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无限恋综指南 > 第72章 奇趣之家
    祝弃霜起初并没有理解祝宿於的话,过了几秒,他才突然遍体生寒,他握紧了祝宿於的手,重复道:“你不希望我有新的伴侣,是吗?”

    祝宿於不厌其烦地说道:“是的。”

    没错,祝宿於在第一天就提醒过他了。

    三十三兴奋地喊道:“小霜,快看,我们找到新线索了!”

    他把头从绘本里抬出来,才发现祝弃霜脸色不对劲:“怎么了?”

    祝弃霜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把这本书递给两人。

    李怀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儿童绘本,拿在手里,纸上的血都仿佛要溢到手上。

    三十三和李怀屏被这本绘本吸引,索性将手头的书放到一边,仔细研究了一番。

    李怀屏突然说道:“这个我好像见过。”

    三十三不解:“这个书你也能见过,在哪个国家都不可能出版吧?”

    “我不是说这本书。”李怀屏清隽的脸上蒙上一层暗暗的影子,指着绘本上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这个男人,我见过。”

    三十三顿时毛骨悚然,手一缩,把绘本抛到李怀屏身上:“你开什么玩笑呢,这里可不是现实,你只是认错人了吧,别乱说,啊啊啊啊啊!”

    李怀屏脸上表情沉沉,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将绘本重新翻开:“这个事件当时上了长溪市头条,我还在旁听时见过他本人,这个小孩,是这位女士和他再婚时带过来的前夫的孩子,他们经常因为小孩吵架。”

    “这个男人觉得自己没有小孩很吃亏,经常以这件事为借口殴打这个女人,女人带着孩子想要离婚,却被做了调解,在走法律程序的途中,这个男人在一次口角中把女人和小孩都砍死了。”

    “我看过实地照片,也看过罪犯。”李怀屏指着绘本的几页:“一模一样。”

    “可这……可这怎么可能呢?”三十三无意识地张嘴,面目呆滞。

    李怀屏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三十三又磕磕绊绊地说道:“这个是站在那个孩子的角度,不能让父母找伴侣的意思?”

    “对。”祝弃霜语气冷下来:“但你还记得吗,这个节目最后的条件是什么?”

    李怀屏也突然抬起头:“对……这不对。”

    奈良当时说的明明是——

    “这次节目,嘉宾们要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在奇趣之家中生活二十一天,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和统筹能力,并且要找到‘孩子’喜欢另一半,组成新的家庭。”

    “最后一天,奇趣之家的特邀评委会评选出‘最温馨’的一家为第一名。”

    “最后一天的前提条件就是找到‘孩子喜欢的另一半’组成新的家庭。”祝弃霜说道:“如果根本就无法组成新家庭,那么这就是一个悖论。难怪前面来到这个城市的外地人,全都在最后一天死了。”

    “这只是个绘本上的一句话。”三十三还抱着一丝希望:“也未必就能影响所有人啊?”

    “不。”祝弃霜将绘本翻到最开始画着猪的那一页:“你看这个,夏露露也说过‘偷吃的小孩会变成猪’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常识。”

    “这个世界有它运行的规则,而这个规则,就是小孩的想法,也就是他们的认知,这本书的话上影响了他们的认知,反过来成了他们这个世界的准则,你懂了吗?”

    祝弃霜放低声音,喊了一声四百四。

    “四百四。”祝弃霜问道:“你想要新妈妈吗?”

    四百四突然哭起来:“我不要。”

    三十三连忙哄他:“新妈妈不会有什么的,只是多一个人喜欢你啊,我也只喜欢你。”

    四百四平时乖巧极了,这时却眼泪停都停不下来,完全不听三十三说话:“我不要,我不要有别人进入我的家庭。”

    “这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规则,这里的小孩没有人会认可自己父母的新伴侣,无关性格,既然这样,也不存在重组的新家庭了。”祝弃霜说道,祝宿於可不是真正的小孩,是他太大意,没有早点察觉到祝宿於的暗示。

    “难怪……大街上只有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的组合。”李怀屏沉声。

    “怎么会……”三十三抱着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那还费什么劲,直接让我们全都去死不就好了。”

    祝弃霜睫毛颤了颤——不,也许祂确实是想让他直接死在这里的,只是自己做不到,所以才将他投放到了这个地方。

    “你看看这个绘本吧。”李怀屏将他们刚刚看的那本书推到祝弃霜身边。

    祝弃霜翻开这本名叫《奇趣之家的孩子们》的绘本,心里更加凝重。

    这本绘本的笔触比祝宿於带回来那本更轻松,整本书都带着温馨的色调。

    绘本的一开始是一个小女孩,奔跑在草原上,背后远远地站着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温柔地看着女孩。

    但很快,女孩的腿像面条一样软下来,无法再奔跑了,女孩拄着拐杖,和妈妈一起开了一家面包房,每天做面包生活,到这里,女孩的生活还是甜蜜和幸福的,即使不能继续奔跑蹦跳,她还有爱她的家人。

