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像高考考场一样安静萧肃，考场上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餐桌上有白水金的刨饭声。
王沐光端着空碗，期待地看着王环修，他捧着碗的双手轻微颤抖，是他加进去的小细节，学着今天遇到的乞丐的话术，“好心人，你和耶稣同在。”
王环修放在筷子，神情打量地看着他，“你知道耶稣在哪吗？”
“在天堂啊。”
“再说就把你也送上去。”
“……”
白水金嘴里塞着饭，他之前本以为王环修的腹黑毒舌只针对他一个，没想到是平等的针对所有人。
他腮帮子鼓鼓，把凳子往王环修那边挪了挪，“老公哥，好会说，好爱。”
“……”
虽然王环修和王沐光都是反派，但是想来作者创作时给予的人设不同，所以脑回路也天差地别。
就好比与耶稣同在，王沐光一心想与耶稣并肩，而王环修剑走偏锋一心送别人去与耶稣并肩。
一句话，不同的人，听出来的意思也不同。
王沐光没想到他哥会如此冷漠，连一口饭也不给他吃，没有同情心。
“哥。”王沐光神情悲痛欲绝，“我好像看不透你了。”
对方好像再也不是他以前的好哥哥了，一场大雾横在兄弟二人之间，纱般薄又挥不开。
王环修没理他，对着旁边的仆从开口，“把他的碗筷扯了。”
王沐光一惊，赶忙护住他的饭碗。“别别别！哥没变，一点没变，是我变了，近视眼涨了一百度。”
白水金：……
果然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伤人的话语都不值一提。
用过晚饭，时间的指针到了八点，夜游行在每周末两天的八点更新，现在正是电视剧播放的时候。
为了上面的n号老公，白水金每周末都会准时观看，而王沐光因为即将出演夜游行，也和他一并坐在沙发上等待。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片头曲，白水金见王环修又要上楼，先一步开口，“老公哥，一起看电视啊，三缺一。”
“对啊，哥，一起吧。”
面对二人的诚挚邀请，王环修本想不予理会，但想想后果可能是被吵得头疼，落座到了白水金左手边，兄弟两人一左一右。
王沐光昨天才回来，在此之前因为工作满世界飞，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两兄弟这么久没见，应该很多话要说。
白水金善解人意，贴心道：“老公哥，我跟你换位置，你和小叔一起坐，聊聊天。”
他对王环修眨眨眼，他很贴心的
王环修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之后收回目光看向电视，“你坐这里并不影响我和他说话。”
白水金：“不用吗？”
“不用，你很贴心。”
白水金云里雾里。
王沐光嗤笑一声，“听不出来小矮瓜？说你矮呢。”
“……”
身高很贴心。
只见三人坐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凹子，谁跟谁聊天都不会有阻碍。
狗逼的兄弟，有时候真想和你们这些个子高的人拼了。
片头曲唱完，电视剧内容正式开播，白水金看得投入，在男二的帅脸给了一个极其瞩目的大特写后，他不由感叹出声，“好帅啊。”
说完这才想起来王环修还坐在身边，他脑袋一侧，嘴巴一撅，“老公哥，说你呢。”
王环修：……
白水金这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
“那我呢？”王沐光冒头，“我不帅吗？”
“你也挺帅的，如果演技好点就更帅了。”
王沐光被夸舒坦了，其实他昨天回来得知大哥结婚后，回到房间就拿手机搜索了两人结婚的新闻。
新闻稿中的照片，几乎可以用惨烈二字形容，里面的大花脸完全和白水金联系不到一起。
他也打了电话问了朋友，说是老爷子催大哥结婚，而当时正好白水金天天拿着大喇叭到家门前喊要嫁给王环修，他大哥便直接把人给娶了回来。
不光如此，朋友还言辞凿凿说了诸多白水金的丢人事迹，说这个人多么愚蠢多么俗不可耐，是个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
但相处了两天王沐光却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小矮子挺可爱的，长得可爱，性格也可爱。
