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非并没有立即拆穿躲在后面的人, 而是向前迈进一步，用力狠狠摔上了门。
“砰！”的一声。
背后的门板重重砸进门框里。
外面走廊上响起极轻的脚步声，秦非站在紧闭的门前, 忽然高声说道：
“爸爸妈妈，昨天晚上我在社区里遇见了一个贼。”
话音落下，对面两个一向表情僵硬的npc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奇怪的神色。
王明明的爸爸：“小区里怎么会有贼呢？儿子。”
王明明的妈妈：“你没有受伤吧？儿子。”
王明明的爸爸：“今天我就去向物业举报，儿子。”
王明明的妈妈：“现在快来吃早饭吧，吃完再说，儿子。”
秦非微笑颔首：“好的。”
门外的小贼听到这段对话, 似乎停住了脚步。
不知道“去物业举报”这句话, 以及王明明和爸爸妈妈之间友好和睦的关系，能不能暂时吓退对方。
秦非眨眨眼，脚步轻快地走向餐厅。
王明明爸爸妈妈准备的早饭是从社区里买的, 从塑料袋上的印花来看, 他们买的是晨晨早餐铺里的餐点。
秦非：“……”
想到昨天，林业给自己形容的油炸人脑壳和煎饼卷手指, 秦非就觉得舌根发麻。
亲爱的爸爸妈妈对宝贝儿子此刻内心的纠结丝毫不知。
“快吃吧，儿子。”
“再不吃就凉了，儿子。”
在爸爸妈妈一叠声的催促下，秦非不得不拿起煎饼, 闭着眼睛咬了一口。
还好。
手指头这种金贵物品，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享受到的。
秦非十分顺畅地啃完了一整个饼, 并没有受到意外的惊吓。
王家人用餐时一向很安静, 整个餐厅只听见三人咀嚼的声音。
以及——
咚咚。
咚咚咚。
阵阵闷响从天花板上传出。
秦非掀起眼皮, 不动声色地瞄了头顶一眼。
看样子, 他昨晚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又去哪里进了点“货”。
王明明的爸爸妈妈一个剥鸡蛋一个喝豆浆, 像是完全没听到那奇怪的声音。
但秦非却并不打算继续装聋作哑。
“对了，爸爸妈妈。”秦非将指尖上沾染的最后一丁点饼屑用舌尖扫进嘴里，掀开眼帘。
二楼属于敏感话题。太单刀直入了恐怕不合适，秦非决定先挑几个温和一点的问题。
一身学生制服的青年眼底带笑地询问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我们家的门是红色的。”
“别人家的门都是黑色的，这是为什么呢？”
秦非问的很直白，自从家里所有的镜子碎成一堆垃圾被丢出去以后，秦非在这间房子里就可以横着走了。
两个npc头顶爆满的好感度条，就是他为非作歹最大的仰仗。
对面的两个npc愣了一下，相互对视一眼。
“那是你小时候自己涂上去的呀，儿子。”
王明明的爸爸咧开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却十分慈爱的笑容。
“还有咱们家的门牌。本来应该是404，也被你改成了444。”
王明明的妈妈一起笑了起来。
“这都是你小时候，用做手工作业剩下的油彩和蜡笔涂改的。”
“儿子，你小时候可真是一个小淘气呀！”爸爸妈妈齐声说道。
秦小淘气非：“……”
小男孩淘气起来可以接地气，但没必要接地府。
淘个气都这么吓人，不愧是这两口子的亲儿子。
但。
秦非的表情有些古怪。
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王明明家门口，那些引人注目的线索背后隐藏的所谓真相：
就这么简单？
假如真如两个npc所说，王家的门和门牌号的来由只是王明明一时手欠，那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条废线索。
无论秦非本人还是直播间里的观众，对于npc给出的答案都有些将信将疑。
虽然如此
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去验证真伪的方法。
秦非沉默下来，认认真真继续吃早饭。
就在光幕那头的观众们都以为主播就此偃旗息鼓时，秦非却突然再次开了口。
头顶又传来了哐哐的震荡声，秦非仰头望了一眼，然后道：
“我还有个问题，爸爸妈妈，我们家二楼放了什么？”
刚才气氛还算和睦的餐厅，空气顿时凝固住了。
爸爸妈妈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向十分擅长看人眼色的秦非，这次却突然变得完全读不懂空气：“我什么时候能去二楼看看啊，爸爸妈妈。”
随着秦非问出这个问题，直播大厅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主播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弹幕中的讨论瞬间热烈起来。
“他爸爸妈妈的脸色好恐怖，突然就黑了耶。”
“震惊，就算要问，也稍微委婉一点吧？……规则不是写了玩家不能随便打探二楼情况吗。”