    但命运的降临总是猝不及防的,小女孩的病情愈发恶化,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甚至只能躺在病床上。

    面包房的收入支撑不了小女孩的手术费,再然后,那张病床上只剩下空白。

    祝弃霜又翻了一页,下一页,又是另一个孩子了。

    这个男孩很瘦很瘦,瘦到只剩下骨头,潦草的绘制中可以看到他黯淡无光的双眼,脸上布满了饥饿的皱纹,手臂和腿部都突兀怪异,异常的苍白瘦弱。

    他的故事里只有他自己,没有任何大人,他只是蹲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的床上,细瘦的手指推不开窗户。

    在某一天,他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祝弃霜已经不想再看下去,合上了绘本:“他们都死了。”

    “是……”李怀屏说道:“我大概明白了,奇趣之家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了,为什么守则里只要3-14岁的孩子,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城市啊。”

    李怀屏悲叹一声:“我猜,死在3-14这个年龄段孩子的灵魂构造了这个城市,通俗点说,这是个鬼童之城。这里不存在正常的轮回和繁衍,这些小孩也永远不会长大,他们的意识共同构建了这个世界,所以才会出现这么荒诞又孩子气的守则。”

    “原来是这样。”三十三走到酒店的窗户边,望向窗外,热闹的城市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和灯光,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以他们的意识构造的世界,孩子看到什么,这个世界就是什么样的——因为大人常常吓唬小孩不可以贪嘴,所以他们真的觉得偷吃东西就会变成猪——没有大人会让小孩在夜晚出门玩,所以这里的晚上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对,也许这个意识来自千千万万个死去的孩子。”李怀屏举起那本《你一定要知道的道理》:“而不能让父母有其他伴侣这一条,也许就来自这个被继父砍死的孩子。”

    “那么我们现在能怎么办?”三十三喃喃道:“节目组要我们组建新家庭,而这个世界的意志却完全相反,那我们只能等死吗?”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力找到办法。”李怀屏声音沉闷。

    本来以为会是最轻松的一季,没想到随随便便就把他们逼到了绝路,和如有实体的危险、恶人和怪物不同,他们只是平平常常地走在大街,但前面却是死路了。

    “夏露露。”祝弃霜说道:“她还知道些什么,那个绘本上的白衣女人和她的妈妈很像,如果她是第一个死后来到奇趣之家的孩子,知道的东西一定比其他人多。”

    “好,我们明天再问问她。”

    时间确实很晚了,他们再怎么焦虑也无济于事。祝弃霜带着祝宿於回到房间,祝宿於坐在他身边,歪了歪头:“你不开心吗?”

    “没有什么不开心。”祝弃霜侧过头,轻轻拂过祝宿於的脑袋。

    祝弃霜没有说假话,他已经没有那么浓烈的情绪了,即使一再感受loveheat的针对,他也没有多焦虑。

    或许爱神真的已经注意到他了。

    毕竟他可是一箭把祂吸收了十几年血肉才塑成的那一点虚影全射没了,就算是畜生,好不容易叼到嘴里的肉骨头被人抢了,也得追着跑好几条街吧。

    祝弃霜还有心思自嘲。

    “可是你瘦了很多。”祝宿於的话像是从嘴里飘了出来,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祝弃霜惊讶地看向说话的人,比起之前在现实,他确实瘦了,消瘦得很明显,他原本还是健康的体重,有肌肉,看起来精瘦但其实不轻。

    但现在即使是偶尔瞥一眼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消瘦得有些过分了,腕口空荡了一圈,苍白的皮肤贴着骨头,手腕上的骨头锋利得像是要刺人。

    但祝宿於和他在飞机上见面,就这几天,他再瘦能瘦到哪去,祝宿於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你想起来什么了?”祝弃霜说道。

    祝宿於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并没有在其中看到厌恶,才说道:“我只是感觉,你不该这么瘦的。”

    祝弃霜笑起来:“睡吧。”

    他嘴角轻轻上扬的时候,总是让祝宿於觉得有些眩晕。

    祝宿於仿佛生而知之,对这个世界就像玩弄孩子的玩具那般清楚,但自从在飞机上第一次看到祝弃霜,他的脑海里就像蒙着一层杂乱的布,嗡嗡作响,但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他应该认识眼前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他很重要的人,他见过他无助的样子,也见过他哭泣的样子,祝弃霜、祝弃霜、祝弃霜。

    他为什么总是看不见呢?

