这个指引npc哪里有些怪怪的，但偏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王明明同学暑假还起得这么早？”薛惊奇试图以套近乎的方式打探消息。
秦非微垂着眸，语气爱搭不理：“高考压力太大了，出来逛逛，顺便背书。”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单词本，这是他晚上出门前从王明明的书桌上顺出来的。
薛惊奇：“……啊，王明明同学真是热爱学习的好同学。”
副本里的npc高考也这么卷的吗？？
这么一比起来，他在现实生活中那个一天到晚只知道打游戏的不孝子还真啥也不是啊！
秦非与林业三途的视线在无人留意处交汇了一瞬，又不着痕迹地错开。
林业偷偷指了指楼栋大门，摇了摇头。
鬼婴一脸满足地倒挂在秦非脖子上。
刚才他们在活动中心里查看吕心尸体的时候，鬼婴突然从领域里钻了出来，像只好不容易找到活人的蚊子似的，一个猛子扎进了地板上那滩还未凝固的鲜血中。
它隐着身，别人都没看见它，只有秦非看着它将自己弄得满头满脸都是血，忍不住嘴角抽搐。
其实秦非在圣婴院时就发现了，这小东西似乎对新鲜死亡的玩家非常感兴趣。
副本里的那些妖怪啊，死鬼啊，对它的吸引力，都不如惨死的玩家来得大。
薛惊奇频频打量着秦非，他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秦非已经懒得再废话。
青年抬手，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实际上他却是揉了一把鬼婴的头。
鬼婴非常上道地逸散出些微寒意，那种隐含着微妙压力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薛惊奇觉察到了来自npc的怒意，脸色变了变，不敢再冒犯，猛然后退一步。
秦非微微扬起下巴，不理薛惊奇，也不理任何其他玩家，一副高高在上的矜持模样。
直播间中的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要死了，主播怎么这么会装逼啊。”
“老婆看起来好高贵，老婆是公主！！”
“一个b级玩家带着一大群玩家，被一个d级玩家和一个背刺的鬼耍得团团转，薛老师这一波滑铁卢了啊。”
“薛老师的两年老粉在这里，这大概是他升上d级以后打得最烂的一场了。”
其实正常来说也不算烂，薛惊奇对副本的许多分析都很到位，收拢人心的技能也一如既往地熟练。
可这个副本里不止他一个人有分析能力。
蝴蝶，还有秦非，薛惊奇能分析出来的，他们两个也都分析出来了，三个玩家不相伯仲。
蝴蝶全程置身事外，维系住了高级玩家的高冷人设；秦非给自己套了个马甲玩骚操作；只有薛惊奇，被骗得上窜下跳，还不得不对着比自己低两个等级的玩家低声下气。
一经对比，高下立现。
实际上，薛惊奇本人也觉察到了问题所在。在这场明明应该有很大流量的r级直播赛中，他的直播间人数竟然和普通直播差不多。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一直以来关注他的粉丝，他几乎没能吸引到什么新观众。
薛惊奇总觉得，有一片像纱一样的迷雾笼罩在自己的头顶，而他却始终找不到突破点。
“你们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在干什么？”秦非没有给薛惊奇留太多发呆的时间。
薛惊奇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事，面上却已下意识地陪起了笑：“有旅客进了这栋居民楼里，我们正在等他们出来。”
居民楼不是像幼儿园那样非请勿入的禁地，上午下午都有玩家当着各路npc的面进去过，所以薛惊奇没有多加隐瞒。
可面前这位指引npc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薛惊奇大惊失色。
“楼？”
少年清秀漂亮的脸上露出十分明显的迷茫：“什么居民楼？”
薛惊奇一愣：“……就前面这栋居民楼啊。”
秦非眨了几下眼，纤长的睫毛像是振翅翻飞的蝶翼，清透的瞳色中写满迟疑：“前面哪里有楼？这不是一块空地吗？”
明明是炎炎盛夏，在场所有玩家却都觉得后颈一凉。
甚至就连林业和三途几个，都跟着不由自主地呼吸微窒。
“……你什么意思？”
薛惊奇的眼珠子都快要粘在秦非身上了。
对面的少年神色十分真挚，不知所措的模样丝毫不像作伪：“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薛惊奇狠狠吸了口气。
朝阳未起，整个世界还隐匿在一片蓝紫交加的幽暗当中，薛惊奇远远地朝旁边的楼看了过去：“就是那栋14号居民楼。”
14号。
之前他怎么没有意识到，这个号码有些不正常呢。
薛惊奇压制住快要抽搐起来的面部皮肤。
秦非的神色已然又一次冷淡下去：“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们狼人社区，哪有14号楼？”