“你们会不会太谨慎了？我看主播虽然老是搞骚操作，但不像是缺心眼的人啊。”
“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什么，觉得这条规则不是一条死亡规则呢。”
秦非随手打开弹幕，又关掉，十分平静的喝了口豆浆，像是完全没能对观众们的担忧感同身受。
是，观众们说的没错，规则写了，好孩子不能去二楼。
可。
是不是好孩子，从来不是由规则说了算。
而是由孩子的家长来评判的。
假如爸爸妈妈同意了，即使秦非真的踏足二楼的地界，他也依旧是个好孩子。
秦非笑眯眯地催促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带我上二楼看看呀？”
王明明的妈妈沉默了许久，终于愣愣地回答：
“爸爸妈妈的好孩子，现在还不能去二楼哦。”
秦非挑眉。
但如果他偏要去呢？
王明明爸爸妈妈头顶的好感度条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他过于冒进的询问而发生改变。
说明这个要求没有涉及到两人的底线。
秦非垂眸，低声又问了一遍：“可是我很想去呢。”
可惜，无论秦非如何央求，得到的依旧只是同样的一句话。
“好孩子不能去2楼。”
观众们见此状况反倒松了一口气。
“只是说了一句，没有动手伤人，看来这真的不是一条死亡规则。”
“主播怎么还在不停的问。”
“他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没人会嫌自己的命太长。
秦非只是从爸爸妈妈给出的回答里，找到了一点小小的、值得攻破的薄弱之处。
仅此而已。
虽然现在已经是盛夏的大白天，但王明明家四面的窗帘全部拉着，屋里黑得如同午夜。
只有餐厅顶端的灯昏昏沉沉地亮着。
青年姿态放松地坐在桌子一侧，头顶的灯光洒落下来，将他半边脸庞映得明明灭灭。
他抬眼，注视着对面二人的眼睛，暖黄的光晕流淌在他清澈的瞳孔中，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柔软而温驯：
“可是，爸爸妈妈，后天就是我的生日。”
“过了16岁，我就是大人了。”
秦非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这是他预备好的，用来说服爸爸妈妈的第二种方法。
打感情牌行不通的话。
那就讲道理。
规则来约束好孩子的。
假如他已经不是孩子了呢？
王明明的生日，这是秦非在王明明房间里的家庭相册中寻找到的讯息。
王家父母很重视王明明的生日，每年都会给他单独庆贺、合影留念。
听到儿子这样说，对面两个npc再次一愣。
秦非扮演他们儿子的这一天时间里，和他们两个说的话的数目，比真正的王明明以及其他所有假王明明一年加起来说的话还要多。
多得他们脑袋都要宕机了。
王明明的妈妈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绝：
“18岁以后才是大人。”
“等乖儿子18岁生日，爸爸妈妈再带你去二楼。”
18岁，那当然不行。
秦非在这个副本里能够停留的时间一共只剩下十四天了，他不可能在14天里一口气从16岁长大到18岁。
秦非面带思忖，纤长的睫毛沉沉坠下，在苍白的脸上落下阴影，令他看上去显现出些许委屈。
“主播这是认怂了吗？”
直播大厅里的观众们窸窸窣窣地议论着。
该说不说，主播委屈的样子……还真好看啊！
如果不是时间不够，他们恨不得就为这件事直接再开一个赌盘。
就赌主播今天能不能说服他的npc爸妈带他上楼。
然而一部分人很快感到了失望。
秦非没有认怂。
“16岁也是大人了。”
“已满16周岁的人犯罪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秦非垂着眼眸坐在桌边，沉默了不到一分钟，然后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大概是因为这个家庭的成员都太爱犯罪，“犯罪后需要负法律责任”这一点，对餐桌上这两口子竟然还真的有点说服力。
王明明的爸爸妈妈神情肉眼可见地松动下来。
王明明的爸爸：“老婆，我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
王明明的妈妈：“确实有道理。”
两人异口同声：“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宝贝儿子！”
观众们：？？？没事吧你们？？！
“？？？？啊，不是这也行？”
“主播你哄npc的口才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能不能也教教我啊焯！”
“给你口才也不行吧，我觉得这一波能成功主要还是看我老婆的人格魅力。”
“主播真的胆大心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副本里利用身份优势，强行把规则给修改了的！”