好像很喜欢缠着人说话，不过主要对象好像是他大哥，能看出来对方挺喜欢他哥的。
但王沐光自己却不是被忽略的主，硬是要掺和进去，三人一起聊天，形成坚固的铁三角。
一集播完，王环修没有再待下去，哪怕两人伸手挽留，也毅然决然上楼工作。
等待下一集播放的空挡，白水金拿出手点进夜游行的weibo词条和剧粉讨论剧情。
看着他如此热衷于这部剧，王沐光也跟着一起看他的手机屏幕。
“小矮子，你在这剧里最喜欢谁？”
只见手机屏幕上已经被白水金打出了一大段话，还没来得及发送。
“呜呜呜今天男主老公也好帅，男二老公我也爱，男三老公这集没出场，不知道下集有没有他，但是没关系距离产生美……”
王沐光：……
红杏出墙是让他赶上了。
剧里面长得帅的白水金的评论中都有提到，也间接性的回复了他的问题。
最喜欢那个？哪有最喜欢不喜欢的，白水金一视同仁，全都要。
王沐光觉得有趣，没想到白水金看起来乖乖巧巧的，网上居然发这些虎狼之词，他也没多想，毕竟网上这种口嗨他见多了，“我说你也太贪心了吧，一个不够？全都要？”
白水金想了想，“我可以把我喜欢的角色重新分配一下，这样显得我不贪心。”
“分给谁？“
“当然是家人了。”
好东西自然要和家人一起分享，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王沐光等待着他的答案，“说吧，怎么分。”
白水金调到一张夜游行男演员的集体合照中，指着男一到男四。
“我一个，我妈妈的儿子一个，我小叔的嫂子一个，我老公哥的老婆一个。”
“……”
分配鬼才。
众乐乐是众人看着你玩乐吧。
白水金十分满意，这样分就显得他不贪心了。
王沐光看着他手机里男二的照片，这个男演员是最近刚出道的新人，好巧不巧出道日期和王沐光是同一天，只不过是不同年罢了。
就只是因为出道日期的相同，网友们莫名将两人联系在一起，进行了大波拉踩，背后也有对方公司刻意营销捆绑。
王沐光流量大，新人蹭上他会有一波前所未有的曝光度，但因为天天被拉踩，王沐光最近一直处于破防阶段，天天晚上开抽水车。
只不过开抽水车，只有他自己知道罢了，每次开完，被角哭湿一大片。
王沐光假装不经意，“小矮瓜，我和你这个老公谁帅？”
白水金毫不犹豫，“当然是小叔你帅了。”
没想到王沐光这么自恋的人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王沐光：“是吗，算你有眼光。”
王沐光进组在五天后，但戏份正式开拍在第六天，提前一天去感受剧组氛围。
《夜游行》是江湖武侠剧，以浓厚的山水春色为背景，拍摄的地点在四季如春的南城。
即将进组的前两天，王沐光接到电话，他的随行助理和朋友去滑雪不小心滑到了骨科，小腿打了石膏，这次工作没办法一起随行。
打电话时随行助理刚打完石膏，在手机里哭得昏天黑地，声音无比惨烈，不像小腿打石膏，像整个人都被打在石膏里。
王沐光叹他可怜，“不能跟我一起工作，伤心死他了。”
白水金：……
有没有可能是单纯的腿疼。
但王沐光的随性助理去不了，他身边就少了一个助手，白水金瞬间想到了他之前被对方签了亲签的社会实践证明报表。
这社会实践不就来了吗！还能去见老公。
王沐光挂了电话后，就见他眼冒星光地站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被我迷倒了？”
“不是，小叔，你助理不是骨折没办法跟你去剧组了吗？”
“嗯，估计得休假三个月。”
白水金跃跃欲试，“那你带我去呗。”
“你去干嘛？”
“我去探亲。”
“……”
他认得那一堆好老公。
白水金生怕对方不带自己，还特意把自己的社会实践证明报表翻了出来，“你看，你都在上面签字了。”
王沐光一愣，“这鬼东西我什么时候签的。”
“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硬要给我签名的时候。”
提起初见王沐光觉得有些小丢脸，“带你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先说好了，你是去给我当助理的，要工作的。”
“知道知道。”流程走全套，白水金：“我一定完成工作任务，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最关键的也也没有忘记，“小叔，你工作室有印章吗，找时间你再给我盖个章，回来后我好给我导员。”
.
