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蛾雕塑角落, 玩家们聚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探头向前，望着那一方凿刻而出的壁画。
没有人发现, 不远处的另一侧，谷梁正鬼鬼祟祟地蹲在地上挖着什么。
驺虎挤在最前面。
这条线索是他找到的，他绕着灰蛾雕塑查看了好几圈，用手一寸寸仔细摸索，才在基座上摸到了一处很不显眼的缝隙。
撬开那片松动的石板后，就出现了眼前的壁画。
这是一组连贯的图案, 是用工具在石座上凿刻出线条与凹凸面, 然后再加以颜料填充，画面精美，细腻非常。
第一幅图画的是一个人站在山中, 举起双手, 仰头望着天，仿佛在祷告着什么。
第二幅图中, 在那人所站的雪地上，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孔洞。
有长条状像是虫子的东西附着在人身上，更多的虫子正从地上的孔中钻出来。
那些虫子顺着人的眼、耳、口、鼻各个部位钻入人体内。
这一幅图中还特意放大，着重描绘了虫子从人的眼眶钻进眼球里的画面, 看上去惊悚与恶心交织。
第三幅图中不再出现完整的人，而是一个椭圆形的截面。
起初玩家们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秦非提出, 这应该是前两幅画中那人腹腔内部的内窥图。
虫子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盘踞其中, 化蛹、结茧、最后化作玩家们见过的那种翅膀上有着灰色复眼的飞蛾。
此时外界的环境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雪地上的孔洞也消失不见。
最后一幅图没有太多细节, 只绘制了一个四肢细长扭曲、肚子却鼓胀得奇大无比的人行怪物，躺在地面上。
显然，这便是人类误入雪山后，逐渐化作雪怪的全过程。
“我明白了。”驺虎的脸色一片惨白，“我们剖开雪怪和刁明的肚子以后看见的，就是还没有孵化成功的虫茧。”
雪怪死后，身体里的虫茧也随之融化成了一团团黑色的纤细丝线，就像被水煮沸后散开的蚕丝。
那些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古怪碎肉块。
就是包裹在茧内的虫子尸体吧？
秦非眼皮一跳：“还有，我们在雪地里看到的洞。”
完美对应上了第二幅画中的场景。
那些雪洞是虫子钻出来的。
“呕——”
一直面色平静地站在一旁的岑叁鸦默默抬手捂了捂嘴。
他克制住反胃的欲望，表情未变，脑海中却涌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那些虫子，该不会已经钻到他们身体里去了吧？
岑叁鸦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
“周莉会不会就是这样死的？”丁立提出疑问。
应或闻言，面色古怪地看了秦非一眼。
木屋里的那只雪怪就是周莉这件事情，秦非告诉他以后，他又告诉了黎明小队的人。
但除了他们外，其他玩家应该还不知道。
他扭头望向闻人黎明。
闻人黎明将头扭向一边。
臭小子，看他干什么？他们现在的通关任务都变了！
周莉既然变成了雪怪，那肯定经历过画上这些过程，但这一定不是全部——假如一切就这么简单的话，生者阵营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了。
周莉为什么会突然进雪山？
她离开学校后在家呆着的那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得那样古怪？
这些都是仍需玩家继续探索的内容。
100%的完成度，他们最多只做完了50%而已。
而剩下的50%……
闻人黎明想起小秦今天早上对他说的那句话，还有那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个副本只有死者阵营的玩家能通关。”
闻人黎明深吸一口气，缩到旁边去装鹌鹑了。
驺虎实在搞不懂老大和应或眉来眼去是要干嘛，迷茫道：“我们……”
漆黑的神庙内，唯有驺虎手中的手电亮着微弱的光。
石雕下方的红色蜡烛已熄灭许久，此时却突然再次燃起。
下一秒，谷梁的惨叫声忽然贯穿整座神庙！
“啊！！！！”
撕心裂肺，又痛苦至极的叫声陡然爆发，使得所有人内心都猛地一颤！
驺虎迅速回头。