“我愿称小秦为钻漏子第一人。”
……
“谢谢爸爸妈妈。”
得偿所愿的王明明同学，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对着自己的假父母露出虚伪而乖顺的笑，漂亮的唇角高高扬起，像是一只志得意满的狐狸。
他还要去炒肝店打工，没在家里多做停留，吃完饭后便推门离开。
血红色的444号门在秦非背后缓缓合拢，秦非迈出两步，却并没有继续向前。
而是站在走廊上，虚虚望向前方：“出来吧。”
一秒。
两秒。
三秒。
一个人影从拐角的绿植背后显现出来。
秦非无声地望去。
是弥羊。
他居然真的在这里硬生生蹲了半个多钟头。
秦非由衷称赞：“不愧是贼，踩点的耐心好足。”
弥羊：“？？？你想打架？”
说谁是贼呢！
秦非无辜地眨眨眼，一副天真单纯白莲花的样子：“你蹲在我家门口想干什么呢？”
弥羊没有立马接话，双手抱臂，自上而下打量着秦非。
因为四下无人，弥羊又一次换回了他原本的模样。
黑发青年五官凌厉，这里的光线比十四号鬼楼里好，秦非抬眼望去，在弥羊的眉梢看见一颗细细小小的眉钉，如果不仔细看，或许会以为那是一颗痣。
作为一名在尸山血海中强行杀出来的 a级玩家，弥羊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和低级玩家浑然不同。
就像蝴蝶一样，即使隔得老远，都能够感受到一股微妙的肃杀之气。
他冷眼看着人时，其实是很有威慑力的，但秦非就像是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连表情都不曾改变分毫。
弥羊的眉头越皱越紧。
在弥羊眼中，秦非是个运气不错、又善于剑走偏锋的玩家。
不过也仅限于此而已。
昨晚两人能从鬼楼中全身而退，最大功劳当然是秦非拨打出去的那通电话。
但说到底，出力的还是弥羊自己。
秦非看上去并没有多少自保的能力。
多亏了弥羊脾气好，不是那种爱斤斤计较的人。
假如碰上一个小心眼的高级玩家，或许秦非一走出任务场景，就会被对方一刀宰了。
——弥羊是这样想的。
因此，对于秦非，他当然也没有多么看在眼里。
他甚至怀疑秦非根本没有留意到王明明家中那些显而易见的异常之处。
“公主殿下，你看你家家门的颜色。”
弥羊漫不经心地扬了扬下巴。
“还有你家的门牌。”
“你们家和这栋楼里所有其他人家都不一样，系统不会随便把玩家投放到一个吴用的npc身上，王明明家一定有问题。”
弥羊十分大方、甚至带了点自得之色地分享着自己观察到的线索。
一般来说，副本中的指引npc，都是抽离于剧情之外的。
比如守阴村中的导游，还有圣婴院中的白修女。
都和副本的核心剧情没有多少瓜葛。
玩家们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因此在没有发现秦非其实是假npc之前，不会有人将太多心思放到他的身上。
但这个秘密不一定能一直保守下去。
一旦他们发现王明明并不是指引npc，必定会有许多人一哄而上，试图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以旅客身份得不到的线索。
弥羊现在打的主意，就是说动秦非和自己里应外合，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抢先一步把王家隐藏的秘密挖掘出来。
弥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说得口干舌燥。
说完抬头，却见对面的青年面色沉静如水，一双眼睛古井无波，似乎完全没有产生任何动容。
弥羊一愣。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青年微眯了眼，清秀的轮廓再走廊昏暗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虚晃，在这一股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与弥羊昨晚在十四号鬼楼中看见的那个一直努力装可怜、苟在高级玩家背后的，似乎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但我还是要劝告你一句。”
“没必要在这里花太多心思。”
秦非神色淡淡。
“你找到的那些全都是系统故弄玄虚，发布出来的假信息。”
如果对面站的是其他玩家，秦非不会多嘴。
但弥羊嘛。
好歹他昨晚才刚刚利用完人家。
秦非一脸诚恳地望向对面的黑发青年。
虽然王明明的父母都很奇怪，但经过秦非这两天的观察，他们两个看起来的确更像是人而不是鬼。
王明明家虽然阴沉，但生活气息十足。
秦非从来没见过像王家两口子一样能吃能拉、没事还看看电视剧里的雪花的鬼。
王明明家虽然死了很多人，但那些人全都是王明明的爸妈亲手杀死又分尸、最后销毁罪证。
和幼儿园里抓到的鬼并不是一个路数。
幼儿园里的安安老师，更像是受到了什么奇怪的蛊惑，这才将一个班的学生全部烧死。