王沐光客串的戏份不多，在剧组拍三天就够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水金将要和王沐光一起出差的事情告诉了王环修。
“老公哥，我过两天和小叔一起去剧组。”
王环修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白水金追完碗里的饭，抬起头，“老公哥，虽然只去几天，但是我每天都不会忘记想你的。”
“不用，乐不思蜀更适合你。”
白水金和王沐光一起走，他的生活能清净几天。
饭桌上，白水金一直在无限表达着不舍，王环修的反应却一直淡淡的，仿佛对方只不过是在往一个无底洞倒水一样，怎么倒都倒不满，那些水流就连回响都没在洞中砸出来，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王沐光有些看不过眼，心生不满。
白水金下桌后，王沐光开口，“哥，你是不是对小矮瓜太冷淡了。”
王环修抬起眼睛瞧他。
黑沉的视线让王沐光缩了下脖子，想起白水金可怜巴巴的样子，“你就不能回他一句也想他？弄得他饭都不吃了。”
王环修看着旁边那干净的如狗舔过一般的饭碗。
“……”
好一个吃不下饭。
他没有必要照顾白水金的心情，王沐光的不满他视若无睹，用过饭后直接上楼。
走进书房，办公桌上一个银白色的果盘摆在那里，和一旁的机械地球仪肩并肩。
这个盘子白水金平时经常抱着看电视，几乎是他在家里的专用盘，里面的水果散发着新鲜的芬芳，什么时候送上来的不知道。
但他之前下楼吃饭时是没有的。
王环修工作时，水果的香气一直萦绕在空气中，水果香甜清新的味道比任何化学香氛都要来得自然好闻。
也许他没有回应，白水金真的伤心了。
想到这里，他心神一阵，突然看清了文件上的墨水字。
这份文件已经在第十页停了五分钟，王环修蹙眉，将精神世界里的东西抛之脑后。
白水金说过两天陪王沐光进组，说的是十号，而明天就是二月十号。
工作后王环修回到卧房洗了澡，在十二点钟时上床准备入睡。
明天早上他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房间内寂静无声，然而这一晚男人却失了眠。
睡不着。
但他也不想看手机，他的手机里并没有什么娱乐软件，每次打开迎来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工作消息，偶尔几通无关工作的电话，大部分都是老宅那边打来的。
为的也都是王家的利益划分，他的生活从小时候开始就好像一直这么忙碌。
他遥控开遮光窗帘，巨大的两层挑高设计的巨形玻璃窗映入眼帘。
外面还是黑夜，微微飘着小雪，现在才凌晨四点钟，月光和星星灯火是仅存的光亮。
太过安静，所以门外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格外突兀显耳，卧室的门把传来机械咔嚓的拧动声。
只见一颗球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门，之后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到了床边。
“老公哥，你睡了吗？”
软糯的声音带着沉沉的鼻音，看样子是刚醒就套衣服过来了这里。
白水金睡眼惺忪，困得直打哈气，他没想到王沐光赶飞机居然这么早就要走，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人都傻了。
但是要出门时他才想起来他还没跟老公哥说再见。
王环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白水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头上带着毛线帽，见他醒了，不打招呼俯身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猝不及防，王环修眼眸一张，白水金伸手环着他的脖子，因为王环修躺着，所以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
“老公哥，我去出差了。”
王环修有些僵硬。
他身上热气旺，白水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也懒得支撑自己，脸直接贴在王环修的脸边，软腻的触感在脸颊上一下一下的蹭着。
“老公哥，我出差会想你的，你想我吗？”
他就像即将离开巢穴的雏鸟，恋恋不舍。
王环修久久没有回答。
“老公哥，你想我吗？”
“……想。”
男人精壮的手臂搭在他腰上轻搂了一下。
听到想让白水金满意了，道完别，雏鸟便扑棱棱飞走了，徒留王环修带着脸上的触感躺在床上。
飞机在六点四十三分起飞，白水金和王沐光一上飞机就蒙头大睡，中途吃飞机餐时候醒过一次，不吵不闹，像两头活猪。
等再醒来飞机已经抵达南城落地，南城属江南地带，雨季多，但温度四季如春。
今天是个艳阳天，白水金和王沐光带着墨镜下来，手里却抱着厚厚的羽绒服，都是穿厚衣服来的，落地后差点没热死两人。
坐上摆渡车到了vip通道，王沐光看着窗外的南城景色。
“春不晚…卧槽。”
话音还未落就被左脚绊右脚一个螺旋摔倒在地。
