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里, 商南淮给沈灼野发了很多消息。”

    系统翻出那个旧手机:“宿主。”

    这是沈灼野的遗物,也是当时那场抢劫案的证物,其实一直放在当地警局的档案室里。

    他们暂时拿出来, 等用完还要还回去。

    沈灼野的所有东西都是这样。

    既是他的, 也不是他的, 早晚要还回去。

    庄忱带着系统飘回小木屋, 找了根充电线, 给手机插上,放在一旁等着开机。

    按照当地的法律,这种无主的房屋会统一回收再公开拍卖。不过他们这个小房子的资料一直没被统计进去, 具体原因不详,或许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

    这差错不坏, 这里的气候条件很好,常年温暖湿润,没什么灰尘, 日照时间也充足。

    沈灼野临走前关了窗、锁了门, 收拾了房间。虽然两年时间没人住, 屋子依旧很干净,只是杂草长得很高了。

    系统去杂草丛里, 捡了朵小花回来:“宿主。”

    是朵蓝色的野生鸢尾,叫风吹掉在地上, 庄忱弄了个装水的小瓶盖, 让它开在窗边。

    阳光透过窗户, 暖和明亮, 像是溶进那点清水里。

    手机的质量不错, 隔了两年依旧能开机,屏幕嗡地亮起来, 涌进来的消息一口气挤得满满当当。

    商南淮可能是把沈灼野的号码当成了个备忘录兼树洞。

    最近一条就在几天前,商南淮给他发:可算是把那玩意踹了,大爷的。

    这样的商南淮对外相当罕见。

    商南淮很会装,对外装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对着沈灼野就不介意。

    圈子里熟的人几乎都知道,沈灼野嘴很严,学不会背后传闲话,明明手里攥着一堆放出去就能让狗仔开香槟的猛料,一个也没曝过。

    商南淮有时候看着,都替他觉得可惜:“你就不能放出去几个?这可值不少钱……你不是缺钱?”

    他问这话的时候,沈灼野被合同挟制,连轴转地拍几部毫无意义的烂片,刚从洒水车的人造暴雨底下回来。

    商南淮其实时常会嫉妒沈灼野——相当坦诚不避讳的嫉妒,甚至总是干脆跟沈灼野直说。

    毕竟戏路相仿、地位相当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天爷喂饭吃的天赋型,总让人难免扼腕。

    商南淮看了沈灼野的镜头,就算是这种烂片里,沈灼野的表现也一样可圈可点。

    这可不是邵千山能调教出来的本事。

    沈灼野站在镜头里,骨头里的野性叫沉默牢牢克制束缚,张力无限,衣服湿透也不狼狈,更显出瘦瘠却劲韧的身形,衬着那双生冷的黑眼睛,漂亮得不像话。

    实话实说,商南淮自己要是路人观众,肯定也喜欢沈灼野。

    沈灼野枕着手臂,大口喘气,被商南淮往身上罩了条毛巾。

    上一场戏的体力消耗不小,沈灼野用力揪着衣服,往心脏重重砸了两下,湿透了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瞳孔漆黑,一言不发地扫一眼商南淮。

    沈灼野不明白,商南淮是不是太闲了,为什么要给他探班。

    商南淮其实也不明白……这种行径要是放在别人那,准定要以为这是个得意洋洋的示威。

    毕竟沈灼野之所以被困在这几部烂片里,罪魁祸首就是商南淮当初在邵千山手上,对外欠下的人情债——这种人情债记在经纪人身上,商南淮不还,沈灼野就得还。

    但商南淮就是忍不住找他,沈灼野不会把人往坏了想,这点让人挺放心。

    沈灼野擦干头发上的水,惜字如金:“我不挣这种钱。”

    “那你卖给我。”商南淮说,“我挣,我拿好通告跟你换。”

    商南淮跟他商量:“回头我曝出去的消息,也没人怀疑你,没人知道是你说的。”