就像一枚无形的炸弹坠落在此地，“轰”的一声，玩家们持续紧绷的精神在这一刻终于被炸得四分五裂。
“什么意思？”
“他看不到这栋楼吗？”
“我靠，那宋天和崔冉……”
那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玩家已经腿抖如筛糠了，其他玩家向他们投来怀疑的视线。
“最开始说要进这栋楼的人是谁？”
“是保安他们吗……”
“不对吧，我记得就是崔冉自己说的呀。”
带着惊恐和压抑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试图走上前去摸一摸那栋大楼的墙壁，想看看它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被身旁的其他玩家一把拽住。
秦非突然丢下这么大一个重磅炸弹，却半点心理负担也没有，老神在在地走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看起了单词书。
他并没有欺骗这群玩家，狼人社区里的确没有14号楼，这是秦非晚饭时和王明明的爸爸妈妈闲聊意外得知的。
华夏人在住宅与风水方面，自古以来都有着数之不尽的忌讳，即使来到副本世界，这些忌讳依旧存在。
狼人社区没有14号楼，13号楼和15号楼中间，是一小块圈起来的草坪。
秦非傍晚听到这个消息时，便在心里多加了个心眼。
他并不觉得这会是一条毫无意义的无效信息。
再加上保安亭中的巡逻守则上有一条“社区内没有不存在的楼”，更是让秦非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秦非刚刚从后面走过来时，一路都在注意查看着两旁的楼栋号，远在比薛惊奇开口之前要早得多时，秦非就已经发现，玩家们正站在一栋不应该存在的居民楼前。
——至于看不见这栋楼什么的。
这当然是秦非瞎掰的。
他在本质上也只不过是一个和在场其他人一样的平平无奇的玩家而已。
他们能看到的东西，他不可能看不见。
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npc人设添砖加瓦、再增加一些可信度罢了。
见秦非成功用两句话吓倒了一群人，直播间里的观众们都在为他添乱的能力欢呼雀跃：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会笑死。”
“薛惊奇脸都绿了有没有！”
“注意看后面，已经有人想偷偷逃跑了，怎么这么没志气啊喂！”
“老婆老婆你最棒，老婆老婆你最强！！”
薛惊奇被秦非的话震得脸色煞白。
他惊疑不定地望了那楼栋一眼，而就在此刻，十分恰巧的，14号居民楼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崔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那一瞬，在场玩家们全体沉默下来。
忽然被这么多道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崔冉却像是浑然未觉异样，她一步一步走下阶梯，来到薛惊奇面前。
薛惊奇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宋天呢？”他努力维系住微笑的表情，尽可能沉稳地问道。
“宋天……”
崔冉眨眨眼，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宋天他出不来了。”
薛惊奇的视线扫过崔冉的鞋子，在鞋底和鞋面的交界处，泛着隐隐的暗红。
薛惊奇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半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崔冉还在那里兢兢业业地演戏。
“如果不是我看到这栋楼里有鬼，我们大家就会直接离开，那样宋天也不会出事了。”
直到这种时候，她依旧还在试图挑事。
若不是秦非突然横插一脚，将14号楼有问题揭穿了的话，就凭崔冉这一句话，那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玩家就不得不下场来帮她说话了。
——假如楼里真的有鬼，而玩家们视而不见地走了过去，那宋天或许不会死，但他们三个却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头顶的天色越来越亮，朝阳越过地平线，从远处的高楼背后缓缓升起，玩家们头顶的光幕在太阳出现的那一瞬顷刻消散为碎片。
系统提示音回荡在整个社区的上方：
【天亮了，今晚死亡人数为：2人】
【今晚不是平安夜，24小时后，请大家再接再厉！】
就在系统结束的那一刻，一道捏着嗓子的、堪称奇形怪状的嗓音突然从玩家们背后响起。
“我要指认崔冉是鬼。”
那个奇怪的声音这样说道。
崔冉的脸色骤然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