白水金怕被对方一起带到地上，扑棱棱的躲开。
看着地上糗的要死的王沐光。
“你一句春不晚，就把脸丢到了真江南。”
“……”
在还没到达出口的时候，白水金拉着王沐光拍了一张落地机场的照片，准备到晚上发个照片合集给王环修。
两人坐着车去往剧组，人未到，王沐光的行李就先到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剧组工作人员再三确认了这七箱行李都是王沐光的，知道的他来三天，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待好几个月。
剧组所有演员化妆的地点都在酒店的一个大的集中化妆间内。
因为大部分都是拍外景，化妆补妆没有固定的场所，只有化妆师跟随。
王沐光今天到场主要是体验剧组氛围，今天大夜戏为主，主要演员是戏份重的主角团一行人。
白水金和王沐光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行头，在当地买的，白水金还给自己安排了个黄色的帽子，用于遮阳。
他的羊脂玉不能晒黑一点。
为了能快速和剧组里的人打好关系，王沐光给所有人买了奶茶和小蛋糕。
白水金身为助理承担起了发放奶茶的职责。
奶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他都想好了，等发完了，也要用大吸管狠狠喝上一杯。
其他人去给幕后工作人员分，白水金则跟着王沐光去了演员化妆间。
现在时间是下午，去拍摄场地有车程，所以拍夜戏的演员现在在化妆间化妆。
化妆间的门一打开，各色古装美男争先恐后给他做眼部按摩。
白水金指着化妆间对王沐光道：“把我眼睛蒙上丢进去玩捉迷藏，没开玩笑。”
王沐光：……
白水金兴奋地小脸红扑扑的，从小到大最爱看的就是帅哥。
他现在穿得本就像小学生春游一样，白色的体恤，加黄色的短裤和荷边帽，王沐光觉得可爱的同时，突然知道为什么他大哥总是说白水金缠人。
对方有时候说话确实挺像撒娇的。
但是把人丢进去玩捉迷藏是万万不能，他把人提溜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你结婚了。”
他把大哥对象带着身边，好好的带出去，回去后对方要是招一堆男人回去，他不得被大哥打死。
太危险了，要将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再帅也都是皮囊，人还是要看灵魂，就像我一样。”
白水金：……
不知道又在说什么疯话。
见人不为所动，王沐光继续说：“而且现在很多坑蒙拐骗都是靠皮相欺骗他人落网。”
他耳提面命，“现在男色经济是十分危险，我们要对不良诱惑说……”
“不够！”
“……”
王沐光在圈子里人缘处在一种微妙阶段，不算好也不算差，他背景雄厚没人敢得罪，又因为自恋没人能受得了。
但当他出现在化妆间门口时还是有人过来迎接，是剧组的副导，此时正在化妆间跟众演员讲今天晚上的安排，看见王沐光后撂下手头事物出来迎接。
“老师来了，欢迎欢迎。”
老师？
哪里有老师？
白水金左右看了看，门口除了他和王沐光外只有一只小黄狗。
他凑到王沐光耳边，“小叔，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老师了。”
“……”
两人进去后，白水金履行助理职责，把手中的奶茶分给各位演员。
给男主时，白水金眼睛亮亮，“这部剧我天天追，你演的太好了。”
对男二，“太帅了哥哥，尤其是上集的打戏镜头。”
到了男三，“之后你的戏份多不多啊，想多多看你。”
白水金热情阳光，长相不输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人，给众人分奶茶的功夫，也和男演员们合了影。
男二的扮演者沈鹤看着他，“你是跟王老师一起来的吗？今天头一次见你。”
白水金点点头，“嗯，我是他的随行助理。”
沈鹤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本想再和他聊会天，但随着对方的离开又收回了眼。
白水金拍好照后就回到了王沐光身边，点开微信，迫不及待地把他一路拍下来的照片分享给王环修。
本想留个标语都是家人，结果心直手快发送出去的是：都是老公。
白水金：！
王环修下午会议的时候手机不断有消息弹出，正巧白水金发来的时间赶上休息的空挡，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见白水金发了少说有四十张照片，每一张里面都洋溢着笑脸看着镜头。
像是旅游的打卡照，哪怕对方不在身边，也会在某个时间将自己塞进他的生活中。
只不过随着照片的翻动，白水金身边的背影逐渐从风景变为人，之后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一张照片直接坐进来男演员堆里。
白水金：都是老公。
白水金撤回一条消息。
“……”
王环修不禁想起上次在白水金大学门口的4i三人组，白水金信誓旦旦的向他说这样的情况绝对不会出现在两人身上，承诺不会多看别的帅哥一眼。
看着照片中笑容明媚的白水金，男人深邃的眼眸沉了下来。
很好，果然不止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