    祝宿於一点一点痛苦地低下头,月白色的头发垂落下来。

    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阻止了他的动作。

    祝弃霜靠近了一点他的脸,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这样琉璃般澄澈的眼睛他到现在也只见过一个人有,他第一次注视这双眼睛的代价是失去了自己的视力。

    他叹了口气:“别想太多,去睡觉吧。”

    “我想记起来。”祝宿於懵懂地抬起头,将脸贴在祝弃霜的胸口上,用手软软地抱住他的腰,聆听着属于他的心跳声:“我想记起来,我和你的过去。”

    祝弃霜有些无奈,a1说过,神的化身死去,回归本体,就像灵魂里落下一颗米粒。如果说他真的和这位神有什么交情,那也不过是米粒大小的交情。

    如果祝宿於真的能想起来全部的记忆,那也必然是像在卓戈监狱那样,全然回归本体,不会变成任何一个他所熟悉的人。

    祝引川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谁也不是他的哥哥,祝弃霜再明白不过了。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跟你并不熟。”祝弃霜拍了拍他的小脸:“你想起来也没有用,我只和你见过寥寥几面,你记起来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祝宿於喃喃道:“我觉得,我要是记起来多一点,你应该会多喜欢我一点。”

    “我不会多喜欢你一点的。”祝弃霜冷酷地说道:“因为我本来就不喜欢你。”

    祝宿於嘴一扁,被祝弃霜用大拇指和食指上下捏住:“你只需要在这里做祝宿於,做个孩子,就好了。”

    “我会更喜欢你的。”祝弃霜叹了一口气:“我会带你走的。”

    ——

    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能另找办法通关,又求到了夏露露身上。

    幸运的是夏露露今天不休息,他们在面包工坊找到了夏露露的身影。

    夏露露戴着厨师帽,不耐烦地指点着那群动作笨拙的小孩,自己手上的动作显然比其他人麻利许多。

    见到满脸笑容的三十三,她啧了一声:“又干嘛?”

    “小孩姐,救救急,我们真有事。”三十三语气哀怨地趴在玻璃窗上,表情几近扭曲。

    “你们要死了啊!”夏露露被他吓了一大跳,又觉得不能在气势上露怯,遂挺了挺胸。

    三十三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你就行行好吧。”

    两分钟后,夏露露面色沉沉地站在他们面前:“有话快说。”

    “那我就直说了。”三十三清了清嗓子:“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这儿的小孩接受家长有另一半啊?”

    夏露露果然什么都知道,听到三十三这番发言也一点儿不惊讶:“不可能。”

    “话不要说那么死嘛。”三十三当即就蹲下来拉住夏露露的手,眼泪说掉就掉:“求求你了,给我们一点办法吧,再这样我们都要死了。你忍心看着我们这些大活人白白死掉吗?”

    “忍心啊。”夏露露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活人,我为什么不忍心。”

    三十三一时狼嚎鬼叫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露露居然就这么说了出来,等等,原来这里的小孩都知道自己不是人吗?

    “你知道自己不是活人?”李怀屏也呆呆地问道。

    “当然。”夏露露说道:“这是神收留我们的地方,是我们的天堂,我都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来,你们都没有一对家庭成功重新结合过吗?”祝弃霜问道。

    夏露露无语地扶了扶额头:“算我嘴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一定要组成新的家庭,在外地也许可以——但在我们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是我们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这些规矩对不对,我们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守则自然也永恒不动,这才是奇趣之家永远能保持平静的关键。”

    “那怎么办啊?”三十三几乎都要绝望了,这哔——节目组,如果他死之前还能看见奈良,他一定要把这破玩偶撕了。

    “那我告诉你们一个办法吧。”夏露露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小声地说道:“等你们都死了,让你们的小孩记住你们的名字,也可以把你们带到奇趣之家生活,这样你们还可以永远活在这里。”

    夏露露一脸认真地说道:“所以,你们一定要对自己的小孩好一点,如果你们对他们差,他们就不会记住你们的名字,你们就真的死了。”

    三十三诡异地沉默了一下。

    他实在分不清永远住在这个地方是美梦还是噩梦,这里也是个“天堂”,真不知道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夏露露本来已经离开,又往回走了几步,对着他们用和蚊子差不多大小的声音说道:“其实还有个办法。”

    “什么?”三十三一喜。

    “时间。”夏露露做了一个幅度很小的手势,像是在拧什么东西,至于拧什么,三十三没太看得出来。

    “这里的时间是不动的,守则也是不动的,但如果时间开始流动,守则也会变化。”

    她丢下这一句,就匆匆回了面包工坊,生怕三十三追上来问东问西似的。

    三十三摸不着头脑,看向李怀屏和祝弃霜,他们也没有得出什么更明确的信息。

    ——但好歹是有个线索了,总比没有好,李怀屏舒了一口气,被刺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落了一点实处。

    几人身心俱疲地回到酒店,里面却不像往日那么安静。

    激烈的争吵声像是一阵狂风,吹散了所有伪装的宁静。里头充满愤怒和不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副混乱而难以辨识的画面,整个酒店都陷入一片混乱和纷扰中,让人只能被迫停下脚步。

    祝弃霜望着碎了一地的玻璃门,另一扇还挂在框上的玻璃,此时也是摇摇欲坠。

    他伸手挡住前方,让祝宿於往后站了站。

    紧接着,一头黑色的野猪冲出了酒店,又撞碎了一扇玻璃门。

    酒店大门尽碎,已经和大街相连不分里外,祝弃霜他们站在外面也能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三十三大跌眼镜:“等等……”

    里头愤怒的女人粗暴地拽着君雅凛的领子,看见他们的身影,突然委屈地哭诉:“你们过来评评理!”