    沈灼野不理他了,扶着墙走到僻静的地方,坐在台阶上,额头靠着墙,闭着眼睛不说话。

    商南淮经常在他这儿讨没趣,讨之前就知道会没趣,知道了还要讨,乐此不疲。

    商南淮觉得沈灼野有意思,他跟沈灼野的秉性天差地别,恨不得背道而驰,偏偏又被沈灼野身上这股子劲吸引。

    “做人别太可丁可卯,没必要。”商南淮还非要教他,“你对得起别人,别人不一定对得起你。”

    沈灼野低声说:“我不在乎。”

    他想站起来,身上一软就摔回去,用力撑住台阶,没因为眼前的黑雾撞在地上。

    商南淮看见了,等着沈灼野服软。

    沈灼野不服,发抖的手撑着膝盖,逼出力气起身,沉默着往片场一步步走回去。

    ……商南淮以为自己并没在意这个。

    当时是不在意,知道沈灼野生病以后,这些事开始偶尔被想起来,沈灼野消失的这两年,这些记忆慢慢变得清晰。

    商南淮发现自己挺在意那天。

    不是在意沈灼野,是在意他自己的表现——当时就该拽着沈灼野不拍了,去休息,要么就医院。

    看着沈灼野站都站不起来,商南淮是有这种念头的,但他当时觉得这念头莫名其妙,就没管。

    其实应该管管。

    联系不上沈灼野这两年,商南淮就在琢磨这事。

    要是自己有个工作室呢。

    要是他有个工作室,就把沈灼野养起来,一年最多精雕细琢地拍两部戏,多了不碰。

    沈灼野死脑筋,不愿意黑别人,不愿意踩着别人上位,那就不跟这个死脑筋拗着干不就得了。

    一个工作室养两样人,商南淮自己斗自己的风云迭起,让沈灼野演他的戏,闲了就去晒太阳睡觉。

    养只溜光水滑的小豹子,多不错。

    ……

    商南淮琢磨了快两年,才总算琢磨明白自己的想法。

    他有了想法,一向就即刻着手,只不过这事不好办,到最近才彻底搞定。

    一搞定,商南淮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沈灼野:总算把那玩意踹了。

    商南淮说的“那玩意”自然是邵千山。

    成立个人工作室容易,要彻底跟合伙了这么多年的经纪人硬掰,麻烦事就很多。

    邵千山手里还攥着商南淮不少事,反之也一样——两个人谁都不干净,到了这时候反倒有了层保障,谁也不敢鱼死网破,争的也不过是利益平衡。

    商南淮叫这事弄得头痛不已,就忍不住羡慕沈灼野:还是你舒服,这两年日子幸福吧?

    商南淮:你那合同到期自动解约了……傻叉公司还想卡你,我使了点手段,搞定了。

    商南淮:早跟你说过,有时候人还得使点手段。

    商南淮:……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你不爱听。

    商南淮:别躲清净了,回来玩。

    商南淮:给你点好日子过,没人逼你的好日子,以前没见过吧?

    商南淮:美得你找不着北。

    /

    沈灼野的确没见过这种好日子。

    庄忱把手机放回去,系统拷贝出里面的所有信息,生成一个虚拟手机,放在数据仓里。

    然后这个手机就被还给警局,原封不动地放回证物袋。

    手机的外壳还沾了些血,这些血从沈灼野的心脏涌出来,一见天日,很快就干涸。

    这是个乡下的小镇,行政机构没那么严谨,沈灼野的尸体火化以后,就被安置在附近的公墓。

    很不起眼的一座墓,名字按那些医疗报告上的拼音,甚至还有疏漏,落了个h,写成了“zuoye.shen”。

    “昨夜。”来扫墓的华裔小孩子蹲在旁边,描着字母拼拼音,“妈妈,有个人昨夜死了。”

    童言童语,不知忌讳。做母亲的连忙制止孩子,又往那块空空荡荡的墓碑前也放下一点贡品,双手合十祷祝。

    旁人看不见的影子坐在墓碑上,慢慢晃着腿,低头看那一对母子,看第一次由这个世界掉落的贡品点心。

    系统看了一会儿,飘回庄忱身边:“宿主,我们要回去找主角cp吗?”