隔着高耸而巨大的石雕，他只看见一个灰色的影子，在黑暗中奋力挣扎着。
驺虎甚至看不出那影子究竟是什么。
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细碎的阴影在他身上汇聚又离散，驺虎靠近两步，悚然惊呼道：
“是飞蛾！”
数不清的飞蛾！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灰色飞蛾将谷梁整个人团团包围，就像蝗虫盯上已经长成了的麦穗。
玩家们看不清谷梁的脸，他完全被飞蛾的翅膀掩盖住了，但，地板上浸出的那一滩鲜血，以及男人声嘶力竭的痛苦呼号声，都足以令人触目惊心。
玩家们迅速冲了过去。
乌蒙挥起长刀劈砍着飞蛾，无数飞蛾被击落在地上，随即又有更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只盯着谷梁一个人，对其他玩家视若无睹。
谷梁的惨叫声片刻未停。
飞蛾的翅膀渐渐染上血色，灰色带着细小绒毛的翅膀变作了猩红，翅膀上的眼睛栩栩如生，随着蝶翼翻飞，就像一只只充满恶意的真正的眼睛，紧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复眼翅蛾是红色蜡烛亮起时突然冒出来的。”
秦非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不知道谷梁一个人在那边蹲了多久，也不知道谷梁在干什么。
但谷梁的惨叫声，的确伴随着蜡烛火光同时出现，秦非可以确定。
“快去扑灭蜡烛！”
乌蒙和驺虎同时朝灰蛾雕塑冲去。
红色蜡烛一直忽明忽暗，时而亮起，时而又自动熄灭，玩家们没能弄清它明暗的规律，只能放置一旁。
可现在，当玩家们想将蜡烛弄熄灭时才意识到，他们根本做不到！
乌蒙在寒意入骨的雪山神庙中急出了满头汗。
他和驺虎先是吹了几下那截红烛，又将它推倒、用衣服拍打。
但火苗就像是长在了烛芯上，以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持续燃烧着。
地板上的血渍越来越多，一滩一滩，汇聚在一起。
谷梁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似乎已经奄奄一息。
玩家们起初还争相扑救，事到如今却都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他们所做的根本无济于事。
只能一个个颓然又迷惘地垂手站在一边。
几分钟后，雕塑下方的红色蜡烛自动熄灭。
已然吸饱鲜血的飞蛾们这才散去。
谷梁瘫坐在地板上，早已昏迷不醒。
“嘶……”
空气中响起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谷梁现在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怕。
他的脸上身上全是细小的伤口，红痕交错遍布，面部肌肤肿胀，几乎已经看不出原先的五官模样。
这些飞蛾并不只是咬人，而是无差别的攻击，谷梁身上穿的冲锋衣和里面的衣物都有一定程度的破损，裸露在外的部位也都和脸一样，惨不忍睹。
但最可怕的还是他的右臂。
外套的整条袖管不知所踪，从手肘以下直到指尖，再没有一块好皮。
胳膊上的肉也被啃得处处残缺，下方近三分之一位置的伤口全部深可见骨，整只手掌几乎都变成了骷髅爪。
“谷梁？谷梁！”
阿惠喊了他几声，不见回应，胆战心惊地上前去探他的鼻息。
“还没死！”
阿惠松了口气，慌忙从随身空间中摸出补血药剂，往谷梁嘴里灌。
高阶玩家在副本中并不缺药剂，反正都是商城就能买来的普通药品，阿惠出手十分大方。
大家围着谷梁，有人喂药，有人止血，七手八脚地抬着他往另一边走。
只有秦非一个人落在后面。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他动作极其迅速地俯身，拾起一块残碎的石片。
……
谷梁被玩家们掰着下巴，强灌进了无数补血药剂。
其实玩家们身在副本中，彼此间算不上熟悉。
其他人与其说是竭尽全力想要救谷梁的命，倒不如说是单纯想让他醒来。
听他说一说，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才诱发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15分钟后，谷梁终于幽幽醒转。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尖叫，被闻人黎明伸手捂住了嘴。