王明明家二楼肯定藏着秘密，可这份秘密，就像王家的门板颜色和门牌号一样，是一根拴在驴脑袋前的胡萝卜。
引诱着玩家花费巨量心力进行探索，然后得到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哦？那你具体说说。”弥羊显然不信。
秦非说刚才那两句都已经是出于难得的良心了，他又不是吃饱了饭闲着没事干，才懒得掰开揉碎和敌我未分的弥羊搞什么答案解析。
而且他说的，说到底也全部都只是自己的推测。
包括王明明爸爸妈妈告诉他的那些，弥羊听完后只需要甩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就足够全盘推翻。
事实上，对于王明明家真正的问题所在。
例如：爸爸妈妈到底为什么杀人、这两个人是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古怪的样子。
秦非自己现在也一问三不知。
但他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弥羊。
——只有傻子才会在谈判桌上将自己的底牌和盘托出。
有时，故弄玄虚，才是最能吓人的方法。
秦非冷冷地望了弥羊一眼，旋即露出笑容，清澈的琥珀色眸中仿佛洒落阳光般诚挚又温柔，好像刚才不经意的冷眼只是对面那人的幻觉：
“如果你真的觉得王家有问题，大可以自己进门看看，我不会拦着你的。”
反正弥羊在他亲爱的爸爸妈妈手底下不可能讨到什么好处。
屋里住着的，可是两个动不动就把家里弄得血漫金山的变态杀人狂。
弥羊如果非要进444号房，竖着进去以后会不会横着出来，这就不是秦非可以帮他的了。
小秦吊足了弥羊的胃口，唇畔带着笑，步履轻松愉快地走进了电梯。
等到秦非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以后，弥羊罕见地露出了十分纠结的表情。
黑发青年在走廊中又蹲了十余分钟。
终于，他天人交战完毕。
弥羊还是顶着一张褶皱遍布的老脸，上前两步敲开了王明明家的门。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在吗？”
沙哑苍老的声音的走廊中响起：“我是来社区借住的旅客，我在楼里迷路了。”
面对出现在门后那两张看着有些惊悚的脸，弥羊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个很扯的借口：“你们可不可以带着我出去？”
……
正如秦非所想的那样，弥羊在王明明的家里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但秦非已经走了，一口气走到了商业街前，对身后正在发生的精彩事件毫无兴趣。
和昨天一样，这个时间点，商业街上已经人满为患。
林业三人早在半个多小时前就已经在商业街里打转了，就在秦非在家吃早饭的这段时间，他们三个一起完成了一次抓鬼任务。
秦非在进炒肝店露脸之前，先和林业几人碰头互通了一波线索。
“我们去了早餐铺对面的羊肉粉店吃饭。”
林业和秦非两人躲在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后面，三途鬼火在前面帮他们放哨。
“那个粉店里竟然有一个玩家。”
这名玩家并不在旅客团队里，林业此前从未见过。
那是个低阶玩家，在羊肉粉店里苟了大半天以后才敢出去，发现其他玩家全都拿到了旅客身份以后，半点没有感到欣喜，反而被吓了个半死。
“他只是个e级玩家，想着混水摸鱼来的。”
假如被其他玩家发现了他特殊的身份，他肯定会在副本里成为众矢之的。
万一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
那个玩家不知道还有好几个和他一样拿到了居民身份的人，还以为自己就是独一份，是这个副本里隐藏的重要线索人员。
所以他更不敢出去了，老老实实在粉店里窝了一整天，昨天晚上也睡在粉店里。
“今天我们进粉店，看他的脸色实在太奇怪了，三途姐就把它单独叫到了外面。”
没有什么秘密，是一顿鞭子逼问不出的。
如果有的话，那就用两顿鞭子来解决。
甚至连一顿鞭子都没有用上，那个玩家看到三途掏出鞭子，直接原地滑跪。
“他说那个羊肉粉店的老板看起来很奇怪，但实际上不是鬼。”
林业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秦非却忽然拉住了他。
“嘘。”秦非对林业比了个手势，站起身来。
怎么了？
林业顺着秦非看向的方向远远望了过去，见街道另一头，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太太晃晃悠悠朝这边行了过来。
那是一辆搬运垃圾桶用的三轮车，车后面扣着两个已经装满、需要带去垃圾站替换的垃圾桶。
秦非眯起眼睛，紧紧盯住了那个桶。
“你看。”
他压低声音，用气声说道。
“那个桶上面的白色喷漆花纹，是不是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