    任务主线其实在地球的另一头,按理说,他们刷新的地点也该在商南淮或者邵千山的附近。

    这次直接回到了小房子,或许是因为有必要先借走手机,复制出里面的全部内容,再把证物还给当地警局。

    也或许是因为……沈灼野很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一天也行,半天也好。

    沈灼野想坐在自己的墓碑上,发一会儿呆,什么也不做,看看路过的人。

    “回去。”庄忱起身,“有时间再回来。”

    系统熟练地抱着虚拟手机找航班,准备随机找个幸运行李,和宿主一起叠扁躺进去。

    庄忱把贡品还给原本的主人,临走前带走了那个装清水的小瓶盖,还有瓶盖里的小蓝鸢尾花。

    带花园的小房子依然干净整洁,像是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也像是主人昨夜刚走,明天就回来。

    ……

    商南淮的住处就乱很多。

    是那种要有狗仔进来偷拍,说不定会让所谓“谦谦君子”形象崩塌的乱,商南淮自己也不在意。

    他反而不理解,沈灼野既然是邵千山说的“小混混出身”,怎么家里跟有强迫症一样。

    非要收拾得那么整齐,弄得窗明几净不说,地板上都不带一点灰,每样东西甚至都有固定位置。

    商南淮去过沈灼野家,当时是个意外——正人君子去夜店,差点叫狗仔堵了,半夜打电话给传闻荤素不忌的祸害败类救急。

    这会儿商南淮正接一个网络采访,就在聊这事:“欸,有人知道吗?沈灼野没去过夜店。”

    主持人脑子都木了,不知道这话怎么接,讪笑着结结巴巴:“您、您也没去过啊……”

    商南淮接得倒是痛快:“我那是人设,他是真没去过。”

    ——接这么档网络访谈,自爆人设“原形毕露”,当然也是商南淮早就定好的计划之一。

    一来正人君子这个路线走到了头,再走下去没什么发展,如今观众更吃真性情,不如趁机会引个爆点出来,炒一炒话题度。

    二来……也是抢在邵千山动手之前,自己下手,先把可能引爆的雷点了。

    商南淮知道邵千山手上有什么自己的把柄,这些事让他自己说,最多是个不大的人设崩塌,掉点粉再吸点粉,要是落到邵千山手里……沈灼野的前车之鉴。

    商南淮手里把玩着支钢笔,想起邵千山对沈灼野下的手,反复插拔的笔盖就不自觉停了停,又“咔哒”一声按上。

    过去,商南淮其实真没怎么关注过沈灼野身上的黑料。

    真在圈子里,就知道这些东西九假一真,没多少可信,很容易就不当回事了。

    商南淮天生没这根弦,就觉得沈灼野也应当不在乎,骂一两句能怎么样,又不掉块肉。

    ……这两年里,商南淮却老想起沈灼野盯着手机的样子。

    网上的沈灼野看起来也不在乎,任人骂任人黑,偶尔犟嘴,看着嬉笑怒骂不上头……变得慢慢沉默话少,是看清邵千山真面目以后的事。

    商南淮没赶上之前的沈灼野,他看见的沈灼野盯着手机,漆黑的眼睛叫额前碎发遮着,一动不动,脸上是种不见血色的苍白。

    “在意这个干嘛。”商南淮把他手机抽走,搭着沈灼野的肩,“带你去玩?”