谷梁的双眼蓦地瞪大。
片刻过后，他理清了如今的状况。
闻人黎明收回手，皱着眉望向他：“你是怎么招来的灰蛾？”
谷梁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我想去撬那块地砖，不小心把血弄到地上去了。”
“血？？”阿惠忍不住抬高了音量，“你知道规则说过不能见血的吧？”
假如是在被怪物袭击时，为自保不得不违背规则，那也就罢了。
怎么会有人上赶着做与规则相悖的事呢？
阿惠神色复杂：“要不是你之前说……我倒觉得你更像。”
要不是你之前说了觉得小秦是死者，我倒是觉得，你更像那个想要把大家带到沟里去的人。
她话没说完，给谷梁留了三分薄面，但谷梁的脸色已经羞愧得通红。
闻人黎明十分不解：“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去撬地砖？”
谷梁看着近在咫尺的闻人黎明的脸，又看向站在后方阴影处的秦非，面色苍白。
他哪里敢说自己是想去捡小秦的漏。
谷梁嗫嚅几下，干脆两眼一闭，开始装晕。
其他人：“……”
演技可以更加拙劣一点！
闻人黎明叹息道：“既然他是受伤才引来的怪物攻击，那今晚之后我们多加小心，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神庙已被来来回回翻找了好几遍，除了底座之下的那几幅壁画，玩家们再无其他收获。
一行人重新回到墙角坐下。
谷梁这一次是真的昏过去了，他受的伤实在太重，补血药剂也只不过能勉强吊着性命而已。
闻人黎明给大家排了个班，两人一组，每隔一小时轮值守夜，顺带看着点谷梁，给他灌补血剂，免得他直接在昏迷中彻底归天。
不需要值班的玩家去边上休息，秦非缩在睡袋里。他呆的位置非常角落，恰好在最昏暗的拐角处，其他人都看不清他这边的情形。
这是他特意挑选的位置。
雕像底座的红烛又一次燃起，火光映照在青年的侧脸，在墙上打落一层薄薄的黑色剪影。
冷白的皮肤，形状流畅漂亮的侧脸线条，搭配着因为失温而失去血色的薄唇，在暗红的光晕中，竟多出几分带着邪气的不驯之色。
弹幕瞬间划过一大夸夸。
“老婆真的盛世美颜！”
“啊？主播好看也不用每次都夸吧，重点是，你要夸去夸自己老婆啊！夸我老婆干嘛！！”
“有没有点会做生意的，我需要主播的周边！周边啊！！！”
痴汉观众们在光幕那端欲生欲死，而更多关注剧情的观众，则眼都不敢眨地紧盯着直播画面。
主播手里攥着东西！！
“我有一个预感，这一次雪山副本的探索度，一定会史无前例的高。”
一个浑身金光的高阶灵体站在a级直播大厅的光幕前，眼中写满兴奋。
雪山副本的投放次数少之又少，探索度更是一直没能上去。
以往的每一次直播，都是生者阵营取得最终胜利。
什么死者阵营，什么指引之地，观众们根本连任务提示都没见到过！
灵体双目灼灼地凝视着秦非的手。
那里有一块石板，被秦非夹在手指间把玩着。
青年的神色冷峻，浅色的眸在阴影中显得暗沉，令人完全无法看穿他在想什么。
石板很小，不过只有巴掌大，上面用和石雕底座上同样的工艺刻着一副图。
跟那几张壁画比起来，这块石板上的画就显得有些过于抽象了。
画面正中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圆圈，圈的内部画着两道向下的线。
……这是什么意思？
秦非看了半天，实在没看明白。
黑晶戒在他摸到这片石板时又迸发出了猛烈的热意，随即平复下来，再也没传递出新的消息。
这片石板就是黑晶戒想让他找的东西。
说起来，秦非能拿到这件物品也是多亏了谷梁。
他在黑晶戒的指引下寸寸寻摸着神庙里的地板，好不容易锁定了位置，却无论如何也没能从那块地砖上找到线索。
秦非原本也想到，要将地砖掀开看看，但那石板不是轻易就能掰断的。
恰好雕塑那头出了新的状况，秦非便赶过去查看，原想顺道借乌蒙那把削铁如泥的刀来用一下，没想到谷梁居然躲在后面捡漏，还这么猛，直接徒手上！
这片小石板就藏在那块地砖下面，可谷梁刚掀开地砖，神庙里的蜡烛就燃了起来。
他被灰蛾群围攻，自然没空去做二次检查。
于是秦非又把漏捡回来了。
秦非一边想着，一边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石板
上面画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块碎石片上没有任何污染的气息，污染源碎片肯定不会藏在这里面。
那，会不会是地图之类的检索类道具？
或许上面画的图，就指向了污染源藏身的方位。