    沈灼野的手还空握着,呼吸轻弱,眼睛没什么焦点。

    在邵千山的手笔下,沈灼野是个混混、败类,扶不起的烂泥,身上劣迹斑斑。

    骂沈灼野的人大喇喇直接叫他“祸害”。

    邵千山作为经纪人,不替他说话,被狗仔堵上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语焉不详:“演员有自己的生活自由。”

    人模狗样的金牌经纪人对着镜头:“希望能更多关注作品方面……”

    沈灼野当时就是在看那个视频。

    “……纯得跟个什么似的。”

    商南淮笑了笑,停下回忆,相当坦然且不要脸地蹭退圈两年的沈影帝热度:“一点坏事没干过,去个夜店都能要他命。”

    副主持机灵,琢磨出了苗头,立马递话:“居然是这样?!之前传得那么像,黑料满天飞,我都当真了……”

    “是啊。”商南淮懒洋洋答,“没人护着,就这样。”

    没人护着就这样,沈灼野这一辈子到现在,估计都没叫什么人维护过。

    邵千山给沈灼野定的人设,吸来的粉丝都是冲着“不长心的小混混”来的,什么骂都照单全收,虽说是半开玩笑……有时候黑起沈灼野来,比外人还起劲。

    商南淮扫了一眼弹幕池,说什么的都有,质疑者有之,阴谋论者有之,信者寥寥。

    爱信不信。

    反正他一举三得,炒热点、提前摆邵千山一道、蹭一蹭沈影帝热度,都已经如愿以偿。

    ——一举四得,商南淮回头还打算拿弹幕评论卖惨,去哄小豹子。

    “我叫人堵里面了,打电话叫他救急。”

    “我也以为,他是常客,肯定比我这种来见世面的熟啊。”

    商南淮说:“结果人骑摩托来了,看见牌子死活不敢进……扒着门框,脚跟钉在地上一样,叫酒保愣往里扯,抱着头盔死都不摘。”

    他连说带比划,语气轻松连带调侃,主持人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这也太乖了。”

    商南淮本来没往这上想,叫主持人这么一说,琢磨一会儿:“真是。”

    商南淮甚至还见过更乖的:“对了,他进小区门,还会说谢谢。”

    主持人好奇:“跟保安?”

    “保安在岗亭里啊。”商南淮说,“跟门禁。”

    主持人:“……”

    这下该笑的是真都笑了。

    连直播间因为商南淮跟经纪人拆伙、商南淮人设崩塌、商南淮暗讽经纪人……乱七八糟吵个不停的,这会儿都被“哈哈哈哈”淹没。

    商南淮挺满意这个效果,又挑了几件沈灼野身上反差明显的事接着说,让这个气氛延续得更久,冲淡负面影响。

    ——比如沈灼野看着刺头,其实沉迷喂鸟,住处的阳台外面放了一排食盆,还弄了个摄像头,每天盯着手机看。

    ——比如沈灼野家里规矩到离谱,什么东西放在哪都有数,哪样都不能改,进门路线都半点不能乱。

    ——比如沈灼野会用叠衣板叠衣服,会看网上的收纳跟自己动手装修的视频,还挺沉迷,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这些事逐渐拼出一个有点真实的沈灼野,弹幕池的气氛一度跟着热闹,话题的重心被顺利带偏,商南淮也适时准备全身而退。

    在他准备离开直播间的时候,一条相当显眼的弹幕,忽然跳出来:商老师,你说的这些,和祸害的经纪人说的可不太一样。

    弹幕直白地问:谁在说谎?

    商南淮对着那条弹幕看了一阵。

    他知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什么——装没看见就行了,反正直播已经结束,就装作关了弹幕池。

    但凡事有利有弊,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不停提沈灼野,看到这条弹幕,商南淮第一次开始想。

    ……沈灼野被人叫“祸害”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商南淮莫名就想起沈灼野喂小鸟。

    挺唬人的刺头小豹子,不说话也不动,贴在玻璃上,黑眼睛盯着吃小米的麻雀燕子看。

    “谁呢。”商南淮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商南淮说:“走着看吧。”

    他也不知道,所以这不是准备去查查,三天后《重聚首》就开机。

    商南淮也想知道。

    谁在说谎,谁才是祸害。

    ……

    网络访谈刚结束,商南淮就被邵千山堵了个正着。

    滴水不漏的经纪人叫人踩了尾巴,神色沉到阴冷,森森盯着他,仿佛他们两个第一次认识。

    “商南淮。”邵千山声音哑沉,眼下发青,看起来这些天都没睡好觉,“你是不是疯了?”

    商南淮反问:“我自己不坦白,不毁人设,你能帮我保密吗?”

    邵千山被他诘住,眼底一瞬间错愕闪过,即使迅速掩饰过去,也依然被打量着他的人抓了个结实。

    “我又不是沈灼野。”商南淮说,“跟我就别装了,我知道你打算摆我一道。”

    邵千山不是吃亏的脾气,商南淮敢踹他,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

    至于用沈灼野的事,给邵千山这个金牌经纪人泼脏水……商南淮还真没这么想,他就是想给沈灼野洗白来着。

    “我看上沈灼野了,自己弄的工作室,打算招揽他。”商南淮问,“碍着你了?”

    沈灼野的合同已经到期,不论是跟公司还是跟邵千山,都没半点关系。

    商南淮这是正当的商业竞争,这么一个老天爷喂饭吃的台柱子,谁不想抢回去。

    邵千山叫他诘得面色愈沉,阴沉沉风雨欲来,一把扯住商南淮的衣领,将人重重推到墙上:“你以为我光是为了我自己?!”

    “我拿沈灼野那个祸害给你铺路——这对咱们两个都没坏处!我告诉你商南淮,他活该的!”

    “他野心昭彰,玩命往上爬,你被他压得很好受是不是?!”

    邵千山:“你戏演不过他,热度比不上他,什么都被他压一头,如果不是这样,用得着我亲自下场?!”

    邵千山寒声说:“你知不知道这祸害多难废掉,我花了多大力气,才——”

    这话到这就戛然而止,邵千山把下文咽回去。

    商南淮的神色却骤然冷了,低下头,看向眼前的人模狗样的“金牌经纪人”。

    “什么叫‘废掉’。”商南淮问,“你把他废了?”

    商南淮反复插拔着手里的钢笔,微低了头,蹙着眉思索,眉头越蹙越紧。

    邵千山的眼尾古怪地跳了下。

    商南淮忽然想起那天……沈灼野盯着手机。

    沈灼野盯着手机,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脸色苍白得像是血液不流动,黑眼睛木然。

    视频自动循环播放,上面又是邵千山面对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诋毁污蔑,“尊重演员个人生活自由”的发言,商南淮听得实在闹心,替他关了。

    商南淮抽走手机,沈灼野的手还虚握着,商南淮说要带他出去玩,沈灼野也没反应。

    “那你要干什么。”商南淮耐心有限,闹心得忍不住叹气,“我就是让你去夜店救我……这是摊上个什么事。”

    商南淮蹲下来,抬头问他:“问你呢,干点什么呗?”

    沈灼野轻声说话,他好像忘了该怎么说话,试了几次,才把声音发出来。

    “……睡觉。”沈灼野说,“我想睡觉。”

    他就坐在床上,商南淮犹豫半天,鬼使神差过去搭了把手,帮他躺下。

    沈灼野躺在床上,头发有点长了,还没剪,有几根坠下来,稍微挡眼睛。

    沈灼野碰了碰自己的头发,像是不认识它们。

    商南淮帮他把被子盖上,沈灼野蜷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一瞬间就睡着了。

    ……

    “邵千山。”

    商南淮问:“你说的‘毁了’,是怎么回事。”

    他手里那根钢笔停了插拔,笔盖咔哒扣合,看不清红灯闪烁,录音装置自动运转。

    商南淮:“你是说,你为了捧我,亲手毁了沈灼野,你一直在说谎。”

    商南淮:“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