会是指引之地吗？
秦非一个头两个大。
柔软的指腹不断摩挲着黑色的石片，秦非心中毫无头绪，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秦非睡得迷迷糊糊地醒来。
刺骨的寒风从外墙石砖的缝隙中涌入屋内，整座神庙冷的像个冰窖，有风顺着领口钻进衣服里。
秦非眼带朦胧地皱起眉。
隐约透镜神庙中的天光足够说明，天已经亮了。
属性面板中的任务提示也已刷新，显示着任务完成。
大多数玩家都在休息，秦非半坐起来。
乌蒙和驺虎正坐在门边守夜。
秦非本该在半夜时被喊醒轮班，但没有人来叫他，大概又是闻人黎明给他行了个方便。
秦非总觉得，闻人黎明现在对待他的态度怪怪的。
有点敬畏，又有点讨好。
还有点一言难尽。
谷梁躺在乌蒙身边，他也醒了过来，正双眼直勾勾地瞪着空气发呆。
他脸上和身上的伤上了药，红肿与流血的状态褪去了不少，可被飞蛾啃食殆尽的手臂肌肉是长不回来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沉思良久，起身慢吞吞挪去对乌蒙说了几句话。
秦非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内容，但乌蒙好像非常惊讶，他再三向谷梁确认以后，推开神庙大门，带着谷梁走向了外面的雪地。
一分钟后。
所有仍在沉睡中的玩家，全被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惊醒了。
……
“谷梁也真是够狠。”
阿惠偷偷瞥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由段南搀扶着的青年，心有余悸地对丁立低声道。
谷梁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他的手臂受伤实在太严重了，debuff根本无法消除。
他必须不停地喝补血药剂，才能勉强将生命值维系在合格线以上。
以这种状态，显然不可能在副本中存活太久——雪山副本生活条件严峻，即使对身体健康的玩家来说，也同样难扛。
为了让自己尽快恢复到能够恢复的最好状态，谷梁请求乌蒙，一刀砍掉了自己的胳膊。
一个断臂的伤口，远比一整条废胳膊要好处理得多。
上过药，包扎过伤口，造成的虚弱状态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自动消失，无非就是少了一条手臂后行动不便罢了。
“唉。”阿惠叹了口气。
谷梁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好处自然明显，可坏处也大得很。
在副本中，只要不受太大的伤，离开副本回到中心城时都可以自动恢复如初。
可如果伤势实在过重就不行了。
像谷梁这样直接连骨带肉的削掉一节手臂，是不可能自动恢复的。
他回中心城以后必须花费巨量积分去兑换更高级别的伤药，否则就只能一直残着下副本了。
那积分可不是一般玩家所能承受得了的。
而在高级副本世界中，一个缺了手臂的玩家，又能支撑过几次直播呢？
丁立倒是觉得谷梁做了一个很对的选择。
人总要先保住命，才能去谈以后。
今天是玩家们在副本中的第三天，雪山的温度又降低了。
身上冲锋衣的保暖效果一降再降，雪鞋也已失去作用，厚重的雪顺着鞋帮落进鞋子里面，冻得人脚底都开裂。
好在食物和水的余量仍旧充足，能让大家不那么心慌。
“别太紧张，我们的任务完成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闻人黎明拿着地图和指南针，迎着风雪一路向前。
成功完成神庙打卡后，他们开始向下一个目的地行进，一路走得还算顺利。
除了风雪太大，以至山路难行，玩家们并没有遇到其他阻碍。
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闻人黎明停下脚步，脸色有些古怪。
“队长？”乌蒙跟着闻人一起停下。
他们现在正站在一片断崖前方，眼前就是深不见底的雪山深渊：“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闻人闭上眼：“到了。”
地图上所指的第四处打卡点。
就是眼前这个悬崖。
乌蒙难以置信：“到了？？”
的确到了，系统十分及时地发布了任务。
【恭喜玩家成功抵达雪山秘境（4/5），请沿崖壁下至奥斯塔迪亚雪山峡谷，并横穿整座峡谷！】
（ps.打卡地点5需穿过雪山峡谷才能成功到达，此为副本中唯一可通行路段。）
乌蒙：“……”
威胁，这一定是赤裸裸的威胁！！
谷梁的脸色这一次真的变成了惨白色。
无论是被飞蛾差点咬死时，还是央求乌蒙助他自断一臂时，谷梁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深切的绝望。
他刚砍断了自己的胳膊，怎么可能下得去这座悬崖？！
他睁着无助的眼睛，慌乱地张望，在与秦非对视时被对方眼底漫不经心的笑意弄得怔了下。
“你……”谷梁嗫嚅片刻，没说出话来。
秦非皮笑肉不笑：“其实你没什么好怕的。”
谷梁不解其意。
秦非的视线移向不远处。
旁边的雪地上，岑叁鸦在任务发布后就悄无声息地挪到了乌蒙旁边，如今两人正头对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你看吧，他肯定是要乌蒙背他下去。”秦非断言道。
岑叁鸦的身体状况差得要命，走路三步一喘，让他玩攀岩，让他直接从这里往下跳没区别。
“你自己看着办吧。”秦非淡淡道，溜达到一旁，去和闻人黎明一起钻研峡谷地形。
谷梁的眼中蓦地重新燃起了光芒。
……
“我怎么觉得这个崖壁，还挺好爬的？”
乌蒙有力的双手紧紧攀着被冰雪覆盖的岩石，每一步都踏在稳健的位置。
岑叁鸦被他用绳子缠着绑在背上，好像赶集的人在背上绑了一捆菜。
对于乌蒙这样身体素质极强的玩家而言，背上背个人，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小队平时训练时就会练习负重，背着，或者搀扶着同伴进行越野跑，为的就是模拟副本中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状况。
和黎明小队中其他五大三粗的壮汉对比，岑叁鸦简直娇小纤弱得不像话。
谷梁也不多。
谷梁找了驺虎帮忙带他下悬崖，距离两人不远处，应或背着npc孔思明。
其他人则都在靠自己爬。
y大社员的登山包中有专业的攀岩设备，凿子、手式上升器、登山绳应有尽有。
这段悬崖虽然肉眼看上去很恐怖，但实际上，每隔一小段都会有向外的坡度。
爬起来有惊无险。
玩家们的脸色越来越好看。
秦非的心却一寸寸沉了下去。
系统给发布的每一个支线任务都有危险和挑战，这片悬崖实操起来，竟然比他们去雪村前爬过的那个陡坡还要容易，秦非很难相信副本会如此仁慈。
如果攀岩不难的话，困难只怕会在他们正式进入峡谷之后才爆发。
不知道下面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假如是那种一线天式的峡谷底部，一旦遇袭，要想逃生恐怕会非常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现在所有人的呼吸声都越来越粗重，力量快要用尽时。
峡谷底部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驺虎顿时又有了力气，手下动作嗖嗖的加快，三下五除二便抵达了目的地。
他松开胸背，将谷梁放在地上。
谷梁惊魂未定。
虽然不用自己动手，但谷梁在这段路上受到的惊吓半点不比其他玩家少。
驺虎虽然答应带他一起下山，可两人也说好了。
悬崖地势特殊，假如在悬崖上遇到突发状况，为了自保，驺虎会第一时间解开胸背，将谷梁抛下。
那时他肯定必死无疑。
脚踩在结实的地面上，谷梁出了一身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
他抬眼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峡谷道路，夹在两座高耸的雪山之间，抬头看时，只能看见一条细而直的天空。
峡谷内的道路平整，整条峡谷极其长，站在这里，无论朝前还是往后看，都看不见尽头。
峡谷底部堆积着厚厚的雪，谷梁站在原地，等待着其他玩家下来。
不知道小秦有没有发现自己先前对他的猜疑，谷梁有些羞愧地这样想到。
昨晚在神庙里时，小秦也给了他一些伤药和补血剂。
刚才在悬崖边，他还提醒自己可以去找黎明小队帮忙。
谷梁现在就是很后悔，他觉得他自作聪明，把人都想得太坏了。
他们明明，都是很好的伙伴。
谷梁一边想着，眼睛随意一瞟，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团鼓起的奇怪雪团。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埋在了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